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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配世家女(绮明诗)


严朗本也想开口,见裴渝先问了,索性不再开口。
裴昭摇摇头,然后想起她带着斗笠,裴渝看不见她的动作,又重新开口,语气清凉如水,淡漠如冰:“我不怕。”
裴昭说这话一点勉强的意思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她是真的不害怕,对亲手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这点也毫无实感,就像她曾经在游戏里无论击杀了多少NPC,她都不会在意。
她只觉得无聊,死了这么多人的袭击仿佛一场闹剧,那些人就这么死了,连一个水花都激不起来,他们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又为什么死。
裴渝嘴角上扬,表扬道:“我还以为昭昭会同情那些流匪,毕竟女娘总是要心软些。”
说完,裴渝稍微停了一停,像是在等待裴昭的反应,见裴昭无动于衷,他才道:“不过昭昭很清醒,那些人不值得你同情。”
马儿继续以散步的步调往前走,裴昭后知后觉发现裴渝好像是在安慰她。
裴渝继续说,似嘲似讽:“你以为他们是怎么在寒冬里活下来的?你记得第一批想劫掠我们的那些人是什么样子吗?”
裴昭记得,第一批来的人很瘦,露在外面的胳膊能清晰的看见骨头的形状,赤/裸的胸膛肋骨也清晰可见,身量不高,浑身脏兮兮的,野人一般。
裴昭伸手掠过一旁已经抽芽的树枝,柔嫩的绿叶立在枝头,毫无顾忌地舒展自己的身姿,和虬劲的枝干形成鲜明对比。
“刚才的流匪是不是要壮一点?”裴昭不确定,她觉得两边好像没有差别,一样的骨瘦如柴,难道你要指望她辨认出两具骷髅那具要胖一点吗?简直天方夜谭。
裴渝失笑,翻身下马,本就只是慢慢散步的马儿好似得到了什么命令,马蹄轻扬,停在原地打了个响鼻之后,才不紧不慢止住了步伐,裴渝快走几步,严朗早早也下了马,走到裴昭面前,朝她伸手。
裴渝见状,干脆停了脚步,等严朗献殷勤。
裴昭看了看离地还有一段高度的马镫,非常识时务,将手递给了严朗。
踩在松软的泥土上,马儿呆呆看了他们一眼,裴昭觉得这匹马是在确定三人是否不再需要它们,谨慎打量过后,它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自己带着另外两匹马溜溜哒哒的走了,留下三人站在原地。
裴渝等周围安静下来之后,才继续先前那个话题:“你久在深闺,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区别也是常事,第一批人四肢无力,气力不足,来抢粮也不过只是因为活不下去了,这才铤而走险,这几年天公不作美,庶民收成不好,有些世族鼠目寸光,逼的治下的庶民难以为继,出走乡里,这些出走的庶民没有谋生的手段,只能落草为寇。”
“阿渝所言极是,世族与百姓如鱼和水,世族想要发展离不开百姓,若是逼迫太过,治下百姓必然生怨。”严朗也赞同道。
裴昭微微睁大眼,严朗这话不出她的意料,但裴渝完全令她大跌眼镜,裴渝这话说的平静,她听得出来,如果这些人不是用了这么一种方法的话,裴渝会想办法帮他们的,这出乎裴昭意料之外,裴渝平日的表现不像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
应该说他有一切世家子的坏毛病,性喜奢侈,爱华服美食,缓带轻裘,对下人奴仆是世族常见的倨傲,对百姓庶民则是处在一种无视的状态,裴渝说出这么一番话,实在很令裴昭惊讶。
“但是刚刚那些——”裴渝冷笑一声,“那些可不能再称之为人了,昭昭可知,冬日没有吃食,人又无法进入深山与猛兽搏斗,那最容易获取的食物是什么?”
场面在裴渝说出这番话之后似乎静默了一瞬,裴渝含笑看着裴昭,裴昭冷静开口:“是人。”
“对,昭昭说的没错,”裴渝好似很高兴裴昭答对了,脸上的笑容都大了不少,带着一种叹息哀婉的语调,“人才是冬日最容易获取的食物啊。”
容易狩猎,只要放下心里那道坎,人可比动物容易捉,不那么机警,容易哄骗,没有厚实的皮毛,没有尖利的爪牙,真是再理想不的猎物了。
不然,路上那么多白骨被青草覆盖、野花藤蔓缠绕是从哪里来的呢。
裴昭未曾远行,不清楚其中的道理,裴渝却是和兄长一样,自小被裴格带在身边教养长大的。
裴昭隔着面纱很浅的蹙眉,略迟疑了一下,才问:“可是他们会吃不上饭,也是因为你们,你们抢走了他们的土地,逼迫他们日夜耕作却养不活自己,如果能生在一个好世道,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百姓而已,没有人愿意过上刀口舔血的日子的。”
裴渝闻言愣了愣,不可思议地看着裴昭:“你在为那些庶民说话?昭昭,我们已经很仁慈了,这天下毕竟不是庶民的天下,庶民愚钝、贪婪、浅薄,永远只能看见眼前那点触目可及的东西,因循守旧,墨守成规,不听教化!”
严朗不算太惊讶,在他看来裴昭连自己的命都可以当做游戏,现在的想法不过有些离经叛道而已,只要她不付出行动,那就无伤大雅。
裴昭不再言语,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和裴渝之间的屏障,于是她点点头,似是默认裴渝的话,裴渝不懂她,她也不想和裴渝沟通,后世差了三十年的时光尚且有代沟,更何况她与裴渝相隔的时光何止百年。
“四哥哥说得对。”裴昭心平气和的附和裴渝,看起来和每一个没有自己思想的人一样,但裴渝知道,裴昭只是不想和他争论,不知为何,裴渝觉得更生气了。
他好心好意的带妹妹散心,生怕裴昭被吓到,结果裴昭居然这么敷衍,裴渝有点不高兴,对待家人,他是从不掩饰情绪的:“昭昭,你应该知道你这样说话不会让我高兴。”
裴昭纳罕,语调微扬:“四哥哥你这样说话,我也不会高兴啊?四哥哥不懂我,我也不懂四哥哥,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在这个问题上达成共识呢,我也没有要求四哥哥理解我啊,我们可以求同存异。”
裴渝不懂,这个时代没人懂,她当然不是大公无私的圣人,但也不至于就将自己看做特权阶级,认定百姓都是底层。
她见过农民阶层的力量,所以也从不会轻视,但裴渝不同,他所处的时代注定是一个世家居于统治地位的时代,世族把控着所有上升渠道,裴渝会因此瞧不起百姓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他所接受的教育有济世安民,教化百姓,也可以称为是驯化百姓,巩固家族地位,但绝不包括给百姓开智。
两人之间的代沟不是简简单单一句“你不懂”就能概括的。
她以前觉得这样说话太傲慢了,会这么说的人只是怀着一种隐秘的傲慢鄙夷他人,他们不认为别人理解自己,也从来不屑解释,所以在不耐解释的时候说“你不懂”。
裴昭从前脾气很好,她认为沟通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毕竟嘴巴长在脸上就是用来说话的,可是她第一次试着沟通,被裴老夫人赶出老宅,第二次试图融入这个世界,就亲眼看见人间惨事。
于是裴昭觉得没有第三次了,这个世界确实是无法理解她的,与之相对的,她也不要理解这个世界了。
谁爱与世同流就任它去吧,她只做一颗无声的树,沉默地矗立在山巅。
裴渝:“……”
他皱着眉头:“你被教坏了,昭昭。”
裴渝不明白,裴昭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世庶之别远比裴昭想的更泾渭分明,更何况百姓压根算不上庶族,他们哪里来的选择权。
严朗:“阿渝,昭昭只是年纪还小。”
孩子有天真的想法再正常不过了,有什么好争论的,过几年她自己就明白世族和百姓之间有这无可逾越的鸿沟。
裴昭不置可否,转头看向分散在四周,把他们围起来的部曲:“我们回去吧,阿兄应该把事情处理好了,还要赶路呢。”
“昭昭,你要记住,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你生下来就注定是站在高处的人,不要试图站在百姓那边,不然裴家保不了你。”
“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她又不是一个傻子,怎么会去螳臂当车,时代大势不是一个人可以抗衡的。

第14章
之后两人之间气氛有些沉闷,裴景挑了挑眉,又看了看严朗,试图得到一点答案,严朗摇摇头。
裴景了然,看严朗的反应就知道不是什么大事,他决定不多管弟妹之间的小矛盾。
这次过后,初生的嫩芽也不能使人欣喜了,很少有机会离开鲁安县的世仆在经历过两次流匪袭击之后,行事越发谨慎小心了,轻易不肯离开部曲的保护圈。
好在除了那两次之后,也无人来犯。
行了多日,除了中途进了一座小城休整,眼前所见之景毫无变化,绿松此前从未出过远门,然多日不变的青山绿水,初始还觉新鲜,如今已然令她看厌了。
蓦地,前方似乎有些骚动,绿松下意识绷紧了神,生怕又是上次那样突如其来的骚乱,很快前方细浪一样的声音影影绰绰传入耳中,她听见他们说“前面有个村子”。
裴昭坐在马背上,和严朗并肩而行,她当然也听见了前方的话,这个年岁,生产力不发达,裴昭的衣物也甚少更换,原本还能忍耐一段时日,但此刻听闻这个消息,裴昭也不免觉得身上难耐。
裴昭心情略好了些,眼角眉梢染了不甚明显的笑意,严朗抬手招来赵西,低声言语了几句,赵西点点头,裴昭有些好奇,盯着看了几眼,又侧头去望裴景那边,却见裴景身边的护卫部曲也刚巧听完裴景吩咐,同样唤来几人下去传令。
严朗注意到裴昭的视线,明明裴昭面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只用那双黑沉如墨盯着部曲,偏严朗就能从裴昭的肢体语言感觉出裴昭的好奇,耐心给裴昭解释:“各地盗匪流窜,兵祸四起,百姓也多血勇之辈,若投宿的人少了,行事又不谨慎,漏了底细,当心投宿时半夜被人抹脖子。”
裴昭似懂非懂地点头,远远瞧着那阡陌相连,并无鸡犬相闻的村子却没刚才那么高兴了。
村庄并不很大,打眼望去不过十几户的样子,说是个村子都很勉强,房屋也多为木制,有点像她以前见过的那种吊脚楼,但比那简陋多了,只是底部抬高些许,若风强些,那木屋准得摇晃起来。
此刻正值农忙时刻,村中道上无人,家家关门闭户,裴昭等在村外,看赵西目的很明确地去叫了一家看起来最富裕的门户,两人交谈了一会儿,那户人家犹疑望了这边一眼,当即吓得连连摆手,不太愿意让陌生人借住。
赵西怕严朗觉得他办事不利,也不想再和这个讲话都显得拗口的乡下汉子多聊,丢下一直拎在手里的、足够三口之家吃一个月的口粮,户主看着散发着清香的口粮,眼睛彻底移不开了,生怕赵西反悔一样,紧紧撰着装着粮食的袋子,当场点头答应了。
裴昭进村之前,回头望了一眼,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被窥探的感觉。
但回头并没有看到什么。
正在裴昭犹豫,不知是否该将这一发现告诉裴景时,裴渝却冲她摇了摇头,严朗也神色如常。
裴昭正打算把这件事放下,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吊楼里有个小孩子正趴在窗台看他们,那孩子见裴昭看见了她,霎时间如受惊的小兽,消失在窗台后,裴昭顿住,探究地看向窗户。
她顿在原地的时间太长,严朗寻着望去,什么也没看见,略带疑问的看着裴昭,裴昭摇摇头,迈步进了房子。
为了方便他们,户主堪称迫不及待的带着妻儿搬出了主屋,生怕慢了一步会让贵人不喜。
进了那户人家之后,裴昭才是真的大跌眼镜,完全是超乎她想象的穷困,真正意义上让她知道了原来家徒四壁是个毫不夸张的形容词,一张铺满半间屋子的草席,一张简陋的餐桌,还有堆在角落里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裴昭僵在原地,如果她眼睛没有毛病的话,她应该是看见了虱子了的。
在草席上。
“那是……虱子吗?”裴昭迟疑道,这不怪她,前世虱子这种东西几乎只在教科书上出现过,这世她从小又是在世族长大,即便后来搬离主宅,每日的柴火也从未间断。
沐浴洗漱对她而言,从不是难事。
在场的所有人,可能就只有裴昭没见过虱子了,因为她不止自己爱干净,她还强迫当初和她一样被赶出主宅的银满等人每三日洗漱一次。
裴昭很少有情绪的脸上出现一丝崩溃,仿佛一只猫突然被拎到浴室里一样无所适从。
裴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严朗也下意识摸摸鼻子,觉得裴昭这样终于让他有了一丝熟悉感,果然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世族女,裴昭不知道裴渝为什么要笑,她哪里问错了吗?
她用疑惑地眼神打量着那两人,谁知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勾肩搭背的勾搭在一块儿去了。
“是虱子。”裴景好心回答她,裴昭闻言,本就停在原地的脚步,立马跟脚下扎了一根钉子一样,牢牢立在原地,再不肯踏出一步。
户主的妻子怯生生守在门外,见裴昭嫌弃,脸上立刻显露出一种不安来,生怕裴昭生气不肯借他们的房了。
不肯借房倒也罢了,那粮食可是顶顶珍贵的,她刚才看过了,里面全是顶饱的好粮,思及此,惴惴不安的农妇心里仿佛也生出了莫大的勇气,她的丈夫已经去烧水了,她左右张望,只看到自己因饥饿而生的瘦小的孩子如初生的老鼠一般躲在角落,目光依赖而充满信任的看着她,没有人能给她拿主意,农妇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机警而胆怯地跑进屋,速度快的像一只野兔,等裴昭回神时,那席草席已经被妇人拢在怀里了,她朝裴昭露出一个讨好地笑,尽力避免和其他人目光有所接触:“贵人不喜欢,小妇人这就抱走,免得碍了贵人的眼。”
裴昭确实害怕有虱子爬到衣服上,要知道这东西她可从未真的见识过,可她转眼看见妇人抱走的草席下又爬出许多虫子,不忍直视地移开眼,绿松上前一步,正要替裴昭说话,小臂却被裴昭抓住,她愣了一下,就听见裴昭语气轻柔地和那农妇交谈起来了。
裴昭深吸一口气,客气道:“多谢,我有些害怕虫子,刚才失礼了。”
“贵人这说什么呢……”妇人有些局促不安,明明她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此刻反倒像个客人,拘谨而慌张,生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她嘴角嚅嗫了几下,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待在这里,告退是不是要先说一声,脑子里一团乱麻,僵硬站在原地,如同一根僵直的木桩,惹的裴渝皱了皱眉。
恰好这时裴昭开口,让她出去,妇人立马如蒙大赦,抱着草席一溜烟跑了。
裴昭站在房门口,颇为犹豫地扫视、打量,赵嬷嬷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刚才没一起跟来就是命人去拿艾草雄黄去了,脚步略微放重,待引来裴昭等人视线后,她躬身行了一礼:“大郎君,乡间瓦舍难免有错漏之处,还是熏一熏草药再进去吧,若不慎被虫子咬了,那可不是小事。”
裴景、严朗倒是不在意,他们少年时就跟着父辈征战沙场了,而战场上的环境显然不可能太好,不过……他们默契回头看了看裴昭,默认了赵嬷嬷的提议。
裴渝踱步到裴昭身边,低头和她说悄悄话:“幸亏你在,不然阿兄肯定不会同意的。”
裴昭抿唇不语,转身走出房门,屋子实在是小,一转眼裴昭就看见农妇并没有丢弃那些在她看来毫无利用价值的稻草,反而很认真仔细的放在院子里铺平,细细梳理里面可能会有的虫子。
她很开心的对两个孩子说话,眉眼俱是笑意,神色是少见的轻松,这份笑意在看见裴昭之后瞬间收敛起来了。
她的两个孩子一见他们出来,立马躲在母亲身后,连头都不敢探出,农妇也下意识护住身后的孩子,反应过来之后又讪讪的笑,她的两个孩儿不知费了多大的心力养大的,连平日出门都不许人离了她视线的,怕出了什么意外。
裴昭再次停在原地,直勾勾看着那两个孩童,从他们细瘦的胳膊到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过分瘦小的身子,她解下腰间的荷包,从里面倒出几粒干枣,半蹲下/身子,冲他们招手:“你们俩,过来。”
看到吃的,两个孩子眼睛亮了起来,却还是不敢离开母亲的后背,犹豫了一会儿,小心觑了一眼母亲的神色,见她没有反对,才胆怯离开母亲充满保护意味的后背,小心踱步到裴昭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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