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农场(且来花里)

棠月里早就习惯了AI那冷冰冰的语句，从而忽略了和它不同的阿芙萝。
她想起来，每次自己一上游戏，阿芙萝都会高高兴兴说一声“您回来了”，而在她之前，棠月里几乎已经忘记了被人想念着是什么感觉。
……哦不对，在阿芙萝之前，凤煌也说过“你回来了”。
但是凤煌那阴沉沉凶巴巴的语气，哪有小甜妹来得让人心软呢！
在那一刻，棠月里有了决定。
“阿芙萝，过几天，我带你出去玩。”
“出去玩？”魅魔少女从她肩头抬起头，含着水雾的双眸眨了眨，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可以见到领主大人了吗？”
“嗯。”棠月里摸摸她的头。
【召唤员工】的技能CD已经好了，她召唤过凤煌，这次该轮到阿芙萝了。
端水大师绝不能厚此薄彼！
不过经历了凤煌之后，她可不敢再在蓝星上用这个技能了，再说蓝星上什么都没有，还是去一次首都星吧，顺便可以带阿芙萝玩一圈。
思及此，棠月里说：“阿芙萝，我要离开一会儿。”
“不……”刚刚转悲为喜的魅魔少女闻言，立马又紧紧抓住了她的衣服，眼看着眸中又有水雾积聚。
棠月里拍拍她：“就两分钟，马上回来。”
“真的？”
“嗯。”
得了保证，阿芙萝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棠月里退出游戏，查看去首都星的飞船航班。
蓝星这种地方，当然是不会有载客航班来的，她发快递都是自己给物流公司加了好多钱才专门开了一条线通过几次转运才到目的地……要去首都星的话，她得先自己到帝国边境，然后再换乘几次。
但每颗边境星都是帝国的要塞，连普通的帝国公民都不一定能去，更别说她这种身份了。
棠月里选好航班，打开通讯录，她的通讯录里除了新加的贺存和慕斯外，只有三个人——爸爸、妈妈和……
最后那人的头像是系统默认的，用户名是个“A”，个人资料里一片空白，很明显是个小号。
棠月里点开它，发了条消息过去。
棠月里：我想去一次帝国。【链接】
链接里是她看好的航班。
发出消息后，棠月里便退出了消息框，她以为对方在忙，要过一会儿才会回复，但对面几乎秒回。
A：好。
棠月里的目光落在这个字上，左滑消息框删除了这段聊天记录，切回游戏。
农场已经大变样了，她不在的期间，阿芙萝为各个建筑升了级。
酒馆大了一圈，从原本的两套桌椅升为六套，农场中麦浪迎风，已经有了些片头动画里的影子。牧场是最热闹的地方，牛羊悠悠踱步，小鸡小鸭们在比它们还高的牧草里穿梭，她经过时，有5只小鸡崽掉转了头跑过来，亲昵地蹭蹭她。
变化最大的是她的小屋，升了级的小屋也大了一圈，腐朽的木头焕然一新，一条鹅卵石小径通向门前，两旁栽着丛丛鲜花。
花朵是随处可见的野花，颜色淡雅，小小的点缀在这里，使从前那座灰扑扑的鬼屋变成了童话里的温馨小木屋。
阿芙萝说：“这些花是胡姐姐带回来的。”
“嗯，”
棠月里已经从系统的农场日志里看到这段时间的事：阿芙萝从矿场中采到鹅卵石，胡微酒带回了花种，她们一起种下鲜花。
“胡姐姐隔段时间就会回来一次，今天……在领主大人回来前不久刚刚来过。”阿芙萝有些遗憾，“不知道他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恩……”棠月里想起了更新的新功能，“那就由我们过去找他吧。”
她从系统菜单里调出分店面板。
【拥有分店：1】
【分店名称：蓝星早餐铺】
【分店店长：胡微酒】
棠月里点进去，进入这家店的详情页，第一页可以看到它的外观、位置等基本信息，在店铺名称后面有一个【视察】选项，第二页是收益，可以按天/周/月/年/总来查看盈利情况。
棠月里粗略看了遍收益，回到第一页，点击【视察】。
【情选择视察角色。】
系统跳出一个选择界面，上面有她、阿芙萝、胡微酒和凤煌，后两个现在不能选，棠月里在自己和阿芙萝的角色小人上打了个勾，然后点击【确认】。
【地图加载中，请稍候……】
屏幕黑下去，底下出现“正在加载”的字样。
游戏更新后，并没有对这次新加的功能进行详细说明和引导教程，所以棠月里不知道具体要怎么玩。
不过，如果她没理解错“视察”的意思的话，应该就是可以进入分店了。
第一次的加载时间比较长，棠月里等了两份钟左右，加载进度终于到达100%，屏幕亮起来，她和阿芙萝已经不在农场里了。
这无疑是一家餐馆，比她的酒馆大得多，也热闹得多。
身着布衣的店伙计在桌与桌之间穿梭，食客们坐在一起吃饭聊天，新鲜出炉的豆浆冒着热气，门外还有很多人在排队。
她和阿芙萝身上的衣服都变成了一套典雅的深衣，她们是凭空出现的，但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有觉出有什么不对，该干嘛干嘛。
“二位姑娘，里面请！”
深衣是士族阶层的衣服，伙计见到她们，面上带了些恭敬。
“二位姑娘是第一次来吧，这是椅子，直接坐就好。”
阿芙萝跟在棠月里身边，这儿人多，她社恐又犯了，紧紧抓着棠月里的衣袖，好奇地张望了一下：“这就是胡姐姐开的店吗？”
棠月里：“嗯。”
她问伙计：“你们掌柜在哪里？”

“原来姑娘也是来找我们胡掌柜的。”伙计笑了。
“也？”棠月里说, “平时来找他的很多吗？”
“二位姑娘瞧。”伙计朝门外指了指。
那里是排队的人群，而在井然有序的队列旁边，还聚集着一堆一看就很有钱的男男女女, 从十几岁到三四十，全都打扮得漂漂亮亮。
伙计道：“他们都是来见我们胡掌柜的。”
棠月里：“……”
好像也不是很意外。
伙计说：“二位姑娘若是……”
若是也想见掌柜, 那就去那里等等吧，说不定运气好能见上一面。
伙计没把话说透, 但那意思却是显而易见的——自己也被当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了。
棠月里一笑，没有解释，她扫了眼菜单，说：“给我们两杯豆浆，还有两碗鲜肉小馄饨。”
伙计：“好嘞！”
打发走伙计，距离上菜还有等一会儿, 棠月里趁此时间研究了一下游戏更新的另外一个功能。
她打开【行商】面板，点击【路线】。
一张巨大的地图在她面前铺开。
这是这个位面的地图。
和她右上角小地图类似，地图上原本是一片空白的，她探索过的地方就出现了具体的地名、路线和资源介绍。
而这张大地图上, 凡是胡微酒行商走过的地方, 地名和资源点都被一一标注出来。棠月里先粗略浏览一遍, 而后从中找到启国, 把它放大，一座座城市出现, 她找到都城，再放大……
她看到了商业街, 看到了【蓝星早餐铺】。
这根本是张卫星地图啊！
不过与卫星地图不同的是, 这张地图并非拍摄实景，而是水墨风的全手绘图, 非常漂亮。
牛哇牛哇。
棠月里在心里直呼。
想一想，如果她的分店开遍这个位面，如果胡微酒行商走过各国，那么，这整个古代位面将展示在她眼前。
怪不得游戏更新包有那——————么大。
309090mb，是一整个世界的数据。
“两位美丽的姑娘，这是你们的豆浆和鲜肉小馄饨，请慢用。”
就在这时，一道华丽清朗的声音响起。
阿芙萝抬头，惊喜道：“胡姐姐！”
屏幕外上帝视角的棠月里其实更早发现胡微酒。他今天穿了一身普通的布衣，看似接地气，但他那张脸就非常不接地气，而且，他的衣服丝毫没有伙计们身上的那种粗糙廉价感，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料子，走动间能看到一层水波流光。
胡微酒把食物放到桌上，先跟棠月里打招呼：“领主。”而后朝阿芙萝眨眨眼，手指伸到唇边，眼神向周围示意：“嘘——”
阿芙萝明白了他的意思，捂住嘴，也朝两旁望望。
周围客人们都在如常地吃饭聊天，偶尔有目光转到她们这桌，看的也都是棠月里和阿芙萝，就好像胡微酒这么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存在一样。
“施了个小法术，只有我不主动跟他们说话，且你们不提到我，他们就会忽略我的存在。”胡微酒一边解释，一边在她们旁边坐下。
棠月里有些意外地道：“我以为你不怕被看的。”毕竟是永远打扮得精致美丽、心心念念要做花魁的狐妖，他该喜欢万众瞩目才对，棠月里调侃道，“不去你的迷弟迷妹面前露个面吗？”
“但这里是餐馆，吃饭的地方，而且，”胡微酒竖起手指摇了摇，双眼促狭地眯起：“这么轻易就露面就没有神秘感了。”
说完，他转头看向阿芙萝，开启今日的狐狸小课堂：“妹妹，你要记住，适当地和猎物保持距离，会比你去主动勾他们，效果好得多得多。”
“哦哦哦。”阿芙萝点头如捣蒜，掏出小本子记笔记。
棠月里：“…………”
她在屏幕上点了点，把自己那碗小馄饨推到胡微酒面前：“别说了，快补补。”
游戏的食物对她来说只有回体力值的作用，她这么久没上线，体力值没掉，而一直在干活的胡微酒和阿芙萝才更需要回。
但她刚才注意到，这些食物回的体力值比她农场出品的要少。
“因为原料大多使用的是本位面生产的。”胡微酒解释道，“我雇了凡人厨子在这里干活，人多眼杂，就不方便总从农场拿食物，只取用了些调料。”
他舀起馄饨吃了一个，问阿芙萝：“味道怎么样？”
阿芙萝细细咀嚼着，将馄饨咽下去：“有点怪，我更喜欢领主大人做的。”
棠月里：不，那不是我做的，是系统做的。
棠月里不好意思受这彩虹屁，正要开口，没想到胡微酒也笑盈盈点头：“我也觉得领……”
“小姑娘不识货可别乱说！”
胡微酒马屁拍到一半，就被人打断了。
准确地说，那人并不是打断胡微酒，因为他根本没看见胡微酒，他是在跟阿芙萝说话。
阿芙萝被这么一凶，如受惊的小兔子般抖了一下，下意识想往胡微酒身后躲，但她刚一动就立刻意识到这样做的话会让别人注意到胡微酒，便又硬生生把身子转回来。
待她再次看向冲她发难的男人时，阿芙萝已经放松了下来，她盯着男人，隐在桌下的双手化为恶魔的利爪。
男人不知危险已经临近，仍语气不善地说：“既然觉得这里不合口味，就去别家，别在这儿占着位置！”
“就是就是！”
“觉得不好吃还在这里，是不是有病啊。”
“她刚才说的什么凌铸，又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这小姑娘该不会是托吧。”
“哈哈哈哈，用这种方式抢生意，真是愚蠢至极！”
阿芙萝长得很好看，这些人原本自她进来就一直在偷偷看她，有几个跃跃欲试准备来搭讪，可一听她说这家店不好吃，顿时不干了，一个个都对她怒目而视。
而阿芙萝在听到他们提到棠月里时那轻蔑的态度，也彻底生气了：“你们，竟敢——”
“咳。”棠月里忽然咳嗽一声。
阿芙萝一顿，收回了利爪：“领主大人……”
还好还好，可不能让阿芙萝在这里黑化。
棠月里拿起豆浆喝了一口，像演话剧一样声情并茂地大声道：“哇！世间竟有如此美味！”
胡微酒听到她夸张又棒读的语气，抽了抽嘴角，而其他人则像找到了知音般，热情道：“哈哈哈还是这位姑娘识货！”
“好甜……好好喝。”棠月里先慢慢抿了抿，然后一口接一口越喝越快，好喝得停不下来，见她这样，周围的人更高兴了：“姑娘是第一次来吧，如果喜欢这豆浆，你可以再试试豆花儿。”
“好！”棠月里大手一挥，“伙计，再给我来碗豆浆，还要豆花儿，甜的咸的各来一份！”
“好嘞！”
伙计很快端着她要的东西来了，棠月里拿起豆浆一干而尽，又尝了几口豆花儿，笑道：“果然好吃！”
她夸赞着店里的食物，周围成功卖出安利的客人却像是比自己被人夸了还要高兴，大笑几声，说：“姑娘，您要不要猜猜这豆浆和豆花儿是怎么做的？”
这人压低了声音说得神秘兮兮，左脸写着“你绝对猜不到”，右脸写着“快问我快问我”。
其他人也目光炯炯地看着这边，像是很期待这样的场面。
棠月里便顺了他们的意，假装思考：“这……一个叫豆浆，一个叫豆花儿，名字都有个豆字，难道是豆子做的？”
“可是味道不像啊……”棠月里又吃了几口，皱起眉头冥思苦想，“豆子怎有如此细腻的口味，而且一甜一咸味道浓郁，这是放的糖和盐吗？不对不对，放那么多糖和盐怎么会这么便宜？老伯，我猜不到，您就告诉我吧！”
“哈哈哈哈姑娘其实已经猜中了！”老伯道，“这豆浆和豆花儿啊，都是用豆子做的！把豆子磨碎再熬煮，店家还放了秘制调料，据说那调料啊洁白如雪，比糖和盐还好吃哩！”
“哇！”棠月里捧哏。
然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也压低声音道：“老伯，谢谢你告诉我，一点小钱不成敬……”
老伯“哎”了声，把她准备塞钱的手推回去：“姑娘有所不知，这家店里的所有菜，除了调料外，制法都不是秘密，每半月一次，这里的厨子都会出来教大家烹饪方法。”
“啊？”棠月里惊讶，配合着赞叹道，“这儿的掌柜可真是位大善人啊！”
坐在她旁边被cue到的胡微酒默默摸了摸鼻子。
“可不是嘛！”周围人纷纷附和 ，“在这之前，我都不知道豆子能这么做！”
“还有小麦！姑娘你肯定猜不到，这馄饨皮是小麦做的！”
“说到小麦，姑娘一定要去隔壁吃吃看馒头！那个也好吃！”
“隔壁？”
“隔壁那家店可是公子姬墨的哩！”
“公子姬墨也是大善人！他教给了我们做石磨！”
“哇！”棠月里再捧哏，“那我可一定要去尝尝，对了，这馄饨里面的肉是什么肉？”
“是猪肉！”
“猪……猪肉？”
“哈哈哈哈我第一次知道是猪肉的时候也和姑娘这般不敢置信，胡掌柜说，猪骟后肉就不腥了。”
棠月里：“原来如此！”
“姑娘姑娘，俺跟你说……”
众人见棠月里虽然衣着尊贵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孩，但半点架子也没有，便更喜欢她了，他们早已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热火朝天，疯狂给棠月里卖安利。
而在他们夸这家店夸胡微酒的时候，系统显示，来自古代位面的声望值正吨吨吨不要钱似地往上涨。
棠月里一开始只是为了避免一场血案外加想要了解胡微酒开的分店而配合着这些npc演出，可是在不知不觉中她被屏幕中的氛围感染，把游戏的显示画面改成一比一的全息模式。
蓝星早餐铺顿时出现在面前，栩栩如生，令人身临其境。
但这毕竟不是真正的全息游戏，只是画面投影，棠月里搬了张椅子来坐下，就坐在她捏的游戏角色的位置。
胡微酒、阿芙萝——朋友在身边，周围有欢声与笑颜。
大家一起坐在这里，吃饭，聊天。
刚出炉的食物散发出腾腾热气，棠月里抬手，试着触碰了一下那缕烟——明明只是投影，没有任何触觉，但她似乎能够想象，这缕烟应该是有微微的热意，还带着点潮气……
此刻，她想起了从书中看到过的一个词。
她把椅子往后移了一点，微微仰头，身体放松靠在椅背里，目光顺着蒸腾的白烟落到虚空，停顿一会儿，像是在发呆。
“人间烟火啊……”

“砰砰砰”，慕斯驾着机甲来了个空中360度转体，爆炸与哀嚎在身后响起, 火光照亮天空，他握着操作杆, 轻轻哼起歌。
一场模拟战斗结束。
慕斯从模拟机甲舱里走出来，隔壁舱门一一打开, 跟他对战的同学们个个像摊软泥一样滑落出来。
“可……恶……”一人奋力撑起来，维持不到半秒，就脱力地跌回去，只能望着慕斯轻快的背影，留下两条宽面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