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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温柔强大又短命的丈夫(总攻大人)


目光触及桌上的瓶子,他太清楚那些是什么,也就知道薛宁干了什么。
她看起来就像是真的在履行自己的承诺。
但秦江月根本不需要她做到这种地步。
素来只会索取的人真的能学会付出吗。
这张脸,这躯体里住着的人真的没有换过吗。
病痛频发,精神规缚,秦江月对眼前的一切厌倦至极。
他身心疲惫,体力心力都支撑不住他维持如常的姿态。
为何人们总是热衷于照顾他?
看他衰败,饥饿,疼痛,受尽折磨,除了让他们能露出怜悯之外,仿佛还能让他们觉得“真君确实也是个人啊”——如此的新奇喟叹。
他不喜欢他们夸张的反应。
他只需要一个安静的角落,悄无声息地枯萎死亡。
“放手。”
秦江月挣着她的手。
薛宁却八爪鱼一样缠着他。
吃药之前死他需要她,吃药之后反过来。
“去外面……”
迷迷糊糊的,薛宁还保留着这个执念,殊不知她这个温度,已经不需要带秦江月去外面了。
眉心血痕稍稍淡了一些,秦江月如有所感,也并未因此感到开怀。
淡了一点只是今日情况好些,只要它不消失,就改变不了注定走向死亡的事实。
他恢复了一点力气,薛宁近日来很疲惫,回来之前还被慕不逾的灵力压制过,不管不顾地吞了那么多药,后果就是比他还要虚弱。
只要秦江月愿意,就能把她甩到地上去。
他也正要这么做。
恰是此时,他听到她喃喃自语,带着一点焦急的慌乱:“……你得去外面才能好起来。”
秦江月脸上寒霜化了,按在她身上的手并未转开,但也没把她甩到地上去。
他手腕一转,把薛宁按到了身下。

在秦江月的概念里,既是责任,也已开诚布公,他们就该井水不犯河水。
她需要一个暂时的容身之处,他提供,这是他们仅有的关系了。
他们不该住在一起,这里虽然不大,但照薛宁之前的行动力,置办个住处出来不是问题。
又或者他可以把房间让给她。
怎么都可以,只不该再管他。
用冷水湿润的手帕贴在额头上,丹药从里面发出内热是没办法这样缓解的。
秦江月中了魔神全力一掌,哪怕是真的剑仙来了也得喝一壶,更何况他只是担了个剑仙的名头。
魔神的污秽魔气不断侵蚀他的五脏六腑,他身上的冰冷是湿帕子远远不及的。
薛宁无意识中抓住了更换帕子的那只手,微微的温凉让她焦躁不安,一手扯着衣服,一手拉着那只手按在自己的脖颈,甚至一路往下。
“好热。”
嫣红的唇瓣吐出炙热的呼吸和文字,无孔不入地钻进秦江月的身体。
他的目光还是很温淡,看起来一切尽在掌控。
冰冷的手顺着滚烫的锁骨一路往下,柔软细腻的手感带来危险的预知,秦江月倏地抽手,薛宁不安地皱起眉,焦急地寻找他的位置,努力贴近他。
她衣服彻底乱了,交领敞开,锁骨下的起伏上有一颗红痣。
秦江月自幼过目不忘,天资卓绝。
很多东西哪怕他不想记得,看见之后也会被迫留在脑子里。
这一幕也是。
他转开头,有理有节,神色平静。
既然湿手帕不能让她好转些,那就换个方式。
不管怎么说,起因是为了他,总要有始有终。
降魔剑飞驰而来,穿过窗扇,悬在半空之中。
剑气释放而出,屋舍里瞬间冷如冰窖,薛宁是舒服了,眉宇舒展,但秦江月就不太好了。
他的身体因伤势本来就畏冷,哪怕是自己的本命剑,在没了修为的此刻,释放出来的剑气也让他周身水汽凝结成霜。
温暖的手搭上肩头,薛宁缓缓睁开眼,眼底还有些涣散,但肯定是比之前有了些理智。
“这样不行。”她艰难地说,“让它出去,这样下去你会出事。”
秦江月想说没关系,但薛宁撑起身子,将他揽入怀中,蹙眉对降魔剑道:“出去!”
薛老师霸气外露,小朋友看了都害怕。
降魔剑迟疑一瞬,竟然真的飞了出去。
屋里温度渐渐回升,薛宁搂着秦江月的脖子,靠在他胸膛上喃喃道:“我们就这样靠一会……一会就都好了。”
秦江月一言不发,像毫无生命的冰冷瓷器。
薛宁不自觉在他怀里蹭了蹭,忽然道:“你好香啊。”
被靠着的人抓住了她靠近的手,秦江月的嗓音温和克制:“那是血腥味。”
薛宁的举动对他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冒犯。
在他受伤之前,从没有人敢对他说出这般几乎算调戏的话语来。
以前绝处逢生,去云归峰寻医修大能疗伤,也没有这般一次又一次被迫的身体接触。
秦江月倒不修无情剑道,虽然那是心无旁骛晋升最快的剑道,但并不是快的就是好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
秦江月的道,是“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自然之道。
在他眼中人或物没有什么区分,天地间的一切都是大道所生,哪怕是如今凌驾于一切的魔神,在他眼中和一花一草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薛宁也是。
自然之道的名号听起来比无情剑道柔和许多,没那么冰冷尖锐,但真正理解之后就会发现,无情剑道比起它来,还要温和些许。
秦江月觉得自己修炼得还不够到家。
所以才会被薛宁挑动认知。
“血腥味”三个字一说出来,薛宁就好像找回了记忆,开始隐隐作呕。
意料之中。
他从容地靠在那里,既不推开她,也不触碰她,仿佛柔软的姑娘与他肌肤相贴,如清风过境般寻常,不值得放在心上。
薛宁慢慢好起来一些,不禁觉得自己好失败。
她其实也没什么其他意思,秦江月是必死之人,哪怕这个人俊美如天神,为人也有保障,很难不对他产生好感,但对性命只剩下月余的人投注感情,注定要一场空。
她是有点自私的。
所以她绝对不会喜欢秦江月。
不喜欢归不喜欢。
但两人靠这么近,她之前还那么抱着他,他一点特别的反应都没有,还真是让她怀疑自己的魅力。
……也可以理解,对着她这个身份,他又是清风明月不染尘的人设,能感觉到什么魅力啊。
身体好多了,薛宁想要起来,手撑在秦江月头两侧,自下而上渐渐将他的脸看清楚。
那模样就像是要亲吻他一样。
眼神尤其认真,仿佛要把他的样子一寸寸深刻地记在心里。
秦江月目光游离,稍有些偏差地落在她的侧脸。
然后发现那里也有一颗痣。
因为是没有灵根的纯粹凡人诞下的孩子,薛宁哪怕勉强修炼筑基,也不能将驻颜术法发展到极致,脸上身上还是会存在瑕疵,就连鼻尖上也有一颗小小的痣。
较之胸口的痣,鼻尖上的痣颜色淡些,但这本身就不是该去比较的事。
薛宁忽然顿住,接着猛地和秦江月拉开距离。
秦江月长睫翕动,目光转到门口,看到了秦白霄。
梅开二度。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秦白霄这次已经可以对这一幕淡定处之。
——淡定个屁!
外面等了半天,也喊了半天无人应答,一进来就看见薛宁强势地靠近兄长,兄长别开头,半阖眼眸的样子,分明就是不情愿。
可兄长没了修为,如玉洁净的一个人,他们一根手指都不敢触摸的人,被薛宁一个疯子这般对待……
这个女人之前还对他怀有别意,让他恶心了好久。
如此水性杨花,阴险恶毒的女人,怎么配!怎么可以!
秦白霄隐忍地额头青筋直跳,好在薛宁立马放开了秦江月,不然他真的管不住自己的剑了。
“大哥。”
秦白霄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冷意横生地上前将秦江月扶了起来。
“我带你离开这里。”
那语气还有瞥过来的冰冷眼神,让薛宁觉得,自己在他心目中已经是堪比魔神的存在了。
心里头有些不好受,酸了吧唧的,大约是前主人的残念作祟,比上次已经淡了很多,大约是快要没有了吧。
薛宁咬咬唇,不禁在心里想,为这样的男人伤心根本不值得,要独特的偏爱又不是非得指望男人,养只猫或者养只狗,搞一顿叉烧都比这强。
屋子里很快只剩下薛宁一个,她身上还有点燥热,眼神无意识地落下,突然发现了什么。
她往前一些,将秦江月靠过的地方仔细检查,看到星星点点的血迹。
他穿黑衣。
这样的血痕不仔细看不会发现。
薛宁一皱眉,担心不会是被自己缠的吧。
她本来不想出去的,但肚子有点饿,想出去弄口吃的,也想看看秦江月状态如何。
整理了一下衣裳,三两步跑到门边,透过缝隙看到秦白霄正和秦江月说话。
两人一站一坐,降魔剑悬在秦江月身边,秦白霄这次好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再逃走,低着头温顺地听兄长说话。
秦江月的声音好听,让薛宁不自觉想鹅裙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以整理起慕不逾的声音,两人音色有点接近,都是很有质感那种,但慕不逾冷酷无情,压抑刻板,声音也讨人厌起来,秦江月尾音宛转低徊,如通透绰约的微风,带着独特的柔美。
“既然不肯走,那就留下学剑吧。”
秦江月这样说了一句,忽然站了起来,手握住悬空的降魔剑,眉心那刚刚淡了一点的血痕再次加深了。
但他没松手。
他虎口收紧,面色平和地对弟弟说:“我只能使一次,仔细看好。”
秦白霄浑身一震,风吹起他身上蓝白道袍,那是无争仙府的弟子服。
在无争仙府,只有位列真君之上才可随意着装,他显然还没到那个高度。
“兄长……”
他轻轻唤了一声,无尽哀思。
薛宁躲着偷看,心说你哥还没死呢,这语气怎么就跟怀念亡者一样。
秦江月到这个地步,可能更需要的不是什么哀思,而是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平常随意地与他相处吧。
降魔剑是仙剑,凡人之躯御使仙剑,简直是逆天而行。
秦江月这一生好像总是在逆天而行,现在也是一样。
他用别人难以置信的强大意志力,握着那把千钧重的仙剑,将毕生所学展示给亲弟弟。
薛宁一开始只是抱着围观的心态,越看心情就越沉重。
秦江月用剑的速度已经是他人生中无法接受的缓慢了,但那剑法她这种低端剑修还是看不懂。
全都是大开大合的动作,尽显身高腿长,一招一式,剑意凛然,风姿绝世。
降魔剑的剑气在接触到秦江月的气息之后,冷意里多了一丝清和,但更强悍的是无边杀意。
绞入剑意的落叶瞬间就被撕得粉碎。
薛宁像看了一场绝美的雪舞,谢幕是降魔剑刺入地面,秦江月撑着剑柄,一手捂着胸口急促喘息着。
他眉心血线更深了一些,几乎变成了血红色,仙人之姿的面容无端得似魔起来。
“看清楚了吗。”
他缓缓问了一句,秦白霄紧握着自己的剑,艰难地点头。
哪怕到了这样的境地,兄长的剑意也是他望尘莫及的。
“那就好好练。就在此处练上一夜,明日晨起,我来检查。”
说到这里秦江月就放开剑柄,转身离开,看方向是要进屋。
薛宁蹭地离开门边,坐到椅子上,端着茶杯装作在喝茶。
不多时,秦江月推门进来,跨过门槛之后脚步不稳,薛宁疾步上前想要扶住他,但他自己稳住了。
身体仅仅好了一点,就又糟蹋得更差,这样下去,月余怕是都支撑不住。
但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
薛宁僵在那,手慢慢收回去,秦江月越过她,扫了扫桌上洒了的茶,忽然道:“想学剑吗。”
薛宁怔住,惊愕地望着他:“……什么意思?”
“和白霄一起学吧。”秦江月坐下来,换了杯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不是要有自保之力才肯离开吗。”秦江月喝了一口茶,放下杯盏看过来,“我来教你。”
和秦白霄一起学剑?
秦江月亲自教她?
这不等于高考出题的人给你押题吗??
这要是拒绝了,岂不是吃大亏?薛宁根本想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真的?”她有点不敢相信,“……我可以吗?你愿意?”
四目相对,秦江月只说:“用你的剑,试着使一遍我方才的剑法。”
薛宁:“……”
她面露为难,想说什么,但看秦江月沉稳的眼神,只得清清嗓子,点了一下头。
她唤出原身的佩剑,是一把华丽漂亮的好剑,但筑基就能使用的剑,再好也好不到哪去。
这也不是她的本命剑。
薛宁深呼吸了一下,把穿书前面对园长的心态拿出来,仔细回忆秦江月那一场雪舞,试着挥动手中剑。
秦江月静静看着她尽力而为的样子。
嗯,看得出来,她很惜命,已经很努力在躲开自己的剑刃了。
感觉一不留神,她就能把自己脖子给抹了。
“可以了。”
他出言阻止她继续下去:“是我无能,教不了你。”
秦江月会无能?开什么玩笑。
这话说得够含蓄,但薛宁还是听出他的真意。
……白月光你骂人可真高级!

秦江月说出那样的话,就已经准备好迎接薛宁的指责。
前脚说要教她学剑,后脚却说自己无能教不了了,怎么看都像是在戏耍别人。
还是戏耍薛宁这样本来就敏感自卑心理阴暗的人。
哪怕顾及着秦白霄就在门外,她不敢乱来,也得发一通脾气才对。
但是没有。
这些统统都没有,薛宁很平和地接受了。
她收剑回乾坤戒,忽然往前一步,秦江月以为她终于还是克制不住,从前那一面要换掉今日这一面,回归本性了,可还是没有。
薛宁只是弯下腰,贼眉鼠眼地盯着他的脖颈看。
确切地说,是领口之下。
因着方才使了一套剑法,秦江月衣衫稍稍有些不整,他下意识开始整理,微微敞开的交领很快掩好,不露出分毫胸膛,只依稀可见一些包扎的绸布。
但薛宁的视线还是没收回去。
淡定如秦江月,手上的动作也有些迟疑了。
“你在看什么。”他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四目相对,薛宁慢吞吞地说:“你伤口又在渗血。”
秦江月眉目一动,没有说话。
“刚才就在渗血,你又给秦白霄演示了一套剑法,现在肯定更糟糕。”
薛宁往前走了一步,两人距离更近,近得秦江月只觉空气稀薄,有些喘不上气来。
“与你无关。”他平平淡淡地说了四个字,在薛宁开口之前先道,“教不了你剑法,是因为你总在害怕自己手中的剑。剑修与手中剑本该是最相合的一对,世间没有什么是比你们更亲密的。但你自幼学剑起就很怕手里的剑,直到今日仍会不自觉闪躲它,是不可能修成剑意的。”
他说起正事,还是关乎薛宁的修炼大计,她该转开注意力才是。
可仍然没有。
薛宁的手依旧很热,秦白霄的到来让他们的“互为作用”被迫终止,她还没完全扛过药效,这会儿一直都只是在勉强坚持。
可她一声不吭,没有任何诉苦,换做以前,为了他吞下那些药,承受这么多,她怕是恨不得昭告天下,让每个人都知道。
“你得处理一下伤口,需要我避开吗?”
薛宁缓缓开口,温热的呼吸带着幽香,弥漫在他周身每一个角落。
“但我不想出去,你弟弟就在外面。”
她语气抗拒,手轻轻拨开他的衣领,动作那么轻佻,仿佛又变回了从前的样子。
秦江月如同被提醒——她是喜欢白霄的。
虽然看起来人人都喜欢他,但薛宁真正喜欢的却是白霄。
她几次对白霄示好,白霄察觉到了,并未向任何人透露,可秦江月看得出来他们的变化。
他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这样的人在生活中往往会被各种规则和琐事困扰,甚至是折磨。
薛宁不喜欢他,却要强占着他未来道侣的位置,缘由在哪里,他也料想得到。
曾经他觉得时间很长,可以让她慢慢想清楚,从感情和权利地位中做出选择。
不过一个未婚妻的名头,等她想清楚要解除婚约,自然分开就好。
世事难料,谁能想到,他以为漫长的时间,会顷刻间只剩下一个月。
她喜欢的是白霄,那他在外面练剑,她不该很想去看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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