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映日光(潭允)

温橙给段枞发消息：【你怎么来我宿舍楼下了】
D：【刚好路过】
D：【就一起去聚会吧。】
橙：【哦，那我现在下楼了】
D：【不着急，我等到你才会走】
虽然他说不着急，温橙还是抱着手机小跑下楼。站在宿舍一楼，她有些不敢出去。因为道路两侧有成群的女生在注视，温橙不习惯这样的高调。
酝酿了下，她抬步出去，段枞朝她走了过来，站在身边低头道：“走吧？”
“好。”温橙走在段枞身边，有太多的视线聚焦在身上，她脸热得很，想快点离开这块地。朝段枞的方向偏头，小声说：“我们快点走吧，看你的人太多了。”
“哦？”段枞环视了下道路旁的女生，问：“她们来看我的吗？”
他是真不知道，只觉得喜欢的女生宿舍底下人有些多。
“是啊，”温橙脸蛋像苹果一样红，“你从高中就招女生，你不知道吗？”
段枞扬唇角：“没怎么注意过。”
温橙还想说什么，突然瘦弱肩膀被男生的手拢了下，整个人挨住段枞的肩膀，就像靠在他怀里似的，像高山一样的安全感袭来，他说：“那快走吧。”
秋天的风让耳朵变红，温橙大脑彻底空白了下，脸上的温度和段枞走了一会才降温下去。
走到聚会的KTV附近，她才发现段枞的手还是拢着她肩膀，似乎，已经顺理成章拢了一路。
温橙不想说出来，手机震动了下，宿舍小群发来几张照片，点开照片，意外发现是她和段枞的照片。
照片里，高大帅气的男生把高瘦的女生拢在怀里，女生笑得温和，有一对小梨涡。男生则在低头笑着看她。
宿舍小群里仍在频繁震动消息。
岑盼：【啊，好配，我只说一次】
许如琢：【啊啊，好配，我只说两次】
周璟雨：【啊啊啊，好配，我只说三次】
岑盼：【！你们是在演电视剧吗？本NPC真的恼怒了。】
许如琢：【恼怒＋1】
周璟雨：【恼怒＋2】
“有谁找你吗？”头顶降下段枞的声音。
“没有的。”温橙清了下嗓子，摁灭手机。
“那——”他笑：“和我一起走路，能不能专心一点。”
温橙把手机放进口袋，偏头看了段枞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松开了拢她的肩膀。
有一些轻微的失落感，温橙弯唇指了下KTV：“到地方了，我们进去吧。”
“好。”
两人一起进去，段枞推开包厢门，所有人都到齐了。
周楪亮了下眼睛，拉走了温橙，语气八卦：“你怎么和段枞一起来的呀。”
“就碰巧。”温橙粲然一笑。
今天来了四个女生，全是医学院那边的，温橙和她们坐在一起聊天。
聊了半小时温橙有点口渴，找了瓶矿泉水来喝，再次落坐后有两个女生一左一右坐到她身边。
周楪坐在对面，小声对温橙说：“她们两个对段枞有意思，知道你和他是一个学校的，想问问你一些情况。”
女生A：“是呀是呀，听说他还是单身是吗？”
女生B：“温橙，你和他没什么的吧。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呀。”
温橙轻蹙了点眉头，很不擅长面对这种场面，只好指了下和男生们坐在一起的段枞：“他就在那里，你们可以当面问。”
女生A和女生B哑然一笑：“我们不好意思的呀。”
温橙手机响了下，她低头一看，是段枞发来消息。
D：【要不要出去走走？】
温橙对女生AB客气笑了下：“我有事先走了啊。”
“别走呀，”周楪站起来，“我们玩游戏吧。这么多男生女生，玩游戏多有意思啊。”
几乎是一呼十应：“好啊好啊。”
女生们和男生们凑到一起，人头乌泱泱的。
女生A和女生B走到段枞身边，笑着问：“你玩游戏吗？”
段枞向来是人群焦点，所有人视线都撂到他那里去。
他低头敲手机，睫毛被包厢里灯光打得漆黑的长，勾抹笑：“我不知道，我问问。”
有人起哄：“噢~这是在和谁报备呀。”
“怎么回事啊，清大校草还得跟人报备呀。”
整个包厢里起哄声不断，单独温橙手机震动。
D：【你想玩吗？】
温橙坐在角落里回复：【我都行，那玩吧。】
D：【好】
“玩吧。”段枞收了手机。
周楪来拉温橙：“玩游戏吧。”
“好。”温橙大方地融入进来。
“很简单的啊，”周楪宣读游戏规则，“就玩扑克，每人抽一张牌比大小，听清楚惩罚噢！点数最大的人可以随机点两个人读那种本子。”
梁池挑眉：“什么本子？”
“就对话和台词，”周楪说：“也是随机的。但毕竟是惩罚嘛，肯定都是一些很好笑的，比较搞怪，或者男女生之间有火花的词。尺度不大的。”
有人在洗牌。
周楪：“大家围着桌面坐一圈吧，随便坐。”
温橙随意找了个地坐，和段枞是面对面。两人之间隔了张长条形的桌子。
第一局点数最大的是周楪，她点了女生A和女生B念某个春晚小品的台词，惹得整个包厢都在笑。
第二局温橙抽到小鬼，原以为她会是点数最大的人，没想到有一个男生抽到了大鬼，指定了两个男生演小品。
温橙被小品逗得笑声不止，段枞时不时打量她几眼，嘴角也没忍住跟着拉起来。
有这么好笑吗？他低头喝了口水，心想女孩子未免太有意思。
第三局梁池抽到了大鬼，成为点数最大的人。众人翘首以盼他会指定谁。
温橙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梁池毫不犹豫地说：“第一个先点段枞吧，然后我再点个女生。”
“我很公平啊，”梁池说，“女生我都乱点的——”他在包厢里的女生里指点。
继而，手指停在温橙这：“啊，就你吧。”
温橙失笑了下，段枞朝她投来一个眼神，两人隔着包厢纷乱的光线对视一秒，没忍住都笑了下。
梁池喜气洋洋地说：“演小品没意思啊，都一个男生一个女生了，演点带火花的啊。”
周楪随意在网上找了个关于爱情的剧本，希望这局能快点过去。
按照前两局一样的做法，将大概两页纸的剧本投屏到KTV的幕布上。
全场屏住呼吸。
温橙扫了眼幕布的台词，发现这竟然是一个关于暗恋be的剧本。女主从小暗恋男主，男主却一直对女主兴致缺缺。长大之后女主和男主告白，男主也拒绝了女主。直到女主遭遇车祸去世，男主才惊觉自己对女主的喜欢。
太狗血了吧。温橙在心里吐槽。暗恋就暗恋吧，还be，糟心死了。
梁池负责念旁白：【暗恋是首没有回应的诗歌，一方主动，一方却嗤之以鼻……】
念完旁白之后，轮到温橙念台词：【我喜欢他，但却不能告诉他……】
前几场都是温橙的独白，第二页剧本的末尾，是女主向男主告白，男主拒绝女主的戏份。
温橙紧了下喉咙，开始说台词：【我有件事和你说，你能不能听我说。】
段枞没什么台词，这场只有拒绝温橙的那一句：【不喜欢。】
按照剧本，没等段枞说话，温橙便开始告白。
包厢里有人开始低低的笑。
温橙也觉得这台词挺好笑，几经笑场。最后，她看向屏幕上她的本场最后一句台词：【所以，你喜欢我吗？】
只要她说完这一句，然后段枞说完那句“不喜欢”，她和他的惩罚便算结束。
喝了口水润嗓子，温橙按照剧本，问：“所以，你喜欢我吗？”
念完后，她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
段枞的嗓音在包厢里响起，带点低沉散漫的笑。
“喜欢。”

第41章 第十缕日光
“刺啦——“温橙大脑有根弦被凶狠拨动了下， 包厢里此起彼伏响起各种声音。
“哎，台词不是不喜欢吗？怎么变成喜欢了？”
“难不成，这是借着游戏给人家姑娘表白啊？”
“不能够吧，可能就单纯看错台词了。”
“就是啊， 段枞怎么可能喜欢她。”
包厢里开了热空调， 温橙双手压在短裙， 看向大屏幕的眼睛好像不能够聚焦在一个确切的点， 她忽略掉所有外界的声音，只听到胸腔里几乎是惊悸的共鸣，在耳畔像新年烟花一样炸开。
没胆子看段枞， 她只盯着那些台词，能看到剧本上确实是写的不喜欢。
那为什么，他要说喜欢呢。
两秒后， 听见人群中的男生声音携笑：“不好意思啊，我和温橙是好朋友。”
他顿了下，笑意又重一点：“就算是游戏， 也没法对着她说不喜欢。”
段枞这句话有太多种可以解读的意思， 不喜欢的反义词不一定是喜欢，就算是喜欢也是朋友间的喜欢。
温橙指尖枕靠在沙发里陷进去。耳朵和胸腔因为他这句话不仅没有消停， 反而涨得发红， 心跳要淹没所有。她此刻仿佛飘在宽阔无垠的海面， 周遭都是橘子汽水做的空气，吸一点进去， 皮肤都像密密麻麻填补绵甜。
游戏仍在继续， 温橙没法再呆在这里， 随意找了个上卫生间的借口，躲到走廊里大口呼吸。
耳边是KTV里各种各样的歌声， 嘈杂的好听，她随手摸了下脸的温度，又跑到卫生间洗了把，水汽浮在脸上，在暴露的空间里蒸腾，洗完脸后出来，撞见了从包厢里出来的段枞。
男生眉浓而锋利，眼尾往上勾勒的密，清亮的眼睛晕染乱撩的光线，看不清楚具体的神情和意思。他随漫挑了个唇，朝她走过来，疏阔身形阴影完全地遮住温橙：“现在回去吗？”
没有提及刚才发生的事情。就好像那个事很正常。
坦荡得像没有发生一样。
温橙也不愿再去细想，点了两下头，径直望着他。
女孩子穿一件薄荷绿的毛衣，颜色清新的好看，漆黑百褶裙下一双白皙笔直的腿。脸色莹白，眉比常人颜色要淡，此时正浅弯着，走廊里人来人往，有光亮在她琥珀的双眼里聚拢，看起来温软的净，像惹人怜的猫。灵魂却是倔强的清澈，不输给猛兽般的傲气。
这两者在温橙这里融合得很好，很让人着迷。像点燃的烟，烫他的手指。
或许是见他没出声，她凑他近了点，带槐香和柑橘的乌发递在眼前，声音有些软，像泡在潮湿的雨里，听起来很让他喉咙也跟着湿润的燥热。
她乖得要命，体温隔空缠进少年剧烈跳动的心脏里，“段枞，我想回去了。”
“温橙，”段枞滚下喉咙，声带摩擦泛细微的哑，嗓音不自觉放轻一点，“那我送你回宿舍好不好。”
“好。”
两人穿过长廊，出了KTV。
回学校的这条路人很多，道路两侧都是卖各种吃食的摊贩，糖炒栗子和烤红薯延绵了一路。
耳侧是摊贩的叫卖声，放眼望去都是乌压压的人头，段枞高大站温橙右侧，肩膀一高一低走在深秋的路上。
他低头问她，“有想吃的东西吗？我去买。”
这条路大学生来来往往，人潮拥挤得厉害。因着温橙右侧站的是段枞倒还好，可是肩膀左侧便时不时被路过的人碰到了。
温橙偷偷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摇头笑了下，“我没有什么想吃的，晚上吃得很饱。”
头顶倏然落下段枞的声音。
“被撞到了吗？”
温橙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左侧被男生拢住，整个人跟着跌进他怀里。
他嗓音在耳后蔓延，酥麻麻的：“等走完这条路，我再松开你。”
“好。”温橙把头发遮住发红的耳朵，
段枞身形高大，完全护着她，温橙便再没被谁碰到过。
清大的秋意浓倦，一呼一吸里都是桂花香。
眼看着人潮汹涌的路段要走到末尾，温橙有点舍不得了。
她此刻被段枞拢着肩膀，抬眼看到的是男生深邃的下巴，走路时能听到他的呼吸，很轻很轻，在她心脏里共存的缠绵。
整个人依偎在他胸腔，似乎都能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这么近这么近的距离，温橙真想这条路没有尽头。
可惜，始终走到了末尾。
段枞朝她投来视线：“那我松开你了？”
“好。”温橙紧了紧下巴。
随后，肩膀被他松开，温度很快跟着消失。
穿过那条小吃街后，便走进了学校。
也许是时间赶巧，刚好是下课时分，经过实验大楼时，下课的学生有些多。
只是没有刚才人那样多。
段枞没有主动伸手拢她肩膀，温橙也就没有出声。
两人保持正常距离这样走着，时不时聊几句课业。
走到教学楼五栋时，路上的人再次变得很多。夜色下的路灯昏黄，人影憧憧，温橙怀念段枞的体温，想让他拢她肩膀，更想，让他拉她的手。
但这条路的人潮远没有小吃街的多，她也没有被谁撞到，自然……一切也就没有可能。
温橙想着想着无声叹了口气，没太仔细看路，不小心踩空了一个阶梯，还是段枞拉了她一把才没跌。
段枞低头拉着温橙手腕，扬笑：“温橙，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温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眼皮，她总不能说想让他牵她吧，摇头道：“下次不会了。”
“行。”
温橙嗯了声，意外地发现段枞就着刚才拉她的手腕，竟然没有松开，就这么一直拉着她走路。
她和他……又牵在了一起。
她今天穿的毛衣很薄，他拉她手腕，就像真正地拉手。
是他忘记松手了还是不想松呢？
应该是忘记了吧，温橙心想道。
但不管是不是忘记，现在他牵住她的手腕，两人走路肩膀都靠在一起。
温橙总归是实现了愿望，唇畔悄悄弯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上天眷顾，越往宿舍走人越多，走到拐弯的路口时，有几个女生笑着打闹快要撞到段枞，温橙不得已挣扎松开他的手。
仅仅是松开了一秒，人潮将她和他冲散，温橙回头找他，只见宽阔道路间人流如织，哪还见他的身影。
她着急拿出手机，眼前出现一只自然下垂的手腕，清瘦，却有力。
段枞嗓音一同跟着降落：“现在知道着急了？某人刚才松开我的时候还挺利索。”
温橙耐心地解释：“刚才是那个女生快撞到你了，我不想你被撞到，所以才松手。”
段枞尾音上扬，直勾勾地盯着温橙：“噢。不想我被撞到，为什么？”
温橙不敢对上他眼睛，偏开脑袋：“你噢什么噢，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段枞看着小姑娘气鼓鼓的样子，禁不住抬手揉了下她的头，笑：“温橙，你还挺凶啊。”
男生的手很大，摸在脑袋上很舒服，似乎每一根被揉到的发丝都蜷缩了起来，温橙心脏漏了一拍，睁着眼睛看他：“你……”
段枞看到温橙看着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刚才做了什么。他收了手，咳嗽了下：“刚刚你头发上有树叶，我帮你拨下来了。”
“哦，”温橙抬手揉了下自己头发，真诚地道谢：“那谢谢你了。”
段枞也不太好意思说不用谢，双手放进口袋，嗯了声，朝女生宿舍的方向扬下巴，勉强将笑意遮住：“走吧，待会到门禁时间了。”
“好。”温橙眼眸弯弯。
可笑过之后，才发现他们俩这次被人潮分散之后，手又再一次松开了。
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有只手腕却送到了眼前晃荡，他说：“人太多了，你可以牵我。”
温橙脑子里炸开烟花，翼翼小心拉住段枞手腕。
段枞低头看着她，轻笑：“拉紧点，别又走丢了。”
“喔，知道了。”
温橙又拉得紧了些，仿佛将他的手臂融入身体里。头上掉下段枞的一句话，语调听着很认真，让她心脏一空。
“这样——”他顿了下，继续道：“我们就不会走丢了。”
温橙被他这句话弄得路都走不稳，感觉浑身轻飘飘，像喝了酒似的。
空气里不仅缠绕桂花香，仿佛，还搁有数不尽的酒精。
让人沉醉，也让人微醺的开心。
很快，她拉着段枞手腕到了宿舍底下，依依不舍地松开，“好了，谢谢你送我回宿舍。”
段枞低头看着喜欢的女生，忍住想拉她手的冲动，喉咙里轻声漫出一句话：“温橙，上去吧。”
“好。”温橙很舍不得离开，抿住唇慢步往宿舍的方向走。手腕冰凉凉，离开了他之后，好像真到了冬天。
“温橙！”身后传来段枞的声音。
温橙眼睛亮着回了头，在秋意很浓的宿舍楼底下，段枞双手插兜看着她，拉唇浅笑：“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