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喂了琉璃一把小米，琉璃啄了几口抬头继续说话。
“安嫔祝太后福寿安康。”
这句话一说，还有谁不知是安嫔献的礼。
安嫔哟一声笑了：“这小家伙，会的话还不少。”
“就只会这两句。”玉容笑道，“奴婢只有十日，能教会琉璃这两句已是不易。”
安嫔道：“琉璃怎么才能到太后跟前呢？”
若不能献给太后，一切都是白费力。
玉容笑了笑，撒手放开。
琉璃展翅高飞，小巧的身子 在空中盘旋了两圈，直接飞出了冷宫。
玉容安慰道：“琉璃一直很听话，不会乱飞的。”
“玉容，若是琉璃飞到皇上跟前，会不会被侍卫直接砍了？”
玉容安慰道：“今日是皇上上香，不会拔刀见血。”
“玉容，琉璃见了皇上，会不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玉容道：“主子，琉璃只是一只鸟，不知尊卑，不知道对方是皇上……”
当然，琉璃只是一只鸟，对于此事能否成功，玉容也不能打包票。
事在人为吧。
在不出冷宫的情况下，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片刻后，明黄色的伞盖缓缓停下。
太监声音传来：“哪里来的鸟儿？”
安嫔紧张得捏着玉容的手，语气欢喜：“琉璃真到了皇上跟前。你听这太监的声音，是皇上跟前的李总管。”
玉容也有些紧张，盯着明黄色的伞盖，恨不得眼睛能穿过冷宫宫墙。
琉璃的声音隐约传来：“安嫔祝太后福寿安康。”
李成笑道：“哟，皇上，这鸟儿会说话。”
伞盖下，皇帝似乎低低吩咐了几句。
李成高声道：“皇上有旨，安嫔的鸟儿列入太后寿礼，一起送往西山。”
隔着宫墙，玉容欢喜道：“主子，咱们成功了。”
没想到这么顺利。
安嫔兴奋得走来走去：“好玉容，这回你可立了功劳，回头我出冷宫，必定册你为大宫女。”
玉容笑道：“谢主子。”
当天夜里，安嫔哪里睡得着，患得患失拉着玉容说话。
“太后若是见到琉璃会喜欢吗？会不会责备我太过刻意？”
玉容安慰道：“太后只会觉得难能可贵，怎么会责备主子？”
安嫔点头深以为是：“你说得也是，太后必定能看到我的用心。”
玉容腹诽，琉璃分明是我辛苦训练出来的，怎么成了你的用心，。
不过安嫔说什么便是什么。
主子出冷宫，自己拿任务进度。
皆大欢喜。
安嫔睁大眼睛睡不着：“会不会太后欣喜万分，不仅放我出冷宫，而且还提升我的位份，让我当昭容？”
大梁后宫，皇后之下设皇贵妃、再下是贵贤淑德四妃，往下还有妃、昭容、嫔、贵人、才人、美人等位份。
玉容憋不住笑了，姐，别闹。
能出冷宫就烧高香了，还想着升位份呢。
话说回来，安嫔这种智商，怪不得生了皇子还只是个嫔。
能活下来，就是大梁后宫嫔妃的奇迹。
第二日上午，安嫔坐立不安，眼睛一错不错盯着冷宫大门，可是没有任何消息。
安嫔的神情明显萎顿下来：“必定是白费功夫了，可惜我一番心血。”
玉容手脚麻利地洗衣裳，佯装不闻。
你的一番心血？
说的跟真的一般。
过了晌午，玉容正准备送衣裳去浣衣房，安栖殿外突然来了几个太监。
安嫔喜出望外：“李公公亲自过来了？”
李成瞧了一眼安嫔，又瞧了一眼玉容，笑道：“恭喜安嫔娘娘，太后对娘娘献的鹦哥儿特别满意，亲自下旨请安嫔娘娘出宫。”
安嫔大喜过望，跪下谢恩。
进度条哗地一下，涨到了18%，玉容眉开眼笑跟着跪下：“太后隆恩。”
李成道：“皇上有一道口谕给娘娘。”
安嫔更加欢喜，眼中闪烁着希望。
难道这是要晋升自己的位份吗？
安嫔再次跪下：“臣妾接旨。”
“太后隆恩放安嫔出冷宫，但上回安嫔打碎贵妃进献的玉观音，此事实不可轻饶。着安嫔出冷宫后，暂且在安宁宫安置，除太后皇后召见，无事不得出宫，不得添加宫女太监，分例按照才人供应。”
玉容：这和冷宫有什么区别嘛！
安嫔垂头丧气跪着。
玉容连忙碰碰她，安嫔才醒悟过来，沮丧道：“臣妾遵旨谢恩。”
李成笑道：“出了冷宫的门便是安宁宫，极为方便，请安嫔娘娘自便。皇上说今天晚了，明儿再出冷宫也不迟。”
安嫔道：“多谢公公。”
玉容扶起安嫔。
李成告辞前，笑着向玉容打了声招呼：“顾姑娘辛苦。”
玉容抬头茫然，蛤？我辛苦什么？
我们很熟？
你这表情是什么情况？
虽然出了冷宫，但是被禁足出宫门。
这么看起来，出不出冷宫好像也无所谓了。
安嫔有气无力指挥玉容：“你收拾东西吧，明日咱们出冷宫。”
没什么可收拾的。
几件破衣裳，剩下的一小袋银丝炭，几个水果，一大包馒头肉干。
玉容做主，全部打包送去了隔壁安修殿。
柴火枯叶杂草不方便搬去隔壁，玉容依旧放在廊下，用油布遮好。
那妇人似乎知道玉容要走，嗬嗬落泪。
玉容安慰道：“我弄了些干净水在瓦罐里，加上这些吃食足够大半个月的，今后若得了空，我会来瞧你的。”
妇人依旧依依不舍。
知道妇人不方便，玉容选了个背风且能晒到太阳的地方，铺好被褥。
妇人爬到宫殿深处，手脚嘴并用翻了半天，艰难取出一条帕子给玉容。
玉容拿了帕子瞧，见那帕子是旧的，质地也颇为粗糙。
厚厚的一层，上头绣的兰花倒是颇为精美，兰花上头还停着一个黄黑相间的蜜蜂，蜂尾针修得栩栩如生，直欲刺出帕子。
玉容笑道：“这是你答谢我的吗？”
妇人摇头又点头。
“那么我便收了。”
只是一块帕子当念想，玉容不以为意塞在袖中，告辞妇人回到安栖殿。
看着冷宫森森的松树和幽静的枯井，玉容有几分感慨。
进过冷宫、杀过人、对过食，这才完成了18%的任务，刚出新手村。
玉容觉得，大梁后宫不好混。
再不好混，生活也要继续。
乘着黄昏，玉容将安栖殿正殿和偏殿打扫得干干净净。
瓦罐、铁钎子、火折子、洗衣的木盆等整齐码在偏殿屋子里头。
安嫔不耐烦道：“你这是还想来冷宫吗？”
还收拾做什么？
玉容边放火烧宫里的杂草，边笑道：“留着给后头的人做个纪念。”
类似顾玉容到此一游的意思。
“好好的，你烧草做什么？”安嫔越发不理解。
玉容笑道：“这么好的土地，浪费了可惜。”
得了出冷宫圣旨后，玉容找阮妈妈要了两大包菜籽，谷籽，准备播种。
中国人嘛！天然开启的种菜技能点。
看不得土地浪费。
这是一种情怀。
第二十八章 又遇见熟人了
从前，玉容的母亲在凉台上，花盆里种满了葱蒜，会在厨房发豆芽，用水培植芽苗菜。
母亲的勤劳深深影响了玉容。
眼看着安栖殿的主殿和偏殿各自这么一大片地，居然空着。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些日子，玉容有空便去拔杂草，翻空地，又将烧了的草木灰洒在地上作肥料。
安嫔撇嘴道：“莫非到了秋天，你还翻墙过来收菜？”
玉容笑道：“收不收另说，即使喂了鸟儿雀儿，也是莫大的功德。”
安嫔不以为然地撇嘴。
玉容手脚麻利洒下种子，用铁钎子翻土，为了保温又盖了一层杂草。
拍了拍手，玉容满意道：“收工。咱们早些歇下，明日咱们搬离安栖殿。”
安嫔嗤笑道：“你这是没事找事。”
玉容心道，论没事找事，谁比得过你。
一夜无话。
第二日是一个阴天，天上阴云密布格外阴沉，似乎在聚集着下一场大雪。
皇帝下旨让安嫔住在安宁宫，只给了才人的分例，还不给太监宫女服侍。
一切还是得玉容来。
好在没有行李，一个小小的包裹就是全部身家。
空旷的安宁宫，无人打理的花草早已枯萎，几株高大榆树槐树郁郁葱葱，但更显空幽。
宫里头常年无人居住，推开宫门，数不清的细小灰尘迎面扑来，空气中有淡淡的潮湿霉味。
不顾脏乱，安嫔撑腰坐下：“累死我了。”
玉容咳了咳：整日不是吃就是睡，走几步可不是累吗？
安嫔不耐烦道：“这里什么都没有，你赶紧收拾齐备了，咱们还得午膳呢。”
玉容心虚笑道：“没什么可收拾的呀？”
昨夜，东西都送人了。
本以为满满当当的富丽宫殿，谁知还不如冷宫。
安嫔扫了一眼满宫凌夷，满腹牢骚。
“这怎么住？赶紧去内务府领咱们的分例，先将床褥杯具置办起来。”
进度条闪动。
玉容：支线任务走起来。
大梁后宫管理内政的是内务府，后宫嫔妃宫女月俸的发放，每季度衣裳的领取，甚至花鸟盆景的发放，都在此处。
凭着记忆，玉容辗转找到了内务府。
内务府轮值的太监听说是安宁宫，颇有些嫌弃。
“才人每年俸禄是一百二十两银子，一个月十两。”
十两也不少了。
玉容笑道：“劳烦公公支取银子，我顺带领安嫔娘娘的被褥、衣裳、茶具、炭火。”
那太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拿了不知放了多久的被褥、衣裳等充数。
即使如此，才人分例也是满满当当一堆儿。
“东西甚多，能否劳烦公公辛苦送一趟……”玉容赔笑。
小太监挥挥手不耐烦：“我这里忙着呢，哪有功夫去安宁宫送东西。”
玉容拿出几块碎银子正要说话，只见一个穿桃红色棉夹袄的宫女过来。
小太监连忙笑着上去：“姐姐怎么亲自来了？您的东西都已经放好了，小的稍后就给送过去。”
玉容翻了个白眼，真是看人下菜碟儿。
这宫女必定是高位嫔妃身边的，不然小太监何至于如此。
也不知道是哪个嫔妃的宫女？
那宫女对小太监爱理不理嗯了一声，走到玉容跟前。
“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出冷宫了。”
哦豁，熟人啊……
玉容心虚地：“托你的福，今日刚出冷宫。”
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啊，瘦高个子，皮肤微黄，竹竿似的。
那宫女冷笑一声：“瞧你混得这模样，我都替你害臊……我们主子也是才人，都是才人分例，我们主子用的可比你们主子强太多。”
小太监忙赔笑道：“袁才人是皇后看重的，岂能等同于一般才人。”
哦，袁才人啊。
玉容脑中八卦闪过：袁才人，顺嫔的妹妹，比顺嫔晚进宫三年。随顺嫔依附皇后，身边宫女是柳枝。
柳枝和本尊不睦。
这姑娘是柳枝。
小太监笑着搬凳子：“柳枝姐姐先坐，我即刻便取东西出来。”
玉容瞥了一眼小太监，皇后娘娘依附的顺嫔，顺嫔的妹妹袁才人，袁才人身边的宫女，转了这么多弯，你至于这么上杆子奉承吗？
柳枝坐下，讥讽道：“安嫔虽然出了冷宫，但毁了容貌，很难东山再起了。你是安嫔的宫女，这辈子也就这么点出息了，你说是也不是？”
玉容笑眯眯道：“等你主子毁了容貌，从冷宫出来，你便知道了。”
柳枝站起身，怒道：“你敢诅咒我们小主毁容，你不怕我告诉皇后娘娘？”
玉容毫不相让：“你方才先诅咒我们娘娘毁了容貌，不能东山再起，有本事你去告诉皇后娘娘，瞧谁的错多些。”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柳枝满心恼怒，但无可奈何：“无理取闹。”
玉容道：“彼此彼此。”
小太监息事宁人，连连鞠躬让玉容自回宫，又替柳枝拿了东西送去。
玉容四处张望，见一个小宫女拿着竹筐路过，招手笑问道：“你是哪宫的？”
那小宫女才十四五岁的模样，瘦小灵活。
“姐姐，我是玉粹宫杂役宫女，叫青萝。”
玉粹宫是先帝嫔妃宫殿，一直空着无人。
玉容笑着递过一块碎银子，道：“劳烦你帮我送些东西去安宁宫，如何？”
青萝笑道：“恰好我有个空框子，能装些东西省劲。”
“劳烦你了。”
青萝身板虽然小，但干活利索，来回两趟便将东西归置妥当，又打了水将安宁宫主殿上下擦得干干净净。
宫殿虽空旷，但窗明镜几，与刚来之时已是天差地别。
玉容很满意，又给了青萝一块银子。
“辛苦你一场，拿去买些果子。”
青萝拒绝：“姐姐开始给的足够了，我好几日都挣不了这么多。”
玉容一定要给：帮自己省了这么多事，哪能不给足银子。
自己又不是996黑心老板。
好说歹说，青萝方接了银子笑道：“顾姐姐若是有活要干，只管叫我，玉粹宫和安宁宫离得极近。”
两宫仅仅相距百步，宫门相对。
玉容笑着应道：“有空常来玩，咱们说说话。”
青萝满口答应了。
安嫔不耐烦的声音传来：“玉容，赶紧去取晚膳，记得要一碗嫩嫩的鸡胸肉。”
进度条开始闪动。
青萝笑着吐了吐舌头，告辞玉容离开。
玉容弯弯绕绕问了好几个人，才凭着记忆找到了御厨房。
正是晚膳时分，御厨房几十个厨娘都在忙着，各宫太监宫女们进进出出取膳食。
有点像人民公社大厨房。
分膳食的姚婆子，见玉容打量御厨房，不由得蹙眉道：“姑娘去后头先等等，我们刚伺候了皇后、贵妃的分例，贤妃的还在准备呢。”
宫内有尊卑。
玉容在一旁等着，贤妃的也取了，顺嫔、袁才人等的也取了，还没有轮到自己。
玉容催促道：“姚妈妈，可轮到我们安宁宫了？我要一碗炖的烂烂的鸡胸肉。”
姚婆子挑了些饭菜，往玉容跟前一放道：“这是安嫔和你的，拿走吧。”
玉容瞧几样菜肴，不是冷的便是剩的，不由得来气。
“这些是才人分例吗？”
“有肉有菜的，这还不好？”姚婆子道，“刚从冷宫出来，还挑三拣四的！”
玉容指着灶上道：“那鸡胸肉为何不给我们？”
回想一下红楼梦里，司棋要不到鸡蛋便将厨房砸了，让大家吃不成。
尽信书不如无书。
这是御膳房，砸了连皇帝皇后也吃不成了，砸不得。
姚婆子冷笑道：“你当咱们御厨房是酒楼吗？任凭安嫔要什么便做什么？咱们不用伺候皇上皇后，单单伺候安嫔一个？”
玉容气道：“我们单点了菜肴吗？分明鸡胸肉在灶上，也没超过才人的分例。”
“那是备着贵妃娘娘要的，你说是贵妃娘娘重要，还是安嫔重要？”
姚婆子是御膳房采买主管张公公的关系。
张公公的对食是毓秀，毓秀是荣妃的大宫女。
荣妃和安嫔是死敌。
姚婆子这么针对玉容，想必是因为这个。
玉容摇摇头，宫里正经主子都没你们蹦跶得欢。
安嫔要鸡胸肉的任务，自己怎么也得完成。
玉容开始八卦：“你为了进御膳房帮工，送了张公公煤炭一百斤，上等粳米一百斤，桐油二十斤，腊肉二十斤。”
姚婆子呵呵两声。
“进御膳房的谁不送？你个黄毛丫头，拿这个威胁不到老娘。”
玉容笑眯眯道：“大伙都送，图的是每个月一两的丰厚月例，还有吃剩下的菜肴，谁也不敢像妈妈一样，明目张胆拿厨房的鱼翅燕窝、海参猴头菇呀。”
姚婆子脸一拉：“小丫头哪里听的乱七八糟的消息，满嘴信口雌黄！”
“你出东角门回家，带着东西出入不方便，要分给东角门的小内侍一份，好几个小内侍受过你的恩惠。”
一个两个好订攻守同盟。
好几个小内侍都有份，这就不好串口供了。
姚婆子咬牙低声：“你想干什么？”
玉容指着鸡胸肉：“不想干什么，我要这个！”
单纯如我。
不忘初心。
姚婆子端过鸡胸肉，想想又加了一碗笋片肉汤。
“你好我好大家好，你若敢说出去，休怪我不客气。”
玉容笑靥如花。
“妈妈放心，我嘴巴严实得很。绝不会说出去的，大家一起发财得实惠岂不好。”
谁说谁傻。
姚婆子打量了玉容一眼：“没看出来，冷宫走了一趟，胆子变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