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懋嫔宋氏的演艺人生(喵星的哈士奇)


张保拿过银子翻看,果然每块碎银子上,或多或少地,都有太监腰牌的花纹印子,他将银子展示给众人看。
宋莹的面色很不好,她直视小连子:“我很纳闷,这话你刚刚为何不说?”
小连子咽了口唾沫:“因为宋格格说,那银子是您赏给小珠子的,奴才便不敢十分确定了。可是刚刚,奴才害怕受罚,这才想着试一试,如果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你便以为自己不用挨打了是吗?”宋莹垂下眼眸,问道:“张公公,那银子上的花纹,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证明是小连子的腰牌印的?我想着,这些银子既然是在被子里找到的,保不齐便是小珠子睡觉的时候,用腰牌压出了印子。”
太监的腰牌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名字都是毛笔写上去的,就算留了印子,也无法证明是哪一块腰牌所印。
张保果然摇头。
李格格质疑:“就算是睡觉时压的,也不会在每块银子上,都留下印记吧。难不成小珠子睡觉时,会专门往有银子的地方躺?”
宋莹说道:“李格格说得确实有理,只是还有一事。姜永福带着人搜查小珠子的铺盖时,身边只有小连子和小明子两人。如此搜查出来的东西,当真能作为证据吗?毕竟这丢了14两银子的事,从一开始就是李格格的人在说,到底丢没丢,李格格的账本也说不清。”
李格格哑口无言。
福晋开口:“行了,没必要再掰扯下去了。张保,所有与此事相关的奴才,全都拉到外面行刑,棍棒之下,我不信他们还不说实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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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保点头, 拍手叫人。
喜乐吞了一下口水,转头看了小珠子一眼。两人对视后,冲着宋莹恭敬地磕了一个头, 然后冷静地起身,主动往门外走。
与他俩相比, 姜永福等人则要惊慌地多, 纷纷跪地求饶, 最终被行刑的人拖了出去。
张保并不会一个劲儿地把人往死里打, 而是以十棍为一组,打完一组,叫人取下他们嘴里的破布, 问是否有话要说。
这般来了三、四组,最体弱的香果已经半昏死过去。
姜永福每次被问, 就只会喊冤, 然后求李格格救他。其他几人被问到,俱都摇头不语。
棍棒击打身体的声音, 伴着沉重的落雨声,隔着门帘传了进来。
宋莹半靠在朱砂身上,控制不住地捏紧她的胳膊。
这次的事,能称得上是“完全无辜”的, 怕是只有喜乐一人。只是如今,她也想不出什么法子给他解围。
李格格被那声音吓得脸色惨白,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福晋,这是要打多少下?”
福晋说:“打到他们说实话为止。”
李格格打了一个哆嗦:“那要是他们没什么可说的呢?”
福晋平静地看着她:“那就打到死为止。他们几个牵涉到偷盗事件中,本就该罚。若真有人是无辜的, 也只能怪他们命不好。”
宋莹将脸埋到朱砂怀里:喜乐……
又是一组打完, 隔了好长时间, 也没有棍棒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张保走进屋,拱手汇报:“回几位主子,小乐子招了。”
李格格整个人都塌了下来:她真的不该把这件事闹大的。
张保继续说道:“场面不太好看,奴才就不将人带进来了。小乐子的原话是,银子和首饰都是他偷的,银子已经被他花了。首饰没法直接送出宫,他原本想要通过内务府换成银两,还没来得及便被发现。今天下午他见事发,又被奴才封在了屋子里,一时心慌,就将首饰和南珠藏到了喜乐的铺盖里。”
福晋点头,对全太监说道:“事情已经明朗,便请全公公将小乐子送到慎刑司,按宫规处罚。乌嬷嬷去太医院找医工,给其余的几个奴才看伤。”
全太监拱手称是,领着自己的人,拖着小乐子离开了西所。
钱元忠站在门口,对福晋示意人已经走了。
福晋又说道:“李格格,你的奴才们办事不力,又不能互相监督,这才导致今日之事发生。刚刚他们既已挨了板子,我就不格外处罚了。至于你……”
“御下不严,行事张扬,给西所抹黑!便罚你抄《女诫》百遍。等爷回来,我也会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李格格的脸色越发地苍白。
福晋接着说:“你身边的奴才都受了罚,你也不能没人伺候。在他们休养好之前,你的日常起居,就由乌嬷嬷和钱元忠照料。”
李格格颤抖着声音回道:“是。”
福晋转头,又对宋莹说道:“宋格格,此番你虽是无辜被牵连,但到底行事不够谨慎。爷回来前这几天,你便闭门思过吧。”
宋莹与福晋短暂对视后,低头称是。
宋莹被天青和朱砂簇拥着回屋。刚坐下,她便打发两人去换衣服,免得着凉。
朱砂快手快脚地换好衣服回来:“主子……”
宋莹问道:“天青呢?”
“奴才让她去茶房煮姜茶了,主子一会儿定要喝一碗。”朱砂回道。
宋莹点点头:“有件事,你一会儿就去办。去找福嬷嬷,就说是我说的,如今发生了偷盗之事,喜乐不便再跟姜永福等人住在一起,请福嬷嬷找个能睡下五个人的屋子,让喜乐和那四个小太监都搬过去。正好如今喜乐和小珠子都受了伤,让其他三人照料一下。”
朱砂点头。
“另外……你再去找乌嬷嬷,就说我要一匹素娟和数捆纯黑的绣线。”
“主子可是要绣什么物件?”
宋莹想了想,《内训》……应该很合适的样子。
于是对朱砂说道:“福晋罚我闭门思过,闲待着也是无趣,就绣一幅《内训》吧。”
朱砂替宋莹委屈:“主子,您在这件事里明明就是无辜的,福晋为何还要罚您啊?”
宋莹叹了口气:“比起我,福晋才是真正的无辜呢!”
她看着朱砂不解的样子,继续解释道:“咱们屋里的人,以及福晋和乌嬷嬷,都知道从小珠子被子里找到的那12两银子,不可能是我赏给他的,那小珠子当时为何那么说?这种谎话岂不是一戳就破?”
朱砂凝神思考:“小珠子同屋一共住了八个人,他叔父生病急等钱用的事,小明子未必不知晓,否则也不会在听说姜永福要抓贼的时候,就凑上去告密——小明子当是知道,小珠子不可能留有那么多余钱的。如果小珠子不说这钱是您赏的,小明子当场就会叫出来,那找帮办的事……全太监!”猛地捂住嘴。
宋莹点头:“偷盗之事,到底是不是小乐子所为,是不是他一人所为,我们其实并不能确定。然而即便不是李格格玩贼喊捉贼的把戏,也总不过是这些奴才们犯的错,与福晋和我无关。但是,帮着小珠子私联宫外、传递物品一事,却是经我首肯,并且取得福晋同意的——这才是福晋和我犯的错!”
“刚刚在正房,表面上看是我和李格格在对峙,到底是谁的奴才犯了偷盗,而实际上却是福晋、我和张保在想方设法地,向全太监隐瞒‘四福晋公然违反宫规’一事。如今小乐子主动认罪,对外而言,不过是一个奴才犯了贪念,按宫规处罚了便是。但是对内,无论如何我都得向福晋表示歉意。福晋只是让我闭门思过到四阿哥回来的那天,已经很是宽容了。”
朱砂问:“既然如此,主子为何又要绣经书?只闭门思过不行吗?”
宋莹支着头:“帮办一事,我最初只是想借此向小珠子施恩,好收用一个忠心的奴才,但现在想想,确实欠了些考虑。还是那句话,这类事可做不可说。无事发生,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是如今‘事发’了……全太监拿下了小乐子,便能向慎刑司交差,再不会继续追查此事的真相。但是张保绝对会刨根问底,查出偷盗始末,并且告诉给四阿哥。福晋算是被我拖下水的,我总得用行动向四阿哥表明,我有在诚心悔过呀。”
朱砂咬牙:“这都是李格格闹出来的事!谁知道那12两银子,会不会也是姜永福塞到小珠子被子里的呢!”
“是不是的,等小珠子好了,再慢慢问他便是了。”宋莹嘿笑了一下:“这小太监果真如喜乐说的那般机警,若不是他反应得快,提醒了我,帮办的事就真的要露馅了。”
“哦对了,”宋莹突然想到,“你记得去御药房,弄点儿上等的跌打损伤药膏来。他俩这回伤得都不轻,普通的药膏怕是作用不大。”
朱砂答应着,见宋莹没什么吩咐了,就扶她在榻上躺下。
暴雨连着下了三天,终于放晴。
宋莹闭门在屋里绣《内训》,朱砂帮她打下手。
天青突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主子,福嬷嬷来传话,说是小珠子从昨晚开始就一直高烧不退,看着不太好,今早她便做主将人挪到了南三所后面的后罩房里养伤。刚刚照顾小珠子养伤的太监来报,说是人……咽气了。”
宋莹大惊:“怎么会!之前不是请太医过去看了吗?还说他与喜乐伤得差不多……对了,喜乐呢?!”
天青回道:“喜乐还在三院的屋子里,小郑子看顾着他,说是恢复得很不错。”
宋莹放下心来,却也不免有些唏嘘:这宫人的命,真的是太贱了。
天青忖度着她的表情,问道:“主子可有什么安排?”
宋莹回过神:“太监如果在宫里亡故,可有什么说法?”
天青摇头:“宫里忌讳,但凡发现宫人有身体不好的,都会尽量提前送出宫。那个照看小珠子的太监来报的时候,小珠子的遗体怕是已经送出宫了。”
宋莹叹口气,如今这个时候,她也不能再去找帮办,私下替小珠子收殓尸身了。
她想了想,吩咐天青:“你去找张保公公,问问他能不能想个办法,给小珠子收殓一番,总不好让他曝尸荒野。若需要花费,只管找我来要。还有,照顾喜乐的小太监,我记得叫小郑子?你嘱咐他,务必照料好喜乐,需要什么药,或者吃的喝的,都尽管来说。”
天青点头,领命而去。
没过几天,在外务工几个月的四阿哥,终于回到了阿哥所。
此番巡视河工,是四阿哥第一次正式领皇命办差。年少便受到“重用”,四阿哥也不免有些志得意满。
整个差事办得还算顺当,只待他回宫之后,面见皇上,聊一聊途中感想,事情便算是圆满结束了。
然而四阿哥的这种喜悦心情,在看到西所门口迎接他的只有福晋一人时,便渐渐消散开。
四阿哥扶起蹲福的福晋,拉着人直接去前院书房。
福晋早已将接风事宜安排妥当,四阿哥一进门,就被人簇拥着去洗漱更衣。
福晋看到寻桃和翠果跟在几个叫得上名字的太监身后,便示意她俩直接去后院找福嬷嬷。
一番清理之后,四阿哥神清气爽地坐到榻上,接过福晋递上的茶,慢悠悠地喝。
福晋并不着急在此刻,就将偷盗的事情告知给四阿哥,而是先伺候着他用完了膳,看到他整个人都放松之后,才示意钱元忠将张保叫进屋,然后起身在四阿哥身前跪下。
福晋满脸歉意地对他说:“我有负爷的嘱托,在爷外出期间,没能照看好家里。”
四阿哥早在门口,就知晓所里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不至于两个格格都不来迎接他。只是既然福晋不急于说,可见事情也没大到不可解决,他便也没着急催促。
此时见福晋请罪,四阿哥先扶她起身,让她重新在自己身边坐下,然后说道:“慢慢说来我听。”
福晋说:“爷临走前吩咐过,如果有事需要前院出人去办,都可以找张保公公。因此这事发生的时候,我便让人去通知了张公公,缘由和经过,以及后续的调查,他俱都知晓,还是由他来跟爷说吧。”
四阿哥点头,张保上前打千,从香果发现李格格的首饰丢失开始,将偷盗事件的经过一一叙述了出来。
“当天发生的事便是这样。之后,全公公将小乐子送去了慎刑司,奴才后来打听过,小乐子受不住刑,当晚便死了。”张保说道。
四阿哥面无表情地摩挲着佛珠串:“全太监为何会在?”
张保拱手回道:“当日事发,福晋身边的采梨来寻奴才的时候,全公公正好来西所,与奴才商议颁金节的一些事宜。听到所里发生了偷盗,他便主动提出要旁听。”
四阿哥接着问:“后来呢?事情真相可查明了?”
张保抬头看了福晋一眼,说道:“奴才从全太监处,拿到了小乐子在慎刑司的供词。供词上说,小乐子最初是发现,李格格对自己的财物并不是很有数,且翠果、香果等人的账也记得不是很清晰,便起了偷盗的心思。两个月前,李格格整理首饰的时候,众人已经发现那支蜻蜓步摇有了破损,但因李格格不愿意找造办处修理,香果便随意放到了库房里。后来,小乐子便趁着某次去小库房拿东西时,将蜻蜓步摇脱落下来的部分偷走了。至于银两和南珠,是之后陆续偷盗的。”
四阿哥在听到“李格格不愿意找造办处修理”时,便皱起了眉毛。福晋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并没有什么反应。
“由此奴才推断,事发当日从小珠子被子里搜出的12两银子,确实是李格格丢失的,且也不是姜永福等人为了栽赃陷害,故意放到小珠子被子里的。这笔银子,是小乐子给小珠子的。”
张保继续说道:“恐怕一开始,小乐子并没打算将首饰和银两给小珠子,只是后来东西越来越多,他又没有找到可靠的‘帮办’将东西送出宫,担心被同屋的姜永福和小连子发现,这才将银子给了小珠子。”
四阿哥问道:“他们两人私交很好吗?为何小珠子愿意替小乐子保管赃物?”
张保回道:“奴才查到,小珠子和小乐子是二十二年,同一批净身进宫的太监。两人在敬事房受训后,曾被统一派到皇极殿做了三年的洒扫太监。之后两人分开,分别在宁寿宫、养性殿等处任洒扫。后于二十九年,两人各自买通领班,进了西所。”
“奴才询问了与小珠子同屋的几个太监。在小珠子被分给宋格格前,与小乐子的交往也并不密切,最多就是点头打个招呼。后来小珠子跟了宋格格,小乐子跟了李格格,两人便越发不接触了。从平时来看,两人确实无甚交集。但是小乐子偷盗的主要原因,并非是他本人说的,只是起了贪念。”
“两个月前,小珠子得知他在宫外的叔父生了重病,急需用钱,想跟喜乐借钱。当时喜乐等人为他凑了银子,还向宋格格请示想送钱出宫。宋格格允了,且给了小珠子20两赏银。这笔钱由朱砂通过‘帮办’,”说着轻轻扫了福晋一眼,“送出了宫外。但是奴才查到,其实小珠子的叔父并未生病,传递消息的是小珠子的堂兄,他的堂兄欠了赌债,急需还钱,便骗了小珠子。”
“奴才猜测,第一笔钱送出宫外后,并不够那位堂兄还清赌债,因此便又催小珠子拿钱,小乐子与他关系亲近,便想出了偷盗的法子。”
张保再次哈腰拱手,示意他说完了。
四阿哥摆手让他退下。
福晋见此,对四阿哥说道:“这事说起来,我也有错。宋格格心软,耐不住奴才的哀求,允了小珠子找‘帮办’送钱,这件事是有告诉过我的。当时如果不让他们私联宫外,也就没有后续这些事了。”
四阿哥拍拍她的手:“这些奴才一贯会钻空子,即便你当日阻了,日后他们也能想出别的法子来。好在慎刑司并不知晓咱们找帮办一事,小乐子和小珠子也都死了,也算是错有错招、歪打正着了。”
福晋安下心,又说道:“这事虽不大,但说到底,还是因为李格格过于疏忽,才让奴才起了心思,我已罚她抄百遍《女诫》,以作警示。宋格格虽无辜,但到底小珠子也牵连其中,我也让她闭门思过了几天。”
“你的处理很是得当。”四阿哥点头,想了想,又说道:“看来是以往我对李氏太过放纵,惯得她是越来越没有分寸,如今对你竟越发地不敬。依我看,百遍《女诫》还是少了,很该让她闭门一段日子,好好醒醒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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