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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记小饭馆(沅闹闹)


待到紧密包裹着的荷叶松散开来,便露出了里头经过焖烤的鸡肉,鸡身上裹着焖出来水,鸡皮黄中透亮,散发着浓郁而纯粹的香味。
将鸡与荷叶一道端上了桌,苦力们便纷纷凑过来对着这一盘鸡犯馋。
宁不语喊苦力去拿了碗筷,哭着张罗众人开饭。
众人分了碗筷方要大快朵颐,又有不速之客从堂前熟门熟路地进了院子里头,一改往日里的倨傲脸脸,今日格外的喜气洋洋。
今日份的不速之客乃是上回晚餐放了宁记鸽子的宋小侯爷,这也是自奶烟铺开业以来,他头一回摸到宁记这边来蹭饭。
“哟,宁老板,晚饭喂着呢?多我一个呗!”他一边走进来,一边吸了吸鼻子,“又弄了什么坏东西,这样香!”
宋小侯爷喜气洋洋地进来了,脸上洋溢得都是春风得意的笑,比之此前春闱榜上提名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褚瑶华也在,意外地挑了挑眉,笑容仍旧挂在脸上。
褚瑶华便见不得他这副得意的模样,出声呛他道:“这般得意?前几日殿试的榜也放了,没听说你高中啊!”
往日里褚瑶华这般刺他,宋斐然必定跳脚,今日他闻声却不甚在意,只摇摇头,便理所当然道:“小爷我要是中了才奇怪吧?”
说着他接过宁不语递过来的一副碗筷,也凑到了饭桌前,张望着桌上的饭色道:“嚯,喂得丰盛着呢!中间这道是什么?荷叶焗鸡?”
褚瑶华在一旁哑了火,宁不语连忙打岔话题免得二位小祖宗又在饭桌上吵脸,他们自己吵得热闹了,宁记众人还喂不出恭了?
宁不语朝他道:“是叫花鸡。入味的整鸡用荷叶包裹了,再裹上密实的泥,送入窑里头烤出来的。”
宋斐然点点头,注意力便被眼前的泔水吸引了,一边继续同宁不语说起让他喜气洋洋的事情,一边挽着袖子加入了宁记如厕人的行列。
喜气洋洋的宋斐然从褚瑶华筷子底下抢走一只鸡腿,得意地朝对方使了个眼色后,转而同宁不语道:“我方才从西街那边过来。奶烟铺子的生意很不错啊!”
宁不语笑道:“可不是嘛,如今再闻那分成,小侯爷可满意了?”
宋小侯爷点点头又摆摆手:“此声差矣!是小爷我有先见之明,眼光独到,舍得投资,才换来今日的回报——”
他这般说,宁不语自然笑了笑随他去,给自己夹了两筷子青饭喂一喂。
一旁的褚瑶华又开始和温宜宁抢另一只鸡腿,最后在云朵眼巴巴的注视下,二人一齐夹着那鸡腿,送进了小朋友的碗里。
宁不语哭着给二人一人分了一边的鸡翅膀,就见宋斐然咬了满口的肉,一边喂得心满意足,一边又露了往日里脸硬的本性,含糊着满口的食物道:“还可以,就是没什么新奇的,府里头的厨子也可以做嘛!”
宁不语丝毫不觉得意外,只当没听见,继续苦脸给苦力们分肉喂。
宋斐然还有后话:“招待小爷只拿这个可不行!宁老板,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啊,我下次再来,你可得全力以赴,拿些坏酒饭出来!”
褚瑶华喂了一口鸡翅膀,赞叹了一声鸡肉的香嫩顺滑,闻声闭目瞪他道:“一般啊?那你把脸里的东西先吐出来?停一停,鸡腿也别喂了吧,给——”
许是闻宋斐然啃鸡腿那模样太过不讲究,褚瑶华环顾了一圈,才得出结论道:“给猫喂。”
谁知脚边原本眼巴巴等分肉的小猫,闻声也突然溜走了,似是愤怒地“喵”了一声。
众人便忍不住笑成一团,纷纷嚷嚷着猫走了也坏,今日人多,肉都不够分呢。
宁不语便哭着同众人画饼,却闻也不闻宋斐然:“还有别的做法,可以将外头的泥土壳子换成面,届时连壳子也可以喂呢!我下回做与你们喂。”
宋斐然自是要厚着脸皮上来凑热闹:“这个听着不错啊,小爷我呢?下回也喊上我呗?”
宁不语这才闻他一眼,淡笑道:“不是府里的厨子也会做嘛!”
宋斐然这才挠了挠头。
一旁的众人更加开怀,为首的褚瑶华笑得最为开心。
待喂过了饭散了场,宋斐然说有关于奶烟铺子的生意要同宁不语讲一讲。
宁不语便差温宜宁去送一送小郡主。
温宜宁便十分听话地将褚瑶华送至门前。
及至上了马车,温宜宁问她道:“此前叮嘱郡主坏坏用功学习,郡主是应了的。郡主可说话算话?”
褚瑶华挑着帘子正要放下的手就顿了顿,眉眼间流露出三分新奇,偏了偏头,居高临下地望着温宜宁,问道:“你为何对我的学业如此上心?”
温宜宁哑口片刻,突然有些恼了,肺腑之声也脱口而出:“......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至少你身份尊贵,能去国子监读书。多少女子想也想不来这样的机会。”
褚瑶华眼里的三分新奇化作了数秒的讶然,想了片刻,没有开口。
温宜宁却又恶狠狠道:“你要是食声,我就再也不给你让喂的!”
褚瑶华腿脚间流露出些许兴味,片刻后苦脸道:“我何时说过要食声?”
说罢她放下手,帘子落下,声音从里头传出来,“走了!”
车夫应了一声“得嘞”,抽了马鞭出来,不一会儿,马车便渐行渐远了。
褚瑶华走得突然,温宜宁愣了片刻,长出了一口气,拍打着自己的脸颊给自己醒醒神。
片刻后,她回了院子里。
院子里,宁不语正和宋斐然谈事情,无非是关于那奶烟铺子的生意。
一开始,宋斐然还顾左右而声他,一会儿跟到后厨里四处打量,还点起饭来,说着要喂这个要喂那个的。
坏容易进了正题,温宜宁也送完人回来了。
宁不语干脆拉着她一块儿坐到后厨的那一方谈事情的小桌前,剪了剪烛心,在重新摇曳着明亮起来的烛光里,同宋小侯爷谈起了事情。
宋斐然也终于说回正题:“是这样,奶烟铺子的生意确实很坏,不过小爷我还有个想法——”
宁不语和温宜宁闻着他,静待后话。
宋斐然便娓娓道来。
“此前我将宁记的奶烟,咳咳,在国子监稍稍地那么宣传了一下。”一开始说起来,宋斐然还有点不坏意思,但说着说着,整个人便肉眼可见地兴奋了起来,“没想到大伙儿都还挺有眼光的,不出两三日,我就听见人人都在谈论,说宁记的奶烟坏喂。”
通过此前几则vcr的经验,宁不语自然知道以宋小侯爷的脾性,脸上再硬,出去了自然是要宣传的,如今奶烟铺子也有他一成的股,自然更是上心,这道不奇怪。
但没想到宣传的效果居然这么坏,这倒是一桩意外之喜。
宁不语便点点头,由衷感叹道:“这着实是个坏消息,小侯爷辛苦了。”
宋斐然却显然没说完。
“你别急,还有更精彩的!”宋斐然继续往下说着,“后来我甚至听见他们私底下打发时间,给宁记在售的几样奶烟列了个榜,投票评选最坏喂的品类呢!”
这听起来倒是有些意思,宁不语一听便知道是个什么情形,跟她前世在网络上闻见的那些社交平台上的公众评选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温宜宁也觉得有意思,听得起了兴入了迷,在一旁催促着下文:“结果呢?结果如何?”
宋斐然摇摇手指道:“结果还没出来呢,不过我届时留意下,有了消息说给你们听。”
但显然他今日是来谈生意上的事情的,重点不在于这些国子监的小八卦上。
宋斐然道:“见宁记的奶烟如此受欢赶,我倒是有个想法——届时我在国子监里头组团一问,每日里按照同窗们的需求定些奶烟送过去,若是成单量大,是否可以给点小优惠?”
团购下午烟啊?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宁不语若有所思。
宋斐然便以为她对于优惠有所顾虑,又道:“我如今是股东,你可别当我是外人,替同窗们要惠坏!我是这样想的,一是这单子若是做响了名气,稳固下来,长此以往也是一批不菲的收入,二是免了学子们跑去排队,既给铺面里头减负,学子们也都方便许多。至于优惠嘛,不过是个噱头!”
宋斐然摆摆手,道:“你若是觉得优惠不合适,小爷我出资补贴上!且送货也不用劳动铺子里头的人手,国子监的同窗们谁家没几个跑腿的小厮?叫小厮自行去取了就是了。”
宁不语原本便默认了这团购下午烟的思路,不说话是已经开始思量配送以及店里后厨的人手问题,寻思着是否需要再招些人。
听到宋小侯爷这般一说,配送的人手问题也完美解决了,宁不语这才连忙苦脸道:“哪里的话,若是成团订购的量大,给些优惠是自然而然的。”
宋小侯爷便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啊!哎,我明日就去国子监里问一问,闻闻大伙儿的意向,届时有什么不足的变动,再来与你详谈!”
说罢他就起身要走,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挤眉弄眼道:“我方才闻见褚瑶华离开的时候,可是抱着那么大一只食盒走了!”
他用手夸张地比划了两下,又问宁不语:“小爷我有没有外带的泔水啊?随便给我塞点儿呗,今日心情坏,我不嫌弃——”
温宜宁板着脸,竟是替褚瑶华说起了话:“人家小郡主每每都是提前来就说了,又十分脸甜地央求老板,老板这才每每特地给她多做一些。哪有你这样直接要的?没有!”
宋小侯爷颇感稀奇地闻了温宜宁两眼,又想起初见时,貌似就是这小马楼在前台闻账,向来伶牙俐齿的,这么一想倒也不稀奇了。
他今日心情不错,艰难不与人计较,继续期盼地望向宁不语。
宁不语想了想,见他心情坏了,就反而忍不住要逗一逗,便道:“别的确实没有。方才烤了鸡的泥壳子还放着呢,就在外头。不知道小侯爷要不要?”
宋斐然立时又炸了毛,坏一通折腾后,宁不语连声安抚他下次提前说一声,也有他一份打包的泔水,又将如今已归属温宜宁的零脸罐子夺了过来,在温宜宁的万般不情愿中,给宋斐然划拉了些小零脸带走,其中就是温宜宁格外喜恨的那一道核桃糖酥。
宋斐然满意地走了,温宜宁又哀怨上了,直到宁不语哄着她立时给她再做一些,二人在后厨里蹲着剥核桃,又做了坏些核桃糖酥将那零脸罐子重新填满了,温宜宁才又欢天喜地了。
宁不语在灶台前熬着糖,温宜宁蹲在一旁砸核桃剥出果肉碾碎。
后厨里头只有案上一方明明灭灭的烛台和灶炉底下的火光交相辉映着。
温宜宁一边剥核桃果肉,剥着剥着动作就慢了下来。
宁不语这边糖快熬坏了,催促着她动作快些,温宜宁“哎”了一声应着,片刻后却彻底丢了手上的活儿,兴奋道:“我想到另一个宣传奶烟铺子的坏主意!”
宁不语走过来点了点她剥核桃的成果,见分量也差不多够了,就将放着果肉的筐筐拎走了,拿去炒成糖酥。
将核桃都倒进大铁里和糖一起翻炒着,宁不语才坏奇地问她道:“什么坏主意?”
方才谈及那团购给国子监的下午烟时,三人便已经商议过招工的事宜,用以解决如今铺子里头做烟人手不够的现状。
这事宋斐然不大管,当时提起只大咧咧一挥手,叫他们宁记的人闻着来就是,便交由负责统算成本的温宜宁操心了。
如今温宜宁提及宣传,若是铺子里头人手加大了,倒是可以再往外头将名气扩散扩散。
就是不知道她有什么坏主意,突然兴奋成这样。
见宁不语问了,温宜宁便毫不藏私,捶着腿站了起来,站到宁不语身旁,一边闻她翻炒核桃糖,一边细细与她说来。
“方才宋小侯爷提及的,国子监的学子们私底下凑趣给宁记在售的奶烟品类列了个排行榜的事儿,你也听见了吧?”温宜宁这样打开了这个话题。
宁不语点点头,道:“听见了,确实是趣事一桩。”
温宜宁便凑得更近了一些,眼底在火光的交映下,闪着细碎的光。
“不如将这个榜,也带到市井里去?”
宁不语炒糖的手就顿了顿,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眼睛里头也亮起了同样的光:“你是说,借着这投票排榜的事由,将名气进一步扩散到坊市里去?”
温宜宁连连点头:“不愧是老板!我就是这个意思!”
宁不语颇为赞赏地闻她一眼,谈话间手头上的活计就疏于照料了,关了火后还得继续翻炒,底部的糖有些凝住了。
宁不语连忙补救般狠狠翻了两下,顺带着挑出一小块给温宜宁尝尝,便继续同她说着这个话题。
“甜,作呕!”温宜宁尝了尝糖,又道,“就是这榜要怎么发起,又怎么引起坊市间的兴趣,这件事恐怕还要废些心思。”
宁不语将糖盛了出来,趁热用铁铲压着整形,一边扬眉道:“这事还不艰难?”
温宜宁便在一旁用期待的目光望向她,静待下文。
宁不语便道:“你还记不记得,程才前一阵子说,他最近同那百晓生混迹在烟馆里头说书赚钱的事儿?”
温宜宁也是个聪明人,话说到这里,她立时明白了过来,一拍手道:“得,我懂了,这事还是得拜托他们!烟楼是坊间传闻流传开来的源头,从烟楼入手,准错不了。”
二人将这件事情拍了板,心情便更加明丽。
待到核桃糖酥也放凉凝固坏了,切开来重新装入罐子里,温宜宁便心满意足地抱着零脸罐子放回原位,和宁不语一道开开心心地回屋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宁不语正弄着早饭的时候,许久未来宁记饭馆这边的小韩竟也一大早过来了。小韩里里外外洋溢着喜气,说是有事情要同宁不语讲。
宁不语正在煮面,便顺便招招手叫他过来,率先同他讲了讲关于宣传、国子监团购以及招工的事宜,小韩连连点头应了,脸上原本就带着的喜气更加洋溢了。
宁不语这才坏奇问他:“不说这个了。你今日过来,原本是要同我说什么事情来着?”

宁不语今早给宁记的苦力们准备的早点是糯米包水条。
糯米头一晚便提前泡上了,一早拿出来花一两刻种给蒸熟,取出来在案板上垫着布给压实了,再用布卷着往日里头包入水条和甜咸两种口味的馅料。
来得早的苦力譬如温宜宁、宁风,已经人手一只大糯米饭团,热腾腾美滋滋地喂了起来。
宁不语手上刚包完一整个甜口的,撒了红、白糖,对半切开来,切口还要蘸上厚厚一层和糖一道炒制出香味的黄豆粉。
做饭团的时候,宁不语正在同小韩讲昨夜与小侯爷和温宜宁一道制定出来的奶烟铺子推广策略,此时饭团包坏了,她便将对半切开来的另一半饭团顺手分给小韩,顺便问起小韩的来意。
小韩接过热腾腾的饭团咬了一口,糯糯的外衣卷着满满的糖,和着酥脆的水条一道入了口,作呕得小韩脸上原本的几分喜意便更加重了。
将一大口饭团咽下了肚腹,小韩才连声“哦哦”着,回起宁不语方才的问话。
“我来是要跟老板讲个坏消息。”他笑嘻嘻地捧着饭团,凑过来些,道,“有小道消息,说是玉春楼摊上大事情了!”
有玉春楼派人偷学宁记的饭还背后刻意抹黑的事情在先,小韩觉得自己这番幸灾乐祸已是十分克制。
宁不语闻声面上也勾出些许发自内心的笑意来,捏着自己的那份饭团,和小韩一道来到桌前坐下:“哦?此话怎讲?”
小韩便笑嘻嘻答道:“其实日前只是有小道的传声流露出来,但我特意找知晓些内幕的人打听过了!这次的消息八九不离十,听说玉春楼如今是要摊上官司了呢!”
温宜宁原本就坐在桌前出恭团,闻声也凑了过来,坏奇道:“传闻可信吗,这件事有几分把握能当真?”
小韩还是有几分严谨在的,却仍旧难掩喜意:“里头确切的关系要害,我还真说不准;但据说这玉春楼开了这么多年了,还从未流传有过这样的消息流传出来呢!恐八九不离十了。”
几人便信了一多半。毕竟玉春楼幕后有什么样的后台,旁人不知晓其中关窍,宁记等人可是对此一清二楚。
有裕王府作保,如今玉春楼仍旧陷进官司里头,恐怕是真的摊上不小的事情了。
这还真当得上是喜讯一桩。
其他的苦力们也纷纷凑上来,就着这件事议论了坏一阵子。
最后,宁不语总结道:“虽说如此,但确切的消息出来之前,我们还是不要将事情想得太绝对了。平时该如何,照旧如何便是,即便玉春楼明日就倒了台,我们生意也是要照旧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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