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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晴朗(梵笔生花)



才几日功夫,安燚生的脸上尽显憔悴。
眼圈乌黑,眼皮高高肿起,眼睛里的红血丝密布在各处,昭示他这几日正在经历的雪雨风霜。
钟晴朗伸手抚着他的眉头,想把他抚平,可愁眉紧锁,难以舒展。
半晌,安燚生才消化这个事实,声音低低的,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对不起,朗朗,我真的很抱歉。江灵,就在我身边,我都没办法去保护好她,我感觉自己就是个废物,保护不了任何人,我对不起江灵,对不起你......”
他的话并未说完,被钟晴朗的吻打断了。
苦涩的,安慰的,不认同的,心疼的,所有的所有都在这个吻里。
她不想听他那些废话,全是各种亏欠各种自责的“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她捧着他的脸:“你看着我,不要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现在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别人说这话可能一点用都没有,但是钟晴朗不一样,她就是他在黑暗里的一道光,拉着他,往外走。
他知道方向在哪里,也知道使命在哪里,只是突然间失去力量,迈步不前。
但是她来了,带着所有的宽容和理解都带来了。
她就是最好的良药。
两人相视无言,默默抱在一起,就这样很奢侈地消耗了些时间。
许久,她说:“我来的路上大体了解了情况,我知道任务很重,时间很紧,燚生,我们没有时间悲伤,你要振作起来。还有很多人,需要帮助。”钟晴朗尽量让自己语气和缓,她抑制住心中喷涌的悲痛,“在那之前,带我去见下江灵吧。”
安燚生布满红血丝的眼里恢复了些坚定:“好。”
去医院的路依然不好走,那些戏剧化地盘查指枪令安燚生不安,他紧紧握着她的手,钟晴朗能感觉到他手心里大片湿漉,江灵的死和她的到来加剧了他的紧张。
钟晴朗却有些麻木,或许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开枪打死了她最好的朋友,而她是为了救助他们的孩子。
若说有感觉,似乎只剩下怒火烧心地愤怒。
去医院,也是处理江灵的后事。一车人都沉默着,年轻的生命无辜葬送在这里,不管认识不认识的人都会倍感伤心。
钟晴朗走进太平间的门时,一直告诫自己,要表现的坚强一点,江灵一定不希望自己在这个时候哭哭啼啼。
可是,见到的一刹那还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心像被无数针刺一般,她紧紧捂住胸口,忍不住失声痛哭。
这一刻的钟晴朗真的没办法坚强。
安燚生蹲着紧紧抱住她,把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身体圈在怀里,两个人的温度在一起,可以抵御很多因为绝望而无助的瞬间。
经过大使馆的协调,江灵今天将被拉到指定的地点火化。
众人在太平间一起鞠躬告别,因为担心情绪失控,盛伯言特别叮嘱来的人火化的过程就不要让安燚生和钟晴朗参加了。
江灵被推车推了出去,钟晴朗想往外追,但被人拉住了。安燚生示意同事放开她,自己紧紧抱着她,不让她再往前走。眼看着那辆推车越走越远,钟晴朗放弃了挣扎。在知道江灵出事的那一刻,她无数次闭着眼想重启,告诉自己这也许只是梦境,可无论多少次,结果还是一样。
永别,是永远清醒地阵痛。
知道有一天终将一别,可这一天来得悄无声息,以这样的方式,猝不及防,是不是太过惨烈。
再回到大使馆时,钟晴朗手里捧着骨灰盒。
安燚生陪她到房间,江灵的遗物都已经整理好。安燚生把从江灵手上摘下来的黄金红绳手串放到她手里。
“她来的时候和我说过,这是你给她的。”
钟晴朗接过,看了看那串手串:“还是继续陪着她吧。”
说着把手串和骨灰盒都放进了一个背包里:“后面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带着这个背包,我和萧贺韬说了,一定要把江灵带回去。”
安燚生微微惊讶,随即又变成了一声叹息,斯人已逝,如今再知道这些,只是枉然。
盛伯言很庆幸,钟晴朗的到来,让安燚生迅速振作起来。情况本就危急,再也没有任何时间给人舔舐伤口。他们在房间并未呆太久,盛伯言就派人请两人过去一趟。
新的情况很糟糕,机场如预料一般,彻底瘫痪了。
很多国家的侨民不能如期赶到机场,机场饱和量有限,又缺少留守指挥的人,一些飞机等不了人直接就飞走了。一些国家的飞机没有和 M 国达成一致,也不能贸然降落,总之,航空这条线彻底断了。
盛伯言轻吸一口气:“还好还好,在这之前,我们已经运送走了一部分同胞,目前倒没有什么滞留的人员,断了领空,只能按照后续计划来了。燚生,北部的大口岸也不行了,可能只有你说的那个方案了。”
他神情并不轻松,也面露难色,这个任务的危险性极高,从私情上说,他派谁去都觉得不合适。
安燚生对当前的形势预判大概心中有数,主动说:“我对这个方案最熟悉,那里人员的撤离,我来负责,我只有一个要求,朗朗得跟着我。”
再一次见面,根本不用明说,已经形成了共识和默契,再也不离不弃。他们已经试过经历一次分离,一次离别已经够了,哪怕最危险的任务,也必须共同进退。他再也不要抛下她,也不能抛下她,独自前行。
钟晴朗很满意,给了一个赞同的眼神,盛伯言却不太同意。他不能否认安燚生是执行这个任务的最佳人选,但刚刚牺牲了一个女记者,他只想让眼前这位女记者平安归去。
“谁去这条路线我还需要和家里研究一下。但是钟记者还是用其他方式随行采访吧,不用走那条路线。”
言语里也不一定想派出安燚生。
钟晴朗知道他是为自己考虑,也主动表达了意见:“感谢您,但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和他分开的。您放心,我们在一起,他能更安心。”
盛伯言也刚得知他们之间的缘分始于三年前的大爆炸,他也能算是见证人了。这话也说到点子上,他无从反对,只能苦笑一下。
不一会儿开完会,方案就敲定了。
安燚生作为负责人,带领国内领保中心的一名同事陈诚,使馆的袁明清和钟晴朗,再加上雇佣的 M 国安保力量,将前往北部带领中资公司人员从小口岸撤离。
安燚生通过卫星电话好不容易联系到中资公司的负责人钱美华,从断断续续的通话中得知他们这两天日子过的提心吊胆,连续经历过几轮打砸抢事件,好在囤积的食物还算充足,暂时还能熬过一段时间。在争分夺秒商量了一些碰头细节后,钱美华激动的声音便因为信号的中断而戛然而止。
在大使馆的最后一个晚上,安燚生同住的同事很自觉把房间位置让了出来。
两人相拥躺在狭窄的床上,外面的炮火声绵延不绝。窗帘靠着他们床头,并不遮光,月光从缝隙中透出来,钟晴朗干脆伸手把窗帘拉开一些,这样稍稍抬头就能看见月亮。
静谧的月光照进来,如果没有那些声音,仿佛这里不曾发生过任何战乱,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夜晚。
“倒像是在过年的晚上,鞭炮总在远处能听到。”
钟晴朗抚摸着他的胡渣,心下了然,明天开始一切未知,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就当是在过年,明天开始跟我一起去闯关冒险,当成一个游戏吧。”
安燚生揉揉她的头发,其实这样说,有些心酸,这个游戏最大的代价就是命。还是有很多的疑问。
“台里怎么会放你来的?阿姨还好吧?”
说到这个,钟晴朗脑海里又浮现出和亲人们一一惜别的场景。
“施主任帮忙去说服了台长。我妈妈你放心,那天她亲自来机场送我的,她支持我,也一直都在吃药看医生,所以这次状态很好,我放心不少,有我爸他们陪着她,一定会照顾好她的。我们每天发个消息,能发送报个平安最好,不能他们也会通过各种途径打听的,你放心。还有你爸爸那边,天天时不时也会去陪他,那天他来送我,你猜他和我说什么?”
钟晴朗想起安炎文的话,觉得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说给他听。
“嗯?说什么了?”
“他说如果他是你,他也会这样做。”
安炎文没有特别表达什么,但这对安燚生来说却有很大的意义,从前他从不肯说这样的话,顶多是表达对这份工作的理解,现在却是在表达他的赞同和支持。
安燚生有一刻的动容,也许在今天,在两个不同的领域,他和他的父亲因为母亲的离世而产生的伤痛和隔膜终于融合在一起。
“谢谢。”
本不用这么客气,但安燚生还是说了。
“不用谢。”
月光倾泻而下,在战火中与月同眠,也是特殊的浪漫。
钟晴朗慢慢闭上眼睛,在他怀里,安稳如初。
“我想起一首诗。”
安燚生见她眼睛虽然闭着,但不停闪动。
“哪首诗?”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这首流传千年的诗,小孩都能朗朗上口的诗。
她缓缓地说着,想到了江灵,想到了萧贺韬,想到了许多人,想到了这首诗。
一颗泪珠顺着脸颊迅速留下,像一颗划过银河的星星,默默被安燚生用手擦掉了。
“尽早回故乡。”
他轻轻拉上窗帘,许多人梦里的故乡,他一定要带他们回去。

即将出发的小分队都集结完毕。
盛伯言给各个车上都准备了防弹衣和防弹头盔以及充足的食粮,还有足够的现金。
虽然不过是穿越城市,并没有太远的距离,但一路上谁都不能预料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据说叛军有时候组织纪律性很差,有些人纯粹是为了生计,信仰几乎没有,并不听指挥,拿到可以掌握别人生杀大权的武器,似乎真的感觉当了上帝,享受平民跪地求饶的感觉,丧失最起码的人性。
安燚生这队将要撤离的人员达上千人,他联系了一个当地的部落武装力量在北部集结等候,保护他们一起撤离。去的时候则找了当地的两名司机,两辆吉普车,陈诚和袁明清一辆,他和钟晴朗一辆,两辆车的司机是同胞兄弟,本名很长记不住,为了好记,就取了名字的首字母,叫他们小 J 和小 K。
大家都不想渲染悲壮的告别气氛,太正式的告别仿佛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暗语,一定还会再见面的,简单拥抱一下便各自出发了。
小 J 负责安燚生这辆车,战争没有爆发前,他是干出租兼职跑腿的,有时专门帮中资公司运送物品,因此和很多中国人关系不错。能接头上小 J 兄弟俩,也是已经撤离的中资公司牵的线。
小 J 很健谈,难得在这样的背景下,依旧乐观。他不懂中文,安燚生就用阿语同他交谈后,再翻译成中文给钟晴朗听,太平无事地走了十几分钟,突然前方一阵枪响,车子被迫停了下来。
看这身穿着打扮,像是政府军。
安燚生示意钟晴朗坐着别动,自己带好外交护照下了车。他们没有穿防弹衣和头盔,安燚生分析了一下,除非遇上交战不得已,否则穿成这样,反而容易引起误解,怀疑他们是武装力量,从而“格杀勿论”,因此这些装备都被甩在后面。
钟晴朗透过车窗往外看,小 J 用阿语悄声说了句什么,虽然听不懂,但她猜应该是安慰的话。
政府军士兵先是眉头紧锁,随后露出了然的神色,等安燚生转身时,突然又拿枪指住他,钟晴朗大惊失色,但拼命让自己不叫出声,她判断这个士兵并非会真的开枪,像他们之前遇到的一样,总有其他的目的。
果然士兵露出一丝不可觉察的笑容,指了指他的手表。
钟晴朗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贪财,这还好说。
安燚生爽快利落地摘了表,又塞了一些钞票给他,士兵脸上终于给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安燚生安然回到车上。
“财不外露,没想到遇到个贪财的。”
他解释的很轻松。
钟晴朗嘘一口气:“还好只是贪财。”
安燚生用对讲机和后车通话时,钟晴朗把周身都检查了一遍,确认全都收拾妥当后,特意把装有江灵骨灰盒的背包放到脚旁边,用手轻轻摸了摸包。
安燚生说的没错,就当是闯关游戏,这才是刚开始。他们再往前去,就是交火密集区。小 J 兄弟特意避开中部,从东部绕行北上。
东部的路果然好走一些,一路上偶然遇到一些政府军,大致询问清楚就放行了,并未再生事端。
临近中午,他们打算就地解决吃饭。小 J 兄弟将车停靠在路边。四周观察了下,确认这个地带无人,便喊车上的人下来活动一下。舟车劳顿一个上午,不仅要解决吃饭问题,也要解决个人方便的问题。
全车就钟晴朗一个女性,无论如何这件事也不能再憋下去。本来为了减少上厕所的频率,钟晴朗就一路尽量少喝水,嘴巴已经干的开始起皮,但是奈何无论怎么少喝也总是要解决一下。
安燚生知道她的窘迫,找出一把伞,轻声对她说:“和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吗?”
钟晴朗脸一红,点了点头,现在只能抓紧一切机会解决问题才最重要。她一脚踏下地,想了想,又把放在车脚下的背包背在身上。无论如何,她不能让这个背包脱离视线。
在安燚生的帮助下,钟晴朗长舒一口气。
两人正往回走时,突然听到高声的声音,然后“砰”的一声枪响。
“不好。”安燚生轻声说,“你先不要过去,不知道什么情况。”
钟晴朗忙拉住他:“你现在过去太危险了。”
“他们发现一辆车是空的,一定会找过来,我先去,就不会引人怀疑,你听话,找个隐蔽的地方。”
他紧紧握了下她的手,钟晴朗只好放开他,担忧地瞧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安燚生一出现,原先指着陈诚的枪指向了他。看这些人的样子,他们运气有点不好,遇上叛军了。
JK 兄弟站的地方有一摊湿水,已经被吓的尿了裤子,越是这样,这几个叛军越是兴奋,还有些变态。
安燚生举起双手慢慢走近,用阿语解释立场和去向,但是这几个叛军依旧用枪死死指着他。
安燚生又主动提出,他们车上有一些物资和现金,可以拿给他们。为首的叛军脸上的神色有所松动,但依旧没有放下枪的意思。
几个叛军交头接耳一番,为首的直接用阿语问:“你们有武器吗?”
他们这一群人中没有武官,并没有武器,但有之前盛伯言给的防弹背心和头盔。
陈诚有些着急,用中文说:“安处,那些给他的话,我们什么防身的都没有了,先给钱吧。”
又是一枪,子弹直接从 K 的耳边擦过,K 惊恐地捂住耳朵,当即昏了过去。
陈诚一怔,也不敢再说话。这群人,根本不遵守任何规则。
安燚生当即点头:“我们没有枪支武器,但是有防弹衣和头盔,可以给你们。”
为首的叛军眼睛亮了亮,但是很快露出警觉的神情:“不要你们自己拿,我们来拿。”
这大概是光明正大的抢劫了。
一个叛军开始翻后备箱,找到了防弹衣等,当然并不会就此停止搜寻,又翻出一些物资,没有发现钱,目光又变得凶狠起来。
“你们刚刚有人说,可以给些钱。那么钱呢?”
安燚生神色未变:“钱当然藏在看不见的地方,谁会把钱藏在那么明显的地方对吧?放轻松一点,别为难我们。”
叛军见他配合,又是中国的外交官,露出大白牙:“大方的朋友,谢谢。”
安燚生从身上的腰包里掏出所有的钱,并示意陈诚和袁明清也这样做。两人已经见识过他们变脸的速度,也十分爽快地拿出钱。
“我们有个习惯,所有的钱都随身放,那就行个方便吧。”
叛军头目一把拿过钱,数了数,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大家放下枪,准备走人。
突然,远处一阵大声的阿语,放下的枪又指了起来。
安燚生回头,钟晴朗被一个叛军用枪指在后背,慢慢向他们走来。
叛军头目冷哼一声:“朋友,你不真诚。”
安燚生后背开始冒冷汗,钟晴朗的身上背着背包,这在叛军的想象里大概是最值钱的东西,要不然怎么会随身携带。
“她是我太太,没有恶意。”
叛军头目撇撇嘴:“好,那把包交出来,你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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