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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晴朗(梵笔生花)


他拿出笔,在这封信的背后写上一段话,当作回信,并把信封好,希望能安全地亲手交到她手上。
安燚生望向夜空,同一片天空,她那里现在是晴朗的早晨,这就够了。
在 M 国的同胞很多,相对分散在各地。各个中资公司的人员数量相对还好统计,难就难在制定合理的撤退路线。而分散在城市的其他人员就大大增加了统计难度。
清晨,一部分较早逃难到大使馆的人员,经过清点,打算安排他们坐来时的飞机撤退,这也是国内不断与 M 国斡旋的结果,一旦答应下来,就需要立刻行动。
大使盛伯言在派来的人中,与安燚生最为熟悉了解,统筹路线这样的大事,他需要安燚生的协助,因此护送这批人去机场撤离交给了其他人,江灵作为记者,也被安排进行随行采访。
安燚生本想请求盛伯言让江灵跟随自己,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一切还未成形,另外也有使馆外交人员一路护送,应该也相对安全。但想想还是不放心,在一堆人当中,他好不容易找到正在不停拍照的江灵。
“到了机场,千万不要随意举相机。人太多,他们分不清敌友。你跟着使馆那个小伙子袁明清,我和他去说一下。”
因为忙着进行一个采访,江灵匆匆点点头:“放心,我会的。”
安燚生跑到最前面找袁明清,叮嘱说:“这次护送,那个唯一的女记者,帮忙照顾一下。昨天在机场,差点没命。”
袁明清顺着他说的方向远远看了一眼:“没问题,安处。”
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在这种时候还有八卦的心思:“未婚妻吗?”
能让安燚生特别关注的女孩,总不是一般关系,据说他好像有个未婚妻,也是个记者,不会是这位吧?
他呆在 M 国,消息总是滞后。
“我太太最好的闺蜜。”
袁明清睁大眼睛,茶余饭后的小道消息并不准确,人家已经直接跨入已婚行列了。
“噢噢,明白明白,嫂子的闺蜜啊,唯一的女同志交给我。”
清点好人数就出发了,安燚生目送江灵上了车,才匆匆吃了几口早饭,到盛伯言办公室研究撤退路线。
盛伯言这几日几乎未曾好好休息,局势瞬息万变,大使馆的安全也得不到保障。和 M 国外长的会谈,最棘手的问题是叛军里有些原本有政府背景的小头目在私下策反政府军,已经有 2 支政府军突然就加入了叛军行列,城市正在一步步被沦陷,这十分不利于撤侨。
盛伯言愁眉紧锁:“目前两方力量对我国还是友好,遇到中国车队也放行。我担心叛军一直搞突袭会伤及无辜,政府军如果在边境卡口被攻破,一旦边境瘫痪了,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安燚生低头研究地图:“北部已经不安全,有好几支大的中资公司被困在那边,人员预估不少。往这边走需要一路协调打点,少不了当地人的帮助。能撤到这边来直接飞回国是最好的,但是如果一旦存在风险,我们要做好其他的部署准备。”
“方案我们都和家里报备过,航线有困难,我们还可以走水路,走陆路。但是北部沦陷,无论哪条路,都不容易,主要距离太远。”
安燚生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儿:“我昨天研究了下,还有一条路可以做备用。”
盛伯言照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怎么,东北部?L 国?”
“这里有个不起眼的边境口岸,很小,但和 L 国最偏僻的地方是相通的。穿过一段沙漠,从北部直接到东北部这个口岸,距离十分近。不妨可以作为备选。”
盛伯言疑虑:“这个口岸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之前还说已经完全废弃不用了,和 L 国接壤的其他口岸我们都做了部署。但你说的对,我马上和家里联系,探探这个口岸的情况,如果这个方案可选,对北部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我们的人可以直接在 L 国边境做接应。”
两人又把其他安排仔细揣摩过了一遍,和在中国时刻关注局势的领导汇报了情况,大体上的撤侨思路也明朗起来。
盛伯言感慨:“燚生啊,是我强烈要求派你过来的,你不要怪我,我知道这是你母亲牺牲的地方,但是局势危急。”
安燚生收起笔:“您别这么说,这是我的工作,义不容辞。我妈如果还在,也许也会在现场。”
“几年前,你差点命悬一线,还有腰伤,我心里总不是滋味。但是看到这么多同胞一筹莫展,我急得不行,你来是最大的助力。这里十分危险,大使馆的车子都多次中弹,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您也是,大使馆的事情千头万绪,每次出去见他们外长,千万注意安全,我担心外长也是叛军袭击的目标。”
盛伯言坚定地看着窗外处在战火中缥缈欲坠的城市:“我会坚守到最后一刻,一定要把我们的同胞安全地送走。”
安燚生周身热血,大使的心情和他此刻的心情重合在一起,这一刻,仿佛赵炎岚也在身边,把同胞都安全送出去,能帮一个是一个,她在场一定也是这样。
突然,走廊里响起急切的脚步声,有人在奔走,面色如土的工作人员闯了进来:“大使,出事了。第一批同胞已经顺利坐上飞机回国,负责接送的车辆刚往回开,就遭遇了一场突然的武装斗争,车子被困在交火的中间,我方有人员受伤,有个女记者中弹了,送医院了!”
盛伯言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跑:“岂有此理!”
安燚生只觉得脑子里轰隆隆地一阵巨响。
盛伯言回头看愣在原地的他:“走,去医院看看。”

第45章 云端不知归处
安燚生一直到医院抢救室耳朵都是嗡嗡的,他一路上状态恍惚,盛伯言和他说了什么,像自动开启了一道屏障,只觉得耳朵背气,仿若在真空中。
进一步的消息说,中枪的位置是心脏。
战乱中的医院,是他几年前就熟悉的地方,空气里混杂的消毒水都满是无助。
见到熟悉的同事,看到他们肃穆的神情,安燚生的耳朵背气的越发厉害,周围一切的声音都仿若是拿着扩音器对着他,尖锐异常。
抢救室门外,袁明清包扎着胳膊,见到他们,忽地站起来,眼泪就止不住,他看向安燚生艰难开口,试图把这一切都解释清楚:“对不起,安处。我,我没能看好她。当时突然发生枪战,我们的车误入了包围区,车上虽然有牌子,但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当时江记者发现车外面很近的地方有个被吓傻的小孩,动弹不得,她想去把那个小孩拉到我们车子旁边,就不顾一切开门去了,我也立马跟了出去,结果就在往回拉的过程中,不知道哪里来的子弹,打中了她,也打中了我胳膊。”
安燚生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这个年轻人,他没做错任何事情,还冒着危险去救了人,但他此刻脸色恐怕很吓人,铁青地像要立刻对谁发难。
盛伯言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袁明清又小声向他解释了一番。他挥挥手,让大家和安燚生隔开些距离,给他些空间,此刻说什么也无用。
安燚生觉得这一切都似曾相识,可怕的似曾相识。
相同的国度,相同的职业,相似的女性,都在这样的情形下,不顾危险去救人。
却都不幸倒在了最勇敢无畏的战场。
医生带着满脸遗憾走了出来,说出了最残忍的抱歉。
盛伯言气的一拳打在墙上。
安燚生望着那扇大门,一步一步走了进去,说什么竭尽全力保护同胞,说什么完成赵炎岚的精神追求,他连钟晴朗托付给他的最好的朋友都没能保护的了,好像所有的一切都瞬间坍塌了。
江灵的身上盖着白布,安燚生的手在颤抖,同行的人已经在背后哭泣。
医生做了处理,她除了毫无血色的脸,就像安静睡着了一样。手上还带着那串黄金红绳,金子上染上的血已经凝固在上面,红的很刺眼。
安燚生默默摘下那串手串,至始至终沉默着。
钟晴朗坐在播报台,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声音不大,连着还带了个飞扬的尾音。
林瑞雪笑:“钟老师,马上要春暖花开了,你怎么还弄个这么可可爱爱的感冒?”
她有心玩笑:“鼻子痒,是不是你香水喷多了?”
林瑞雪果然容易上当,四下嗅了嗅:“没有啊,我今天只淡淡打了一点,晚上约会没事吧?”
随即发觉上当,唉声叹气:“钟老师,能不能不要老耍我?”
“不怪我套话啊。”
导播已经开始在做倒计时的准备提醒,两人立马调整好坐姿,迎接镜头。
今天的新闻依旧有关于撤侨的消息,是好消息,新闻画面媒体都共享。第一批人员已经由大使馆护送至机场,乘坐飞机启程回国。画面上的人们手拿着国旗,情绪兴奋激动。一开始在大使馆集结的人员有一段接受记者的采访,出镜的记者正是江灵。
钟晴朗看着画面里江灵为数不多的镜头,心情送落了些,她平安抵达,在大使馆应该已经遇到安燚生,也把信件转达了吧。
写完那封信,她已经不再纠结。
新闻播报还在继续,快到尾声时,一个急报送到钟晴朗手上,要等到这条新闻画面播完即刻口播。
钟晴朗读了下内容,脸上出现急剧的惊涛骇浪,一个没坐稳,险些跌下去。
导播看到了她的失态,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镜头就在 1-2 秒间直接对准了她,林瑞雪根本不能救场。
钟晴朗强忍着内心窒息的感觉,像是濒临死亡的人到最后一刻地挣扎,必须把这个播报先完成。
她看着镜头,一字一句,仿佛吐出的不是文字,而是血。胸腔内两股力量在做着较量,一股坚定的意志抵挡着来自胸膜内的阵阵酸楚感。
“下面为您播报一则突发快讯,M 国政府军和武装军在首都机场附近发生冲突交火,我方随行江姓女记者为救助当地普通平民,遭遇枪击,经抢救无效,不幸身亡......”
下面的几句话是表达我方的立场和愤怒,钟晴朗攥着稿子的手死命掐着自己指尖的肉,才把这几句话读完。
演播室外,导播已经吓出一身汗。等她读完,镜头立刻切到林瑞雪,还好只剩最后一条新闻。
钟晴朗拼命掐着自己,这种煎熬一直到灯光熄灭的那一刹那。
她即刻跌坐在地上。
林瑞雪连忙蹲下扶住她:“钟老师,钟老师,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钟晴朗知道自己在流眼泪,知道自己全身僵硬,知道自己对周遭的事物毫无反应,直到什么都不知道了。
萧贺韬的车速已经接近时速 120,在夜晚的高速公路上不停变道。也许只有这样必须集中精力地穿行,才不至于脑子里会不停地响起那条新闻消息。
他不敢想她,不敢想这件事,他想麻痹自己,仿佛不去触碰就不痛。
但是努力了很多次,还是失效了。
他的记忆像藤蔓般在脑回路中延伸,在山上,在医院里,在办公室,在机场,最后定格在他说“等你回来,我有话说”。
江灵回头看他,对他挥了挥手,他以为是回头再见,竟变成了再也不见。
他甚至没有能力,再去看她一眼。
车子进入盘山公路,他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后面的车子闪了几下他,当作友情提醒,自觉与他拉开些距离,大概害怕这种现实版的“速度与激情”酿出大祸。
还好,他人生中唯一一次不要命的飙车,还是安全抵达了。
他爬上那个山头,那个被江灵表面嫌弃却不那么嫌弃的山头。
这个没有光污染的地方,漫天的繁星,璀璨闪耀。
他记得在这里,他完全被打动了。
这个心中有大爱的女孩,面对着天空,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她说她要替大家求得圆满,结果呢,她像那天的烟火般,绽放出极致绚烂的光,但转瞬即逝。
这该死的圆满,哪里来的圆满,永远也不会圆满了。
“哪一颗是你啊?”
星星很亮,但不属于这个世界。
萧贺韬自言自语,发觉脸上湿湿的。
他此刻才感觉到寒冷入骨,如同那天一样,那天因为他要展现浪漫,结果把人冻到了医院。两个人的温度可以融化寒冷,如今只剩一个人,寒凉再也不可逾越。
他打开手机,犹豫了几次,终于点进那个对话框,最近的消息是江灵走之前发的一个分享,是一首歌《向云端》,附带一段感想:“我觉得这首歌适合哪天不工作,躲到山沟沟里,看着蓝天白云边听边发呆,最好是台风过后的那种天,色调很宫崎骏,天是水洗的蓝,云是棉花糖的白,流动的很快,又有风。”
他回:“那就哪天等风来了,一起去。”
江灵回了一个傲娇的表情,很适合她。
萧贺韬流着泪笑了笑,是自己太混蛋,显得她傲娇又变扭。
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是“我想我们应该在一起”。
他把这句话打在对话框里,发了出去。
钟晴朗在医院醒来,看到点滴瓶,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施一诗坐在床头唉声叹气地不知在看什么,眼圈红红的。见她醒了,忙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钟晴朗微微摇摇头,喉咙好像发不出声音。
施一诗宽慰她:“给你打了些葡萄糖,你暂时应该也感觉不到饿。你爸刚走,说你妈今天带孩子出去还没看到新闻,他不放心先回去看看。”
家里还有爸爸照拂,放心了些。
施一诗多少也了解她家的情况,找不到萧贺韬,她不放心便留在这里守着。
钟晴朗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天花板。医院的白炽灯光瓦数不高,昏昏暗暗,虚虚实实。
可是清醒的感觉真不好,记忆也清醒过来,心酸心痛这些感觉也随即清醒过来。
“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台里人都吓坏了,看你一直流眼泪又不说话,我真不敢想你今天是怎么做到把急报报完的。”
经过施一诗的提醒,她又记起播报时候的情形,像吞了个炸弹,浑身炸裂,她一字一句,字字泣血,那是她的江灵啊,她的江灵啊!
施一诗见她没反应,忍不住又红了眼眶,不停抚着她的手。
钟晴朗还是听进了她的话,没有声音,眼泪却断线一样往下流,
鼻涕眼泪全糊在脸上,施一诗拿纸巾给她擦,越擦越多。
她脑子里闪过很多人,安燚生,萧贺韬,爸爸妈妈,安伯伯.......
每个人的伤心总无法避免,也不知道该如何舔舐伤口,但每个人她都想要好好保护。
灯光依旧昏暗,她在对焦的白炽灯光下越哭越清醒,逐渐有了坚定的念头。
时间很紧迫,她急忙拔掉针管,挣扎着坐起来,却发觉脚底发软。
施一诗急了:“你要干嘛?”
“施姐,你要帮我,一定要帮帮我。”
钟晴朗说完扶着施一诗跌跌撞撞往外冲,那个信念越来越强烈,无论如何,她必须这样做。

第46章 在下雨的世界里撑起一把伞
钟晴朗第二天中午终于顺利出现在机场。 这是派出的第三批飞机,一共两架,据说战况越来越激烈,机场的容量已经饱和,这也许是领空能进入的最后一批次飞机。 昨天白天钟晴朗在台里听到这个消息,晚上在医院的病床上这个念头就不断涌出。 她要去,她一定要去。 晚上她先让施一诗去请求台长,主播要出去,难度不小,但也并非绝无可能。江灵的罹难让原先指定的一个记者产生了极大的动摇,台里本身就在为难人选,有人主动愿意报名是解燃眉之急。但台长还是犹豫的,毕竟新闻主播本身受关注度就高,加上钟晴朗几次三番上热搜,也并不是台里所希望的。 但施一诗用运营的角度分析了几项利弊,极力证明是利大于弊,同时也打感情牌,几番下来,台长也算松了口,只说了句:“那就听她自己的意见,主动请缨,我们也没有理由不支持。” 钟晴朗知道还有一关要过。 她跌跌撞撞回家,是想请钟北江帮忙撒个谎,瞒住秦舒,就说自己被临时派去出差,至于后续如何,只能尽力委托周围的人一起帮忙圆谎。 江灵的事情冲击太大太大,大到她必须挣脱现在一切的束缚,去带她回来,还有去为安燚生撑把伞。 她了解他,现在的情况大概非常糟糕。 钟晴朗掩饰的及其小心,借口丢垃圾,把钟北江叫了下来。一阵激烈的请求,最后钟晴朗说:“爸,如果我不去,我这辈子都上不了主播台了,我不懂该怎么面对。我爱的人在那里备受煎熬,我最好的朋友冰冰凉凉躺在那里!” 钟北江心下震动,他是在医院里听到施一诗描述钟晴朗播急报后的样子,看她躺在床上,睡梦中也愁眉不展,这个结若不亲自去解开,这座山不亲自爬过去,怕今后的人生才会真正开始艰难。 这不是他女儿应该拥有的人生,也不是他和秦舒最初对她的祝福, 钟北江把心一横,看着女儿濒临崩溃却要强装无事的样子,终于松口:“你去吧,但是只答应我一件事,保护好自己,听燚生的话。” 一夜之间,钟晴朗办妥了所有的事情。她提着简单的行李,早上去开部署的会议,因为是经常出现在屏幕的主播脸,在队伍里掀起了一阵笑波澜,但很快就平息了,此去无人轻松,自然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情再继续关注。 会后统一在机场集结,离出发还有一段时间,钟晴朗正坐在角落里看材料,远远听到有人在叫她,好像是钟舒天的声音,她怀疑自己幻听,这个时候,钟舒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声音越来越近,她清楚地听到:“姐姐,姐姐!我在这里。” 她惊讶地回头,看到安炎文,钟家一家老小,还有萧贺韬。 她一眼定位到秦舒,用不解的眼神看着钟北江。 各种不安涌上心头。 秦舒走过来一把抱住她,十分平静,直奔主题:“朗朗,还瞒着妈妈干嘛?妈妈之前因为你直播的事情住进医院,你也知道医生一直给我治疗看病,我一直都积极在看,你看我好像真的比以前好多了。身体上的反应骗不了人,你爸爸哪里瞒得住我。虽然我很担心你的安全,但我明白的,你去吧,我知道你一定能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我们也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强大的母爱包裹着她,瞬间抚平了她一切的担心。 秦舒真的没有出现那些症状,这真是太好太好的事了。 钟晴朗抱紧母亲,嘤嘤哭泣:“妈,对不起。我一定会特别特别小心,他们真的很需要我。” 秦舒抚着他的背:“贺韬状态不对,我们也才知道他和江灵的事情,你去安慰几句吧。” 钟晴朗走向萧贺韬,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他。 “核桃哥,你多保重。等我把她带回来。” 其他也无需多言。 萧贺韬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了,他回抱住她。昨晚在山头坐了一夜,今天得知钟晴朗即将要随同撤侨,他有些茫然,不知应不应该去阻止她去。 这句话却令他彻底破防。 他吹了冷风,受了凉,声音已经嘶哑,眼泪也无法令他清楚地表达,但他竭尽所能,说出自己最大的叮嘱。 “你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钟舒天第一次没有吵闹,像个小猴子一样紧紧抱住钟晴朗,他从一系列的变故和大人们的话语也感知到了不同。 “姐姐,他们都说灵姐姐成了英雄,但是永远都回不来了。我不要你做英雄,你是我姐姐,不是英雄,你一定要和姐夫平安回来。” 钟舒天说着说着眼眶也红了起来。钟晴朗蹲下一把把他揽在怀里,轻声哄:“乖天天,姐姐知道了。你在家好好学习,等姐姐和姐夫回来,一定很快就回来。” 天天点点头,他把手表举起来,凑到钟晴朗耳朵边:“姐姐,姐夫走的那两天都给我发语音的,这两天就没有了,你听一下。” “天天,我已经到这个国家了,回来和你讲这里的故事。现在你答应我,帮我照顾姐姐,姐姐很难过,你每天要逗她开心,要让她开心,还有把她的一些事情偷偷告诉我,就当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好不好。” 还是那个好听低沉的声音,加上了些哄孩子的温柔。 后面是他们的一些对话,钟舒天最听他的话,把那两天自己的小片段都偷偷汇报给他,瞒着家里的每一个人。 “姐姐,姐夫后面都没给我发语音了。” 钟舒天决定说出这个秘密,因为手表那端已经失联了,令他感到恐惧和害怕。 “别担心,是因为那边在打仗,没有信号了。也许姐姐过去也联系不上你们,等有了信号就会联系上的。” 她安慰钟舒天,也是安慰自己。 和长辈们一番告别,时间也到了,钟晴朗背着包跟着队伍往里走,直到消失在肉眼可见的尽头。 秦舒已经开始浑身冒冷汗,今天来的时候硬是狂吃了好多镇静的药物,拼着一口气演完了这场戏。 钟北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出毫无漏洞的措辞,她还是知道了一切。 两人呆在房间里,听隔壁屋子里收拾的动静,她忍住身体的不适,做出了一个母亲最艰难的决定,让她去。 当确认人已经走了,秦舒的那口气也用完了,但还算镇静,强撑着对钟北江说:“走吧,我们去医院。” 钟晴朗踏进 M 国的机场,经历了同样带着血腥味的震撼,比前两天更甚。死亡的人更多,堆积的人也更多。 简直触目惊心。 钟晴朗这批飞机主要是用于运送撤退的同胞,飞机落地,经过短暂休整,马上就会重新起飞。 此刻机场里已经等候了一批准备撤离的同胞。她跟着同行的外交官急切地往外走,等到汇合时没有见到安燚生。 同行的外交官知道她和安燚生的关系,在交接的时候很贴心地替她问了一句前来汇合的工作人员:“安处在哪里?” 袁明清打着绷带的手顿了下,顺便看了眼他旁边新来的女记者,他在 M 国,看不到颂城新闻,也不认识钟晴朗。 “诶,牺牲的女记者是安处的朋友,他不太好,盛头让他休息一下,让我们谁都不要去打搅他。” 外交官便对袁明清介绍:“这是安处的家属,你带她去见安处。我马上要带人员返回,向大使问好,你们都要注意安全。” 袁明清脸上露出惊讶,但来不及做反应,他们开始交接人员。钟晴朗也抛开各种杂念,做起采访。 等把这批同胞交接好,袁明清才轻轻松了口气:“终于把到大使馆的同胞都送出去了。” 钟晴朗紧跟他身边,用手机做些记录:“现在还有多少同胞滞留?” “大概还有 2 万多,中部是主要的交火区,等于从中间把城市切割开来,我们在南部,很多建设企业在北部,遭遇不少打砸抢,人数太多,也不敢轻举妄动,正在安排就近的撤离路线。” “还有哪些撤离路线?” “中部交火的地方靠近口岸,国内派了海军驰援,这部分企业人员打算从海上走。比较棘手的是北边沦陷区的那些企业,那边的大口岸已经瘫痪,要不只有铤而走险穿越到中部......” 他们已经走到车子边,袁明清停了下来,警觉地望了望四周,快速安排他们上车。 他和钟晴朗坐在一起,才说:“嫂子,我可以叫你一声嫂子吧。江记者的死,我很抱歉,我知道她是你最好的朋友。” 钟晴朗愣了愣,突然又进入江灵的话题,她有些不适应。 袁明清眼眶发红:“那天走之前,安处特意叮嘱我,让我多照顾她,说是他太太最好的闺蜜。” “太太”这两个字,是安燚生对她最大的牵挂。 她看着袁明清的胳膊,轻声说:“这不怪你,不怪任何人。” “我没想到你能来。安处的状态,让我们很担心。” “放心,他还有这么重要的事情,不会让自己拔不出来的。” 她只知道她现在必须维持住自己的状态。 钟晴朗深吸一口气:“江灵现在在哪里?” “还在医院,我们已经和家属取得了联系,善后工作大使馆全权负责。这里情况特殊,我们的意见是,”袁明清声音哽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就地火化,回国再追授。” 这里战火纷飞,是最妥善的处置方式。 “盛大使说给安处一些时间,再和他说。” 所有人都需要时间,都需要时间去隐藏这些不可磨灭的伤痛。 车子一路停下接受盘查,期间有一次被枪指头,一次被剥夺了车上的物品,一路跌跌撞撞开到大使馆。 钟晴朗的心一路被揪着隐隐作痛,放下行李即刻跑去他的房间。 门没锁,似乎之前有人来过。 她推门进去,看到那个坐在窗边熟悉的背影。 听到动静,安燚生回头,四目相对,他浮肿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变得急切,似乎想要表达什么。 钟晴朗默默走到他身边:“我必须来,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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