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要皇帝也跟她一个样,心慈手软,连只鸡都不敢杀,估计早被人吞得骨头都不剩了。
随后,天衡帝跟国兴贤商议了许久,全是出使东越的各项安排。
唐诗听了一会儿就想打哈欠,感觉还是看葛经义破案更有意思,尤其是汪宏华这个倒霉蛋。
她让瓜瓜给她现场直播。
汪宏华和裴梓明两人挺精明的,知道云水庵的事瞒不住,他们俩这事爆出来肯定是妥妥的丑闻,不说同期疏远他们,只怕皇上也会责罚他们。
所以一回京两人就四处托人找关系。
汪宏华换了身衣服,打扮得人模狗样地就往张家赶,想去求张士昭帮他说说情,毕竟别的官员也没一个像张士昭对他这么上心。
张士昭昨天回家气得一整天都没吃饭,心里恨死汪宏华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了。
今天听说汪宏华还敢找上他家,他气得鼻子都歪了:“不见,打出去,以后这姓汪的过来,不用通报,直接打出去,咱们张家不接待这等伤风败俗,不知廉耻的东西。”
他只庆幸还没来得及跟汪宏华定下婚约。
管家按照他的交代,直接把汪宏华赶了出去。
汪宏华不敢置信前阵子还对他和蔼可亲,愿意将女儿嫁给他的座师这么快就翻脸了。他还想磨一磨,可管家已经让人拿棍子了。
汪宏华只得悻悻而去。
张士昭这里走不通,他只得去寻求其他官员的帮助。
可惜以往看在他是“准进士”的份上,朝中不少官员都会给他个面子,但今日这些官员却像是约好了似的,没一个肯见他的,不是推说不在就是说家中有客,今日没空。
连续跑了四家,汪宏华意识到,自己沉迷尼姑庵数日这事只怕是已经宣扬了出去,所以这些人才不肯见他。
他又气又怒,可又没辙,只能回会馆。
更糟糕的是,到了会馆便看到他的东西被人丢了出来,扔在大门口。
汪宏华气不过要跟对方理论。
哪知会馆的管事根本不理他,只对候在一旁的衙役说:“这便是那汪宏华,他已跟咱们会馆没任何关系,就不妨碍差爷办事了。”
几个衙役上前就给汪宏华戴上了枷锁。
汪宏华急了:“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可是举人有功名在身的,这期会试金榜题名,你们没权拿我。”
“这是上面的命令,汪宏华,皇上已下旨革除了你的功名。”衙役冷冰冰地说出一个让汪宏华绝望的消息。
汪宏华的气焰瞬间消了下去,颓丧地跟着衙役走了。
到了刑部门口,他跟难兄难弟裴梓明碰上了。
衙役将他们带进堂中,当葛经义宣布了皇帝的旨意,并宣布两人与尼姑私通,触犯了大雍律,依法杖责五十大板,戴枷示众三十日后,两人都万分后悔,不该贪图一时的享乐。
“葛大人,小人是被人陷害的,是那韩庭生刻意害我等,云水庵也是他带我二人去的。他还跟我们一道在云水庵中玩了两日,直到第三日他说家中祖母生日在即方才离开,大人,你不能只拿我们,放过韩庭生。”汪宏华气不甘,将韩庭生供了出来。
葛经义瞥了他一眼:“衙役已经去拿韩庭生了。”
汪宏华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容癫狂:“韩庭生,你害我,你也别想跑掉。”
很快韩庭生便过来了。
葛经义直接让慧青过来指认他是不是庵中的客人,慧青说是,曾在庵中也宿过三次。
好了证据确凿,葛经义表示要上奏革除韩庭生的举人功名,然后对面色煞白的韩庭生问道:“是谁让你哄骗汪宏华二人去云水庵的?你不必否认,刑部已经派人探查过,你是京城人氏,跟汪宏华二人认识才一个多月,没发生过什么冲突,也没利益之争,没有陷害他二人的动机。”
“而且你虽中了举,但家中并不富裕,妙姑可不会不拿银子就好酒好肉地招待他二人。四日前,你还在古方斋买了一本顾恺之的摹本,虽是摹本,但也是孤品,花了足足二百两银子,这些钱从何而来?”
连番的质问让韩庭生脸色大变,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地往下滚。
他想否认,可对上葛经义了然的视线却说不出口来。
葛经义见他不说话,又道:“他二人来京城不过三四个月,二月之前一直在潜心备考,高中后虽招摇了一些,可也不曾与人结怨,要害他们的应是他们的同乡学子旧识吧?韩庭生,你若从实招来可酌情减轻刑罚,否则哄骗同届考生,与尼姑通奸一事两罪并罚,怎么也要判你个流放之刑。为了这几百上千两银子,失了功名,沦为罪犯,你甘心吗?”
必然是不甘的。
实际上,自从官差抓他时,韩庭生就后悔了,不该财迷心窍的。
葛经义这话无疑是戳中了他的心窝子。
他恨,恨自己贪财,更恨找他之人。
“大人,我召。”
果不其然,是汪宏华一同乡举子所为,此人叫周群生,屡试不第,跟汪宏华一直不对付,眼看汪宏华高中了,嫉恨在心,就设了此毒计想害汪宏华错过殿试。
他也确实成功了,不过也把他自个儿弄进了牢房。
正所谓害人又害己。
处理完他们这桩官司,天已经快黑了,仵作也验完了尸,十一具尸骨的告示也都张贴在了京城各处,但直到现在竟无一人来认领这些尸骨,甚至连询问的人都没有一个。
葛经义很是纳闷:“一个都没有?”
衙役点头:“回大人,没有,倒是很多来看热闹,很可能只剩了尸骨,认不出来吧。”
这就奇了怪了。根据云水庵的建立时间,这些人中死亡时间最早的也就六年前,最近的有两个还是去年死的,时间还不久,没道理一个都认不出来啊。
仔细琢磨了一会儿,葛经义恍然明白了什么,叹道:“不是认不出来,怕是不愿来认领吧。这些人都涉及云水庵尼姑通奸一事,是丑闻,很多有头有脸的人家怕是坏了名声,因此不愿意来认领尸骨。”
无论是女儿沦为淫尼,还是儿子在寺庙中跟尼姑厮混丢了性命,都是一件有损家族颜面的事。
难怪这么久,死了十一个人,竟没几个向官府报官,这其中有些人只怕早就知道儿女死在了何处,只是爱惜名声,不愿声张罢了。
葛经义叹息一声。这些人虽有罪,但罪不至死,而且他们大多都是被人设计诱骗的,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那些背后作祟用心险恶之人也该接受律法的制裁。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一名十六岁不大懂事的少年郎,他被人哄骗进了云水庵再也没走出去,何其无辜。
更无辜的是那两名因为不从妙姑而被杀的女子,她们不该死后背上污名。
葛经义沉思片刻,吩咐道:“来人,再在旁边张贴一张告示,就说死去的四名女子乃是被妙姑诱骗进寺中,其中两名很快病死,还有二人坚贞不屈,被那妙姑杀害。至于七名男子,乃是庵主收了银子,刻意诱骗他们沉沦美色并因此丢了性命。京中百姓凡是能提供有效线索者,朝廷必有重赏。”
他倒要看看,朝廷大张旗鼓找人,这些家伙还坐不坐得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葛经义这一招效果出奇的好。
不光是京城人,甚至连京城周边地区都有热心百姓、失踪者家属特意赶过来提供线索。
三天下来,刑部就收到了好几十条线索, 而且个个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经过甄别后,刑部留下了三十多条线索。
但同时, 这些线索涉及的失踪者竟有二十三人,远远超过了他们在云水庵寻到的十一具尸骸对应的数目。
这个数字听起来特别多,但平摊到六年时间,京城以及周边地区上百万人口中,算下来每年三四个,还分布在不同的地方,根本就不显眼, 也很难引起百姓和官府的重视,尤其是有些失踪案根本就没上报。
若非刑部彻查, 恐怕有些失踪案永远都不会浮出水面。
葛经义万万没想到只是为了寻线索竟给自己弄了这么一个大活, 失踪人口增加了一倍, 工作量一下子翻了一番。
可既然有人报官, 那就得查。
葛经义将与云水庵那十一个死者有关的线索跳出来后,然后命下面的人循着这些线索去查十一名失踪者的身份。
他则过目了一遍其余的线索。
其中一条线索,准确地说应该是一条报官记录引起了他的注意。
报官者叫周昌,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仆。
他家公子周茂在一个月前说是要出门一趟,然后就再也没回来。等了几天,都不见主人,老仆便去县衙报了官, 但县衙的官员不重视,觉得那么大个人呢, 又是大男人,还能丢了不成,敷衍地表示会帮他找人,然后便再也没了下文。
周昌去了县衙好几回都被赶出来了。
眼看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没周茂的消息,周昌心急如焚,听说京城刑部在寻失踪人口的线索,他便一大早就赶到了刑部既是提供线索也是报案。
葛经义之所以关注这个案子,倒不是这个失踪人身份有什么特别的。
只是因为这宗案子时间最近,残留的线索最多,能够寻到人的几率最大,而且时间短意味着这位周茂可能还活着。
所以葛经义又命人将周昌带了过来,详详细细地问了一番他家公子失踪的过程。
周昌说,他家公子在二月末的一天说是要去游湖,然后便再也没回来。事后,周昌怀疑周茂可能在游湖时遭了难,便使了不少银子,请湖上的船夫帮忙打捞寻找,但最终也没有寻到他家公子。
葛经义听完后皱了皱眉,周昌所说的湖叫平湖,乃是京城以东唐华县境内的一个淡水湖,湖面不小,不知周茂具体的游湖地点要沿湖寻找,这难度太大了。
而且若他真落水而亡,那这么久了,尸体早该浮了起来。
葛经义觉得周茂死在平湖的几率不大,不过周茂失踪前要去的最后一个目的地是在平湖,还是得派人去查查,兴许有些线索。
葛经义安排了经验丰富的衙役去平湖周边走访,看有没有当地人见过周茂,然后又派人去调查周茂的人际交往关系,有没有跟人结怨或是有财物纠纷等,看能不能寻到一些新的线索。
人命官司大多无外乎财色仇这三样,鲜少有例外的。
若说周茂的案子还有入手的点,那那些好几年前的案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种,葛经义都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因为即便有什么线索也全断了,甚至连知情人都很难寻。
他第一时间又想到了唐诗。有瓜瓜,这些案子的来龙去脉很快就会清楚。
但他也没忘记上次皇上的警告,破案是他们刑部的事,大案要案关系比较大的寻求瓜瓜他们帮忙就算了,总不能这些悬案疑案每一件都去找他们吧?
葛经义决定还是先寻寻线索,实在找不到再想办法去套唐诗的话。
唐诗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被盯上了,她摸了摸耳朵,好热,是谁在念叨她?莫非是原主的父母?
她问瓜瓜:【看看原主的爹妈在干什么?没念叨我吧。】
瓜瓜:【人家去赴任的路上,忙着赶路呢,都好得很,念你做什么?】
好吧,是她自作多情了。
唐诗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瓜瓜,快看看,殿试是不是要开始了?】
瓜瓜:【还要等一会儿吧,贡生们在外面做准备了。】
殿试是在宫中举行,至于具体地方,看礼部当年的安排。今年定在了太和殿的丹墀之上,如果遇到风雨天气,则移至室内。
殿试只有一场,由皇帝主持,当天交卷,然后弥封阅卷。
至于试题,可由皇帝亲自出题,也可由礼部出题,然后由皇帝选一道,因为这阵子一直在御书房浑水摸鱼,又有瓜瓜这个外挂,唐诗比很多人都提前知道了考题,不过知道她也不会。
因为考题就一句话“民之于官何谓?”。
这应该是考治国之策的,唐诗顶多能说几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样的名言,但要让她写篇文言文小作文,还是算了吧。
在唐诗的翘首以盼中,殿试总算要开始了。
贡生们身着袍服冠靴依会试名次排列成两队,单双数各一队,立于大殿下方台阶两侧。
唐诗放眼望去,赞道:【瓜瓜,好有气势啊,果然是人靠衣装,你看这些读书人统一换上锦袍之后,看起来颜值都提高了好几分。】
不过能考中贡生的大部分都有点年纪了,不少蓄着胡子,看起来有点刻板威严,让唐诗想起了教导主任,所以她口花花都收敛了许多。
贡生站定后,鸿胪寺那边又走了几个流程,然后放起了鞭炮,鼓乐齐鸣,身着黑色袞服的天衡帝走上高台,坐下,唐诗站在他身后,将底下的一切尽收眼底。
阳光正好,白玉阶梯一步步往下,阶梯两旁站满了恭敬文武百官和贡生们,从上往下看去,一切都那么的渺小,似乎手一捏就能掌控他人的命运。难怪这么多人为了权力争得你死我活呢!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礼部开始将试题发到两侧的黄案上,然后官员和贡生们向皇帝行礼。礼毕,官员退居两侧,贡生们则依次到黄案前落座答题。
答题时间为一个时辰两刻钟。回答的策文不限长短,但至少在一千字以上。
也就是用文言文写一遍一千字以上的命题作文嘛。
唐诗想起高考的八百字白话文,觉得还是现代考试更人道。
刚开始她还兴致勃勃,毕竟这相当于让你去高考现场监考,而且监考的还都是各省的状元,能不兴奋吗?
但等新鲜感过去,唐诗就觉得有些无聊了。
毕竟考场中的气氛很严肃,而考生们长期维持着一个姿势答题,也没什么好看的。
所以唐诗开始觉得时间过得无比的漫长,不停地问瓜瓜:【哎呀,这殿试还要多久才结束啊?】
瓜瓜:【还有半个多时辰。】
唐诗很想打哈欠:【这么久?好无聊啊。】
她盯着下面开始数人头:【总共有一百六十五人,本来应该是一百六十七的,汪宏华和裴梓明那两个倒霉蛋被踢出去了。三年就录取一百多人,比清北的录取比例少多了。】
瓜瓜跟着她胡扯:【你不能这么算,你要只算文学院之类的录取人数相差就没那么大了。毕竟清北录取还有法律、医学、金融、数学物理化学生物这类的基础学科、机械、土木、建筑等等。】
唐诗想了一下:【也对哦,而且咱们多少人,他们才多少人啊。整个大雍都没咱们一个人口大省的人多,而且咱们每年一考,光考生就有上千万,这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底下监考巡视的官员听得心肝颤。
不是,这么多考生,怎么安置啊?别的不提,这么多人上京城,光书住宿吃饭就是个天大的问题啊,不怕引起□□的吗?
唐诗不知道随便一句话在官员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她百无聊赖地询问瓜瓜:【你知道这届的前三甲吗?】
瓜瓜:【你当我是神啊?这都还没考完呢,定谁做前三甲那是皇帝的事。你与其问我,还不如去问皇帝。】
唐诗瞅了一眼天衡帝端正的坐姿,还真有点心动。
不过这么多人,她也只敢想想。
【瓜瓜,你说皇帝都快坐一个时辰,一直这么个姿势,他不累吗?我听说久坐对男人不好,是不是真的啊?】
瓜瓜:【是的,久坐可能会诱发前列腺疾病、导致早泄、勃起功能障碍等。】
不是,你前面还在讨论考生的,怎么一下子跳到皇帝身上了?而且这些是他们能听的吗?
大臣们都不敢看天衡帝的表情。
福星姑奶奶啊,咱们能不能换个话题,你说点有意思的,比如我那死对头的美艳小妾有没有给他戴绿帽子啥的,都可以的,他们爱听。
可惜唐诗完全没听到他们的心声,还跟瓜瓜讨论得火热。
【难怪他一直当柳下惠呢。自从年前安嫔过敏差点丢了小命后,他好像就再也没召见过后宫妃嫔了吧。】
天衡帝很无奈。
在这种场合又编排他就算了,还扯到后宫妃嫔头上,别一会儿把她自己也给卖了。
“咳咳咳……”
他故意用力咳了几声。
旁边的广全多聪明啊,见皇帝咳嗽却又不示意他倒水便知是不用他伺候,连忙用胳膊肘轻轻顶了顶唐诗:“小俞,给皇上添茶。”
唐诗果然停止了胡思乱想,赶紧给天衡帝倒了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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