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老张说的对,还是当今陛下好啊,让农人有了地种,又有了粮吃,这些人自然而然就又由匪徒变农人了。”
“那还有另外一小半呢?”有一起同行的小伙计忍不住开口问道。
“剩下的啊,最开始是招安,招安不成的基本都被官府派人剿了,从开国到现在,大股的匪寇,基本都被官兵剿清了,剩下的也都是些不成气候的。说起来我最近一次听到剿匪,还是前几年成都府那边,当时朝廷派了阳武侯过去,没多久就传来消息,那边的匪徒已经被灭了个干净。”
老张讲完打开水壶喝了口水,又小心倒出来一些在手心,往脸上拍了拍,这天也太干了。
“咳咳,老张说得对,不过也不全对,皇帝登基后啊,确实派了很多官兵去剿匪,剿的也都是那些要钱又要命的悍匪,让我们这些人在外行走的人,感到安全了许多,至少不用像以前一样担心,走在路上会随时丢掉性命。不过啊,这路上拦道抢劫的,可不像老张说的那样,因为农人回去种地就没有了。”
“哈哈,钱掌柜你说的是,种地多辛苦啊,这世上总有想要不劳而获的人,这种人干了劫匪,想要他们再回去种地,那是万万不能的。只不过这些人为了自家村子的名声,不敢像以前一样随便乱来,只要钱不杀人,而且只专门针对外地的人,他们又人多势众,抢了东西就跑,失主就算想要追,人生地不熟的,也拿他们没办法。”
“啊,那我们刚刚已经出了盘城的地界,后面的路可得警醒点。”紧张地往四周看了看,第一次跟着东家出门的小伙计,一时觉得路上随时都有可能冲出来坏人,不由得抱紧了手中的包袱。
“哈哈,老张,看你把人家吓的,小伙子你不用紧张,自从出了那件事后,现在一般哪里还有人敢拦道抢劫啊。”钱掌柜笑道。
“哎呦,都怪我,这不是看路上实在无聊,想要卖个关子吗,小伙子别怕,别的路我不敢保证,这从盘城到平安县的路啊,绝对安全的很。”老张乐呵呵说道。
“这是为什么啊?”听见老张后面的话,小伙计紧张的心慢慢放下来。
“小伙子你难道没听说吗,之前朝廷派人往北边送东西,结果路上被人劫道了的那事。”
“张叔,他是我家新来的伙计,之前都在乡下,估计并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双儿大哥笑道。
“难怪难怪,这事说来也简单,就是之前朝廷派人用大卡车给北边送东西,只是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给谁送的,只是看着那一辆辆包的严严实实的大卡车,有些人便动了心思,在卡车要经过的水泥路上堆了一块大石头,将大卡车给拦停了。”
“因着那段路是山路,车夫以为这石头是山上掉下来的,便没有怀疑。不曾想等他下车打算搬走石头的时候,那些人便一个个乘机爬上了车,也不看车里都装的什么,直接把车上所有的东西都扔给接应的同伙,然后迅速跑了。”
“呀,这些人也太胆大包天了吧。那后来呢,抓到这些人没有。”
老张这次不卖关子了,在小伙计期待的目光中,又喝了口水,继续讲道,“那些人是选在大晚上行动的,乌漆抹黑的,就是为了方便逃走。”
“啊,那就是没被抓到了。”
“怎么没被抓到,这些人把东西抢回老巢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就被官兵包了饺子。”
“什么?”
“是不是觉得太快了。”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官兵是怎么找到他们的,还能那么快就赶了过去?难道是这些官兵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些人的打算,早就埋伏在了那?”
“那倒是没有。”看着小伙计眼巴巴看着自己,想要自己赶快给他解惑的眼神,老张又开了口。“当时那附近只有两个车夫。”
“啊?”
“这些人在行动之前踩过点,发现路上每次经过的卡车,少则两辆,多则十多辆,还都是一起的,那次他们的人只看见了两辆车,久等之下不见其他卡车,便以为这次就只有两辆了。不过就算有十多辆,也才十几个车夫,他们一起行动的有上百人,完全不用担心。”
“倒也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这些人和你一样的想法,车多车少其实无所谓,他们主要是想确认货物的多少,好决定派多少人过去,毕竟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货不是人,所以他们当时也不伤车夫性命,只抢了东西就跑,想着到时就算不幸被抓,也就被打几个板子,或是被关个三年五载。可这要是侥幸没被抓,嘿嘿,两大卡车的东西啊,那可就发财了,不说一辈子不愁吃喝,至少两三年不用干活了吧。”
“这真是富贵险中求啊。”
“可不是,只可惜他们富贵没求到,命也没了。”
“啊,不是最多关个一年半载吗,怎么连命都没了?”
“官兵把这些人带回去后,先是关了起来,本来嘛,东西都被找回来了,又没有伤人性命,这些人本以为也就被判个几年,或是严重点一些,将流放。结果谁想到,不久后萧家军和魏家军都因为这件事赶了过来,还直接将这些人当街砍了,同时告令天下,胆敢拦军用卡车的人,杀无赦。”
“啊,那些人胆子也太了吧,抢的居然是军用卡车,只是估计他们也没想到,抢个东西就被杀了头吧。”
“可不是,据说全村人,只要是参加了抢车的,一个不留,全部砍了头,没参加的,也只留了一个全尸。”
“这不久就相当于夷族了吗,那车上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这我可不知道,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不过这事发生后没多久,萧将军就打了胜仗,所以有人猜测,可能当时大卡车送的是从平安县发往边境的军需,所以才会同时惊动了两边的部将。”
“天啦,打劫军需,这些人死得不冤啊。”
“可不是,真是吃了豹子胆,有人说那个村早前就是盗匪招安的,所以胆子才那么大。”
“难怪您说现在路上安全,本来我还奇怪那些跑车的车夫时常就一个人,都不担心会被人劫车的,原来是这个缘故。”
“是啊,你想想,一般抢劫点银钱,抓住了最多就打几十下板子,被关一关,这要去抢车,那可就是一个字,死,谁还敢去冒那个险啊。”
“对了,您还没说,当时那些官兵是怎么那么快就赶到的呢。”
“说了你可能也没听过,不过别说你,老夫我那次也是第一次听说,据说是当时的车夫用了一个叫对讲机的东西。”
“对讲机?”
“就说你没听过吧,靠着这东西,你说一句话,对方就算在一百里远外也能听到,那车夫就是通过这东西给后面的人报信,这群人是真的倒霉,那天其实有三辆车,只是最后一辆车不知为何,和前面的车隔了点距离,上面又正好有护送的官兵。”
“呀,那真是阖该那些人倒霉,不过张叔你说的这对讲机真有那么神奇吗,相隔百里远都能听见对方说了什么,还有,这是不是也是平安县新出的物事啊,要真是的话,东家,我们这次也去买一个带回来吧。”
“哈哈哈,对,罗家小子,去买一个。这样以后我们找你就方便了。”张掌柜坐了这么久的车,也是无聊,听见这话,逗着两个年轻人。
“小子我倒是想,可是就没听说这东西有卖的啊。”双儿大哥笑了笑。
“哈哈哈,以前没有,现在不一定还没有嘛,这万一要是在平安县看见了,你还能不买?”
“那肯定买,真要有的话,张叔你不买?”双儿大哥肯定道。
“买买买。我们都买,一人一个,到时候找你们喝酒都不用派伙计另跑一趟了。说起来,我们大周真是越来越好了啊,这几年出现的东西,一个比一个神奇,要是之前没听说过的话,还真以为是神器。”钱掌柜自从听说这对讲机后,就眼热很久了,只是一直未得见其真容,这次他之所以决定去平安县,也是想去打听一下这个东西。
“那有什么,我们陛下可是得到巫娘娘认可的人,那亩产上千斤的粮食,搁以前你能信?现在这些出现的东西,比起良种来都是小意思。”
“提到巫娘娘,我听他们说,平安县里的巫娘娘庙才是最灵的,很多人有事去那边求了巫娘娘,回来后都说应验了,这次过去,我一定要去拜一拜。”
“我也听说了,本来我还打算等我们办完事就去拜拜呢,要不到时候我们一起。”
“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说法呢,到时候也带上我。”
“干脆我们都去,大家一起。”
“哈哈哈,好,到时候大家办完事后一起找个时间过去。”
几人一路折腾,路上也不愁找不到地方休息,自从水泥路修好后,很多人家图方便,将房子修到了路边,因而他们也不用担心会露宿荒野。
只是一行人越往南走,就越加发现,他们经过的这些地方,和他们老家盘城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这些地方修建的水泥路更宽,路上跑的车也更多。
本来从盘城出来,路上还少见他人,随着他们不断前行,和他们同路的人越来越多。
而这些人里, 有不少和他们一样,都是打算前往平安县。
路上有赶牛车的,有骑脚踏三轮车的, 当然也有和他们一样驾驶马车的, 令双儿大哥感到惊讶的是,他居然见到了一个自行车队。
自行车是这两年才从南边传到他们盘城的, 刚开始出现在盘城的时候,谁家要是能有一辆自行车,哦嗬,那可就是那一片认证的有钱人, 不过随着后来自行车的价格降下来, 能买得起的人越来越多, 这东西也就不是很金贵了。
不过双儿大哥觉着, 其实这自行车对他们商户来说,并不是很实用, 他们出行还是更偏爱马车, 装东西更多,更省力。因而他家虽然也有这自行车,但用的时间较少, 他私下里打算等他妹子成婚时,把这自行车送给他妹子当做嫁妆。
看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他们眼前的自行车, 双儿大哥心想, 这些人也不知骑了多久才走到这里,等到了地方, 他们的腿还能动吗。
老张也看到了那个自行车队, 不由对着钱掌柜大为感叹,还是年轻好啊, 年轻的时候永远有使不完的劲,也不怕苦不怕累,只管往前冲。
不过这样的车队还是少数,一路上他们也只见到了这么一支,大多数商队和他们一样,是驾驶的马车。
双儿大哥看着路上少则几十,多则上百人的商队,不由大为羡慕,这一去一回,能赚多少钱啊。他这次过来就带了一辆马车,本来就是冒险一试,没想到平安县的货物竟会如此受欢迎,自己之前真是坐进观天了。
不过他安慰自己,这次他能在李车夫的逼迫下迈出这一步已经很好了,等他这次过去找到渠道,再图以后不迟。
毕竟他还年轻,稳打稳扎才是最好的。
“前面怎么慢下来了?”
“出什么事了,怎么都停下来了?”
嗡嗡嗡议论的声音响起,他们从出门到现在,都很是顺利,可别在最后关头出岔子。
眼见前方的车队完全停了下来,老张是个闲不住的,干脆下了马车,准备去前面打听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顺便还能走一走,活动一下身体。
“听说是有几辆马车撞到了一起?”
“啊,怎么回事,快说说?”
“是有辆牛车撞上了对面的车队。”
“什么,撞伤人了吗,严重不,这要是撞到了人,那可就有的扯皮了。”
“不知道啊,我也是听前面的人说的,围观的人太多了,根本就挤不进去。”
“希望没什么大事,我还想快点到平安县呢。”
“谁不是呢,也不知要耽搁多久。”
“老大,我回来了,听说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娘子,也是准备去平安县的,因着独自一人赶了几天的牛车,晚上没有休息好,刚刚在路上打了个旽,没想到就这一会,她的牛不知怎么的,直接往对面的马车撞过去了,还好被撞的车夫机灵,立马就跳了马车,人没伤到,但是那马和车,都被牛给撞翻了,还有后面的马车,因为来不及避让,也纷纷撞做一堆,这才把路给堵住了。”
“这样的话,怕是要等一会了。”
“这小娘子心也太大了,路上这么多车呢,就敢打旽。”
“就是,心也太大了,这下撞了车挡了路不说,还要赔人不少银钱。这小娘子家大人也是,怎么就放心让一个小娘子赶着牛车上路呢,这牛发起疯来,我们这些大男人都不一定能拉住,更何况是她一个小娘子。”
“听人说是家里爹娘都没了,留下几个孩子,这小娘子是老大,她一个人要养弟弟妹妹,便想着跟亲戚去平安县干点小买卖,好歹也能挣些钱养活一家子。”
“哎呦,居然这么可怜,这可真是造孽啊。”
“谁说不是呢,这麻绳真是专挑细处断,本来就是个苦命人了,只能盼着苦主能少让她赔点钱吧。”
“哎,动了动了。”
“张掌柜,快回来,前面动了。”听见自家人的招呼声,老张赶忙小跑着回到了自家的马车上。
“原来前面是出了车祸,这才让路上给堵住了,我本来还在担心要等很久呢,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解决了。”老张和自己人分享刚刚听到的消息。
“我知道为什么这么快,听说是那家商队的主事看那个娘子年纪小,又听她同行的人讲了她的身世,可怜她小小年纪就要出来做买卖养活弟弟妹妹,便只让她意思意思赔了一两银子,其他被连累的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那些货物都散了一地,大家捡起来收拾好,这路就重新通了。”
“罗家小子,你找的这小伙计还挺机灵啊,这么短时间就能打听到这么多消息。”
双儿大哥听见这话,笑了笑,要不是看他机灵,他也不会将人带出来啊。
“这样看来这小娘子运气还没坏到家,那些人的货物应该都没有被摔坏,要是真被摔坏了,人家可不管你可不可怜,给银子赔钱才是最重要的。”
“估计也是老天爷看她可怜吧,让她碰上了一个心善的商队主事。”
“可不是,只是这小娘子也确实可怜哦,才十多岁呢,爹娘就没了,要是一个人,找个人嫁了也行,可惜下面还有弟妹指靠着她。”
双儿大哥听见这话默默无言,这世上的人,真是各有各的难处,和这小娘子比起来,至少自己一家人都还在,家里生意虽然大不如前,但也能勉强混个温饱,这样想来,自己也该满足了。
只是想到李车夫,他心里还是堵了一口气,哼,想到魏车夫未尽的话,他就等着,看这李车夫最后能有个什么好下场,到时他一定要去买两串鞭炮放放,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不过这小娘子还是有几分聪明,知道卖惨,这要傻的,说不定就只会等着对方狮子大开口了,而且还知道要和人去结伴去平安县,她一个小娘子,体力不够,去干其他活计也赚不到几个银钱,还不如去平安县,不论买些什么,拿回去转手一卖,再怎么也能养家糊口了。”
“嘿嘿,这要是不聪明,能想着要跑出来做生意,依我看啊,这小娘子脑子和胆子都不缺,早晚能带上她弟弟妹妹过上好日子。”
“是聪明,但还不是被逼出来的。哎,这次要是顺利,我打算下次让我家那两个混小子也跟着出来看看,不求他们像这个小娘子一样,小小年纪就顶门立户,至少涨涨见识。”
“两个贤侄不是还在读书吗?”
“那两个臭小子,读什么书,根本就读不进去,还是回来跟着老子做事算了。反正当初也只求他们能认几个字,至少能看得懂契约,出门在外不至于被人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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