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用缥缈到微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
“这是最后一次……”
“以后,晚晚会永远留在沈家……”
一连十日,秦归晚心情舒畅。
原因是沐园这里层层重兵把守,住的除了沈晏之和顾濯缨,并无他人。
她只要安心照顾沈晏之,每日煮肉粥即可。
无须和谁打交道,也不需要小心谨慎防止被算计。
贺妙心每隔两日派人送封信给沈晏之,询问沈晏之的恢复情况。
她没过来的原因是:沈晏之告诉她,那些歹人敢进御用猎场刺杀,就敢在半路截杀她,让她在府里安心待着别出门。
她担心沈晏之的伤,可她更爱惜自己的命。
她怕死,不敢再动来丘宁山照顾沈晏之的念头,听从安排,老老实实躲在府里不出门。
沈晏之自那日得知秦归晚也为顾濯缨多做一份粥后,让诸左今日主动把粥送去,不给路绥任何进入自己院子的机会。
难得有这样和秦归晚单独相处的机会,每天只要睁开眼,他就用温柔炙热的眼神望着秦归晚,恨不得在这里住到天荒地老。
可惜,太医检查伤口后,确认他和顾濯缨都能下榻了,建议各自回府休养。
今日,皇上安排御林军首领亲自带队护送他们回京都。
回去的路上,顾濯缨掀开马车帘子,怔怔望着沈晏之的马车,若有所思。
当日,他看完信后,疯狂地想,为何秦归晚要烧掉那些定情信物?
到底是秦归晚不爱沈晏之了,还是秦归晚怕那些东西带到沈家会不便,只能就地烧掉?
他百思不得其解,忽想起秦归晚那日独自站在东羌商铺门口的情景,于是,让路绥找人去调查了此事。
当路绥告诉他,秦归晚冒充吴夫人去卖护膝后,他脑海中当场有惊雷劈下。
有些东西在隐隐破土而出。
他不敢妄下结论,找人盯住那家商行,准备印证自己的猜想是否属实。
现在,他又有些担忧,在山上住了这么久,耽误到现在,秦归晚还会如约去商行吗?
回去的马车里,沈晏之格外珍惜这点单独相处的时光,不舍得休息,一直温声和秦归晚闲聊。
秦归晚感慨说很想吃郑家油渣饼,沈晏之道:“此事简单,等回去我就安排。”
秦归晚嫣然一笑,颔首应下,又扯开此事闲聊起其他。
话题不知怎么扯到了沈从蓝身上。
沈从蓝弱冠后,杜氏一直张罗着给他说亲。
因他的痴傻无药可治,注定不可能娶到出身好的高门贵女,只能和一些不入流的门户议亲。
可沈家现在正是风口浪尖,就算是不入流的门户也都在小心观望,导致亲事说得异常艰难,至今也没定下合适人选。
沈晏之幽幽感慨:“从蓝痴傻,这辈子都不可能纳妾,只会娶一个妻,我准备找时间亲自帮从蓝挑选个好妻子,以后就算我不在身边,也有人能照顾好他。”
提到这个,秦归晚颔首赞同。
“二郎虽痴傻,但长相英武,心思单纯,从无半点龌龊害人之心,他确实配得上一个好姑娘。”
沈晏之听她如此夸赞沈从蓝,垂眸掩住眼底情绪,指尖微动。
说话间,不知不觉到了沈府门外,沈晏之不得不寒下脸,再次对秦归晚冷眼相待。
杜氏、贺妙心、沈从蓝、知春等仆人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管家还专门准备了火盆。
诸左从外面掀开马车帘子,沈晏之最先下去,阿扇扶着秦归晚紧跟其后。
二人先后跨过火盆进了门,杜氏笑道:“祖宗保佑,大郎可算平安回来了。”
“表哥~”
贺妙心娇喊一声,红着眼上前,还没等她往沈晏之身上扑,沈从蓝猛然推开她,一个箭步上前,趴在沈晏之肩膀上哇哇大哭。
“大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贺妙心差点被推倒,好在慧香及时扶住了她。
她气的跺脚,又不能上去责骂沈从蓝,只能尴尬看向后面的秦归晚。
上去拉着她的手,泪眼汪汪。
“秦姐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多亏你在山上照顾表哥。”
秦归晚不动声色抽出手,打哈哈应付完,眼睛看向了旁边的知春。
“知春,青枝呢?她怎么没出来接我?”
知春小声回道:“主子,青枝姐姐现在是二公子的妾室,不便出来接您和大公子。”
“你说什么!”
秦归晚定在原地,浑身冰凉,扭过头,缓缓扫向贺妙心和杜氏。
“为何不经我允许,把青枝嫁给了二郎做妾?”
杜氏见秦归晚不但没有感激之情,还大有兴师问罪之意,也跟着板下了脸。
“二郎要娶正妻,说了几家,别人都担心他痴傻什么都不懂,害怕嫁进门,生儿育女都成问题。”
“没办法,只能暂时给他安排一个通房。”
“二郎不让其他丫鬟碰,只有青枝能靠近他。婶娘看在你的面子上,把青枝抬成了良妾。”
第98章 追随
杜氏话音未落,秦归晚提起裙摆,飞快奔向了抱惜苑。
阿扇惊呼去追。
杜氏望着秦归晚的背影,丧着一张脸道:“大郎,这归晚也太没教养了,有她这样对长辈的吗?”
“仗着救了顾世子一命,有长公主撑腰,一言不合就顶撞长辈,话没说完,人就跑了!”
若不是忌惮长公主,秦归晚这样顶撞她,她早就按家法掌嘴了。
沈晏之双拳紧握,淡淡道:“蛮夷之族,不懂礼节,婶娘莫要和她一般见识。”
“婶娘,秦姐姐也是一时冲动才失了态,你别放在心上。”贺妙心蹙着眉尖,连连道歉。
她心里是又恨又得意。
恨秦归晚得长公主青眼,她一时半会也不敢轻举乱动。
得意正因如此,杜氏被当众下了面子也要忍着。
杜氏僵着脸,寒暄几句就带丫鬟离开了。
沈从蓝紧张地抓住沈晏之衣袖,“大哥,姐姐是不是生气了?”
“没事,从蓝别害怕。”沈晏之轻拍他的肩膀,“姐姐是担心青枝,不是生气。”
贺妙心捏着帕子,忧心忡忡,“表哥,我们要不要去看看秦姐姐?她会不会情绪激动,旧疾复发?”
沈晏之捏了捏眉心,神色疲惫。
“我有伤在身,坐马车累了,不想为她操心,只想和你单独说会话。”
“让从蓝回去看看吧。”
青枝梳了妇人发髻,正坐在抱惜苑侧厢房里怔怔发呆。
听到门口动静,扭头看到一路奔跑过来,喘息急促、满脸通红的秦归晚,霎时间溢出了泪花。
“主子。”
她扑进秦归晚怀中,呜咽出声。
“青枝……”
秦归晚红着眼圈,有气无力挤出两个字,嗓子堵得难受。
青枝跟着她来这里,一直在吃苦受累,如今还要被迫嫁人为妾。
阿扇追上,看到此情此景,默默退到了门外,关上门,把屋子留给了主仆二人。
二人相拥哽咽许久,青枝这才放开手,安置秦归晚坐下,缓缓说起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明年开春就是沈成安的弱冠,沈从蓝不成亲,到时,杜氏不好为沈成安寻亲。
否则,会落人话柄。
故而,她这段时间,一直想给沈从蓝娶个正妻安顿下来。
可是有意向的几家因为沈晏之被刺杀的事,害怕嫁进沈家受连累,出门连命都保不住,一直犹豫不决。
唯一不怕此事的那家,通过媒人委婉询问,为何沈从蓝已弱冠,至今没有通房?
话里话外,都是在担心沈从蓝因痴傻不懂夫妻之事。
杜氏闻言,当即要把自己院内的丫鬟给沈从蓝当通房。
贺妙心自然不许杜氏把她的心腹安排到大房来,坚持要从大房院中的丫鬟里挑选。
两边拉扯不下,最后决定各自选人送去,让沈从蓝自己决定。
可是,她们送去的人,沈从蓝都不要。
不仅不让那些丫鬟碰,还拿石头砸那些丫鬟。
沈从蓝砸完丫鬟,依旧笑呵呵去郁秀院看她,缠着她讲故事。
贺妙心见状,立马提出,让她当通房。
再怎么说也是大房的人,好过杜氏安排的心腹。
说到这里,青枝停了一下。
“那日,贺妙心当着侯夫人的面询问二公子,以后让我每日陪着他可好?”
“二公子什么也不懂,笑着拍手同意了。”
“侯夫人拉下脸,想都没想,就说要把我抬成良妾。”
“她们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直接点了两根红蜡烛,就把我拖到了二公子房中。”
“侯夫人还说,若是我伺候不好二公子,翌日就把我发卖了。”
青枝垂下头,面红耳涨,又眼泪涟涟。
“我怕被发卖就再也见不到你……洞房那日,二公子什么都不懂……是我引诱了他。”
秦归晚寒心酸鼻,“他们……事后……给你灌了多少药?”
她出门前千算万算没想到,杜氏和贺妙心斗法,会连累到青枝。
大户人家没娶正妻之前,通常是不许妾室和通房先诞下庶子的。
圆房就意味着,要给青枝灌避子药。
那种药喝多了,极损身子,甚至可能终生不能再育。
青枝抹了一把眼泪,连连摇头,“没有。”
“侯夫人说大房人丁单薄,二公子情况特殊,即便娶妻之前诞下庶子,也没什么好丢人现眼的,刚好能证明二公子没问题。”
“她允许我不喝药。”
秦归晚心如坠冰。
杜氏故意把青枝提成良妾,还允许她诞下子嗣,是为了对付贺妙心。
沈晏之最疼沈从蓝。
青枝一旦母凭子贵,在沈从蓝这里站稳脚跟,就能怂恿沈从蓝帮她去博沈晏之欢心。
这是想让她和贺妙心互咬。
“二郎对你……”
提到这个,青枝面靥发烫,“二公子对我很好。”
“他虽痴傻,但心思单纯,自从我来到抱惜苑,他把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拿给了我。”
她认真端看青枝,发现青枝的确并未消瘦,且气色还算红润,不由含泪而笑。
“二郎是个好郎君,他以后会一直对你好的。”
沈晏之复仇结束,沈家会一片太平。
以她对沈晏之的了解,一定会想办法把青枝变成沈从蓝的正妻。
青枝在东羌是贱奴,无亲无故,在大楚同样身份低微。
能成为沈家二公子的正妻,遇到沈从蓝这种单纯对她好的郎君,她后半生再不必颠沛流离。
青枝忽然扑通一声跪下。
秦归晚忙去扶她,“青枝,你这是做什么?”
青枝缓缓抬头,眸中噙着泪花,盯着秦归晚的脸,用东羌话,一字一句道:
“主子,不管何时何地,你都是奴的主子,是奴心中最重要的人!”
“不管奴是何身份,都会永远追随你。”
秦归晚怔了一瞬,双手捂眼,清澄的泪水从指缝中缓缓漫出。
青枝这是在明确表态,不管沈从蓝有多好,她都不会独自留在沈家。
“青枝,你何必……何必啊……”
青枝垂着眼睛,泪水大滴大滴落在地上,砸开成一朵朵水花。
“主子不要奴,奴只有一死了之。”
她喜欢沈从蓝的单纯干净,可她没办法为了沈从蓝放弃主子。
秦归晚跪坐在地上,抱着她无声落泪。
来到沈家,她毁了自己的幸福,也毁了青枝的。
青枝担心秦归晚的身子,劝说她别担心,自己在抱惜苑很好。
因为沈从蓝和她一分开就哭闹,她几乎每日吃住都跟沈从蓝在一起。
有沈从蓝在,没人敢欺负她。
秦归晚得知青枝这段时间并没吃任何苦,冰凉的心总算有了一丝暖意。
最终敛住情绪起身,打开门,沈从蓝正耷拉着脑袋,无所措手足地站在门外。
看到秦归晚,他咬了咬嘴唇,绞着手,小声说:“姐姐,我没欺负青枝。”
“我那天不是故意把她弄流血的。”
秦归晚愣住,青枝面红耳赤,仓皇上前去捂他的嘴巴。
“二公子,这些话不可以乱说。”
沈从蓝看着青枝,眨着干净的黑眸,问:“那你为什么要哭?”
青枝一张脸皮像涨红的柿子,“我是看到主子开心的。”
秦归晚回过神,看到他俩这般,心里五味杂陈。
她现在不能再带青枝回郁秀院,只好一再叮嘱沈从蓝好好照顾青枝。
说了许久,这才落寞地带着阿扇离开。
第99章 心跳
这一日的沈家,最热闹的当数沈晏之的雨涛院。
得知他从丘宁山回来,沈家旁支宗族接二连三来探望,一些官员也陆续登门。
秦归晚自觉躲在郁秀院不出门,把肉粥的方子写下来交给贺妙心,让她熬给沈晏之喝。
沈群山专门从朝堂回来,帮忙接待众人。
贺妙心围着沈晏之端茶倒水,专心致志伺候他。
沈晏之还不能久坐久站,一时半会无法上朝,一连几日都待在屋中静养。
夜里也没去郁秀院。
秦归晚心无旁骛地做起了护膝,还告诉阿扇,沈晏之身子不好,她想尽快为沈晏之做好锦衣。
阿扇喜不自禁,费尽心思帮她打掩护,支走知春。
今晚难得有了月色。
此时,沈府后花园。
贺妙心正在和沈成安腾云驾雾。
自从兰香死后,沈成安一心想着报复贺妙心。
没想到,还没等他寻到机会,就在街上偶然看到了慧香,正鬼鬼祟祟把银票交给一个小厮。
他当场抓住了慧香,吓得慧香差点魂飞魄散,哆嗦着交代了一切。
说贺妙心成亲前就在偷摸放印子钱,利息极高,每个月结一次,已经放了一年。
之前给秦归晚配药丸花了太多银子,贺妙心的嫁妆都快空了,没办法,这才咬牙多放一笔,只求早点把窟窿补上。
民间放印子钱犯国法,有了这个把柄,他让慧香回去告诉贺妙心,想不败露,就老老实实去假山山洞等着他。
当晚,贺妙心果然去了,穿得娇俏动人,哭得梨花带雨。
表示愿意把印子钱的契书送给他,只求他保密。
又说,以后不管多冷多热,还是刮风下雨,保证随叫随到。
沈成安顶不住银子和美色的诱惑,当场就没了继续报复的心思。
对贺妙心狠狠一顿揉搓后,答应了她的请求。
沈成安去收那些印子钱时,以为要拉扯一番,谁知对方看到契书,果断付了钱。
连本带利翻了接近五倍,他当即目瞪口呆。
而后心思活泛起来,把契书改成自己名字,又将所有钱都放了出去。
沈晏之在丘宁山养病那些日子,沈群山在一心应付朝堂之事,杜氏整日担心沈从蓝的婚事。
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他没了顾忌,每日约贺妙心出来厮混。
今日也不例外。
少顷,一切结束,沈成安饕.足地拢好衣裳,搂着贺妙心,拱上她的香腮亲了又亲。
贺妙心恶心得恨不得拿刀捅死他,面上还佯装娇羞,轻轻推开他,娇嗔道:“讨厌。”
“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嫂子尽管说,小弟听着呢。”沈成安一把抓住她的柔荑。
贺妙心慢吞吞道:“之前的印子钱都被你拿走了,我现在手头实在不宽裕。”
“快过年了,现在放印子钱的利息比平时翻三倍。”
“我想趁着年前这段时间大挣一笔,可表哥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我不敢出门。”
沈成安伸手在她心口拧了一把,咧嘴笑道:“嫂子是想让小弟帮你放吗?”
贺妙心扯掉他的手,板着脸,气哼哼道:“这忙你帮不帮?”
她生的花容月貌,嗔怒起来也俏生生的,看的沈成安喉咙发热,“帮,当然帮。”
“只要嫂子张口,小弟上刀山下火海也愿意。”
贺妙心转怒为笑,从袖口摸出一叠银票递给沈成安。
“我等你好消息,回头别忘把契书给我。”
沈成安收起银票,一张臭嘴凑上去用力亲了贺妙心的红唇一口。
“嫂子放心,小弟一定帮你办妥当。”
“不过,这契书要写小弟的名字。”
贺妙心当场面色大变,“这怎么行?”
“这是我剩下的所有嫁妆钱,写你的名字就是你的了,以后你不给我怎么办?”
沈成安耸耸肩,笑得一双眼睛被脸上横肉几乎挤没了。
“嫂子,只要你乖乖听话,随叫随到,这钱我保证给你。”
贺妙心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圈打转,“你欺负人!”
沈成安用胖手给她擦眼泪,心疼得哎呦哎呦直叫。
“嫂子,小弟心疼你都来不及,怎么舍得欺负你呢?”
“你相信小弟,以后绝对把钱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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