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弥凝眸望向她,点了点头,“最近太忙了。”
忙是一部分。
另外一部分,是刻意去回避她。
暖黄色的灯光,衬得他的发丝都是金黄色的,冷白的肌肤下血管清晰可见。
好像从某个时刻开始,她的情绪就很容易受到周弥的影响。
她没谈过恋爱。
更没有和其他男性相处过。
她不太确定,如今自己对于周弥的这种感情,是不是叫做“喜欢”。
所以这段时间他没有主动联系她的时候,她总是在患得患失,胡思乱想。
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身边是不缺女生的。
所以没有找她的那些时候,他身边也会有其他女生出现吗?
温栀呼吸沉重了些许。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确,对周弥产生好感了。
看见他,心就会剧烈跳动。
他吻过来,她不再排斥。
甚至希望他能,再抱抱她。
在学校闻到淡淡的薄荷味,下意识扭头去看看,那人是不是他。
“你明天有空吗?”她坐在他的腿上,微微歪头。
“怎么?”
“我们去看电影吧。”温栀的眼睛亮亮的,嘴角都不自觉扬起笑。
谈恋爱也可以是从约会开始。
她想和他,好好谈。
周弥能够明显感觉到温栀不经意流露出对他的依赖。
以前她甚至不愿和他多待一会儿,然而现在却愿意主动邀请他去看电影。
她乖乖巧巧靠在他的胸膛上,双手搭在他的脖子上。
这样的温栀,他期待了很久。
可真到了这一天,他心里却不再被欢愉幸福填满了。
周弥闭着眼睛,手垂在身体两侧,没有回拥过去。
他第一次爱一个人。
掏出了全部的真心。
但上天仿佛和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近期知道的所有证据,都表明母亲的去世和她父亲有关。
那他呢,还能继续爱她吗。
这天晚上,温栀难得的没有在他的公寓里住下。
因为周弥叫了荣凛将她送回学校。
门被打开,荣凛一如既往恭敬地站在一旁,“温小姐。”
出门前,温栀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他。
背对着她的身影,有些寂寥。
他没有送她。
周弥指尖捏着一根点燃了的猩红的烟,纯白色的烟雾在空气中飘渺。
他低头皱着眉深吸了一口,漂亮的烟圈从薄唇中轻吐出来,从一个个小圆又变成一条条线。
荣凛还等在一旁,温栀收回视线。
她总觉得从立城回来之后,他们许久不见,周弥对她冷淡了许多。
压下心底的那些疑惑和不解,她喊了喊依然背对着自己的男人,“阿弥。”
沙发上的周弥身体明显一僵,没有回头。
他听见温栀轻轻柔柔说了句,“晚安。”
说完后,温栀跟着荣凛离开了周弥的公寓。
房间门被关上,发出声响。
宽阔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人了。
他独自坐在地上喝着烈酒,维持着刚刚温栀离开的姿势。
手指上的素圈戒指,在光下泛着光圈。
仿佛在嘲笑他。
周弥冷了眼,将戒指从手指间拔出来,放在了桌上。
漂亮的十根手指,空无一物。
荣凛在前面安静地开车。
温栀坐在宽大的后座上,侧头望向车窗外的各种景象。
夜晚街边的豪华会所门口,不少公子哥儿搂着漂亮的女人进进出出。
车速一闪而过的时候,她似乎能闻到空气中的那抹浓烈的各味香水。
霓虹灯闪烁的京城,权势和财富将人给分成了很多类。
有钱人能够享受地住最豪华的房子,站在最高处看夜景,开着不同种类的豪车,也能抱不一样的女人。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笑。
没人去追究这抹笑,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只在灯红酒绿里追求性的刺激和身体上的散欲。
温栀将目光放在脖颈处的那条戒指项链上,上面的粉钻在夜色下发出光彩。
眼眸里的光闪了闪。
想起了离开公寓时他的冷漠。
那周弥呢?
除了她,他的身边也会有其他女人存在吗?
也是和她,玩玩吗?
温栀没有问荣凛,荣凛也不会答。
荣凛将车停在了京城大学附近的一个街道上,打开了车锁,“温小姐,到了。”
她从脑海里的各种幻想中清醒过来。
打开车门,下了车。
“谢谢。”
街边灯光下,荣凛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和尊敬,“您客气了。”
温栀收回视线,关上车门。
慢慢朝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她低着头看脚边的落叶,秋天早就过去了,道路两边栾树上的嫩粉也变成了黄色。
有好多枯叶被风吹落在地上。
温栀抿抿唇,将衣服拢了拢,脚步加快。
应该只是她想多了。
周弥工作太忙,他或许只是累了而已。
温栀从寒风中回到了宿舍,顾琳几人不在,宿舍也没有开灯。
她快速洗漱完后,回到了床上。
手机从她离开公寓后,就一直静悄悄的。
周弥没有给她发来任何一条消息。
温栀坐在床上,握着手机发愣。
冷,从脚底跑到了心底。
即使身上盖着厚的被子,也冷。
冷得她想哭。
温栀吸了吸鼻子,点开了与周弥的聊天界面。
想了想,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Zhizhi:[我到寝室了。]
消息发送成功后,界面那栏,依然没有他的回复。
手机屏幕熄灭又被温栀固执地按亮。
她反反复复重复了好多次这个动作。
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
依然没有他的回复。
漫无止境的等待,是最难熬的。
温栀眨了眨有些雾气的眼睛,疲惫地将手机放在枕头下面。
清晨的光是金黄色的。
闹钟还没响,温栀就醒来了,她用手指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昨夜,她一直都没有睡好。
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中她被一只狮子追着跑,却怎么也摆脱不掉那只狮子。
她睡得很累,心累,身体也累。
温栀坐起身,打开手机。
手机的界面还是她和周弥聊天的那一页。
一晚上过去了,他依然没有回复任何消息。
说不难过是假的。
特别是在她已清楚自己对周弥的那些情感后。
思念没有得到该有的回应。
没有安全感,她就会胡思乱想。
温栀起床洗漱,换上了一条裙子,然后出门了。
荣凛没有来接她。
她坐着公交车到了约定的那家电影院门口,耐心等着。
今天是周末,有许多情侣手牵手从她的身边经过,在门口进进出出。
她站得有些累,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太阳爬上日头的时候,周弥依然没有出现。
温栀皱了皱眉,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电影开场半个小时了,我在门口。]
温栀发完消息后,就将手机放回了兜里,她将目光放在不远处打闹的一对情侣身上。
她吸了吸鼻子,望向远方。
只要他来,她就不生气。
无论他迟到多久。
凌晨空无一人的街道,显得有些萧条。
最后一场秋风带走了树上残存的一些枯叶,落在了她脚尖周围。
温栀垂着头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她今天给他打了很多次的电话,也发了很多条消息,直到手机没电。
因为怕他出事,还给荣凛打过电话。
荣凛只说了四个字,“周少没事。”
那几个字让她胡乱跳动了一天的心,放了下去。
又被提起。
所以他是故意不接她的电话吗?
秋天即将过去了,天空下了最后一场秋雨。
街灯下,淅淅沥沥的小雨从侧面看去像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刀刃,打在她身上。
她不是一个不勇敢的人。
温栀望着学校的方向,苦笑了一下,转身往他的公寓走去。
黑带着巨大的阴影落在周弥身侧。
他的身侧乱七八糟摆放着许多空的酒瓶。
密闭的空间里,窗帘被完全拉上。
空气中似乎只剩酒精的味道了。
连带着他身上那抹淡淡的栀子花香气,和温栀沐浴后的清爽薄荷味都消失不见。
他坐在地上,背靠着墙。
放在膝盖上的手机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温栀给他打了很多电话,他都没有接。
他喝了好多酒,脑袋早就晕了,她的脸却依然在眼前晃。
周弥打开手机,温栀给他发了好多信息。
[阿弥,电影开始了。]
[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看下一场。]
[我等你的时候,身边已经过去好多对情侣了。]
最后一条消息,是在一个小时前。
[电影院都关门了,今天不看了吧,但你欠我一场电影。]
周弥躺在地板上,感受背部的冰凉。
他将腿放平,踢倒了那些空酒瓶,在寂静黑暗的夜里发出碰撞声。
门口传来敲门声,
还有她的哭声。
温栀拍打着门框,“周弥,你开门啊。”
墙面上的监控红点亮了亮,温栀擦拭了眼角的泪,眼眶通红盯着那处。
他一定在家。
温栀难过得要死。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冷漠,她不能接受,一点都不能接受。
周弥皱了皱眉,拖着虚晃的脚步走去了门口,坐靠在墙边,他抬头就能看见屏幕里温栀哭得泪眼朦胧。
她的声音透过外放的电子监控设备传进屋内。
“今天为什么不来?”
“我没有做错什么,你不能这样对我。”
她快哭到窒息。
最后似乎哭累了,坐在地上垂着头,发丝遮挡住了她的脸。
只能看见她在地上蹲成了一团。
背部一抽一抽的。
周弥仰头靠着墙,闭着眼睛深呼吸。
她没有做错什么。
但妈妈也没有做错什么。
周父放在书房里的那个监控视频,清清楚楚告诉他——
温栀父亲间接性害死母亲,是事实。
一门之隔,耳边全是她压抑的哭声。
他们中间,似横亘了一整条河。
酒精侵占了脑神经,他迷迷糊糊躺在地板上的时候,想起了十三岁的她。
十八岁成人礼那年,沈池言他们几个人包了京城最大的娱乐场所,还给他点了很多女人。
沈池言笑着给他说,“阿弥,知道你喜欢干净的,她们都是。”
各种类型的漂亮女生站了一排,身上仅穿着少得可怜的布料。
他匆匆扫了一眼,却觉得厌烦,借着透气的借口走出去。
会所这边灯火辉煌。
对面的小巷子里,她正扒拉着垃圾桶翻找东西。
这边的灯光映照在她身上,显得格格不入。
她身上的衣服脏乱,脸却极干净,单薄的背微微弯曲低头用手翻东西。
像被人扔掉的玩具兔。
沈池言抱着女人从里面出来找他,指了指怀里的女人,
“阿弥,今天你18岁,总得找一个这样的吧。”
“那滋味,你一定会喜欢。”
周弥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回温栀身上,“嗯”了一声。
“找到了。”
然后走向那条巷子,留沈池言一脸懵站在原地。
那晚他像一个变态一样跟着温栀回到了她的家,知道了她住哪里,也知道了有人故意去她家闹事。
那群人欺负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
他躲在楼梯间,看她缩在家门口的墙角只会哭。
他不是好人,刚刚在会所门口对温栀的那抹喜爱还不足以让他出面帮忙。
他压下心底突如其来的复杂情绪,自虐般看着那群人欺负她。
兔子哭得脸上脏兮兮的。
那群人放下狠话走了,她哆嗦着手用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周弥从暗处出来,盯着她的那扇被泼满红血的门,皱了皱眉。
十八岁生日的那夜,他第一次做了那种梦。
梦里的女主,是她。
醒来后,他笑了笑。
真畜生啊。
他对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女孩,有这种想法。
知道她妈妈改嫁,爸爸坐牢,欠了很多钱,几乎成了孤儿。
小可怜。
所以他让父亲将她带了回来,有目的性的接触她。
他喜欢干净的,所以从现在就开始养着她。
她住进了周家老宅,被安排在和他同一层楼。
那晚他又做梦了,梦里她在身下哭,比那天那群人欺负她哭得还惨。
所以他是不是和那群人一样,都欺负她。
她此时在门外哭得断断续续,“我没做错什么……你不要不理我……”
电子监控视频里面,她委屈缩在角落里。
正如七年前一样,缩在她家门口。
一样执拗。
周弥打了电话叫来了荣凛,视频里她被拖着离开了他家门口。
他坐在地上想了很久。
最开始小巷子的那一眼就是宿命。
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出去透气;就不会遇见她。
如果将她父亲的生平查个彻底;就不会在爱上她的时候痛苦抉择。
如果不救她,任她被受害者的家人又打又骂……
可即使知道所有事实,他依然爱她。
他做不到不爱她。
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监控也被故意毁坏。
就连知道他所有行程的荣凛,如今都不知道周弥到底躲哪里去了。
晚秋的那场雨持续了两天。
温栀回宿舍后就生病发烧了,还是回到学校的顾琳最先发现她的不对劲,几人又匆匆忙忙将她送进医院输液。
雨停天晴的时候,沈池言他们在周弥母亲的墓前找到了跪着的他。
他跪得笔直,远远看去像座大山。
沈池言几人轻脚走近他。
大概是淋了雨的缘故,他身下跪着的地方一片湿润。
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衬衫,有些地方湿了,有些地方又被阳光晒干。
脸色酡红,下巴上长满了短细的胡茬,眼下全是乌青。
沈池言几人何时见过这么颓靡的他。
他从来都是意气风发,桀骜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墓碑上周弥母亲的照片,她笑得温婉美丽。
沈池言知道他母亲在他八岁那年就去世了,眼眶不自觉红了,上前劝他,“阿弥,回了吧。”
看他这模样,大概是跪三天了。
再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周弥抬头看了看天,晴空万里,雨后的空气里,带着青草的味道。
眼睛长时间没接触刺眼的阳光,眼前眩晕了一刻。
他在这里跪了三天。
这三天他想了人生中的很多种结果。
但每一种结果的结尾都是以温栀在他身边。
温栀这个人,就如同他心脏口的红色纹身一样,
是被刻进了血肉里。
如果要将她从他的生活中赶走的话,无异于拿刀硬生生剐他的肉。
周弥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墓碑上母亲的照片。
对着墓碑上的照片,磕了三个响亮的头。
季梴与他离得近,听清了他呢喃般的道歉。
他说,妈妈,对不起。
周弥挣扎着站起来,地上有两团圆形的血迹,是从他膝盖处流出来的。
季梴看他摇摇欲坠上前扶着他。
刚刚跪着的时候还没发现,现在他站起来了,两团褐色的血迹清晰可见,几人脸色变了变。
周弥脑袋一片空白,脚下飘忽不定。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似乎看见温栀朝他哭,伸出了手抗拒他的触碰。
“阿弥!!”
沈池言和季梴一人拉着他的一只手臂,几人将昏迷的周弥送进医院。
他消失了几天,温栀就生病了几天。
私人病房里,只有药液滑进输液管的声音。
温栀退烧了,从混混沌的的梦中醒来。
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自己床前的周弥。
他漆黑的眼眸,一直盯着她看。
温栀愣了愣,觉得还是梦。
她闭上了眼睛,心中默数三秒后,再次睁眼。
他还在。
背靠着椅子,长腿交叉搭着,盯着她,手上同样插着一根输液针。
“醒了?”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温栀愣了愣,视线落在他手上的针眼处,点点头。
周弥“嗯”了一声。
他在墓园跪了三天,只为求母亲原谅,长时间的不休息和淋雨导致他晕过去。
醒来的时候,来不及休息,第一时间就想见她。
得知她住院了,又安排人将她调去私人病房。
宁愿自己不休息,也要守着她醒来。
温栀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眼前的人,就害怕他会再次消失。
周弥坐在那里,大大方方给她看。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藏着贪婪。
温栀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像是吵架,也没有闹矛盾,他只是单方面的不想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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