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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渣被逼考科举(映在月光里)


程子安蹲在一颗板栗树下, 捡了根棍子戳地上掉的板栗壳。
板栗壳有刺, 程子安很是小心, 分开壳, 戳出里面的板栗, 一颗颗捡到荷包里。
赵侍郎看了他一眼,再看一眼,不知看了多少眼后,终于忍不住问道:“程知府可是很喜欢吃板栗?”
程子安头也不抬地道:“一般般吧,板栗是好东西,能充饥。这片地周围居然没人来捡,看来这片地真不算是福地,而是有煞气,晦气!”
赵侍郎一愣,程子安看似闲散,实则是早已成竹在胸,并未错过段尚书的话。
段尚书在旁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走上前蹲下来,学着程子安那样捡板栗,问道:“程知府可是感到没劲了?”
程子安道:“非也,查案查案,总要查一查才好写卷宗。高县令还未到,凶手尚未被缉拿归案,段尚书还得继续。”
段尚书将弄开的板栗递给程子安,沉吟了下,问道:“令尊为何没同程知府一道前来?”
程子安啊了声,问道:“阿爹并非官身,他不来的话,可会影响到案情?”
段尚书笑道:“这倒不会,我只是好奇罢了。”
程子安淡笑不语。
都是聪明人,段尚书应当是起疑,怀疑程箴有要事脱不开身。
在段尚书的眼里,要事莫过于常平仓之事。
程子安现在最要紧的是拿到粮食,让百姓能勉强糊口,云州府的粮价趋于稳定。
段尚书未在追问。拍了拍手,站起身道:“走吧,去村子里走访一下。”
一行人来到村里,与云州府其他村落一样,破破烂烂的茅草屋,泥墙,衣衫褴褛的村民们离得远远,偷偷打量着他们这群贵人。
程子安见到一个扎着冲天辫,咬着手指头,约莫三四岁的小童躲在墙壁后面,睁着大眼睛望着他们,笑着朝他伸出手。
小童本来吓了一跳,转身就要跑,看到程子安掌心的糖,又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程子安笑道:“过来吃糖。”拍了拍腰间的荷包:“里面还有板栗。”
小童终于忍不住,挪着步伐慢吞吞走了上前,偷偷打量了他一眼,奶声奶气道了谢。
程子安摸了摸他的冲天辫,夸道:“真是懂事。”
小童含着糖,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程子安将捡来的板栗给了他,问道:“你阿爹阿娘呢?”
小童含着糖朝旁边一指,程子安顺眼看去,见一个看不出年纪的汉子站在废弃的破屋边,神色戒备且紧张盯着他。
程子安道:“我是云州府知府,他们是朝廷来的官员,前来查前面林三郎他们几家菌子中毒身亡的案子。”
汉子神色微变,大步走了上前,拱手见礼道:“原来是程知府,小的还以为,有贵人又看上了这片山头。”
程子安道:“没看上没看上,你们都过来吧,不用害怕,知晓什么就说什么,将你们所受的欺负,委屈,都道出来,讲给朝廷来的大人们听,他们会将你们的话,传到圣上面前。能直达天听,不用上京告御状,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呢!”
别说告御状,换作以前,他们连县衙都不敢进。
官衙的官员老爷们威压无比,对着他们这群穷苦百姓,向来连眼皮都不抬。
汉子激动地道:“原来真如戏文所唱那样,圣上爱民如子,都是被底下这群鱼肉乡里的贪官蒙蔽了双眼,派了青天大老爷来查案,还我们一个公道啊!”
程子安微笑不语,他没去看段尚书与赵侍郎的神色,心道不知他们会如何想,可有感到尴尬与难堪。
大周律写得清楚明白,鱼肉乡里的贪官污吏,他们就是做了坏事,也可以拿官身抵罪。
百姓识字的少,读书不多。圣上却自幼得名师教导,学遍了经史子集,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士大夫们在律法与世俗规矩上,都要高他们一等,是人上人,圣上日理万机,看的是天下大局,哪有空看到山林村,亦就看不到他们这群蝼蚁了。
汉子喊了躲着观望的村民前来,七嘴八舌回答起了段尚书的问题。
“我们捡了许多年的菌子,有毒的菌子当场采了埋到土里面去,哪能采到有毒的菌子!”
“地里的庄稼收了粮食,交完租子后不够糊口,靠山吃山,就靠着这片山采来的菌子,干过卖了买些粮食,贴补家用。这山变成了高氏的祖宗墓地,等于断了我们的活路啊!”
“那些混混们来村子里威胁了好几次,林三郎他们壮着胆子不从,没多久,他们几户就接连中毒,一家子都没了,肯定是高县令指使那群混混下的毒手!”
“这位大官爷,我们这些穷人说的话,真能传到圣上跟前去?”
段尚书面对着老翁的询问,不由得暗自腹诽着程子安,他真是不负责任,尽瞎说八道。
百姓莫过于喊穷喊苦,这些话圣上听了,只能添堵。
段尚书呵呵笑道:“老丈尽管说就是。”
老翁犹豫了下,终于下定决心道:“圣上可能给我们免掉徭役,赋税,我们的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吃了上顿没下顿。大周那么多富人,圣上去问富人收取赋税,让他们出钱出力服徭役,放过我们穷人一条生路吧!”
“对啊,富人家财万贯,偏生不用交税出力,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不但不交税,杀了人都不用抵命,苍天不公!”
段尚书与赵侍郎两人面色紧张,听得额头直冒冷汗。
程子安与小童蹲在一起,拿着树枝逗蚂蚁玩。
段尚书头皮发紧,忙抬起手,大声道:“我们案子还没查完,要继续前去忙碌,先说到这里吧,你们放行,这几户人家不会白死。”
现场安静了一瞬,有人高呼道:“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刑部大理寺有无数的卷宗,杀人是会偿命,主要因着杀人凶犯是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
官身从不会直接动手杀人,有的是人替他动手当帮凶。就算最后查到是由其主使,顶多判个流放。
能查下去,并且查到其身上,九成九是背后的靠山倒了台,或是背后的靠山将其推了出来,成了弃子。
几人启程前去县城,程子安上了骡车刚坐下,段尚书就钻了上来。
程子安咦了一声,道:“段尚书喜欢上骡子了?”
段尚书沉着脸,道:“程知府,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也实在太不仗义了!”
程子安笑道:“我何处不仗义了?”
段尚书被噎了下,气道:“村民的那些话,可能说出来?”
程子安不紧不慢问道:“为何不能说出来?他们撒谎了,还是胡说八道了?”
段尚书盯着程子安,半晌后苦笑一声,道:“程知府,这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说出来有什么意思,既不能让他们吃饱饭,穿暖衣,谁不定还有杀身之祸!”
程子安淡淡道:“反正他们的命比草贱,杀一个杀一个村,有何区别。天底下的规矩道理,都是由读书人在定,从未问过这些穷苦百姓的想法,意见。让他们说话,官身们少定些规矩,少说些虚伪的废话,大周亡不了!”
段尚书抹了把脸,道:“我什么都没听见。”
程子安拱手道谢:“民意为何,这才是民意,真正的民意。”
段尚书恍惚一笑,道:“民意可怕得很,故而才不会让他们诉诸于口。”
程子安何尝不清楚,道:“段尚书,先前在村子里,你看到的村民百姓,有几个小童,有几个老老弱?”
段尚书回忆着先前所见,的确没见到几个老者与小童,他愣了一下,问道:“为何会这般?”
程子安道:“老者都死了,有人是活不长,有人是不愿拖累家人,自我了断了。孩子生下来,当娘的本就穷困瘦弱,脏乱没有饭吃,孩子很难养活。还有一些是生下来就丢弃,或者溺亡了,这里面大多都是女婴。整个山林村,只有十三个七岁以下的小童,女童仅一人。”
段尚书神色震惊,久久回不过神来。
程子安道:“段尚书,先前你问我阿爹去了何处,阿爹去给他们找生路了。百姓命比草贱,也如杂草野草一样坚韧。要给他们留一条活路,不能拿着朝廷律令,规矩,做斩草除根之事。再说,没了他们,谁来奉养你我,我们的俸禄,都没人缴纳了。”
段尚书眼前浮起小童天真烂漫的笑容,深深长叹道:“我先前说过,尽力还他们一个公道,程知府,你若做了别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程子安再次拱手施礼:“段尚书大义,我替云州府的百姓道声谢。”
等进了县城见到高县令,盘问之后,段尚书很想挖掉自己的耳朵。
怪不得程子安会在山林村来那么一出,与小童玩耍,捡板栗,都是为了引起他的恻隐之心。
且程子安并非仅仅为了案子,而是为了留下常平仓的粮食。
程子安实在是太大胆,太狡猾!
作者有话说:

高县令:“段尚书, 赵侍郎,下官无话可说,非也非也, 下官有许多话要说。”
“程知府何等的聪明, 知晓了此事。下官不明白,程知府既然当面放过了下官, 为何在背后又写了参奏折子, 告发了下官。”
高县令委屈冲天, 哪个官员手上没直接间接涉及到几条人命?
欺压百姓,家族跟着发大财,鸡犬升天,在大周司空见惯。
偏生他倒霉,交出了钱财, 最后却还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赵侍郎听得眼珠子都快飞出了眼眶,他感到一切像是场梦,如此不可思议。
这一切,都是程子安的手笔, 云州府所有的县令都交出了不清不白得来的家财,程子安皆如数收下, 他一声不吭, 要将是一个县并为九个县,早就算好,要拿下高县令。
如高县令所言那样, 既然收了钱, 为何又要将他打入泥沼中?
客栈里, 程子安已经歇息了, 赵侍郎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到在县衙时,高县令悲痛欲绝,愤愤不平的脸,翻坐起身下床,套好衣衫,来到了隔壁段尚书的客房。
“咚咚咚。”赵侍郎敲响了门:“段尚书,是我。”
两声之后,门开了,段尚书站在门边:“进来吧。”
赵侍郎打量着段尚书,见他穿着整齐,不由得问道:“段尚书还未歇息?”
段尚书笑道:“赵侍郎这般晚了,也还没睡觉?”
赵侍郎苦笑一声,段尚书也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段尚书的桌案上,茶还温着,上面摆着笔墨纸砚,毛笔的鼻尖还在滴墨,纸上写了一半,看来还在彻夜奋笔疾书。
赵侍郎看到几个字,应当是这次查案的案情,他忙别开头,只当没有看到。
要让段尚书亲笔写卷宗,此事至关重要。
想到在来县城的路上,段尚书上了程子安的骡车,赵侍郎脑子里乱哄哄,无论如何都理不出个头绪。
段尚书提壶倒了一盏茶给赵侍郎,随手收起了案桌上的卷宗。
举动随意,赵侍郎分辨不清楚,段尚书是要瞒着,还是要故意给他看到。
赵侍郎思索再三,终是没有拐弯抹角,径直道:“此次查案,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我睡不着,段尚书可是也难以入眠?”
段尚书坐下来,先吃了一口茶后,放下杯盏,笑笑道:“我的确也一样,在床上睁着眼睛难以入眠,想着此行胜负的重任,干脆起身做事。赵侍郎觉着何处匪夷所思?”
赵侍郎说了高县令先前的招供,道:“段尚书,高县令的供词,可要如实记录?”
段尚书沉吟了下,反问道:“赵侍郎以为当如何做呢?”
赵侍郎心中已经有了底,段尚书既然问了,定是不会如实记录了。
段尚书道:“先前我们与高县令的谈话,只是随意聊聊罢了,写在卷宗上,着实不合适。”
这次前来查案,虽说赵侍郎领了吩咐,一切以段尚书为主,他还是不甘心,毕竟与高县令的谈话,亦是他的供词。
赵侍郎生性谨慎,拧眉沉思着,一时不肯道出心底的真实想法。
段尚书轻声道:“先前我去了程知府的骡车,与他说了一会话。”
赵侍郎蓦地抬起头,紧紧望着段尚书。
段尚书冲他点头,“其实也没说些什么,在山林村里,赵侍郎应当瞧见了。凭着村民自己,说不出那些话。”
赵侍郎认真回忆,村民的确在程子安说了几句看似普通寻常的话之后,他们才问出了那些让人尴尬的问题。
段尚书道:“深究起来,程知府的话无可指摘,村民的问题,同样无可指摘。那么,究竟何处出了问题?你我身为朝廷命官,心中定当一清二楚。”
是啊,究竟何处出了问题?
读过书的士绅们,就变成了人上人,就可以杀人不用偿命,子子孙孙享受荣华富贵么?
事实虽如此,他们是读书人,读书人讲究脸面,的确不能照实回答啊!
段尚书见赵侍郎沉默不语,叹息一声,道:“党山县山林村,老小都没几个了。人要不活不下去,要不是压根活不了。高县令的话,我也听到了。程知府说过一句话,赵侍郎也姑且听一听。”
赵侍郎望着段尚书,听他说道:“将那些钱财,全部换作百姓的性命,身后都是活生生的人命,若是人,这笔血泪账,应当算得一清二楚。”
贪腐的银子后面,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赵侍郎浑身一颤,七月流火的天,他硬生生感到了周身寒凉。
段尚书道:“你我审了无数的案子,看到过无数的冤魂。可总不能太过,太过了,难以心安呐!”
赵侍郎枯坐了一会,便起身回了屋,上了床,望着帐顶,睁眼到天明。
罢了,反正一切都由段尚书做主,他要如何回禀,就由着他去吧。
夜里的风呜呜刮着,眼见要下雨。
云州府只要一场秋雨,秋就过去,正式进入冬季。
高县令被官差押送进京,段尚书与赵侍郎一起前去看了党山县的边界,回到了府衙。
程箴这边,粮食基本上已经进了常平仓,百姓卖了新粮,买回了陈粮。
今年的冬日到春耕时节,他们应当不会再离乡背井,前去别处乞讨。
高县令被查,除了宁县令,其余县如同惊弓之鸟,惶惶不安。
除了他们之外,害怕的还有汪老太爷与云五等人。
高县令交出了钱财,花钱没能免灾,他们交出了粮食,程子安可会出尔反尔,找他们算账?
程子安当然要找他们算账,主要的是,段尚书与赵侍郎总要回京城交差,常平仓的粮食为何又回去了,必须要有个说法。
汪氏一族,在云州府盘桓太多年,侵占了太多的良田,以及汪氏一族买来的官身,祖上功劳,夺去了数不清的民脂民膏。
深究起来也可笑,汪老太爷的祖父,当时捐了个员外郎,最后拿钱买到了真正的官身,认了一个汪姓官员为父,享受到了免取赋税的资格。
查起来轻易而举,不过官员不会去查,因为汪氏给足了他们好处。
能有钱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不是要官员出钱,倒霉的只是手无寸铁,向来身处底层的平民百姓,谁会大动干戈去查?
程子安与程箴对完账目,天已经暗下来,他伸了个懒腰,道:“阿爹,用过饭之后,早些去歇息吧。”
程箴忧心忡忡地道:“子安,粮食的事情是没问题了,可段尚书与赵侍郎那边该如何交待?”
程子安笑了声,道:“他们会上门来,谁最心虚,谁就跑得最快。”
程箴愕然,片刻后道:“倒也是。这些人胆子太大了,我看呐,谁被砍头一百次,都不为过。”
程子安道:“上行下效,从根子坏起来,好不了。”
程箴很是难过,道:“子安,到处都是贪官污吏,办不完,真的办不完呐!”
的确办不完,想完全杜绝贪腐,比造反还要难。
程子安不想那么多,他只做实事,将崎岖不平的路,修葺得平整一些。
“阿爹,我不想那么多,至少我在云州府时,这片天空能清朗些,就足够了。”
程箴苦笑连连,道:“也是,不能细想,想了就令人生气。”
程子安撑着椅子扶手起身,道:“走吧,我也想去歇息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凉,我想早些回到富县,那里的温棚芋头,才是最要紧之事。”
两人离开值房回后衙,莫柱子急匆匆跑了来,道:“少爷,汪老太爷来了。”
程箴愣住,程子安冲他笑了起来,道:“阿爹你瞧,最最心虚的,果然沉不住气了。阿爹回去歇着吧,我见见他。”
程箴点头,“我让老张将饭食送来值房。”他叮嘱了两句让他注意身子,就回了后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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