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屋内没了萧衍的身影,绿墨边替南栖沏了壶花茶配着糕点用边问道:“适才还见得二公子,怎么如今不见了人。小姐,奴婢瞧公子是真心喜欢你,府上带走了好些排编您坏话的下人。杀鸡儆猴,日后是无人敢再传那些风言风语了。”
南栖听着这话咬了口枣泥山药糕,软糯微甜,有山药的清香不腻人。思及刚刚被她哄骗着拿着婚书便去官府备案的郎君。
闻言倒是淡淡的嗯了声。
到了晚边用膳时,合依来告今日负责婚书备案的李大人已下值,公子要的急,去李大人府上寻人了,让她先用膳无需等人。
竟真的去了,吃着绿墨夹的一筷子翡翠白玉,茭白爽口微甜,南栖有些仿若还在梦中般。
用完了膳,院外头却有吵嚷之意,问了才知柳氏携着丫鬟来看她了。
允了人进来,南栖放下手中的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话本子从榻上起身。门边的帘子被撩开,出现的是熟悉的贵妇美艳面庞。
南栖乖巧上前行礼道:“南栖见过姨母,叫姨母担忧了。”
柳氏上前扶起人,眸光却一错不落暗暗地打量周遭,所见金银器物奢华内敛,就是她院中所有也比不得。
心中暗暗想着,看来萧衍是真把她这表外甥女当眼珠子疼的。
心中想归想,面上却未露出分毫,柳氏上挑的狐狸眸内盈着些泪花,保养得宜的漂亮柔夷将南栖扶着起来了。
“那日你说你要走,我也狠不下心挽留。耽搁了这般多日子总算今日见着了。你不知道,你那狠心的爹娘去信来了,让你归家去说是替你寻了门好亲事。”
柳氏拿着帕子拭泪,南栖将她引着往绣榻边坐下,听着她继续说道:“那可不是好亲事,我见了给你拦住了。说亲与你那人丧妻,虽说嫁过去便可做正头夫人,但那人膝下已有二子二女,年岁也四十有五,都能当你半个爹了...”
南栖默不作声听着,衣袖下的柔夷却紧紧攥紧。
第69章 成亲
见得她面色不好, 精致漂亮的娇靥低垂,纤长卷翘的睫羽一颤一颤,是伤心极了的模样。
可不吗, 百姓爱幺儿, 身为家中幺女却无人疼,前脚将她卖给临安大员, 后脚又将人随便配了。
柳氏住了嘴,拉过那柔夷,指骨漂亮,皮肉匀称。便是同为女子,这般牵着她的手都觉雪肌柔肤, 手下滑腻, 心神微微发愣。
如今与南栖初来临安时已大不同了, 住在这锦绣堆砌的地儿, 本是红红肿肿的满手疮痕如今也被养的羊脂玉般。
千娇百媚的人儿再也不用藏着掖着,眉眼含情,身段饱满,浑身软豆腐似的。也无怪冷心冷情如萧衍也动了心。
她这表外甥女算是彻底跳出了叶府那泥潭, 婚事再也不能被她的黑心继母拿捏了。就算叶涟被冲昏了头脑,也得掂量掂量能否承受兰陵萧氏的怒火。
压下心思百转思绪,柳氏握着南栖的手殷切地说道:“好在, 栖姐儿是个有福气的。今个衍儿来寻我了,婚书礼书姑母都替你看了一遍,不说没有不妥, 便是当今圣上尚公主的聘礼比之也不遑多让。”
“你那狠心爹娘你便忘了吧, 也免得徒增烦忧。江南与临安相距甚远,平素见不着, 若受了什么委屈,有什么拿捏不准的便来寻姨母,姨母是你在临安唯一的亲人了。”
柳氏打着感情牌,七分真三分假,她依旧没忘记让南栖嫁入大房的最初目的。夺大房的权,让崔氏吃瘪,让二房扬眉吐气。
南栖岂能不知她的打算,只如今还用的着姨母,嫁入府内确实还需要她的帮衬。她可不想回叶府待嫁,到时出了意外可没地哭去。
美人娇靥低垂,白的晃眼的面上先是因着羞怯浮起抹淡淡的红,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眸中泛起了泪,连着那香腮边胭脂滚过的红晕都褪却,只余苍白。
南栖看着柳氏,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一侧,仿若找到主心骨般道:“姨母,南栖怕。刚刚二表哥已去官府将婚书备案,想来不久南栖就要出嫁了。”
似是有难言之隐,美人低低啜泣,拿着锦帕捂着嘴角,期期艾艾泣不成声。
听得婚书已备案,柳氏知道此事只待时机到了,便是板上钉钉了。身躯不由一震,仿若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被大房压了十余年她终于可以挺直腰板,看看崔氏的笑话了。
见得南栖哭得这般伤心,稍加一想便知她在怕什么了。
新嫁娘多数在娘家备嫁,婚前一月内不得与有婚约的未来夫婿相见。南栖若按常理该回江南叶府。
思及此,柳氏蹙了眉。她觉得叶涟也当了个六品小官,在县里也是顶了天的存在,不至于这般糊涂,不认这门亲。但南栖的继母吴氏却不好说,瞧叶湘怡那蠢样,能教出这般嚣张跋扈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的人能聪慧到哪里去。
本就是乡野村妇,由外室抬正,谁知道是不是眼皮子浅的玩意儿。
若是寻了机会让她坏了事就不好了。
南栖低垂着头,露出白皙的颈侧,依旧身子一颤一颤保持着抽泣模样。睫羽所掩的眸内却不见一丝伤心难过。
她抬起锦帕轻轻擦拭眼角不存在的泪,见姨母不语沉思,就等着她说出她想要话。
果然,柳氏理清了思绪,拉过她置于膝上的手哀切地道:“我可怜的栖姐儿,怎么就摊上这天生的爹和娘。”
听不得柳氏再唤那人作她的娘,南栖抽回手,情绪低落:“姨母,南栖的娘早就死了。吴氏是外室扶正,南栖在闺中时迫不得已唤她嫡母。”
“呸,什劳子的嫡母,待你日后嫁给衍儿,看她如何摇尾乞怜。”柳氏替她痛骂吴氏和叶涟。
而南栖低垂着头,唇边却渐渐勾起一抹弯弯的弧度,纤长睫羽扑闪扑闪,掩下眼底的不屑。只是摇尾乞怜怎么够,她这些年受的苦岂是他三人摇尾乞怜能够的。
她要吴氏身败名裂,叶湘怡永远得不到她想要的,至于叶涟,在叶府她也有一口吃有一口穿,还记得幼时叶涟也待她好过。只是好的东西太少,少到南栖能记住那些画面。
总之他对于南栖和她的娘亲来说,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这叶府路途远,来回颠簸,你那继母也是个黑心肠的。姨母在临安也有宅子,栖姐儿你便同姨母的亲闺女儿般,留在临安待嫁吧。”
南栖诺诺点头,只道若非有姨母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见表外甥女全身心依附她的样子,现在越是感激她,日后才好行事。
柳氏当即拍板做决定,对着立于一旁默不作声的巧儿道:“你派人去我在城西的宅子一趟,扫洒干净,里头器物换上新的。再挑些机灵乖巧的丫鬟去,到 时伺候南栖。”
巧儿办事她放心,且同栖姐儿差不多年纪,知道她的喜好。遂跃过了王嬷嬷将此事交于她来做。
巧儿领了吩咐,屈膝行礼道了声是。便抬头看了眼南栖出了门去。
见面前的表外甥女依旧乖巧听话,柳氏放下了心,偏头看了眼外头天色。
漫天霓黄霞光渐渐没去,透过半开的支摘窗投落在室内毡毯上的暖黄色的光线渐渐变淡,又黄发橘。
天色已不知不觉暗了下去,半开的窗棂有风忽悠悠地吹着,有了夜里的冷。
离宵禁还有几个时辰,柳氏却觉得天色已不早了。
兰陵公府在内城,从京郊赶回去还要好一会儿。柳氏便看着南栖道:“栖姐儿,姨母知道你因之前的事与大夫人太夫人有龃龉。你受了委屈,可你得看得长远些,日后成了公子夫人,这日子还是得过下去。”
柳氏的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
比方不可意气用事,成了婚也不回府上...
南栖明了,嘴上乖巧应道:“姨母,南栖省得的。”
二人面前的茶凉了,绿墨撤了下去,换上新的来。柳氏用了茶后便要走了。南栖作势挽留,留不住,亲自送着柳氏至院门前。
院中下人知道了府上的夫人是兰陵萧氏二夫人的外甥女,不日将与公子成婚。又记着那四个丫鬟的下场,无人敢再多嘴多舌说些什么了。
南栖亦在这院中过了一段时日的悠闲日子。
没有长辈,无需晨昏定省,想吃些什么用些什么只消吩咐下去,便有下人伺候着用。
除却郎君早出晚归,每日晚边总爱往她房内去。
鸳鸯锦被翻红浪,除却那最后一步,南栖也尝到了许多不同的花样。
此刻,她阖着精致漂亮的桃花眸,眼尾微微扬起,浓密纤长的睫羽沾了点点泪珠。香腮抹了胭脂般泛着红。
柔夷抬起无助地攥着银红色镂金丝锦被,脖颈后侧的青丝被轻轻拨至一旁。
因着困倦,她始终阖着眼,面颊贴于绣着比翼双飞的枕巾。弯弯的柳叶眉蹙着,似是被扰了清梦,一张芙蓉面因含着微微怒气,显得愈发鲜活娇艳。
郎君低垂着眸子,高高束至喉结的衣襟敞开,禁欲而又荼蘼。见着床榻上纤浓有度的风光,他只觉身上余热不减,反倒燃地愈发旺了。
床榻铺着层蜀锦被褥,南栖往里翻了身,适才所卧之处。似乎可瞧见绣着的根根银丝泛着水光。
他喜欢极了她那双眸子,不笑时勾人妩媚,笑时弯弯若天上皎月,但他晚边更爱那眸中泛红,含着泪花,求他时的模样。
好不容易歇了会儿,南栖抱着被褥似是已沉沉进入梦乡。脖颈后侧却传来男子温热的气息,淡淡冷梅香附了过来。
伸手推了推无用,掀开眸子依稀见得郎君高挺的鼻梁正要贴上她脖颈后侧。
声音低沉愈发地哑,说些什么迷迷糊糊听不真切,只听得什么最后一夜,明日就要去二婶那了。
脖颈处微微凉,激得她浑身一激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天灵盖起。未回过神来,指间似是触上炙热。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南栖明白那是什么。
羞得再也不想见他。
窗边帷帘被风吹得轻轻晃荡,室内的烛火长燃不灭。
晨起梳妆后乘着马车前往姨母在临安城西的那处宅邸,南栖才明白昨夜里萧衍为何那般,如豺狼虎豹般慢条斯理将她吞之入腹。
昨夜种种,皆化作今日起身时日上三竿。好在身旁都是自己人,早些去晚些去都是不妨事的。
美人坐在马车内,气色极好的面庞叫外头漏进来的光照着,白皙的面上点点绒毛柔和了那股藏不住娇媚。
绿墨瞧着小姐面上泛红,有些担忧地问道:“小姐,可是昨日夜里未关窗冷着了。到了地方可要寻医师来瞧瞧。”
南栖搭在膝上的指尖拢了拢,她向来不知心虚为何物,唇边扬起抹笑,眸中盛着星河般摧残:“不用,如今苦尽甘来,我只是心中欢喜罢了。”
这倒是,小姐和二公子的婚期定在下月末。
日后成了公子夫人,再也不用过在叶府那样的苦日子了。
一月之期转瞬即逝,今日卯时将至,南栖被叫着离了床榻。坐在梳妆台前睡眼惺忪由着丫鬟摆弄。
全福人儿拿着梳子一边念着吉祥话一边同她梳头。
最后穿上尚衣局绣娘精心缝制的嫁衣,面上特意请了府上手最巧的丫鬟上了妆。
南栖本就美,今日这般细细梳妆后眉目如画,眼波流转之际只瞧上你一眼都要被勾了魂去。
面庞美艳,身段亦是玲珑有致,同为女子见了胸/前那两.团亦觉得心惊肉跳,面上泛红不敢多看。
心中连连感慨萧氏二公子好福气。
就待吉时到,新郎来接亲了。
兰陵公府处处张灯结彩,廊下挂了红布绸,冒了新枝芽的枝干上亦被下人挂了红色的绸缎与灯笼。
初春时节,府上一派喜气。
下人都道未来的二公子夫人人美心善,容貌堪称临安一绝。心照不宣地绝口不提之前传言萧崔两家的婚事。
笑话,在高门大户当下人的,自然要有眼力见,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且那位二表姑娘确实是人美心善,怪道这些日子离了府,原来是备嫁去了。
府内热热闹闹的,下人拉红绸的拉红绸,挂灯笼的挂灯笼,府上几人却各怀心思。
憋着一口气的崔涟漪愣是还在府中住着,殿试归来得了二甲进士名头的萧铎得了南栖与二哥今日大婚的消息,在廊下对着已开败了的红梅久久伫立。
衣袖下的掌心却紧紧攥紧,成拳状。
往日最是清隽温和不过的人眼底一闪而过愤懑与不甘。
府上的女眷,叶湘怡与南栖关系不好人尽皆知,柳氏又是她的长辈。唯有卢清瑶算是新嫁娘的同一辈。
待人进了门后,她理应进新房进去陪着坐一会儿。
自上回瞧过太医后,看了府医开的药方子言明未有问题,只是从旁又寻了几剂药让她日日吃着。
药依旧这般吃着,她却时而好时而不好。
如今还见了风便开始咳嗽,一咳便停不下来。
送嫁的轿撵一路从城西吹吹打打,热热闹闹抬到了内城的兰陵公府。
在最前边儿接亲,坐于高头大马上的郎君亦是惹得路边观礼的百姓频频回头。隐隐约约听得有人小声说话, 看, 是兰陵萧氏的二郎君,当真是仙人模样。
新郎官身着大红圆领袍吉服, 头戴乌纱帽,上头簪着大朵鲜妍的牡丹花。
缠枝妆花缎的吉服,色正红,上头绣着精致细密的莲花纹。
郎君少着亮色,如今一身红衣, 衬得往素清冷的面容多了几分荼蘼艳色, 偏生那漆眸沉沉, 如谪仙般不起波澜。
眸光扫过, 淡淡的不带一丝多余情感。帽上簪的牡丹亦不及他一丝贵气。
叫人只敢远远地看,悄声与旁人咬着耳朵。
站的近的百姓伸手接着赏钱,躬身抬头之际能瞧见郎君丰神俊朗的面庞上,鼻梁高挺, 形状姣好却叫人不敢生出旖旎之心的薄唇,此刻唇角微扬,能瞧得出主人心情极好。
再加之其骑马转个弯往前边儿去时, 眸光似有略无瞥过后头那轿子。
边上人亦随着看了过去,只能瞧见帷帘随风动,依稀见着里头一女子凤冠霞帔身量姣好。
红盖头轻扬, 露出一点点白皙下巴。
惊鸿一瞥, 帷帘已落下。
十几个身强体壮的下人抬着八抬大轿已拐了弯往前边街道去了。
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喧嚣,惊得人回了神。
心头直道苍天老爷, 那萧氏新妇该是何等貌美,连连感慨萧二公子好福气。且二公子这模样,瞧着是喜欢极了新嫁娘。
当下跟到了兰陵公府门前的百姓互相打听了起来,好事者吹嘘知道内情,说这二公子与府上二夫人的表外甥女是如何一见钟情,如何般配,如何天生一对。
大邺富足,百姓吃“瓜”常乐。
都围做内一圈外一圈在府门前看热闹。
身为南栖的大丫鬟,绿墨今日亦着了一身浅红,配着同色系褙子。一直随着送嫁队伍紧紧跟在外头。
她就在轿子旁,离外头围着的人近。听得外头百姓议论纷纷,说得大多都是瞎编的话,但意头却是极好,便也不做声由着他们说去。
喜人拿着大红绸在一旁念着颂词,轮到新郎踢轿门了。
郎君从一旁来,肩披锦缎,身量极高,吉服罩着的肩宽阔。随着皂靴向前走动,一步又一步,被帽檐旁的牡丹花衬得郎艳独绝的面庞上一贯的清冷,只是漆眸内却渐渐软了下来。
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萧大人变了。
郎君面如冠玉,着一身特制的吉服,饶是不苟言笑浑身亦透着身居高位的威严。
过往百姓屏息凝神不再说话,一错不落地盯着看。
萧衍看着停在面前的轿子,只隔一道帷帘,他心尖上藏着的人就在里头。只需过了今日,她便能永远地属于他了。
漆眸低垂,面上依旧是朗月清风之态,无人瞧见他眸内翻腾的暗。欲
感受到身下所处的轿身晃了下,一直紧紧垂落的帷帘被拉开。轿内兀然透进了外头的光,饶是盖着红盖头,南栖亦被刺了下眼。
好在过不了一会儿,那亮眼的光被什么所掩。
似有所感,南栖抬起头来,隔着一层盖头隐隐约约瞧见郎君高大的身影,立于轿门前挡下了那刺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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