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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渣被逼考科举(映在月光里)


她看向脸色阴沉的大皇子,冲他笑笑,道:“你想要助力,纳了我为侧妃。你待我如何,你自己也知晓,但我并不记恨你,因为你蠢而不自知,无论是作为夫君,还是皇子,你都不行。若非你身上披着皇子这层皮,你就是个十成十的废物!”
“废物”二字,在空中回荡着,令四周瞬间雅雀无声。
不过转瞬间,人群中就骚动起来,有人止不住偷笑出声。
太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
大皇子不行!
王相与何相等人也听得瞠目结舌,文侧妃莫非是疯了?
大皇子捂住额头,差点没晕过去。文士善目眦欲裂,朝文侧妃扬起手,用尽全力朝她劈头盖脸挥下:“贱人,你要死,自己找跟绳子去上吊,别拖累大家跟着你一起死!”
文侧妃不躲不避,生生受了文士善一巴掌,她朝旁边踉跄了几步,不慌不忙抬手,擦拭掉嘴角溢出来的血,呵呵笑道:“你的生养之恩,在你拿我去换荣华富贵时,就还清了。这一巴掌,是要让大家睁大眼睛看清楚,你的伪善面目,你恨不得杀了我。虎毒不食子,你连畜生都不如!”
突然,文侧妃手上银光一闪,文士善瞳孔一缩,银光已经到了眼前。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只听到噗地一声,文士善脖颈血线飚出,眼含无尽的恨意与不甘,直直倒地。
王相离得近,望着快要流进公堂的血,他最先回过神,对楞在了那里的差役道:“快去,将看热闹的人都驱赶走!郎中呢,先前的郎中呢,快救人,快救人!”
差役呼啦上前,扬起手上的佩刀,厉声道:“都退下,退下!”
“快滚!看什么热闹,不要命了!”
看热闹的人见出了命案,更加兴奋了,哪舍得走。
差役不客气了,抽出雪亮的刀,凶神恶煞地道:“滚不滚,不滚就休怪老子不客气了!”
见差役动了真格,围着的人群才慌忙散去,三三两两一起,还在不断议论个不停。
“文侧妃居然杀了生父,真是大逆不道!”
“我看她说的事,十有八九是真。否则的话,亲生父女之间,哪来那么大的仇。”
“她是前来告状,这么多人都看着,衙门肯定会接状纸,文士善犯的罪,朝廷自当会处罚,她何须杀人?”
“这你就不懂了,事关皇子脸面,又关乎着孝道,最后定当会判文侧妃是失心疯,处置了她了事。”
“哎,说不定文侧妃早就告了状,却状告无门,被衙门压了下去?”
“无论输赢,文侧妃都活不了,她还不如干脆手刃仇人,来个痛快!”
“我倒以为,文侧妃是走火入魔了,她死了,她母亲也活不过来,何苦来哉?”
“你又不是文侧妃,如何能懂她的苦,嫁给大皇子,也过得不好,大皇子蠢而无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直争得面红耳赤。
何相紧紧盯着血泊里的文士善,喃喃道:“神仙也救不了啊!文侧妃还真是狠......”
他总觉着何处不对,看向了一头一脸血,淡然站在那里理着衣衫鬓发的文侧妃,猛地冲了出去。
何相也晚了一步,文侧妃的脸色已经变得金纸,瘦弱的身躯摇摇晃晃,最终终是站立不稳,痛苦地弯下腰,血淅淅沥沥滴落在地。
大皇子吓得脸都白了,装牙舞抓尖声喊道:“将那个毒妇抓起来,快将他抓起来!”
王相听得直皱眉,他刚想与何相说话,见他跟傻了一样看着某处,顺着他的眼神看去,顿时也惊呆住了。
文侧妃跪倒在一片鲜红中,她腹上的衣衫外,露出一点刀柄。
刀,深深直没入了她的腹部,她双目沉静,面色柔和望着前方。
段尚书与程子安急匆匆赶来,他跑得快了些,累得不停喘息着,望着眼前的乱象,脑子里乱哄哄,不断转着圈圈道:“乱了乱了,都乱了套!程尚书,你一定要帮我想法子,哎哟,这都是些什么事!”
程子安一动不动站着,目光温柔怜悯,看着文青青倒下去,面上一片冰凉,他茫然抬头望天。
下雨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贱人,着实太可恨,不孝不忠, 一定要灭她九族!”
大皇子气急败坏转着圈, 车轱辘话喊个不停。
二皇子已经解除了禁足,只如今未领差使, 坐在那里毫不掩饰看热闹。
三皇子嘴角跟抽风了样, 过一阵就往下撇, 肩膀耸动几下。
四皇子好整以暇看着大皇子,终于忍不住道:“大哥,文侧妃的九族,你也在里面。文士善也是文侧妃的九族,他已经身亡, 大哥可是要将他鞭尸?”
大皇子猛地停下脚步,紧盯着四皇子,眼中直嗖嗖放冷箭,手臂用力一挥, 喊道:“老四,你一个低贱宫婢生的, 算什么东西, 敢在这里取笑我,看我的笑话!”
“砰!”
茶盏砸来,茶水连着茶叶, 砸了大皇子一头一脸。
“混账!你又酸什么东西, 敢在朕面前大呼小叫!”
圣上双手撑在御案上, 心头的火灼灼燃烧, 失望到极点。
文侧妃虽可恨, 她看人却很准。
大皇子蠢而不自知,身为男人,毕竟纳了文侧妃,同床共枕多年,这个时候如何能撇的清关系。
真要论孝,对其父尽孝,难道对母亲就无需尽孝了?
文侧妃当着众人的面自尽,以自己的命去替母求个公道,本就毁誉参半。
大皇子这个时候,应当表现出身为男人,身为夫君的气度,替其收敛安葬,对此事三缄其口,一个宽厚仁慈的名声是跑不了。
瞧他那沉不住气的德性,还真是坐实了蠢。
当着自己的面,都敢骂四皇子,背后指不定更嚣张。
“老四是宫婢所生,你是侍妾所生,又能高贵到何处去?!”
大皇子生母贤妃以前是圣上在潜邸时没名没分的侍妾,后来圣上登基之后,虽说生养了大皇子,因为生份低,最初只被封为婕妤,后来熬了多年,才被封为了贤妃。
茶杯砸在身上的痛,无论如何都抵不过对圣上偏心的痛。大皇子喘着粗气,眼泪不受控制一下汩汩而出,嘴唇颤动着,凄厉喊了声阿爹就哽咽住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大殿内众人噤若寒蝉,连二皇子都收敛了些,王相何相段尚书等垂首一言不发。
圣上冷厉的目光扫过,心里的那股火仍然未灭。他的儿子们,肱股之臣们,居然连个弱女子都对付不了,闹出这般大的动静,将他皇家的脸面丢得一干二净!
文士善罢了,朝廷从来不缺官员,当年.......
想到当年程子安的折子,圣上眼皮跳了跳。
要是当年就处置掉文士善,如何会有今日之事。他也没想到,后宅女子罢了,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决心,连死都不怕。
圣上长长呼了口气,将心头的郁闷生生按了下去,沉声道:“既然文士善与文侧妃都已经死了,此事不宜再声张闹大。王相何相,你们与段尚书姜尚书,回刑部继续开堂审案!”
既然京城的闲人爱看热闹,就给他们更多的热闹看,砍头流放,让他们津津乐道这些去。
王相等人起身称是告退,圣上再看几个儿子,疲惫地闭上了眼,挥挥手道:“滚,都给我滚!”
几个皇子起身告退,离开承庆殿,此时外面的雨还密密下着,大皇子撩起衣袍径直跳下白玉石台阶往外奔去,二皇子在身后笑话道:“哎呀大哥,雨下得这般大,你是赶着去灭你侧妃的九族,还是给她收尸啊?”
三皇子在一旁偷笑,四皇子当没听见,自顾自离开。
大皇子本来就心口就汪着一团火,此时没被雨水浇灭,反倒是像被泼了一桶火油,轰地熊熊燃烧。
“贱人!”惯常骂人的话,不假思索从嘴里流出来,大皇子如愤怒的火球,转身直朝着二皇子奔来。
二皇子见状,转身就往大殿跑,喊道:“阿爹救命,阿爹救命,大哥要杀人啦!”
大殿的门槛高,二皇子右腿刚跨进去,就被奔上来的大皇子抓住了后背,一股大力将他往外扯。
二皇子被扯出大殿,大皇子欺身骑上去,抡起拳头,就对着他一顿猛捶。
二皇子举起双手格挡,不服输也抡起拳头打了回去,很快,两人就打作了一团。
圣上望着殿外打得热火朝天的两个儿子,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半晌过后,圣上深吸一口气,起身抓起多宝阁上摆放未开刃的宝刀,箭步上前,也不管是谁,举起刀劈头盖脸打了下去。
刀鞘上镶嵌着宝石,大皇子二皇子挨了好几下,痛得他们嗷嗷叫,跳脚躲得飞快。
圣上怒极攻心,一下太过用力,感到眼前真正发黑,累得弯腰急促喘个不停。
许侍中赶忙上前搀扶着他,胆颤心惊劝道:“圣上息怒,圣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啊!”
圣上一言不发,闭了闭眼,待气稍微平缓了些,由许侍中搀扶着,转身回了大殿。
从头到尾,都未在看他们几人一眼。
平时圣上时常怒骂责罚他们,这时只字不提,反倒令他们更加惶惶不安起来。
大皇子二皇子自不用提,看戏与观望的四皇子,都控制不住惊疑不定。
大殿的门,在眼前悄无声息关上了。
几人看了又看,再也顾不得打斗笑话,如惊弓之鸟那样飞快离开。
雨天的大殿,比平时要阴暗些。圣上坐在椅子里,垂眸不语,若非喘气声,看上去仿若成了一尊石像,久久不动。
许侍中斟酌再三,上前轻声道:“圣上,屋子里暗,可要老奴点灯?”
圣上终于抬起头朝许侍中看来,哑着嗓子道:“传旨下去,革了大皇子的差使,同二皇子一道在府里反省。三皇子四皇子,分别封为端郡王,瑞郡王。瑞郡王生母,追封为明妃。”
许侍中应是,心里却惊骇莫名。
大皇子二皇子看来,彻底与皇位无缘了。新封的两个郡王,生母都为妃,不知最后谁会胜出。
许侍中又转念一想,五皇子六皇子乃至七皇子几兄弟也快长大了,以后只怕会更热闹。
圣上失望到了极点,他始终不明白,幼时聪明懂事的儿子们,长大了争权夺利,他也能理解,从来就没因此而真正责罚他们。
他们怎地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他们在自己这个亲爹面前都敢一言不合打起来,何来的脸提忠孝仁义?
坏不可怕,蠢才令他不能忍!
许侍中刚走到大门边,圣上又抬起头,道:“传程尚书......咦,程尚书何在?”
先前大皇子在大殿里叫得人头疼,圣上并未察觉,程子安不在。
圣上问道:“程尚书去了何处,他怎地没来?”
许侍中忙道:“此事不归户部管辖,程尚书向来不爱凑热闹了,连审案都未参与进去,估计程尚书在忙户部的差使。”
圣上想到程子安身上一堆事,一心扑在户部的革新上,还有大臣在为大周殚精竭虑,圣上勉强得了些安慰,挥了挥手,“那就罢了,让他自己去忙吧。”
许侍中暗自呼出口气,去礼部传了旨,急匆匆赶去了户部。
程子安并不在户部,许侍中想了下,唤来亲信的小黄门,低声吩咐道:“你去程尚书府里传句话,就说圣上先前寻过他。”
小黄门应下出了宫,前去了程子安府上传话,程箴迎了出来,听罢之后,客气将他送了出去。
程箴回屋,崔素娘守在睡着了的囡囡身边,随口问道:“何人来了?”
程箴忙说无事,“许侍中有事与子安说一声。”
崔素娘咦了声,道:“这个时辰子安还未下衙,他难道不在宫内?”
程箴道:“京城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子安估计在忙,许侍中没能寻着他。”
崔素娘没再多问,立刻被文士善文侧妃的事情吸引了过去,叹息道:“当年你、闻山长与文士善的争斗,想起来还止不住后怕。我虽第一次听到文侧妃所言之事,就凭着文士善的为人,我也相信文侧妃并未撒谎。说起来,文侧妃与阿乔一样,阿爹都不是人,阿娘吃苦受罪,连命都没了。儿子得了好处,要忠义孝顺,躲在后面不吱声,女子更能体会女子的不易,能站出来为阿娘鸣不平。唉,文侧妃性情刚烈,可惜了。”
程箴在想着程子安究竟去了何处,许侍中找他,就是圣上找他,如今竟然找到了府里来,程子安肯定不在宫内。
听到崔素娘叹气,程箴赶紧安慰她道:“文士善是罪有应得,孙仕明终究也会遭到报应,阿乔如今精神好转了不少,素娘莫要在她面前提起这些,免得又惹她伤心。”
崔素娘瞥了程箴一眼,道:“罢了罢了,我不会再提。”
程箴见崔素娘不高兴了,忙与她赔笑,说起了闲话。
王相也在找程子安,他如今烦躁不已,有一肚皮话想与程子安说。
圣上一直未曾封皇子,几个皇孙都大了,如今突然封了郡王。
朝堂又得热闹了,大周的朝堂,这些时日已经热闹得太过,天天都有大戏看,无论如何都该消停一些时日。
直到了下衙时分,王相都未寻到程子安,小厮跑来低声道:“相爷,听说程尚书出了城,去了天宁寺。”
王相一惊,道:“这个时候程尚书去天宁寺作甚?”
小厮挠挠头,道:“小的不知。程尚书从天宁寺已回了京城,朝着程府方向去了,相爷可要小的前去程府传话?”
王相皱起眉,半晌后仍然百思不得其解,道:“罢了,你去备车马,我直接去找他。”
小厮应是退下,王相回值房穿上大氅,离开政事堂去了锣鼓巷。
程箴听说王相前来,迎到了大门前见礼,“王相快请进。”
王相颔首回礼,寒暄了两句,径直道:“我来寻程尚书,有些要事与他商议。”
程箴道:“子安在更衣,相爷请稍等片刻。”
王相再次微微皱眉,估计程箴估计也不知程子安去天宁寺之事,就未多问,在椅子里坐下。
程箴亲自奉了茶,他捧起来刚吃了口,程子安头发濡湿,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衫走了来,拱手见礼。
王相上下打量着他,不解道:“你的脸色这般苍白,可是生病了?”
程子安道没事,在椅子里坐下,问道:“王相来找我何事?”
王相下意识看了眼程箴,程箴借口退了出屋,他这才问道:“听说你去了天宁寺?”
程子安说是,坦荡道:“下雨了,差役替文士善收了尸,文青青却躺在那里,无人敢管。我收敛了文青青,将她的灵柩送到了天宁寺地藏殿安放。过些时日,请人扶灵回乡,安葬在她母亲身边。”
王相听得瞠目结舌,呐呐道:“你,你......”
如水如雾般的双眸,绝望又平静的眼,倒在血中的她,在眼前交替闪过。
程子安垂下眼眸,克制住心底的情绪,淡淡道:“王相的意思我明白,文青青弑父,在许多人眼里看来,是大逆不道。圣上肯定也以为她所作所为,给皇家蒙羞,罪该万死。皇家里的腌臜事,多如牛毛,这件还真算不上。圣上再气,也只会息事宁人,闹大了,没什么好处。”
王相很是佩服程子安的聪慧,先前他瞧着圣上的意思,的确是不欲追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是,王相问道:“你既然知晓身上不高兴,为何还要这般做?”
程子安平静地道:“因为我们都是从母亲的肚皮里出来,是母亲九死一生,诞下了我们。文青青不该走到如此的地步。”
王相不知程子安早就写了折子参奏文士善之事,程子安就点到即止。是圣上当初的纵容,对女子的轻视,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圣上知晓了他替文青青收敛,也不好意思责罚他。
就算是被责罚,程子安也绝不后悔。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任由曾经心动过的女子,就那么曝尸在满是血污的雨中。
王相心情很是复杂,转念一想,死者为大,一个弱女子,收敛也就收敛了,圣上再追究,就失了君王的胸襟。
放下茶盏,王相身子略微斜倾,低低将大殿发生之事细细说了,大皇子与二皇子打架,被圣上亲自出手打的事,瞒不过政事堂的眼,他斟酌了下,干脆一并告诉了程子安。
“圣上封了郡王,朝堂又会不得安宁了啊!这一天天的,真是愁人得很。”
王相没听到程子安的回答,不禁抬眼朝他看去,见他无动于衷,神色依旧一片沉静,很是好奇问道:“你早已得知了?”
程子安摇头,道:“我并不知道。谁被责罚,谁封为王,甚至封为储君,我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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