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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将台(虚坛)


郑弘眼角抽了抽:“汪将军真是好福气。”
即使远赴北疆,依然有美在侧,只是可怜了燕平郡主贵为金枝玉叶,要与这样一个番邦蛮女共侍一夫。
汪合没有理会郑弘的讽刺,道:“刺客想要盗取书房中的书信,误入后宅,被内子发现。内子出身犬戎,一眼就认出了刺客是犬戎人长相,故而惊声叫破。那刺客慌乱之中四下逃窜,想来很快就能将其擒住。”
郑弘见他神色自若,一时也有些怀疑,难道刚才的纸条是犬戎刺客射入堂中的,目的是为了迷惑他们?
毕竟汪府中,绿云夫人就是犬戎人,这样说也不算有错。但如今汪合将人大大方方地带了出来,并无半分忌讳,不像是心中有鬼的样子。绿云夫人虽然出身犬戎,但已经嫁与汪合为妾,常年居于后宅,又已经生儿育女,怎么可能再有什么异心?
郑弘的思绪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转移。
门外忽然传来“哐当”一声,一个满身被绳索捆绑的人被亲兵拎到门口,重重摔在地上。
此人口中尖声喊叫着让人听不懂的犬戎语,亲卫抱拳道:“启禀将军,刺客已经抓到。”
汪合露出胸有成竹的神色,含笑道:“果然如此,犬戎人真是贼心不死,提下去,给我好好地审!”
周显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汪合转过头,目光沉沉地扫向周显:“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忽然,一阵“隆隆”鼓声从城上传来。
街上巡逻的兵士突然向潮水一样向统一个方向涌去。
城墙上,一声尖锐的号角声划破了寂静的夜幕。
“犬戎入侵!”
镇北关外,戚玉霜身体俯趴在踏雪背上,从马头到马背形成了极为流畅的线条,速度快得像是虚影一般。
她追着那犬戎男人的踪迹出城,但出了镇北关后,那男人很快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失去了影踪。
忽然间,她再度听到了那种宛如从地底传来的、轰鸣的马蹄声。
一位骑兵的马蹄踏在地面上,只会引起草叶的震颤。但当千万匹战马混乱地践踏在地面上时,就会传来一种震耳欲聋的声音。
对于戚玉霜这样的习武之人来说,这种声音就宛如惊雷在耳边炸响,格外震人心魄。
犬戎大军还是到了。
戚玉霜勒住缰绳,起身看向镇北关,看到城头上影影绰绰的人影,心中浮现出一层担忧:
刚刚她传信周显,看来还是晚了一步。犬戎大军已经到达,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守住镇北关到临阳一线,不让犬戎突破骁山最后一道防线。
只是,如今镇北关中,究竟有多少潜藏暗涌的势力?
他们,能否挡住犬戎南下的大军?
城上旌旗飘扬,绣龙飞舞的杏黄旗高高挂在城头旗杆上。
天奉帝难得登上城楼,看着城下乌压压的犬戎大军,心中不由得有些发憷。
他养尊处优多年,这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敌军,还是数量如此多的敌方大军。
想到这里,他心中对汪合的不满再次浮起。
刚被天奉帝训斥过判断失误,此时的汪合低眉顺眼,站在天奉帝身旁。天奉帝忍住气,想到这打仗还是得依靠汪合,于是问道:“犬戎兵临城下,如今谁可以率兵出战?”
汪合道:“王将军之侄王奇,作为主将有所失职,但使得一手好刀法,陛下可以给他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让他出城试试犬戎的虚实。”
天奉帝点了点头。汪合回头传下将令,王奇听到命令,喜不自胜,跨上战马,点齐一千兵士引兵出战。
镇北关的城门缓缓打开,王奇催动战马向城外看去。
铺天盖地的黑色。
犬戎骑兵身上是黑藤草编织的藤甲,身下是乌黑的高姚马,仿佛草原上盘绕成群、遮天蔽日的乌鸦,漫山遍野地出现在镇北关前,目光锐利,似乎下一刻就会像烟云一样盘旋而下,直冲向他们的敌人。
一瞬间,王奇感觉呼吸要在这样的敌人面前陷入停滞。
压迫感太强了。
骑兵像是潮水一般向两旁退开,一位极为雄壮的将军驾马缓缓走了出来。
他是……
王奇的瞳孔猛然收缩。
北疆百姓的噩梦,战不无胜的黑色雄鹰,草原上的勒哈达。
犬戎第一名将——忽勒古。
七年前大败戚老将军,在邙谷屠戮十万大军,所过之处血洗城郭的忽勒古!
天奉帝站在城上,指着越众而出的忽勒古道:“此乃何人?”
即使是高居城上,天奉帝也能感受到从这个犬戎将领身上透出的浓烈杀气与凶威。
那是大孟十万将士与无数百姓的鲜血凝固而成的!
汪合眯起眼睛,语气沉肃:“陛下,他就是犬戎百姓所说的‘草原上的勒哈达’。”
“这是什么意思?”天奉帝听不懂犬戎语,发问道。
“意思是,草原上的死神。此人乃犬戎单于帐下第一猛将——忽勒古!”
听到这个名字,天奉帝面色瞬间苍白。即使远在宫阙,他也早就听说过这个名字。大孟无数将领折在他的手里,他刀锋之下的鲜血,几乎可以浸透整条北辽河。
天奉帝厉声道:“不好,快唤王奇回城!”
王百用是他的女婿,王奇是王百用的侄子。当年启用二人,也是因为邙谷一战后北疆无将可用。但王奇有几斤几两,他心里还是极为清楚的。
他是想让王奇戴罪立功,不是想让他去送死!
然而,已经晚了。
城下,一抹血光,骤然冲天而起!

王奇的身体,如同僵硬开裂的木偶般,扑通一声坠下马去,溅起一片沙尘。
城墙上,天奉帝双目睁大,被血光震慑,嗓子里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他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血腥惨烈的战场景象,回过神来,才感觉到胃部一阵痉挛,转过身猛地干呕起来!
“陛下!”
“陛下!”
汪合等人赶紧来扶,天奉帝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刚才还是一个大活人,转眼间就......!
都知道战场上刀枪无眼,但直面这样的惨烈景象,对天奉帝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
他来不及心疼自己的战将,崩溃般大吼着:“关城,快关城!”
“陛下息怒!”汪合扶住天奉帝,安抚着他的情绪。
“首战失利,于军心不利。犬戎大军远道而来,正是劳顿之时,今天无论如何,首先要杀掉犬戎的锐气!”
天奉帝干枯的手指几乎要掐进汪合手心的肉里,汪合微不可察地忍耐住皱眉的冲动,让周围的贴身宫人为天奉帝把脉顺气,半晌,天奉帝才感觉勉强缓了过来。他努力忍着眼前的眩晕,声音极为虚弱:“汪爱卿,这、这可如何是好……”
汪合道:“王百用将军可敢出城一战?”
王百用看着自己侄子惨死在马下的尸体,心如刀绞。但对面可是忽勒古,他在北疆镇守多年,深知忽勒古的恐怖,根本不敢撄其锋芒。此时被汪合一问,不由得慌乱起来,张口结舌,不敢应承下来。
汪合目光转冷,道:“王将军,你莫非是怕了那犬戎蛮将?”
天奉帝随之投来怀疑的眼神。
王百用在北疆为帅多年,居然对忽勒古如此惧怕?这样的人,如何能率领镇北军抵抗犬戎?
被所有人注视着,王百用额头上冷汗直流,他终于咬了咬牙,道:“待末将、前去试一试!”
天奉帝道:“好!”还算有几分骨气。
城上三通鼓响,不出一刻,探马回报:“报!启禀陛下、元帅,王将军身负重伤,败阵而归!”
王百用浑身是血,被抬进了城门。忽勒古漆黑的玄铁的大刀上,鲜血顺着血槽和刀刃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染红了大片的野草。
犬戎大军发出剧烈的欢呼尖啸声,如同排山倒海的洪流,几乎要将整座镇北关撼动。
忽勒古宛若鹰隼般锐利的眼神,忽然锁定了城墙之上的天奉帝。他缓缓开口,雄浑的嗓音带着一股奇异的沙哑味道,像是被北疆的风沙浸透了喉咙,传出极为低沉的震颤:
“城楼之上,可是大孟的皇帝?”
他身旁坐着一个铁面具蒙面的人,那人被他低沉嗓音询问,有些恐惧地缩了缩肩膀,张口回答道:“正……正是。”
他竟然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汉话。
忽勒古森冷的目光中带上了淡淡的轻蔑,他的嗓音沉闷有力:“拿弓来。”
两旁随马的骑兵立刻两人为伍,一左一右,一齐抬上一柄大弓。沉重的重量压得他们的胳膊都在颤抖。
忽勒古单手取来大弓,粗壮的手臂稳如磐石,他左手持弓,右手引箭,弯弓搭箭,箭尖直指城头上的天奉帝。
天奉帝被他目光锁定,像是被雄鹰瞄准的兔子一般手脚战栗,刚欲后退,那一箭,已经如同流星赶月般,疾射而出!
弓弦震动,长箭划破空气,带着尖利的呼啸声,直奔天奉帝而来!
天奉帝肝胆俱裂,浑身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僵硬,身旁的卫士反应不及,眨眼之间,那一箭就已经来到了天奉帝面门之前!
“刷!”一柄雪亮的剑从斜里刺出,挡在天奉帝面前。
箭镞狠狠地撞上了剑背!
一声剧烈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在众人耳边炸响,侍卫们拉着天奉帝向后直退数十步,持剑之人手中的剑背与忽勒古的铁箭相撞,巨大的力道让他手腕震颤,“镫镫镫”倒退几步,右足用力一踏,才止住向后的势头。
一箭之力,竟至于此!
“卢辞将军!”有人惊呼出声。
是卢辞到了!
天奉帝长出一口气,感觉骤停的心脏终于恢复了跳动,眼泪差点直接掉下来:“多亏卢爱卿前来护驾!”
卢辞持剑抱拳,单膝下跪:“末将救驾来迟,望乞恕罪!”
“无妨,无妨。”天奉帝不敢再靠近城墙前端,远远地站在人群之后,道,“现在该当如何?”
汪合道:“卢将军,可敢迎战忽勒古?”
卢辞面若冰霜,森然的目光遥遥与城下的忽勒古相对,碰撞在了一起。
卢辞是北疆第一勇将,年轻一辈的翘楚,而忽勒古是成名已久的犬戎第一名将。当年卢辞的父亲卢老将军,就是邙谷之战中,在忽勒古手下万箭穿心而死!
二人此刻在战场相对,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卢辞眼中火光涌动,未发一言,从腰间抽出长弓,挽弓搭箭。
刹那间,三支羽箭分上中下三路,直射忽勒古面门、前心、小腹!
城墙上一片欢呼雷动。
卢辞年少成名,外号百步穿杨神射手,在箭道一途称得上百发百中,从无虚发。
三支箭呼啸破空,以极为强劲的力度,射向忽勒古!
忽勒古雄伟的身形如同一座小山,他面色冷厉,岿然不动,眼见卢辞飞箭即将到来,他右手横刀,在胸前一挡!
“铛!”
“铛!”
射向前心、小腹的箭支轰然撞击在刀背上,发出金铁交鸣的尖利之声。
忽勒古竟是毫不在意卢辞的威名,将刚才卢辞保护天奉帝的方法原样奉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最后一支箭,来势缓,力道却最足,向着忽勒古的眉心直刺而来。
忽勒古的面庞上勾勒出一个轻蔑的冷笑,他伸出蒲扇般的左掌,在面门前轻轻一捏。
卢辞的羽箭,竟然被他轻而易举地攥在了手心里。
那箭灌注了卢辞九分的力道,箭柄被忽勒古如同拿捏小儿玩具般握在手里,箭尖距离他的眉心只有一寸的距离。
被骤然止住,箭羽犹在剧烈地震动!
但是忽勒古的手臂巍然不动,稳如泰山。
那箭尖纵然再锐利,终究离忽勒古的眉心有着不可撼动的一寸之遥,像是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
忽勒古在城下挽弓射城上天奉帝,以下射上,于发力不利,却能一箭震退卢辞三步有余。卢辞居高临下,占据地势高度之力,连发三箭,却不仅没有射中忽勒古,且甚至没有能让他的马蹄后退半步。
第一次交手,卢辞略负一筹!
卢辞缓缓放下弓箭,双唇紧抿,面色晦暗不明。
城上众人一时安静得可怕。
就连卢辞将军百发百中的神射之术,都不能伤及忽勒古半分。
忽勒古……难道真的是不可战胜的、草原上的死神吗?
天奉帝双眼中恐惧之色越来越浓,他万分后悔,自己为什么真的听信了汪合的劝谏,为了显示自己的英明神武,彰显大孟的不可侵犯,就真的御驾亲征到北疆前线?
他的手指颤抖着,目光缓缓扫过身边大小战将,每一个人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慌乱。
多年的和平,让他们早已忘却了当年面对犬戎束手无策的深深恐惧!
这一刻,天奉帝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镇定的的面容。那是早已过世的戚定远,戚家最后一代世子,人人尊敬的戚老将军!
原来北疆常年累月面对的,竟是这样的敌人。枕戈待旦,防备的是这样令人胆寒的对手。
天奉帝在这此时,终于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头脑一片清明。他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发现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更何况眼前还站着父死殉国的卢辞,天奉帝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城下,忽勒古将卢辞的羽箭随手掷到地上,发出沉闷的笑声。犬戎大军山呼海啸般笑骂起来,虽然城上的文臣们听不懂犬戎语,但驻守北疆的将士们大多都学过粗浅的犬戎话,听到他们的叫骂后不由得脸色发青。
犬戎士兵在骂他们是孬种、废物、亡国奴,让他们早日把城池交出来,不要负隅顽抗。
愤怒在每一个将士的心里升腾着,此时,忽勒古突然开了口:
“大孟的皇帝。”
他的声音低沉,却极具穿透力,虽然带着犬戎人的怪异的腔调,却奇异地能让人听懂。
他嘶哑地大笑了两声:“看来戚定远死后,戚家军解散,你们大孟,是再也没有人了!”
“你们大孟的长城已经被自己拆毁,那么,就等着我们长驱直入,统治天下吧!”
众人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这些年来,谁敢在皇帝面前提起“戚定远”、“戚家军”这几个字?
七年前,戚定远老将军在邙谷设下埋伏,计划以十万大军伏杀犬戎单于。然而人人都知道,后来的结果极为惨烈——戚定远贪功自傲,命令卢隐老将军提前引兵进入谷中,两侧却无人接应,卢老将军身陷重围,乱箭穿心而死。犬戎在此反向设伏,围杀了大孟十万大军,高贵妃嫡亲的侄子高庆也丧命邙谷。
消息传来,朝野震动。高贵妃哭死过去,天奉帝龙颜大怒。卢辞之母卢老夫人手托卢隐将军灵位,状告戚定远。天奉帝下旨夺去戚定远兵权、官位,连带其女戚玉霜一起囚禁狱中,听候大理寺审理。戚定远畏罪,在狱中自尽。天奉帝在众臣劝说下网开一面,赦免戚家家眷,革去爵位,贬为庶民。
从此,“戚家”成为了不能提起的话题。汪合掌权后,趋炎附势之徒,更是蜂拥转去巴结汪家。曾经显赫一时、号称满门忠烈的戚家,也逐渐烟消云散,消失在京城百姓的记忆里。
如今竟被对面的敌方大将提起,有人偷眼去看卢辞的表情。
当年卢隐将军殉国时,卢辞不过十几岁,直接目睹了卢老将军身死的过程。他对戚家的仇恨与其他人可是不能同日而语。
果然,卢辞听到忽勒古这一声轻蔑的嘲讽,面色愈发苍冷,眼中却逐渐浮现出一层血色。
他刷的一撩银白色罩甲披风,转身下城。
“陛下,待我出城,去会一会这口出狂言的犬戎蛮贼!”

听到忽勒古这一句出口,戚玉霜心中就咯噔一下沉了下来,暗道一声:不好!
卢辞其人,性如烈火,最是骄傲自负,更何况戚家和卢辞之间还有这样的恩怨。对他来说,这样的话语,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最高级别的挑衅了。
以卢辞的性格,必中激将!
想到这里,戚玉霜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
她眯着眼睛左看右看,却没有在城楼上寻找到周显的身影。
镇北关城楼之上杏黄旗飘扬,明黄色的伞盖下只有皇帝的身影,身边站立着汪合等将领与臣子。
周显去哪里了?
难道刚才给他传信让他联系卢辞,周显没有看到吗?
此时的周显与郑弘的战马,正在人群中步履维艰。
汪合点兵出了帅府,骑兵飞掠过街道,横行无忌,百姓大恐,来回奔逃,人挨人乱成一片,将周显二人与太子亲卫活生生困在了人群之后。
周显额头微微见汗,却依旧不忍下令强行开道,践踏百姓。终于走到距离城门不远处,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引着数千兵士,向城外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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