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纨绔(旌墨)

因为这种药，他在大婚之夜愤怒掼伤了晚晚。
这药的味道，他终身难忘。
贺妙心蠢笨恶毒，连找的贴身丫鬟都是同样的德行。
他不瞎，早看出兰香对他的歪心思。
兰香见他舀起汤喝了一口便放下了，忙问：“大公子，怎么了？”
沈晏之捏了捏眉心。
“胃热难受，实在喝不下。你先回去吧，过会再来收东西向妙心交差。”
兰香怕被看出异常，不敢多言，唯唯诺诺应下，暂时回了自己屋子。
沈晏之在她走后，朗声喊道：“诸左。”
进来的是杜氏安排的心腹小厮，沈晏之问：“诸左呢？”
“回大公子，他这会腹痛不适，没在院内。”
心腹小厮平时在院子做些粗活，并无资格进屋。
刚才诸左说腹痛，要去趟茅房，让他守着门，若是大公子喊人，他先负责伺候。
想到有机会进内屋，他爽快应下了。
沈晏之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指着桌上的汤道：“妙心让兰香送来的，我实在喝不下。”
“你喝了吧，免得兰香来端碗，我又要费口舌解释。”
“我去趟书房，你喝完收拾好碗勺，莫弄脏了屋子。”
喝完八珍汤，还有机会翻看沈晏之屋子，遇到这等好事，小厮自然喜滋滋应下。
兰香在屋里坐立难安，算着时间差不多了，火急火燎赶往雨涛院。
院内空无一人，她纳闷之余，又觉幸运，站在门口敲了两下。
“大公子，奴婢来收碗了。”
无人回应，兰香贴耳上去听了一下，里面有男子的低.喘声。
她面红心喜，推门踏入。
没等看清屋内人，就被人一把捂住嘴，拖了进去。
沈晏之来到书房，悠闲地铺开一张纸，研墨后，提毫疾书。
刚写完，外面响起诸左低沉的声音。
“主子，那边事情已成。”
沈晏之不紧不慢搁笔，拿起纸，轻轻吹干，折好放到自己袖口中。
打开门，面无表情往前走，诸左举步跟上。
回到雨涛院，屋里传来挣扎哭泣声。
诸左踢开门，兰香哭喊着叫道：“救我……”
小厮还在癫狂状态中，诸左一脚将他踢开。
兰香扯住已经破烂的衣裳拼命裹紧自己，哆哆嗦嗦抱膝靠墙缩成一团，牙齿疯狂打颤。
诸左端起屋内的鱼洗，直接将一盆凉水全数浇到小厮身上。
小厮终于清醒，扯上裤子，吓得屁滚尿流，磕头如捣蒜。
“大公子饶命，大公子饶命……”
沈晏之脸沉如冰。
“居然在主子屋内行苟且之事！”
“诸左，将他们两个全部拖出去沉井！”
小厮猛然想到什么，指着桌上的八珍汤道：“大公子，兰香想害你，小的是喝了你赏的汤才发狂的……”
沈晏之扭头看向墙角的兰香，黑眸寒气噬人。
“八珍汤到底是谁让你送的？”
兰香面无血色，跪哭着前爬。
“大公子，奴婢只是一时糊涂……大公子，求你饶奴婢一命……”
小厮见她认了罪，大啐一口。
“大公子，这贱婢分明是想勾引你，结果你阴差阳错将汤赏给了小的……小的是冤枉的……”
沈晏之气极反笑。
“一个贱婢，居然打着妙心的名头来勾主子？”
“诸左，把她交给妙心亲自处理！”
兰香知自己没了活路，强烈的求生欲，让她理智全失，口不择言。
“大公子……小姐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只要你饶了奴婢，别把奴婢交给小姐，奴婢愿意告诉你那个男人的身份……”
小厮惊恐地望着兰香，吓得呆在原地不敢言语。
沈晏之缓缓走到她面前。
锦袍衣角下的金丝随着行走不停摇曳，在烛火下若隐若现，粲然耀目。
他居高临下望着兰香。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兰香眼泪鼻涕横飞，仰头看着天神般的白衣男子。
“大公子，奴婢没骗你。”
“奴婢亲眼看到小姐和三公子在后花园的假山洞里首尾…… ”
“你饶奴婢一命，奴婢可以为你拿到小姐偷.人的证据……”
沈晏之侧首看向了旁边呆若木鸡的小厮，轻轻挑唇笑了。
“听到了不该听的话，本公子要如何处理你呢？”
声音沙哑温和，好似郎君在和心上人呢喃情话。
再配上他风轻云淡的清雅面孔，小厮胆裂魂飞，重重磕头。
“大公子，小的什么也没听到，小的就是死，烂在肚子里也不会乱说……”
“大公子，你饶小的一命……”
兰香也哭喊着求饶命，只要沈晏之杀了小厮，帮她掩护下这件事，她保证帮忙找到贺妙心偷.人的证据。
沈晏之低垂着眼眸，怜悯地望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
二人见他这副表情，更是心惊肉颤，额头都磕出了血。
屋里杀气弥漫，头顶上忽然传来一句缥缈如梵音的叹息声。
“捂死兰香，本公子保你不死。”
两个人惧愣了一下。
小厮最先回神，扑到兰香身上就去捂她口鼻。
兰香惊恐地瞪着沈晏之，拼死挣扎。
那个眉眼冷俊的男人，双手负后，白衣飘飘如谪仙，立于屋内最亮堂的地方，正在风轻云淡地看着她去死。
电光石火，她恍然明白了一切。
她后悔叛主了。
生命最后一刻，疯狂想去提醒贺妙心。
眼前这个男人怀着某种阴谋算计，知晓一切却每日惺惺作态。
是个十足十的伪君子！
小厮并没给她任何后悔机会。
她很快失去最后一丝力气，手脚绵软落下，最终瞪眼死了。
小厮松开手，跪坐着后退。
望着兰香灰白的脸，双腿不受控地打颤。
他杀人了！
沈晏之走到小厮面前，俯下身，慢条斯理道：“你非礼兰香在先，情急杀人在后……”
他忽然笑了， 俊逸的眼角眉梢潋滟生光。
“若我把你送官问斩，杜氏会去保你吗？”
小厮身子猛震，石化在原地。
这一瞬，他终于意识到，眼前人到底多可怕。
他不是清冷端雅的君子，是深不可测，披着人皮的十殿阎罗。
“大公子，只要别杀小的，小的愿意为你当牛做马。”
沈晏之从袖口里拿出写好的认罪书，轻飘飘扔到地上。
“在上面画押！”
“然后去剪一块沈成安的衣裳布料放到兰香袖口里，再将兰香尸身扔到后花园的井中。”
“办完这些，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只要我活着一天，一定保你平安！”
他要让杜氏安排的这条不起眼的狗，最终咬死杜氏。
秦归晚躺在榻上，不断思索白日之事。
沈老祖母卒中在床，以后没机会再对她下手了。
贺妙心要伺候老祖母，又碍于名声不能明着折磨她，一时半会也没机会害她。
杜氏那边出了沈安菁之事，正是伤心欲绝之际，估计暂时想不起她。
她现在要做的是，找机会出门。
联系上东羌商队，而后了解清楚京都街巷分布，以方便逃走。
麻烦的是，如何找借口出门？
出门后，又如何支开知春和觅秋两个人。
“晚晚在想什么呢？”
男子低沉含笑的声音乍然响起，秦归晚猛一激灵。
抬眼看到榻前人正满眼缱绻，言笑晏晏望着自己。
她坐起了身，没好气地说道：“你来了不知道出点声吗？吓的我心疾发作怎么办？”
她愤怒的时候，凤眸里亮的像是烧了火苗。
沈晏之说不出的欣喜。
他喜欢这样的秦归晚。
只要不对他淡漠如陌生人，哪怕打他骂他，他都甘之若饴。
“晚晚别生气，我下次不敢了。”
见他如此卑微诚恳，秦归晚顿了一下。
低眸微思一瞬，再抬首，面色比刚才缓和一些。
“你每晚不休息吗？这会都凌晨了，你来做什么？”
一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话，让沈晏之欣喜若狂。
“晚晚别担心，我在翰林院有自己的上值房间，白日会小憩一会。”
第68章 布料
秦归晚怔了一下，眨眼认真凝视沈晏之。
半晌，她忽而丹唇逐弯，眼波流转。
决裂到现在，这是秦归晚第一次对他嫣然巧笑。
沈晏之犹如置身在暖春百花中，心旌荡漾。
想去拥抱对方，又怕惹怒对方再次被冷脸相对，慌喜到有些手足无措。
想到自己还未回答完问题，忙道：
“晚晚，我来这里，是想问问你，今日祖母带人来捉贼之前，有没有人对你不利？”
他思索许久，觉得畏罪自杀的侍卫应是老祖母安排来陷害秦归晚的。
至于为何阴差阳错去了沈安菁屋里，人死了，已经无从调查。
不过，他要拔除秦归晚身边的所有潜在威胁。
“觅秋在给我炖的粥中下了东西，不过，我没吃，趁她不注意倒掉了。”
“此事交给我，我会想办法给你换个丫鬟。”
若是秦归晚真的吃了药被欺辱，那情景，他光想想就疯了。
觅秋不能留！
“也好，你尽量选个忠心可靠的给我。”
沈晏之安排的心腹丫鬟虽麻烦，但好过觅秋这种想随时害死她的人。
“沈家暂时不会有人为难我了，你曾答应带我去看的京都繁华，什么时候可以兑现？”
她眼波熠熠，沈晏之缓缓翘唇。
“晚晚，明日我要进宫求见皇上，递上一份惊动大楚的奏折。”
“这段时间，我没法每日来郁秀院看你，还会身陷漩涡，你最好暂时别出门。”
“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不仅要带你看遍京都繁华，还要陪你走遍大楚，看尽人间风月。”
“要等多久？”秦归晚猜想这应该是沈晏之复仇计划的开始。
“在此之前，我每日都要闷在府里吗？”
沈晏之沉吟片刻，最终无奈道：“快则半年，慢则一年多。”
“明日奏折一上，想要我命的人会多如牛毛。”
“晚晚，你再忍一忍好不好？”
大家都知他对贺妙心一往情深，不会关注到秦归晚，可他还是担心有意外。
秦归晚抿唇不语，眼眶委屈到泛红。
沈晏之到底还是没忍住，“若你实在烦闷，给我点时间，过几日，我安排好你再出门。”
目的达到，秦归晚见好就收，乖巧点头。
眼前人任何一点细微的示好都能让沈晏之心花怒放。
他很想多陪一会秦归晚，又怕对方熬夜伤神，聊了几句便走了。
当夜，顾府。
顾濯缨坐在桌边，盯着明黄的烛火直直愣神发呆。
躲在被窝里时，温热的女子气息和淡淡的药香差点再次激发他所中之毒。
无人知晓，他当时花了多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可有些东西，一旦品尝到，便不再受控。
例如，海棠露珠的香软感，一直在唇齿间回荡。
柳腰的触感，好似还徘徊在掌心。
路绥进来，发现顾濯缨神情诡异。
嘴角似笑非笑，耳尖有些微红，眼神虚空又温柔。
他走上前，喊了两声世子爷，对方毫无反应，嘴角的笑意还越来越深。
“世子爷！”
一声巨吼，打断了所有纷乱念想，顾濯缨回过神，寒下脸。
“深更半夜，喊这么大声作何？”
路绥噎了一下，“世子爷，你想什么如此入神？”
“你怎如长舌妇如一样多嘴。”顾濯缨不耐烦挥挥手，“说说沈家情况。”
路绥不再追问，将沈老祖母生病、以及贺妙心负责每日伺候之事一一细述。
最后又提到了沈安菁。
“听说她被送到家庙，到地方后，下了马车就疯了。”
“嚷嚷着说自己是沈安菱，着魔似地要往沈府跑。”
“沈成安看她这样，也觉得难过，却不敢违背沈群山命令，让人强行按着她剃了发。”
顾濯缨咂舌感叹：“沈安菁当众失了清白，居然还有脸活着，又想躲在家庙里，靠装疯卖傻躲避过流言蜚语。”
“京都城墙若是有她脸皮一半厚，舅舅一定龙颜大悦！”
停了一下，他又继续：“那老妖婆如今不能动，沈家总算能消停一段时间了。”
“关于我今日在沈家中药之事，不要告诉母亲。”
否则，长公主一定会追查到底。
他可不想暴露解毒方式。
“属下明白，这等丢人现眼之事，确实不便让长公主知道。”
被沈安菁那种贱人下了药，说出去，简直丢死人。
“属下定会守口如瓶。”
顾濯缨抿紧唇，不想说话。
除了顾濯缨中药之事，沈家所发生之事，长公主从皇宫回来后很快全部知晓。
她对着顾仲肃笑道：“不必找理由了，这下可以光明正大喊归晚出来和我单聊。”
顾仲肃不解，长公主笑而不语。
今日一早，秦归晚还没醒，就被知春慌慌张张喊醒了。
“主子，主子，快醒醒，出事了。”
秦归晚迷迷糊糊睁开眼，半撑起身子坐起来。
“怎么了？”
“不知谁在后花园路上泼了一点水，结冰后特别滑。”
知春一脸惊恐。
“觅秋姐姐早晨去厨房拿东西，路过时滑倒了，跌到在一侧的井壁边，发现井中有兰香的尸身。”
“贺夫人知道后，过去哭得死去活来，非要报官找凶手。”
“侯夫人不同意，两人争执了起来。”
“管家这会让人把觅秋姐姐关到柴房了。”
秦归晚心乱如麻，明白这是沈晏之的手笔，但是想不通这两件事有何关系。
她忙起床穿衣，赶往了后花园。
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沈府一员，躲都躲不掉。
此刻的后花园，入口处有四个侍卫把手。
出事的地点，兰香的尸身安静躺在井边，上面盖着白布。
旁边放着一小块衣裳上的布料。
管家和几个家丁低头站在一侧。
贺妙心眼睛哭的像核桃，站都站不稳，慧香红眼扶着她。
“这布料一定和凶手有关。”
“兰香是我的陪嫁丫鬟，不能这样不明不白死了，我要报官，让衙门严审此案。”
这布料她太熟了，凶手就是沈成安！
这个畜生居然对她的贴身丫鬟下了手。
杜氏捏紧帕子，跺了跺脚。
“妙心，你一向懂事，怎么会为了一个贱婢犯起糊涂？”
“你在兰香身上发现一块布料，不代表凶手和这块布料有关。”
“咱们沈家现在够丢人了，这个时候，决不能因为一点小事惊动衙门。”
她一张脸漆黑。
“觅秋好巧不巧跌倒在井边，依我看，兰香之死分明和她脱不开关系。”
“无需报官，只要严审觅秋，自然知道凶手是谁。”
说完，她对家丁们使了一个眼色。
“去，把兰香的尸身抬下去处理了，再严审觅秋，追问凶手！”
贺妙心尖叫阻拦，“不准碰兰香。”
杜氏的贴身婆子上前拉住了贺妙心。
“不要！”
贺妙心眼睁睁看着膀大腰粗的家丁们抬走了兰香尸身。
第36章 惊骇
人被抬走，杜氏松了一口气，缓了缓脸，道：
“妙心，你放心，婶娘抓到凶手后，一定亲自交给你处置！”
她要赶紧回去问问沈成安，怎么会招惹上兰香，还弄出了人命！
贺妙心用力把指甲掐进掌心，恨意丛生。
凶手明明是沈成安，杜氏却要强行推到毫不相关的觅秋身上，还要假模假样找凶手。
简直可笑！
沈晏之在府里要卑躬屈膝讨好沈群山夫妇。
她眼睁睁看着兰香被抬走毁尸灭迹而无能为力。
二房凭什么压在大房头上！
就凭二房有靖海侯之位吗？
可那个位置，分明应该是大房的！
恨到极致，她反而冷静了下来。
“婶娘说的有理，刚才是妙心考虑不周。”
说着，她擦干眼泪，对杜氏盈盈行一礼。
“妙心还要去照顾祖母，抓凶手的事，就有劳婶娘了。”
杜氏见她自觉服软，也不好再强硬，当即放软了声音。
“刚才婶娘一时情急，说话重了点，你莫放心上。”
二人相互自责道歉几句便散开了。
秦归晚在半路遇到了杜氏。
她深吸一口气，怯生生上前，“婶娘，听闻觅秋惹事了？”
杜氏板着脸道：“兰香没了，觅秋嫌疑最大，我已经把她关起来严审了。”
“过两日，我会安排新的丫鬟给你。”
秦归晚唯唯诺诺应下。
杜氏现在没心思搭理她。
满心想着火速处理好兰香之事，随意斥责她几句管教丫鬟不利，便打发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