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农场(且来花里)

“我倒是想啊，但……”慕斯顿住，看向贺存，“你的意思是，包间不是你订的？”
贺存默认了他的话。
慕斯：“不是你，不是我，那……”

“你们怎么都不点菜？”
贺慕二人面面相觑之时, 露台的玻璃门打开，微凉的风吹进来，棠月里走在前面, 看向他们。
两个男生听到声音，下意识抬头, 见贺宁垂着眼眸，神色有些黯然, 但情绪还算稳定。他们暗暗交换了个眼神，知道她们已经谈好了。
“领主大人！”阿芙萝腾地一下蹦过去抱住棠月里的手臂，向她告状，“那个变态想听你叫哥哥！”
“你、你别胡说！”慕斯瞪向阿芙萝，一转头就发现棠月里朝他看了过来，立刻心虚地躲开视线, 声如蚊呐，“棠小姐，不是这样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阿芙萝站在棠月里身边, 得意地觑着他, 把刚才的鬼脸奉还。
“……”贺存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坐得离慕斯远了点, 以防自己被卷入这个奇怪的修罗场。
“……好了好了点菜吧。”棠月里哭笑不得地拉出菜单，“阿芙萝, 想吃什么？”
她一边把屏幕转向阿芙萝，一边在心里舒了口气。多亏阿芙萝即时跳出来打岔, 让他们暂时忘记她的身世, 要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么沉重的气氛……
棠月里暗暗朝阿芙萝竖了个大拇指。
“嗯？”阿芙萝不解其意，疑惑地歪了歪头。
棠月里笑笑, 没多作解释，转身招呼其他三人点菜。
“小蛋糕，”贺宁拍了拍慕斯的肩，“不好意思，这里能让我坐吗？”
“啊？哦哦，好。”慕斯站起来，拉好椅子，“宁姐，请。”
“小蛋糕？”棠月里问了一句。
“慕斯嘛，所以就叫小蛋糕。”贺宁说。
“……”棠月里沉默地打量着慕斯。
慕斯被看的脸红：“宁姐，别再那样叫我了。”
贺宁看过来：“为什么？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
慕斯张了张嘴，看到贺宁笑眯眯的眼睛，说：“……不是。”
“哈哈哈哈小蛋糕。”身高接近一米九全身腱子肉的小·蛋·糕，阿芙萝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太、太适合你了哈哈哈哈哈。”
“你闭嘴！”慕斯瞪着阿芙萝。
他原本和阿芙萝一左一右坐在棠月里两旁，此时位置让给了贺宁，贺宁另一边自然是贺存坐，那么剩现在下那个位子只有——阿芙萝的旁边。
阿芙萝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抬头与他对视。两人互相瞪着对方，空气中像是闪起一串噼里啪啦的火花，火/药味浓重。
贺宁点完菜，观赏了一会儿这出修罗场，笑眯眯道：“小蛋糕啊，面对女孩子要注意风度哦，风度。”她强调道。
慕斯指着阿芙萝，不服气道：“可她——”
“你已经输给她了嘛。”贺宁说，“刚才你们那个你追她逃的游戏，你没追上吧，输了就更要保持风度了。”
慕斯闻言，如遭雷击。
贺宁很自豪拍拍棠月里，道：“不愧是我棠家人，交的朋友都又漂亮又厉害。”
一直没加入她们对话的贺存抬眸：“姐？”
棠月里也看向贺宁：“棠家人？”
“嗯，我打算在调职前去把姓改了。”贺宁轻飘飘扔出一个重磅炸/弹，“怎么样，棠宁是不是比贺宁好听？”
贺存沉默了一会：“那我也——”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侍者机器人推着辆小推车进来，把车上一盘盘菜肴端到桌上：“尊贵的客人，您点的菜齐了，请慢用。”
待机器人离开，贺存重新开口：“我过几年再改。”
“明智的选择。”贺宁说，“只要你还是被军部看重的指挥系首席，贺家就不会轻易放你走的，你留在那儿正好能恶心那对母子，还能牵制贺家。等以后我们准备好一切，我和妈妈就从外，你从内部，把贺家给——”她做了个“咔嚓”的手势，说，“连根拔起。”
他们三言两语说完一个危险的话题，棠月里和慕斯默默当着吃瓜群众，阿芙萝对这些就更不关心了，她专心地尝着这个世界的菜，然后把觉得好吃的夹给棠月里。
时间悄悄流过，在用餐中途的时候，阿芙萝忽然感应到什么，在她耳边轻轻叫了一声：“领主大人。”
棠月里停下筷子，看了眼墙上挂钟的时间。
【召唤员工】这个技能的时限是八小时，已经快到了。
棠月里登上游戏，打算用积分给她续时间。
“领主大人，不用了。”阿芙萝却轻轻摇头，阻止了她。
虽然胡微酒开设的分店赚了很多钱，积分和声望都在蹭蹭往上涨。
但那些钱对于建设农场来说完全是九牛一毛，农场内的设施都还只有两三级，接下来她们要给这些设施升级，还要造更多的建筑，开设第二、第三家店铺……现在的这些积分就远远不够了。
阿芙萝身为农场的员工，自然很清楚这一点，她懂事地说：“不用把那么重要的积分浪费在我身上了。”
“没关系的。”棠月里看着系统弹出兑换时间的提示框，正要点击【确认】，手忽然被按住了。
“阿芙萝？”她微微诧异地看向魅魔少女。
“我……我……”这是阿芙萝第一次违抗棠月里的意思，她紧张地不敢与她对视，“领主大人……阿芙萝今天玩得很开心，阿芙萝以后还想出来和领主大人一起玩，还有胡姐姐和凤前辈，阿芙萝想要和大家一起出来玩，所以现在，阿芙萝要回去。”
为了以后被召唤出来时不再收到人数和时间的限制，她得回去好好工作，赚取花都花不完的积分！
阿芙萝说着说着，心中燃起了斗志。
“那……好吧？”棠月里迟疑着，见阿芙萝那么坚持，她道，“你要注意休息，累了自己拿东西吃，我晚点会上线。”
“嗯！”阿芙萝露出笑容。
“你们在说什么？”
另外三人听到棠月里和阿芙萝的窃窃私语，头上浮现出一排问好。
“阿芙萝有门禁，我先送送她，很快回来。”棠月里说着站起来。
餐厅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外面也全是监控，这样虽然保证了安全，但也让居民们毫无隐私可言。
棠月里当然不能让阿芙萝在这些摄像头前表演个大变活人，而首都星上唯一不被全程监控着的，只有军部专用航道——这是为了确保一些机密不被外泄。
她和阿芙萝飞快跑出酒店，回到浮空车上。安全起见，棠月里还开启了信号屏蔽器，然后才登上游戏，赶在最后几秒的时限前，让阿芙萝回了农场。
之后，棠月里驾着浮空车晃了一圈，回到酒店的停车场。
天空中的人造太阳被月亮取代，整条商业街亮起金碧辉煌的灯光，棠月里并没有马上回去，她在浮空车里呆了会儿，拿出另一个信号屏蔽器，打开，然后在光脑上敲下几串代码，接入一条秘密线路。
屏幕上跳出一个视频窗口。
视频中，一个身着军装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他眉峰微微下压，正严肃地看着叠资料，在视频被接通的那一刻，他抬起头，放下资料，露出了胸前配戴的帝国纹章。
“裴叔。”
棠月里叫道。
这就是母亲曾经的副官，现在的帝国大学校长，也是她通讯录里面的那个【A】。
裴校长在见到她时，威严的眉眼稍稍缓和，但在下一秒，他又重新皱起眉：“月里，你入境时的体检报告，看了吗？”
非帝国公民在入境时需要办理很多手续，裴校长帮她办了个假身份，手续也全部从简，但却没有免她的体检，而是在过后截走了这部份的报告。
“嗯。”棠月里点头，“最近情况还不错。”
“还、不、错？！”一个人从旁边冲过来挤到裴校长前面，把体检报告翻得哗哗响，“你看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他几乎把整张脸都怼到了摄像头前，全息拟真的人像贴过来，棠月里不得不往后仰了仰：“医生，冷静，冷静。”
医生：“你——”
“别急，先给她个解释的机会。”裴校长说。
他虽然阻止了医生，但神色却比医生更恐怖。
“咳。”棠月里面对着这位威严的长者，坐正姿势，说，“我每个星期都坐检查，恶化速度减慢不就等于好转吗？”
“这是能这么算的吗！”医生的怒吼从镜头外传来，裴校长再次将他推开，然后沉声道：“月里，今天见到贺宁了吧，你觉得她怎么样？”
“她很好，无论是她，还是贺存、慕斯，我都挺喜欢的。”棠月里笑道，“裴叔，谢谢您把他们带到我面前。”
视频对面的男人弯了下嘴角，眼中有些许无奈：“果然瞒不过你。”
二皇子遇难，来蓝星救援的偏偏是与她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贺、幕二人。而她来到蓝星，常年在外的贺宁正好在帝国大学开讲座。
一次或许是巧合，但棠月里可没那么傻的以为每一次都是巧合，而且，她觉得——
“这次贺宁被调职，任务还是培育防风草，”棠月里目视着镜头对面的男人，说，“这也是您计划好的吗？”
裴校长说：“调职的事的确是贺家人做的手脚。”
棠月里了然：“那么防风草中就有您的手笔了。”
裴校长：“月里啊，你怪我多事吗？”
棠月里摇头：“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想让他们把我拉到这边的世界，但是我在蓝星真的挺好吧，裴叔，这些事就顺其自然吧。”
“蓝星究竟有什么好！”旁边的医生终于突破了裴校长，闪到镜头前，“你们一个个都要留在那个破地方！当年殿下明明可以回来！”他用力摇晃着裴校长的肩膀，“老裴你好好说说她，可不难让她和殿下一样——”
“殿下选择留下，一定有殿下的理由，但是月里，”裴校长认真看着她，“殿下把你托付给我们，是希望你能够回到帝国，过普通女孩的生活，你明白吗？”
棠月里明白，但她坚持：“我会留在蓝星。”
裴校长沉默半晌，说：“那我尊重你的选择。”
“你怎么——你怎么——”医生晃着裴校长，气得说不出话来。
裴校长无奈摊手：“我是没办法了，要不你来劝吧。”
医生也没有办法。
该说的话早就说过无数次，他们这些长公主的旧部，在长公主被判流放时已经制定好反击的计划，一开始大家说得好好的，可谁知后来长公主突然决定不回来了。当年他们劝不回长公主，如今，棠月里竟然和长公主一样倔。
医生啪地拍□□检报告，不知道是气棠月里多一点还是气自己多一点。
他哑声道：“如果你执意不回来，那就最好呆在地下城，那里还能防着点辐射，不要老往地面上跑。”
棠月里说：“我会的。”
视频挂断。
医生对着暗下去的窗口，气得脸色发□□：“你看看她刚才的表情！她绝对把我话当耳旁风吧！”
裴校长拍拍他的肩膀：“既然知道，有时间生气，不如去研究治疗方案。”
说到自己领域里的事，医生终于沉着下来，他重新翻开体检报告。
这份报告上有几个数值非常糟糕，但比他预计得要好，正如棠月里所说，她的身体恶化减缓了。
“奇怪啊……”医生左手拿着体检报告，右手拿着她发来的治疗记录，喃喃道，“这些药，应该没这作用才对……”

在棠月里离开的这段时间, 贺宁又叫了几个菜，然后去买单。
侍者机器人挂着标准的微笑告知她：“尊贵的女士，已经有人结过账了。”
贺宁以为是棠月里提前买好了单：“那我追加的这些……”
侍者机器人：“此包间的一切消费都由预订包间之人付款。”
贺宁转头问贺存：“你订的包间？”
贺存摇头。
慕斯在她询问前举手道：“也不是我。”
贺宁恨铁不成钢：“那你俩不行啊, 怎么请客这种事都让人给提前了呢，得好好加把劲才行。”
慕斯非常委屈, 但又觉得贺宁说得对，只能默默受了这无形一箭。
贺存看出了什么：“你知道是谁订的包间？”
贺宁说：“大概能猜到。”
当年的长公主和她的追随者们可都不是简单角色啊。
既然棠月里和那些人有联系, 她也就放心了。
阿芙萝回到酒馆，发现胡微酒也回来了。
自从胡微酒去开分店之后，她都不怎么能见到他。
“胡姐姐！”阿芙萝高兴地跑过去，跑到一半却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她皱起鼻子在空气里嗅了嗅，闻到空气里残留的光明气息, “因古兰特来过了吗？”
“嗯。”胡微酒看到阿芙萝脸上的表情，好笑道，“你就这么不喜欢他？”
“我知道他没做错什么，但我们黑暗魔物和他那样的光明生物就是合不来。”这是种族本能, 阿芙萝也没有办法, 她越说越沮丧, “可领主大人好像很喜欢他……”
“别担心, ”胡微酒拿起桌上的树枝在手中抛了抛，“领主只是喜欢这个而已。”
“也是哦。”阿芙萝想通了, 很快就把因古兰特的事抛到脑后，兴奋道, “胡姐姐, 我和领主大人给你选了礼物！”
她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样往外拿：“这是领主大人那边的化妆品，对了胡姐姐, 领主大人是女性哦。”
“领主当然是……”胡微酒不知道阿芙萝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愣了愣，而后蓦然想起之前自己为了逗阿芙萝和凤煌玩而随口编造的那些话。
胡微酒：……
他及时改口：“哦哦！原来如此，那真是太好了！”
阿芙萝非常单纯：“嗯！”
胡微酒：忽然感觉良心有点痛。
“……”胡微酒咳嗽一声，拿起阿芙萝带回来的礼物在手中看，转移话题，“这是什么？”
“粉底液，还有散粉、眼影、口红……”阿芙萝说，“领主大人教过我了，要先补水，然后抹妆前乳，然后是粉底，然后……然后……”
阿芙萝掰着手指头努力回忆学到的化妆步骤，就见胡微酒已经从众多大小不一的刷子中跳出一把，手法熟练地开始化妆。
她看得眼花缭乱，呆呆问：“胡姐姐，你会啊……”
“听名字差不多能猜到它们的用处。”胡微酒说完，神秘地笑道，“这算是种族天赋吧。”
“好厉害。”阿芙萝由衷感叹。那些瓶瓶罐罐，她光听领主大人介绍就已经要晕了。
胡微酒对着镜子勾描眼线，睁眼的间隙，他看向趴到桌面上的阿芙萝，说：“今天怎么闷闷不乐的，不是和领主出去玩了吗？”
“和领主大人逛街是很开心啊，可是……”阿芙萝不知道怎么说，“我还见到了领主大人的家人。”
“嗯。”胡微酒应声。
“胡姐姐，”阿芙萝撑起身体，说，“领主大人还带我去玩了游戏，我们对于领主大人来说是不是也只是一场游戏？会不会有一天领主大人就不再来了……毕竟游戏只是消遣，领主大人肯定更喜欢她的家人吧……”
胡微酒边化妆边道：“妹妹是吃醋了啊。”
阿芙萝：“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怎么会？”胡微酒放下粉刷，抬手像摸小动物一样摸摸阿芙萝的脑袋，“妹妹知道领主喜欢什么吗？”
“我的尾巴！”阿芙萝即答。嘭地一下变化成魅魔的模样，桃心状的尾巴尖翘起来，她道，“还有胡姐姐的耳朵和凤前辈的翅膀。”
胡微酒继续提示她：“除去凤煌不谈，我和你——像我们这种种族最擅长什么？”
阿芙萝好像懂了：“魅惑！”
“没错！”胡微酒一脸孺子可教，“妹妹，一起加油吧。”
棠月里现在仍不知道自己的叉P已经被完全看透，她回到餐厅包间，一边吃饭，一边和贺宁商谈关于进化版防风草的事。
她爸爸在帝国的记录里是失踪状态，但外界早就认为他已经过世了，现在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把研究记录给贺宁，等过段时间，再以棠浔的名义发表，并对外宣称“这是棠家从棠浔遗物中整理出来的”。
棠月里的光脑连接着地下城图书馆，她很快打包好多有资料，和贺宁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发送过去。
贺宁打开，里面有好几张手稿，她一一看过去，似乎从这些熟悉的笔记里看见了曾经跟在棠浔身边学习的日月。
棠月里和在场两位男生都安静下来，没有打扰她。
贺宁却没有看多久，这些东西以后有的是时间看，故人已逝，重要的是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