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栀晃了神,踌躇着蹲下身慢慢换好女式拖鞋。
周弥指纹解锁打开了公寓门,率先走进屋里。
“进来,把门关上。”
她站在门口愣了一会,没敢动。
今年她已经19岁了,如果真如几年前的那两个保姆所说,周弥今夜要在她身上有所索取,那她该如何拒绝。
藏在她房间里的枕头枕套里有个还账笔记本,上面的欠款数字对于如今的她来说,还很庞大。
她存了些钱,但还远远不够。
没听见身后的动静,周弥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他们隔着这扇门,一个站在屋内,一个杵在屋外。
周弥随意将西装扔在身侧的挂衣架上,他将手插进裤兜,慵懒靠在墙上,那双漆黑的眼睛就这样注视着她。
也不开口催促让她进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异样的尴尬,俩人僵持不下。
最终温栀妥协了,将脚跨进公寓,却没有关上门。
周弥将车钥匙甩在玄关柜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随即他大跨步朝她走过来,宽厚的肩膀与她的身体左侧紧贴,温栀能感受着他的手臂肌肉一紧一松。
鼻息间是好闻的淡淡的栀子花香。
“啪——”门关上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温栀有一瞬间心跳剧烈。
周弥将门给关上后又瞬间站远,重新拉开俩人的距离。
仿佛刚刚的亲密碰触,只是他的不小心。
“刚刚为什么不进来,怕我吃了你?”
他挑了挑眉。
温栀呼吸一滞,不肯承认般摇了摇头,“没有。”
“饿了吗?”
周弥靠在玄关处的墙站立,双手插兜,姿态有些清冷,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
温栀脑子转很快,试图分析理解他口中这句话的含义。
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如果不是因为她去医院耽误了一些时间,此时他们也在老宅吃上饭了。
长期的寄人篱下,让她会反复剖析别人话中的深意。
所以他是饿了吗?
她很快理解过来。
将迷彩服袖子挽到手肘处,环顾四周找厨房的位置,准备给他做晚饭。
周弥皱眉瞥了一眼温栀小臂肌肤上的那些乌青,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尽头房间衣柜里的衣服都是干净的,去换一件。”
说完,周弥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盒酸奶,然后再来到她面前递给她。
“放一会再喝,有些凉。”
温栀接过那盒酸奶,指尖是冰凉的触感,她略微有些局促开口,
“我先给你做饭吧。”
周弥看了她几眼没有说话。
他重新回到厨房,将她关在透明的玻璃门外。
温栀透过玻璃看着他利落挽起袖子,从冰箱里拿出新鲜的蔬菜,开始做饭。
收回视线,温栀叹息一声。
她在桌上放下酸奶,手上被沾染上水汽。
周弥对她冷漠,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她垂着头看向自己的这身军训服,裤腿沾染上假山上的泥巴,有些地方破烂不堪。
走廊的尽头房间门是打开的。
床上三件套是纯黑色的。
床角搭了一条灰色的男士平角裤,看上去平平整整没有被穿过后的褶皱。
可那男士短裤中间突兀的一块,温栀看得脸颊发热,赶紧挪开了视线。
房间里有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气。
和周弥身上的味道一样。
这是一间主卧,房间里还有一间衣帽间和浴室。
温栀皱了皱眉。
周弥给她指的方向就只有这一间睡卧。
温栀深呼吸走向衣帽间,随意打开一扇,入目是许多深色系的西装套装。
重新打开另外一扇。
没有一件西装了。
但里面的女式衣服琳琅满目,五花八门。
小盒子里的各种颜色内衣内裤被折叠得整整齐齐。
温栀心里一咯噔,随手抓起一件内衣和衣服,看到码数后,脸色忽变。
她纤细的手指快速翻动其他衣服查看。
所有的衣物都是她的码数。
温栀垂眸看向脚上浅色系的女士拖鞋,此刻才发现这双鞋意外的合脚。
真的会有这么巧?
周弥的房间里,准备了她码数的私密衣物。
这么些年,似乎没听说过他有女友。
温栀不敢细想,扔下手中单薄布料的内衣,转身走出卧室。
餐厅里传来了香味,正好周弥端着一盘热菜走出来。
他身上围了一条黑色的围裙,精美餐盘里摆放着炒好的鲜嫩虾仁,翠绿色的芹菜起到了很好的点缀,表面有一层黑胡椒。
“去哪儿?”
周弥将菜放在餐桌上,站直了身子语气缓慢。
看见她依然穿着迷彩服,周弥皱了皱眉。
温栀还处于看见周弥房间有着她码数衣物的震惊中,她微微回神,望向面色平淡的周弥。
“太晚了,我想回去。”
周弥看向窗外,大片的落地窗很好地展现了夜晚京城的样貌。
天黑压压的,城市霓虹灯照亮了整片黑暗。
纸醉金迷,繁华富丽。
这座公寓里却充满了人间烟火味。
他回过头看着温栀,“回哪里去?老宅?”
温栀盯着他那平静温和的眼神,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周弥不笑的时候,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脾气很冷。
“过来。”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厨房的燃气灶上还开着火,油烟弥漫了整个厨房。
飘到天花板的那些烟雾弄响了烟雾报警器,温栀听见这声音神色有些惊慌。
周弥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视线一直放在她的身上,微蹙的眉表示不悦,
“过来,温栀,我没叫你走。”
他的语气不是商量。
是通知。
他没让走,她就不能走。
温栀抿唇,选择坐在就近的椅子上。
周弥看了她几眼,转身走进厨房,关上了玻璃质地的厨房门。
急促的报警声音消失。
温栀深呼吸一口气,眼睛望着厨房里周弥的背影。
他的腰身很窄,肩膀却很宽厚,恰到好处的下颌线条让他侧颜有种硬朗的帅气。
周弥的身影在烟雾中有些飘渺。
一手把着锅柄,一手拿着铲,熟练翻炒。
简单的烟火气动作,在他身上显得矜贵优雅。
小臂上的青筋脉络根根分明,被挽起来的衬衫不听话地滑下去,随着他翻炒菜的动作又移上去。
周弥空暇之余扭头看了看她。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上。
周弥似乎是淡淡笑了一下,他又将头转回去,继续翻炒锅中的菜。
瞧见他的一系列动作,温栀心尖颤动。
她是有想跑的欲望。
但现实就是,如今她是依着周家过活的寄生虫。
很快,厨房的声音停下来了,周弥将炒好的菜端出来。
餐桌上三菜一汤,两荤一素,两碗米饭上还有几粒黑芝麻点缀。
温栀望着饭菜出神。
再简单亦或是再难的事情,周弥都有能力做好。
也做得很漂亮。
周弥微微低头,将围裙的黑色带子从脖子上取下来,随意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他坐在了她的对面。
骨节分明的手从她眼前一闪而过,一双象牙白的筷子出现在她眼前。
他的五指拿着筷子的中后处,递给她。
温栀回过神来双手接过筷子,轻声道谢。
“谢谢。”
周弥挑了挑眉,“不客气。”
“尝尝我的手艺。”
温栀在他眼神的注视下,夹了一颗虾仁,简单嚼了几下便咽进喉咙。
“好吃。”嚼完后她给了一个很中肯的称赞。
鲜虾肉质很嫩,海鲜香气混着西芹,味道很鲜。
但她此刻食不下咽,就算再美味,也没有心情去细细品尝。
周弥也夹了一颗虾仁进白色的瓷碗中,低下头放进嘴里,慢慢吃起来。
虾的肉质很好,的确好吃。
吃完嘴里的虾后他抬起头,发现温栀手里拿着筷子看着他。
周弥看了她一眼,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她的碗中,“怎么不吃?”
“不喜欢?”
桌上的菜摆盘好看,味道也很香,全是她平常爱吃的。
周弥皱着眉头,温栀却以为他在不悦,连忙吃下碗里的糖醋小排,没怎么嚼就囫囵吞下去。
“好吃的,很好吃。”
吃得太急,被汤汁给呛住了,温栀弯着腰对着旁边咳嗽起来。
周弥从座位上站起来,来到她身后,平时做科研和签合同的手掌此刻正轻轻拍打她单薄的背部。
“有好一点吗?”
本是担忧的触碰,可渐渐却仿佛变了味。
他掌心炙热,透过迷彩面料传到她内衣扣带处,拍打的动作变成了抚摸。
逐渐暧昧了。
温栀站起身躲开了他的触碰,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微微抬头望着他。
在周家借住的这些年,她和周弥根本没说过几句话。
读高中的时候她住校,周末回家的时候周弥在国外创业。
他们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面。
说过最多一次话的时候,是在她高考填志愿。
她的成绩很好,也有考虑过去其他城市,最好是离京城越远越好,所以她自己选的学校全在最南方。
那天周弥回来了,拿起她放在桌上的志愿表,看着她写的前三个大学皱起了眉头。
将她的志愿表扔回桌子上。
然后指了指京城大学,嗓音清冷又低沉。
“这个学校很适合你。”
“不要离京城太远……”
她就懂了。
寄生虫是连选大学志愿的自由都没有的。
装久了也会很累。
这顿饭温栀吃得心惊胆颤。
“我吃好了,想先回去了。”她用了极快的语速说完这句话。
温栀从他身侧绕过,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纤细的手腕被人拽住。
周弥漆黑的眼眸看着她,温和笑了笑,眸子却不带温度。
“温栀。”
他叫出了她的名字。
“你以后不住老宅了。”
温栀倒吸一口气,很快沉静下来,点点头,
“我会很快收拾东西搬出去。”
她是有搬出周家的计划,只不过这时间来得比她想象中快。
周弥抿了抿唇嗤笑一声,她倒是爽快。
手放在她脖子后面,微微用力将人带到自己面前。
脖子被挟持住,温栀不得不抬头看他。
“将东西搬来我公寓,和我一起住。”
她瞪大了眸子,似乎不敢置信。
此刻他嘴角毫无笑意,大手松开了她的脖子,当着她的面指腹摩擦,似乎在细细感受。
“很嫩。”
十九岁的少女,皮肤娇嫩。
仅仅是摸了下她脖子那处的肌肤,这种感觉都令他……爱不释手。
周弥看着她懒洋洋开口,“还记得你刚去周宅那两个嚼舌根保姆说的话吗?”
温栀身体顿了顿。
怎么会不记得?
就因为时刻记得,才会将用了周家的每一笔费用记得明明白白,等全部还完后,她就是不欠周家,周弥也不能对她做什么了。
她点点头,“记得。”
周弥单手解开衬衫的纽扣,一颗又一颗,直到最后一颗。
他常年健身,腹肌暴露在空气中,纹路都带着力量感。
那个红色的纹身明晃晃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们俩说的都是真的。”
他对她有所图。
一直都是。
周弥微微弯腰抓住她颤抖的手,让她感受心脏处纹身的触感,“摸到了吗?”
“是你的名。”
红色的纹身,靠近心脏的位置。
这次她看得很清楚。
六个字母——‘zhizhi’
“栀栀。”
周弥唇齿间缓缓呢喃她的名,带着缱绻。
温栀早已被震惊得说不出话了。
只觉得身体如坠冰窖,颤抖不已。
她指尖被周弥带着重重压在那滚烫的肌肤上。
心跳脉搏在她的拇指上跳动,震得她浑身发麻。
想要逃离却被周弥紧紧拽住。
“看着我。”他命令。
温栀抬眸撞进了他的眼眸,他的眼尾湿润又猩红,“你成年了。”
她被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拳头紧握,强装镇定。
“周少……想我怎么做?”
她的称呼,从哥哥换到了周少。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没有血缘关系的慈善家转变成了需要她奉献自己还债的金主。
温栀紧紧攥着衣服下摆处,手背的青筋在白皙肌肤的衬托下很明显。
周弥瞧着她视死如归的表情,淡淡笑了笑。
“哦。”他点点头。
然后反问,“栀栀,你想怎么做?”
周弥拖了一把椅子,放在她的对面,然后慢慢坐下。
静静看着她随时处在失控边缘。
温栀脑袋发懵,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周弥五官长得端正又惊艳,即使他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吸引所有的目光。
即使早已毕业,他依然是学校女生心心念念的天之骄子,高岭之花。
灯光照射在他柔软的发丝上,闪着温柔的碎光,薄唇轻轻抿着,就这样静静坐着看着她。
“我的想法重要吗?”
周弥挑了挑眉,双手摊开耸了耸肩膀。
“至少现在——对我来说是重要的。”
温栀怔愣半瞬,闭了闭眼。
‘现在’不是‘永远’。
现在还没得到她,他就愿意花心思来哄着她。
再次睁眼,她问,“如果我不愿意呢?”……
他笑了笑,“你只能愿意。”
还是玩物?
吃过晚饭,温栀有些局促站在客厅,她的身上很脏,深棕色的皮质沙发质感十足,干净得让她不忍心坐。
周弥从厨房收拾好了出来,见她呆呆站在客厅不知所措。
“去睡觉。”
他淡淡瞥了温栀一眼,慢慢补充剩下的话,“我房间的床上。”
温栀僵了一瞬,放在身侧的手偷偷攥紧,她点点头。
“是从今晚开始吗?”
“什么?”周弥正拿着市面上新出来的一颗石榴准备剥,听见她的话后手顿了顿。
温栀佯装镇定,抿了抿唇,有些难堪地给他解释。
“我……住在这里……情人关系是从今晚开始吗?”
桌上放着一个磨砂质地的清透玻璃碗,他熟练地划开石榴,鲜红色的果实从他指尖落进玻璃碗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听见她的话,周弥手顿住一瞬。
他没有说话,很专心地剥石榴。
很快玻璃碗底部铺上了一层石榴果实,像一颗颗红宝石。
她很爱吃石榴,可今天却觉得这红有些刺眼。
温栀移开视线看向他。
等了一会儿,他依然没有回应。
有些时候,不一定非得要一个答案。
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表情龟裂,转身脚步僵硬着走去尽头处周弥的卧室。
周弥抬头看着她的背影,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动静,略微皱眉。
浴室里,脱下的衣裤放在角落。
温栀盯着洗澡喷头里出来的水愣神。
傍晚去医院上了药的伤口被温水给打湿,一些棕褐色的药液混杂在水流中,顺着她的肌肤从腰间到大腿,再落在地板的瓷砖上。
最后顺着水流消失。
伤口处被水冲洗,火辣辣的疼。
浴室里水气氤氲,她长长的睫毛上带着湿润的水珠,手上不断搓洗身体。
上半身的淤青骇人,她眨了眨眼睛,内心恐惧。
温栀故意在浴室里磨蹭了很久。
洗了澡也洗了头。
等温栀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周弥已经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看着杂志,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
听见浴室方向传来的声音,他抬头看过去。
未着寸缕的少女走到他不远处,站定。
纤细的腰肢,形状姣好的圆,笔直修长的双腿微微颤抖。
不知该如何摆放的手垂在身体两侧,下意识握成拳头的手,指甲该是陷入肉里了。
全身上下,有些地方的肌肤白皙,有些地方乌青一片。
“为什么不穿衣服?”
周弥放下手中的杂志,看向她美丽的胴体,呼出一口浊气。
年轻的身体,正勾着他。
温栀咬着唇,是他亲口承认保姆说的话都是真的。
她这样做,他应该是高兴的。
周弥眼眸晦涩不明从单人沙发上站起来,他身高一米八七,比温栀高了接近二十厘米。
骨节分明的手掐在她的下巴上,迫使她仰头对视。
“温栀,是不是所有能被你利用的东西,都可以被你拿来讨好他人。”
“这里面,也包括你的身体?”
她被迫仰着头,这个姿势极其难受。
浴室里的帕子她没敢用,因为周弥有些洁癖,身上刚沐浴后的水都是靠着自然晾干。
水汽蒸发,周弥身边还低气压,本就害怕到极点,此刻更感觉身上是刺骨的冷意,她颤抖得更加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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