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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将台(虚坛)


而朝中无数文臣的心,在这一刻,也终于放下了。
曾经,除了郑弘对先帝临终之事的真相略微猜到一二,其余许多大臣均不明白天奉帝为何留下此等遗诏。
新君年轻,尚需辅佐,此事合情合理。先帝临终之际,外敌围城,京师危在旦夕,因此托孤于镇宁王戚玉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这两件事凑在一起,便令人感到格外意味深长了。
新君虽然年轻,但镇宁王同样年轻啊!
镇宁王与陛下青梅竹马,情同姐弟,不过比天子大了五岁而已。
想要等到托孤重臣年老隐退,新君长成掌握朝政,几乎是不可能的。若不能完成权力的平稳交替,那么未来,在朝堂之上,必然有一场动乱。
镇宁王手握三军,又掌废立大权,若是真的有篡逆之心,恐怕无人能够阻拦。虽然众人皆相信戚家忠烈将门,三代殉国,从无反心,镇宁王又曾怀抱天子杀出敌阵,十余年姐弟情深,无论如何,都已经是最为可靠的托孤人选。
但在无上的权力面前,这一点顾虑,终归像是有一柄利刃挂于众人头上,令人不敢不日夜悬心。
如今天子宣布二人婚事,在起初的震惊之后,众文臣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先不说天子与镇宁王十数年的姐弟之谊,单从朝纲社稷而言,若这二人结为婚姻,在众臣脑海中反复担忧的未来权力之争,就宛若土崩瓦解般,瞬间消弭!
既是帝后夫妻,二人一同孕育的子嗣,自然是继承帝位的储君。不论未来镇宁王与天子谁在朝中势大,又如何你争我斗,但只要他们有着共同的继承人,便终究不会走到最后的那一步。
如此一来,不仅这江山社稷稳如泰山,而且将来的储君人选,自然也不必再争。
——不是镇宁王的亲子,难道还可能是别人吗?
众臣遥想着自己和家族在未来百年,都不必再为了储君之争战战兢兢地站队,顿时觉得满天阴霾顿散,看到了平安终老的曙光。
由此观之,只要天子未来不充纳后宫,另有子嗣,那么陛下与镇宁王成婚,实乃是大利于江山社稷的喜事啊!
周显与戚玉霜的婚事,便在这样满朝喜气洋洋的氛围中,开始了筹备。这一筹备,便到了秋末冬初。
大婚之日,沿街飘彩,十里红妆,周显与戚玉霜从宫中携手而出,两马并骑,在京中巡游一周。
听闻大将军与陛下成婚,京中百姓几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耀目的红色铺满了整座京城,满城之人几乎都拥挤在道旁,扶老携幼地抢着看这一场大婚。
周显与戚玉霜皆是身着红色,周显一身红袍,显得丰神如玉,清贵俊秀。戚玉霜第一次在百姓眼中没有披挂甲胄,而是穿了一身大红的骑装,坐在马上,笑眯眯地向道路两侧几乎快要挤到她马身上的小孩子们送着飞吻。
人潮的欢呼与尖叫几乎要将整条道路掀翻,鲜花、绢袋、扇面胡天盖地地砸下,几乎要将戚玉霜淹没。
戚玉霜哈哈大笑,百姓们从没有见过威严凛然的大将军如此轻松愉悦的神情,无数少女一时间都看呆了。周显也罕见地露出一丝温柔笑意,轻轻把落在她身上的花与扇袋等物拂去,拉着戚玉霜的手,一路并骑前行。
人群之中,刘琼玉抹了抹眼泪,忍不住小声道:“我从未见过大将军这么高兴的样子!”
窦克孝搂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臂护在她身前,防止她被人群挤到,无奈道:“今天可是陛下与大将军的大婚之日。”
言下之意,这能不高兴吗?
刘琼玉泪眼汪汪地道:“那我们是真没有机会了……”
窦克孝:“……”
幸好大将军不是男子。
谢天谢地,阿弥陀佛。
从城中巡游走过之后,周显与戚玉霜一同祭告天地、宗庙,在社稷坛前行过大礼。待他们返回镇国公府之时,大婚喜宴已然摆开。整座国公府邸灯火通明,绚彩夺目。
在一片夜色中,武将们凑成一堆,又哭又笑,喝成了一片烂醉如泥,待到上前敬酒之时,杨陵冲在最前,哭得鼻涕泡泡都快出来了,被戚玉霜狠狠踢了一脚,这才勉勉强强站直身子,向陛下与大将军敬酒。
戚玉霜笑着就欲接过酒杯,却突兀地被周显挡下。周显接过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
在杨凌愕然的目光中,周显含笑倒转杯身,对着杨陵道:“永先,有礼了。”
戚玉霜戳了周显一下,道:“这杯该我饮的。”
周显轻轻弯起眼睛,道:“以后不得不饮酒之时,皆有我代饮。”
杨陵还没说什么,后面微醺的将领们已经将他推开,如狼似虎地端着酒杯上来灌酒。
笑话,当年在军中之时,只要有大将军在场,拼酒之时,皆是由他们为大将军挡酒,哪怕自己喝得烂醉也在所不惜,如今大将军成婚了,便轮不到他们挡酒了?
谁拦着他们挡酒,他们便不信,这人能喝得过他们,哪怕是当今陛下,也是一样!
周显面色不变,推杯换盏,一杯接着一杯,果然把所有人的敬酒都挡了下来。
戚玉霜在后面抱着双臂靠在椅子上,优哉游哉地看着。
敬酒的同袍们敬了一轮又一轮,锣鼓喧天的冲锋看着声势浩大,周显却连脸色都没有变上一变,倚靠在椅背上,含笑端着酒杯,道:“诸位将军,还有谁来?”
底下的将领已经喝倒了一片,戚玉霜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伸出手按住周显端着酒杯的手背,冲着底下宴席中的众将笑道:“好了好了,诸位,卖我个面子,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杨陵猫在最后面,脸都有点抬不起来了,趴在桌上眼冒金星,愤然道:“戚姐姐!”
刚成婚,这就护上了!
戚玉霜哈哈大笑,眨了眨眼睛,道:“怎么,我的面子也不给了?”
杨陵心道:“幸好文藻兄长不在,不然他非得把自己喝晕过去才肯罢休。”
酒席宴罢,已经是月上中天。
戚玉霜牵着周显的手,踩着夜晚温柔的微风,步入了早已布置好的洞房。
周显脚步沉稳,没有一丝一毫的醉态,戚玉霜忍不住好奇道:“阿显,你醉了没有?”
周显道:“应该没有。”
周显在她面前,用词一向诚实,戚玉霜后背一凉,心道:“这么能喝的吗……”
她要是和周显对着喝,恐怕真喝不过他。
清澈的月光洒落在庭院中,梅花的倒影映在窗纱之上,在轻风中不断拂动,送来一阵阵淡雅而清远的幽香。
红烛摇动,周显的声音微微发哑,低下头,凝视着戚玉霜,轻声道:“拜过天地,饮过合卺酒,便是夫妻了。”
戚玉霜道:“怎么样,喜不喜欢?”
柔软的红烛照亮了一室的影子,寂静与暧昧的气氛无声地沉沉压下,洞房之中,温暖的春意在烛光间跳跃浮动。
“嘶……”一只柔软的手忽然从重重帷帐中伸出,白皙的指节不受控制地紧紧攥住了一层层纱帐。
轻纱随风漫天飘起,宛若一场旖旎的梦境。
戚玉霜脖颈后仰,目光猛然涣散了一下。
周显知道她疼,于是轻柔的吻不断落在她的眼睛、嘴唇上,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桃花眼中宛若蕴藏了漫天星斗,明亮而深沉,几乎能将人完全陷入其中。
戚玉霜嘴唇哆嗦了两下,被周显温柔地含住,撬开两瓣柔软的芬芳,深深吻了进去。
明月当空,千日不落的骨里红梅花在风中簌簌而动,清冷的幽香应和着皎洁的银辉洒落,在院中凝成一片若有若无的缥缈香雾,无处不在,却又仿佛无迹可寻。
直到月色西沉,一只手才轻轻撩开帐帘,将帷帐中的温度略微散去一二。
戚玉霜窝在柔软的被子里一动不动,被周显环住腰身,连根手指也不想动。
周显却似乎依旧眷恋着她的温度,俯身在她耳垂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啄着。
戚玉霜休息了半天,这才恢复了一点精气神,顿时升起打趣之心,拉过周显的手,覆在原本平坦的小腹上,哑声调笑道:
“阿显,就你这样……是要让我一晚就怀上吗?”
周显瞬间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白玉般的面颊浮上一层淡淡的绯红,小声道:“……我没有。”他提前喝过药了。
戚玉霜丝毫不理,笑道:“好啊,以后人人都知道,我新婚夜一晚就让我家阿显弄得怀上了,还见不见人了,嗯?”
周显羞得满面通红,伸手想捂她嘴:“你别说……”
戚玉霜拦住他的手腕,斜睨了他一眼,懒懒地笑道:“还不让我说,你刚才……都到那里了。”
……到现在她还有点想吐。
她的腰胯被他捏得全是指印,叫停都停不下来,那架势差点把她都惊一跳。
方才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之中,周显一头埋在她的颈窝里,羞得不说话了。
戚玉霜笑得发颤,推开他的脑袋,忽然在周显怀里转过身,背对着他。
她在战场上一向常胜少败,除了陈年的几道疤痕,痕迹是很少的。如今雪白细腻的脊背对着周显,在灯火之下,耀目得让人不敢直视。因而显得所有的痕迹格外触目惊心。
周显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玉霜,你……”
戚玉霜毫不避讳地反手撩起散落肩颈的长发,露出后颈上一个深深的牙印,道: “你自己看,刚才你喝醉了咬的。你说应不应该?”
周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戚玉霜洋洋自得,自认占理,道:“以后还敢不敢了?”
下一刻,周显清冽的气息忽然再次靠近,温柔的吻落在了那一道齿痕之上。
戚玉霜以为他认错服软,还想乘胜追击两句,好让周显理亏心虚,逗他脸红。不想下一瞬,周显忽然从背后箍住她的腰,鼻尖抵着她洁白的后颈,轻轻舔.舐了一下,复又在旧有的痕迹上咬了下去!
戚玉霜:“……”
周显声音含糊,语带讨好:“姐姐……”
“撒娇也没用!”戚玉霜终于怒了,“别箍我的腰,疼死了。”
本来就胀得很,让他这么不管不顾地一搂,手臂正好压在小腹上,简直要死了。
周显的面颊在她后颈间磨蹭,小声道:“姐姐,姐姐,姐姐……”
戚玉霜被他磨得头昏脑胀,不祥之感顿生:“阿显,你不会是又……”
也许是自己也知道理亏,周显的声音小到不能再小,耳垂通红地说道:
“姐姐,可以再来一次吗?”
作者有话说:

京城的第一场雪, 终于到来了。
戚玉霜狠狠在周显喉结上咬了一口,压低声音, 断断续续地道:“你还……有完没完了……”
周显面色绯红,小声道:“姐姐,对不起。”
“你别叫了……”戚玉霜一听他叫姐姐,就感觉小腹深处条件反射似的隐隐作痛,连忙伸手推他。
周显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拥在怀里, 低头吻她。
戚玉霜心中抗议:不带这么耍赖的!
周显细细密密地落下温柔的吻, 她感觉简直要被这小狗崽子亲化了。
戚玉霜微微喘息,周显的吻从耳垂、鬓边一路落到她的唇角, 在戚玉霜骂他之前,抢先一步,含住了戚玉霜的唇瓣, 将她所有的气息囫囵吞了下去。
戚玉霜大怒:“连抗议都不许人说了, 还有没有王法?”
周显压着她的手腕, 垂下头, 闭上了眼睛, 温柔而缠绵地吻着她。戚玉霜看着他专注的神情, 像是忘记了天地间所有的人和事, 所有的一切, 只有眼前的……她。
她心里忽然一软, 慢慢放开了力气, 自己对自己道:
“算了, 让着他几分又如何?”
周显为她让步无数,在他们二人之间,从年少到如今,一直是周显追着她的脚步,无论何时,只要她回过头,都能看到周显在身后安静地凝望着她。
难怪他总是缺乏安全感,辗转踌躇,总是急切地想要再三确认她的心意。
戚玉霜缓缓松开手指,任由手腕被周显骨节分明的指节收拢握在手心之中,渐渐被周显亲得一阵昏沉。无边的温柔将她裹在当中,她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刚一放松,便感觉周显得寸进尺,更进一步:
“周显,你……!”
戚玉霜疼得猛然清醒,气急败坏,准备立时把这示弱诱敌的小贼子揪出来,就听到周显紧贴着她的耳畔,声音压得极轻,玉石般冰质的嗓音带上了一丝醇厚的沙哑之意,低沉的磁性令人身体微酥,却又带着几分撒娇厮磨的可怜意味:
“姐姐,再疼疼阿显……”
戚玉霜捂着小腹,心道:“割肉饲鹰也不过如此了……”
“我被美色所惑,误入敌方圈套,一败涂地,真是晚节不保!”
长夜度过,初雪压枝,梅树枝上的骨里红终于不堪重压,从梢头骤然跌落。
热水的温暖气息在屋中蒸腾,周显轻轻唤她:“玉霜,玉霜?”
戚玉霜陷在厚厚的锦被中,雪白的面颊一片潮红,似乎是余热未散。她凤眼微微睁开,睨了周显一眼。
周显被她这一眼看得耳垂发烫,低声道:“玉霜,你睡吧,我帮你处理。”
戚玉霜没有睁开眼睛,哼笑一声:“睡不着。”
周显此时态度乖得不能再乖:“那我陪你说会话?”
戚玉霜在锦被里悉悉索索地摸索了两下,伸出一只手,向周显的方向懒懒挥了挥:“过来。”
周显听话地解开披着的衣衫,俯下身抱起她,道:“我在呢。”
戚玉霜毫不客气地反手把周显拉倒在榻上,周显不敢反抗,乖乖地抱着她,用空余的那只手把被子拉了上来,将她盖得严严实实,不让一丝冷意钻进两人之间。
戚玉霜已经没眼看自己肩膀上的印子了:“周显,我真是小看你了。”
周显听到戚玉霜又叫自己大名,心中自知理亏,不敢说话。
戚玉霜往锦被里缩了缩,正好靠在周显怀里,难得露出几分软弱的神态,说话懒洋洋的:“疼死人了。”
周显连忙低头看她的神色:“哪里疼,让我看看?”
戚玉霜笑了一声,低低在他耳边道:“肚子疼。”
周显呼吸一窒,脸上顿时滚烫起来,声音都有些发飘:“……我错了。”
戚玉霜道:“我不知道你错在哪。”
周显态度极为诚恳:“玉霜,我错了。”
戚玉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只手牵住周显,拉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按在自己小腹上,道:“帮我按一按。”
周显脸已经烫得能烧起火来,手掌下意识向往回抽,戚玉霜咬他耳朵笑他:“嗯……原来昨天晚上往死里弄我的,不是我家阿显,那这又是谁的种?”
周显突然伸手把她紧紧抱进怀里,捂着她的嘴,赌气似的亲她:“是我的。”
戚玉霜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她发现这招真是百试不爽,在周显身上一用一个准。
见周显愤愤,她连忙哄道:“是你的,换成别人,我怎么可能让他折腾一宿?”
周显心道:“以她的脾性,若有不轨之人觊觎她,早被她拧断了喉咙。”
戚玉霜对他,可谓是纵容到了极致。不然,怎么可能如此放下戒备,任人施为?
周显想到这里,脸颊通红一片,用发丝蹭了蹭戚玉霜,一边用手慢慢给她揉着小腹,一边小声道:“玉霜,还疼吗?”
戚玉霜很没有诚意:“疼得很。”
周显无奈地轻轻亲她。
浅尝辄止的吻落在鼻尖与眉心,戚玉霜被他温柔地亲着,困意又逐渐起来,窝在他的怀里,眼睛慢慢闭上。
周显似乎是以为她被哄睡着了,在她小腹上轻揉的手慢慢停下,略作试探了一下,见她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才轻手轻脚地抽出垫在她腰下的手臂,让她慢慢平躺在榻上,把锦被拉起来掖到她的颈间,这才悄无声息地下床打水,帮她擦拭。
初日的晴晖洒在满地的新雪之上,微冷的寒意照在窗棂之上。没有人打扰,也没有紧急的事情等着她考虑,戚玉霜在安静之中慢慢放空思绪,意识竟真的在困倦中慢慢模糊起来。
朦胧中,周显的脚步声似乎出了卧房。过了不知多久,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在她耳边轻声唤她:“玉霜,该用早膳了。”
戚玉霜痛苦地想道:周显这该死的作息……
她当然知道周显日常作息严谨苛刻,是标准的鸡鸣而起一派。她年少时也是如此,为了练功,三更灯火五更鸡,比周显起得还要早,曾经干出过因屡屡把还未到醒转时间的周显从床上拽起来,导致小孩最后气哭出来的事情。
但她后来在外征战,战事一起的时候,几天几夜不睡觉都是常事,若是夜间急行军,或是设伏诱敌,更是没几天好睡。长年累月下来,她睡觉的时间经常颠倒错乱,没个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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