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至于是口红没有涂好,花妆了吧?
唇角感受到被他指腹掐狠的痛意,她呼痛,倒抽一口凉气。
他从容撤手,后退。
他叠纸巾的动作有点快,她甚至来不及确认上面被涂开的污渍,到底是食物的残留还是仅仅只是自己口红的口脂。
因为之前跟他沟通的版本,都是社团会在ktv里聚餐,裴拾音想了想,也许是自己的晚餐漏了馅——今晚的食谱里,重油的,只有一份牛排。
她拉耸着脑袋,跟他抱歉:“是卞思妤啦,缠着我要带我去吃新开的烤串店。”
宋予白垂着眼帘,看她细腻的脖颈,脆弱到只稍用力就能折断。
她还在面不改色的撒谎。
仔细看,她的唇角,仍有黑胡椒汁的痕迹。
他笑。
很温柔的语气,似循循善诱的哄。
“是家里的让你腻了吗?三天两头就想着去外面吃?”
“也没有三天两头吧?”
裴拾音怕自己再露什么马脚,连忙打开手机的前置相机,检查她脸上还有没有偷吃的痕迹。
没有,一点痕迹都没留。
她偷偷松了口气。
味蕾对于咖啡馆里周榕递过来的那份牛排仍印象深刻。
她忍不住感慨:“但是偶尔吃一两次,确实挺香的。”
宋予白又笑了一声,坐在流理台前,漫不经心地问她:“那你以后是打算经常在外面吃了?”
裴拾音瞪眼,表忠心:“怎么可能,长久还是家里的好吃,外面的偶尔吃两次就行,调味品放太多了。”
顿了顿,怕他以后断了自己吃外卖的后路,又忍不住补道:“解解馋可以,当正餐还是不行。”
“解馋?”
这个形容似乎令他觉得好笑。
眼看话题即将滑向某个诡异的极端,裴拾音迅速正色:“但是我发誓,只有家里的,才是最合口味的!”
方宁做的还没有宋予白做得还吃,这种马屁,他应该是喜欢的……吧?
“好,既然觉得家里的最合胃口,”宋予白含笑的目光落到玄关口那几个搬家纸箱上,“那为什么一定要搬家?”
终于不在这个总让她怀疑自己走钢丝的话题上纠缠,裴拾音决心好好卖一卖惨。
她颓唐低头,小声嘀咕:“有些事情又由不得我。”
今晚,是她住在宋公馆里的最后一天。
之所以不打算回家太晚,她也是想,能不能趁最后一个晚上,能不能在他面前挣个同情分。
“毕竟,我们两个这样住在一起,也不太像话。”
“这些是谁说的,我爸吗?”
“外面的流言,我或多或少也听到了,”她叹气,用目光向他抱歉,“总不能让你难做。”
宋予白沉默了一瞬,缓声道:“拾音,我们清者自清。”
“但我不是啊。”
说话的时候,她偷偷斜眼看他表情。
宋予白难得眉尾一挑:“不是什么?”
“鉴于我有不良前科,我怕自己又被人诱惑,所以决定还是跟叔叔保持一些该有的距离。”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略微有些哀怨。
“所以我想,我还是搬出去比较好。”
“更何况,我都已经答应爷爷了。”
宋予白低笑了一声,慢条斯理道:“你答应他又不做到的事情,还少么?”
阳奉阴违,东窗事发又睁着眼睛狡辩,到最后是他替她遮掩。
这种事情,两人配合起来,早有默契。
早年宋墨然信佛,清明给宋予年和裴蓉上香时,都要抄经。
裴拾音嘴上答应,但等真抄经的时候又坐不住。
临到边了,宋墨然要检查。
她花了点钱找外边的人,但到底字迹不一样,一眼就被人发现。
宋墨然要追究的时候,是他温声替她解围,说她最近临别的字帖,字迹有变化,也是人之常情。
宋墨然这才将信将疑,放了她一马。
旧事重提。
她被问得噎了一下。
“我现在想做个好孩子了,不行么?”
搬家于她看来,并不是退出主战场,而是又一次博大小的以退为进。
宋予白轻扫她一眼,说:“真的?”
甜品勺在开心果布丁的表面绕着边缘,一圈一圈,像刮Gelato一样刮着。
她只是玩,却不吃。
“我就是觉得,叔叔可能有喜欢的人了,所以再住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免得以后让婶婶误会,对吧?”
说话的时候,她偷偷看他,仔细解读他脸上每一个可能的微表情。
给你三秒钟的时间反驳。
她从十倒数到一,见他仍旧垂着眼帘,似在出神,不知想些什么。
裴拾音故作镇定地咬了口面包,一边咀嚼一边等他反应。
少女的唇瓣柔软,是淡淡的樱粉色。
她显然是吃饱了外面的东西,所以现在每咬一口甜品,都在各种花式拖延时间。
嘴上粘了面包屑。
他起身,很自然地伸出手。
然而她似乎也在这一刻,感受到唇角上沾染的痒意,柔软的舌尖下意识往唇角旁边刮。
湿热的舌尖和饱满粗粝的指尖意外轻触。
她的舌头本能地躲了回去,可宋予白微潮的指尖,却仍然轻轻地摁在她嘴角上。
他站在她身前,垂眸看着她。
“根本没有这种人,为什么会误会?”
带着布丁甜香的面包被她咀嚼到后牙床,刚刚咽下面包。
她还来不及反应他这句话的意思,牙床上钻心的疼忽然让她打了个冷颤,“哎呦”了一声。
宋予白微怔:“怎么了?”
裴拾音捧着脸,眼眶先一步红了,哆哆嗦嗦地倒抽气,说自己牙疼。
“好像是我的智齿。”
“让我看看。”
宋予白再次很自然地捏起她的下巴,修长的手指弯着地探入她的口腔里。
贴着她湿滑的内壁摩挲。
“是这颗?”
她含含糊糊说不是。
“这颗?”
“也不是。”
她快要痛出泪花。
再往里,抵到喉管会想吐。
他修长的手指指节很硬,需要在她口腔内屈指,才能完整逡巡。
“这颗?”
“唔。”
应声时,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少女的口腔内温热湿滑。
涎在唇角的口液似乎还有布丁的香气。
宋予白一边用手指检查她的牙齿,一边低声问:“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牙疼吗?”
他目光温柔地落在她口腔里,他似乎是真的在认真检查她的牙齿。
裴拾音嘤嘤呜呜说不知道。
突如其来的牙痛,让她根本来不及考虑其他,却只听到他微微压沉的声音。
“都是外面的东西不好。”
修长的手指仍在她口腔里进出、试探, 耐心地找寻是否还有其他漏网的智齿。
微曲的骨节抵在她上颚,摩擦得她喉咙发痒, 刺激到了唾液腺。
她这时候不方便吞咽,只能任由口涎从唇瓣,顺着下颚,淌滴到他掐住下巴的左手大拇指上。
即便他有洁癖,却依旧觉得她的□□,即使黏腻,也绝不会令人讨厌。
少女水津津的唇瓣上沾染着湿润的红艳, 如带露的玫瑰,散发出甘甜的香气。
“可是我刚刚也吃了叔叔买的东西。”
为避免被阻挡视线, 宋予白用右手中指压住她的舌面,饱满的指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柔软舌面上有很明显的颗粒感。
她会因为不适,而小小地挣扎,指腹在舌面上前后摩挲,指根被她张口呼出的热气完整包裹,就像在梦里包裹住——
裴拾音费力地吞咽了一下,无辜地强调:“虽然只有一口。”
“对啊。”
他微垂着眼帘, 专注地检查她的口腔, 一整排干净整齐的牙齿。
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 温柔到就像小时候跟她讲寓言故事——用放羊的小孩屡次三番狼来了的寓言,尊尊教诲, 告诫她,要做一个诚实的小姑娘。
“明明家里都有的东西,你为什么非要去外面吃?”
裴拾音忽然有点听不懂了。
她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回家之前又不知道他也买了这个口味的布蕾。
更何况,忽然之间的智齿疼, 本来就是食物的问题,但是都是食物,家里的和外面的,有什么区别?
“以后要尽量少去外面吃,知道吗?”
“哦。”
也许是她懵懵懂懂的认错态度没令他满意。
宋予白停下手里检查的动作,一瞬不瞬地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高高仰起头。
他的目光居高临下,隔着干净的玻璃镜片跟她对视。
裴拾音能从他的镜片中,看到倒映出的自己。
因为吞咽不畅,眼角生理性地洇出泪液,让她漂亮的杏眼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怜。
也更加地——
容易被外面的人欺骗。
她还小。
她什么也不懂。
不明白隐藏在毫无美感的黑色牛皮封笔记本中,那个阴暗的、龌龊的、自以为浪漫却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只是把人家当朋友,而那个臭小鬼却利用她的好意,处心积虑、步步为营。
令人不齿,也令人不屑。
她却为了这样的小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他。
宋予白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如果真的想吃,你可以跟我说,我带你去。”
裴拾音:“……”
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宋予白是不是猜到自己今晚没有跟社团里的人聚餐,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即便他真的发现了又怎么样?
她不过就是跟学校里的同学友好地吃了顿饭,很正常的社交而已,压根没必要上纲上线。
顶多是没去接他的机。
但接机不接机,对他而言,也没有那么重要吧?
应该是她杯弓蛇影,多想罢了。
然而她的下巴还在他手里,这时候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又“哦”了一声。
乖乖地,听话的。
也许是为了尽早完成宋墨然交代的任务,方宁的效率很高。
所以即便牙疼,裴拾音搬家的进度也丝毫没落下来。
小两居的一手房自带北欧风的软装,一应家具陈设,也都是从裴蓉那套小公寓里全须全尾地搬过来,不存在通风晾晒的顾虑。
第一天晚上,裴拾音哪怕有小小的认床,但在熟悉的家居氛围里,倒也没在失眠里挣扎太久。
补完牙之后,有一段时间,没办法胡吃海塞。
大四学校里的课不多,不用担心教授会突然点名,她干脆懒在新家里,等方宁过来投喂。
中午11点的光景,裴拾音还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密码锁被摁开的声音,也只是在被子里翻了个身——
按前两天的惯例,方宁会将她的生滚牛肉蛋花粥炖煮好,温在煲粥的瓷罐里,她只需要睡舒服了再起床就好了。
她打了个哈欠,继续闭上眼睛去接续刚才那个未完待续的香香梦。
然而剧本,并不想她所认知的那样——拎着从生鲜超市里买好的蔬菜水果走进小公寓的宋予白,在看到一个稍显凌乱的客厅时,几乎是本能地夹了一下眉心。
沙发上的靠枕被主人随意地扔在沙发两头——
能想象她昨晚是以怎样慵懒的姿势,躺着看电视。
垃圾桶里还有薯片的包装袋,明明这两天牙口不好,还敢吃这种硬质的膨化食品。
也不知道咀嚼薯片的时候,她脆弱的牙齿是否还会觉得疼。
想到这里,宋予白的眉头皱得更紧。
尤其是,薯片的包装袋里,还被扔进了一个塑料瓶盖。
是一个深棕色的瓶盖。
这么晚还喝饮料,不仅有伤肝胃,甚至第二天睡醒了,多半还会水肿。
万一连眼睛都肿了,她又要对着镜子自怨自艾,长吁短叹小半天。
她糟糕的生活习惯,这两天方宁只字不提。
对方只跟他说,蓓蓓一个人在公寓里也住得很开心。
能不开心吗?
她这个年纪的人,无人约束,当然是怎么随心所欲怎么来。
不该让她一个人独居。
她根本照不顾好自己。
宋予白叹了口气,将东倒西歪的靠枕一个一个整齐码好,然后他开始收拾被随意、凌乱地丢在沙发玻璃几上的各种小玩意。
有绑头发的皮筋,也有手掌大小的塑料小玩偶,还有零零碎碎的一些结账小票。
知道她从小就喜欢收纳一些设计精美、富有特殊时间意义的小票,所以他也没有擅自处理她票据的恶习,他也只是将小票一张一张地摊开,捋平,工工整整地叠好。
直到,他拆到了一张——
零点十分的结账小票。
是宁城某条烟火气很重的老巷子里的火锅店。
如果按时间推算,正好是他在瑞士给她发信息,告诉她回程航班的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国内时间11点,她曾用一种非常敷衍的态度告诉他,她已准备睡觉,用切实的行动表示,她不愿意再跟他多聊。
宋予白面无表情地看那天晚上的结账明细。
首当其冲的类目是甜品饮料。
一共只有两份,证明那天晚上,是两个人。
拌了坚果的炒酸奶,是她的口味偏好。
而紧随其后的,却是某日系牌子的0糖0卡乌龙茶——
裴拾音在饮料甜食上有很挑剔的口感,不喜欢任何宣称无糖或者采用了代糖的饮料。
长长的、明细繁多的结账票据,不可能是两个女生的食量。
宋予白捏着小票纸缘的指节有轻微的泛白。
茄子是她最讨厌的、只要闻到就会皱眉的蔬菜,而票据上,却有一份烤茄子。
涮锅的牛肉,她永远只挑肥瘦相宜的肥牛卷,而眼前,繁多种类的牛肉,分散的部位胃口大的简直就是想生吞一头牛。
她吃火锅只喜欢辣锅。
如果点鸳鸯,那肯定是为了照顾另一个人的口味——
一个清口却嗜肉的男人。
就在他做出判断的瞬间,身后的卧室传来有人惺忪而起的动静。
宋予白不动神色地将玻璃几上的结账小票放回原位。
居然有短暂的侥幸,他寄希望于,这个喜欢喝0糖0卡饮料的男人,是个有减肥需求的胖子。
裴拾音是一个以貌取人的坏孩子。
所以对他的敷衍、撒谎,兴许也只是一次正常范围的社交。
他克制地抿紧唇线,不再去思考那天晚上,她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不耐烦地与他周旋。
直觉在烦乱的蜘丝马迹中,感受到一丝失控的脱轨,他尚未来得及理清这股突如其来的郁气,身后已经适时传来一道软糯的、不能置信的声音,轻轻叫了他一声“叔叔”。
宋予白回头。
小手小脚的他的小侄女,正懒懒地靠在卧室的门框上,像还没睡够般,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揉着惺忪的眼睛向他问好。
恒温地热让整个公寓都处于一种如春日暖阳般怡人的温度里。
离开了宋公馆,她身上不再是那套保守到恨不得立上一块贞节牌坊的海绵宝宝长袖长裤睡衣。
她的上半身是一件软胸垫的吊带背心,恰到好处地包裹住一半的蜜桃,下半身是短到大腿根的纯棉灰白条的运动短裤——不需要去考虑宋予白脆弱的神经,她一个人在家,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一种让人炫目的瓷白。
“衣服穿好。”
宋予白低着头,将散落在茶几上那些明显是垃圾的东西收拾好,见她仍旧昏昏欲睡地站着原地没有下一步动作,干脆起身,将一件挂在沙发椅背上的开衫卫衣递给她。
裴拾音还在犯困,胡乱把衣服往身上套,将两只纤白的胳膊塞进宽松的袖管里。
她只是很随意地拢了拢胸前的衣服,就叠手在胸前,懵懵地看着他做家务。
睡衣的吊带本就有些松垮下坠,她抱臂的动作,反而让春光更甚。
宋予白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才放下手里的垃圾桶,特地绕去流理台洗干净手,走到她面前。
“不是让你把衣服穿好?”
他站在她面前,皱眉,沉声,不悦。
“我穿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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