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羡被周柠的反应搞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周柠却是满腹委屈在心中却不好直说,这顿晚饭花了大钱不说,妈妈和外婆还从里到外忙忙碌碌了一下午,可这大少爷倒好,一句“不吃了”说得如此轻飘飘。
“有什么问题吗?”陈羡坐起身来,依旧搞不懂周柠为什么瞬间变了脸色。
“你不觉得你很没有礼貌吗?”周柠挑眉道。
“没礼貌?我没有不尊重的意思,只是现在实在不饿,而且很困。”陈羡解释。
“没胃口应该提前说,而不是等人饭都做好了才说。”周柠依然不依不饶。
陈羡挠了挠头,想不明白这算什么严重的问题,他不吃,她们三个吃就好了呀?饭也不能算是白做吧?
“好,那你先出去吧,我换身衣服马上出来。”陈羡想了想说。
在陈羡到目前为止的人生里,除了偶尔不得不向父母低个头,其他事儿全看自己心情,不想做就不做,不想学就不学,不想玩儿就不玩,从没看别人脸色的时候。
但这次,他向周柠服了个软,短短几个小时内,他显然已经把人家惹毛了好几次。为了接下来的日子能够平安相处,陈羡决定不拂周柠的面子。
夏天闷热,穿着午睡的那件白衬衫已经湿透了,陈羡换了件黑色 T 恤出来。
一家人已经在饭桌前等他,见陈羡走过来,周柠连眼皮都没抬。
“小羡,来坐这儿吧。”刘佳赶紧打了个圆场。
“农家菜比不得你们城里,将就吃些哈。”外婆也说。
“不不,已经很丰盛了,谢谢款待。”
话虽这么说,但陈羡一提起筷子,胃部就一阵抽动。
太奇怪了,他从没有过这么脆弱的时候,简直怀疑他妈在中午的饭菜里给他下了毒,还是延迟几小时发作的那种。
“尝尝糖醋排骨,柠柠最喜欢吃,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外婆极力推荐着,但又不敢贸然给陈羡夹菜。
陈羡勉强笑了笑,夹起一块排骨轻轻咬了一口。
“你也是高中生吧?在市里哪个高中呀?”刘佳努力想找点话题。
“嗯,我和周柠一样,下半年高三了,在市一中。”陈羡答道。
刘佳露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哇,那可是最好的中学了,成绩一定很好吧?”
“哼。”周柠听到这话,没忍住哼出了声音——好个屁啊,他倒数好吗?!
陈羡瞟了她一眼,猜到她心里想的什么,这姑娘还真什么都写在脸上。
在别人家做客,剩饭是极不礼貌的,这陈羡也知道,所以怎么着也要把盛给他的那碗米饭吃完。
咽下最后一口,陈羡感觉胃部愈发不适,连忙起身告辞:“我吃完了,先回房间了,你们慢慢吃。”
刘佳一看,这满桌特意准备的鱼肉海鲜人家都没怎么碰,反倒是就着咸菜吃了一碗米饭,尴尬地问:“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没有没有,很好吃,我就是吃饱了。”
“再剥一个螃蟹吧,还没吃螃蟹呢。”外婆拿起一只螃蟹,试图递给陈羡。
“真的不用了外婆,我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就先回去了。”陈羡赶忙摆摆手,再呆下去真要吐了。
“等等。”陈羡刚转身,周柠冷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陈羡回过头:“怎么了?”
“你是来体验生活的对吧?”
“对。”
“你爸的要求是,我们吃什么,你就吃什么;我们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没错吧?”
“没错。”
“好,你走吧。”
陈羡被周柠搞得一头雾水,让他起床他也起了,让他吃饭他也吃了,还全吃完了,到底又哪里得罪了这姑娘?
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陈羡不想再计较,转身回了屋。
陈羡走后,娘仨对着一桌菜大眼瞪小眼。
“明天可别再这么浪费了,就当添双筷子,我们吃啥他吃啥。”周柠扒拉了一口米饭。
刘佳叹了口气:“那今天这桌菜怎么办呢?留到明天再热一热给人家吃,也不太好吧?他们城里人讲究,可能更不爱吃剩菜。”
“我吃!我全部吃光!今天可比过年吃得都好,凭什么要留给他?”
周柠恶狠狠剥开一只蟹——不知道那小子在城里都吃些什么,这么好的菜都入不了他的眼吗?
陈羡回到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不仅胃难受,头也开始晕了。
这才第一天……陈羡躺回床上,听着窗外的阵阵蝉鸣——可真热,周柠家居然还没有空调?晚上该怎么睡……
陈羡怀念起自己房间夏天总维持在 24°左右的凉爽温度,不一会儿,意识又模糊了。
“这孩子,又把自己闷屋里快一小时了。晚上看他也没太吃东西,要不要喊他出来吃块西瓜?”刘佳问道。
“叫他干嘛,说不定人家瞧不上乡下的西瓜。”周柠不耐烦地说。
刘佳敲了下周柠的脑袋:“你这孩子,当初接下这活儿也是你答应的,现在怎么不管不顾了?”
“谁知道他那么麻烦。”周柠噘起嘴,“妈,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他就有点烦。”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那明天我去跟福贵书记说说,找理由推了这活儿。”刘佳不愿勉强孩子。
周柠听了这话,倒是犹豫了,脑海中陈羡的身影消失了,3000 块白花花的银子冒了出来。
“算了,再看看,我去叫他吃西瓜。”周柠撇着嘴,不乐意地起了身。
“好,你照看着点,外婆要把种子给你王姨家送去,我陪她去一趟啊。”刘佳临走前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你耐心点儿,别老摆一副臭脸。”
“知道了知道了,不会虐待他的。”周柠摆了摆手。
这家伙居然又睡着了?
敲门依然没人应,周柠自作主张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蹲下身无奈地看着眼前这张睡脸。
皮肤白净,鼻子高挺而秀气,几缕刘海被汗水打湿,垂在眼前,梦里长长的睫毛不时微微抖动,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周柠想起身离开,却又忍不住蹲下来,细细看了一会儿陈羡的睡颜。
这家伙睡着的时候,似乎也没那么惹人讨厌。
好像不对劲,这家伙也出太多汗了吧,脸颊好红,唇色又那么白,紧闭的双唇在梦里都透出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周柠皱了皱眉,轻轻地抬起手,贴在陈羡的额头上——好烫!居然发烧了?
周柠恍然大悟,想起刚才他勉强吃饭的样子,一会儿觉得有些内疚,一会儿又在心里嘲笑起他来——谁大夏天的发烧啊,也太弱了吧?!
“喂。”周柠推醒人的动作并不温柔。
陈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又是周柠,无力地问:“又有什么事儿吗?”
“你发烧了,是不是中暑了?”
“发烧?”陈羡回了神,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从小体质就好,自记事儿以来就没生过病,刚才只觉得浑身燥热恶心,但压根儿没往发烧那方面想。
“生病了自己不知道?”周柠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陈羡无奈地坐起身子:“对病人难道不该温柔一点?”
也许是起身的动作幅度大了点儿,一阵恶心感从胃部反了上来,陈羡赶忙翻身下床,跌跌撞撞地往厕所跑去。
“喂,你干嘛……”周柠来不及多想,跟着他就跑进了厕所。
陈羡来不及选择,冲到马桶前就开始狂吐,庆幸周柠家至少拥有现代的卫生洗浴系统,如果是老式的旱厕,他真是无法想象……
好半天,胃里恶心的劲儿过去了,陈羡摁下冲水键,起身到水龙头下洗了个脸。
“吐完了吗?舒服点儿没?”
“好多了。”陈羡抹了把脸,关了水龙头,“不过还有点晕。”
周柠踮起脚,又摸了一把陈羡的额头:“你大概是中暑了。”
“嗯,是太热了,你家没空调吗?”陈羡问。
周柠翻了个白眼:“没有,全村装空调的也没几家。”
陈羡叹了口气,这十天可怎么熬?
“走吧,回屋,我有办法治。”周柠转身,示意陈羡跟上。
陈羡走了几步,只觉得依然头重脚轻,刚回屋就找了把椅子坐下。
“你能有什么办法?”陈羡一脸不信地看着周柠,“是不是还是吃点儿药靠谱?”
“这种小毛病,吃什么药?”周柠不屑地说,“我去拿点工具,你先把衣服脱了。”
周柠麻利儿地扭头就走,留下陈羡一脸震惊地傻在原地——
不是烧傻出现幻听了吧?
就算对周柠的喜怒无常、特立独行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这姑娘的一言一行总能在他的意料之外。
脱衣服是什么鬼,她知道男女有别吧?
不一会儿,周柠拿着一个小勺、一小瓶油和一条毛巾回了屋,见陈羡还傻坐着不动,又皱起了眉头:“衣服怎么还没脱?不是烧傻了吧?”
“不是……”陈羡有些结巴起来,“脱衣服……干什么?你干嘛拿把汤勺?”
“给你刮痧啊。”周柠不假思索地说,“你不脱衣服,我怎么给你刮?”
“刮痧?”陈羡的人生里并没有接触过此类治疗方法,犹豫着说,“要不还是去村里卫生所买瓶藿香正气得了,我看中暑都吃那个。”
“现在都几点了,卫生所哪儿还有人?再说了,刮痧比喝那玩意儿效果好多了。”周柠举着勺子走到陈羡跟前,“你到底想不想好?”
看着周柠居高临下、坦坦荡荡的气势,陈羡不由觉得如果再说些什么,倒显得自己扭扭捏捏、心怀不轨了。
再加上身体确实难受,也顾不上那许多,陈羡一咬牙,一把脱下黑色 T 恤:“要怎么治?”
“你坐好就行,稍微弯着点腰,别怕疼啊。”
周柠那一勺下去,陈羡几乎要骂娘。
“你确定你是在刮痧,不是谋财害命吗?”陈羡赶紧往前伏了一下,躲过第二勺。
周柠一拍脑袋:“哎呀,不好意思,忘了先涂油了,你坐好,涂了油就没那么疼了。”
“……”
陈羡觉得周柠简直是上天派来整他的,每次遇到她,自己都险遭不测。
“忍着点啊,没那么疼,但还是有点疼的。”周柠往陈羡背上倒了点油,“我给小凡刮痧他都坚持住了,你应该比他强点儿吧?”
周柠的手是真重,每一下都像要抠掉陈羡一层皮似的,但她后面那句话直接把陈羡的退路给堵死了,总不能输给一个还在抹鼻涕的小孩儿吧?
没有功夫去计较周柠的手法对不对,熬过刚开始那一阵,陈羡觉得疼痛感稍微减轻了一些,也不知道是麻木了,还是周柠手下留情了。
“好了,大功告成!”周柠把勺子放到一边,“你先别动啊,我给你擦擦,别搞得到处都是油。”
陈羡觉得整个背火辣辣的,不知道有没有掉层皮。
擦干净油,周柠又拿了一面小镜子过来,示意陈羡扭头:“你看看,出了好多痧,现在是不是感觉舒服多了?”语气里很有炫耀的滋味儿。
陈羡一瞅镜子,吓了一跳,整片背都变成了黑红色,像是密密麻麻的小黑虫在背上啃咬。但说来也奇怪,被这一通“虐待”下来,浑身的不舒服劲儿居然消失了,连脑袋都清醒了不少。
“好像还真是舒服多了。”陈羡不得不承认。
“我就说管用吧。”周柠得意地说,“老中医的办法,很有效的。”
陈羡扭动了下脖子,站起身,浑身说不出地畅快,真难以想象刚才还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还真是管用,谢谢了,我去洗个澡。”恢复过来后,陈羡更觉得一身的油和汗难以忍受。
“哎等等。”周柠拦住了他,又换上一脸嫌弃的表情,“刮痧后不能洗澡,也不能吹风,你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那我就这样呆着?”
“对。”
“洗了会怎样?”
“那就白忙活了,而且可能会比刚才病得更重。”周柠耐着心解释,“我外婆说是因为刮完痧毛孔都打开着呢,再进水了不好。”
“……”
两人正僵持之际,刘佳回来了,刚到卧室门口就吓了一跳——
陈羡赤裸着上身,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周柠也不避讳,拿着一条毛巾,直愣愣地看着他。
“你们……干嘛呢?”刘佳目瞪口呆,心想自己还是太大意,忘了女儿都是青春期的大姑娘了,居然把他俩独自留在家里。
陈羡意识到不对,赶紧从床上捡起那件黑色 T 恤,慌忙套上身。
“没干嘛呢,我刚给他刮痧来着,他中暑了。”周柠倒是没多想。
刘佳松了口气:“那也要等妈妈回来呀。”
“干嘛?不相信我的技术?我都给小凡刮过好多次了,不信你问问他,我刚刮完,他就舒服多了,还想着洗澡呢。”
看着周柠努力证明的样子,陈羡忍不住笑出了声,接过话茬:“是的阿姨,幸亏周柠,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自己中暑了。”
刘佳看了两孩子一眼,觉得自己刚才可能是多想了,又叮嘱陈羡道:“今晚好好休息吧,大热天的,也委屈你了。”
周柠翻了个白眼,怎么好端端的,又委屈上了?
“知道了阿姨,我这就睡了。”陈羡放弃了想要洗澡的念头,认命地决定将就一晚。
“不许洗澡啊,不然我花这么大力气就白费了。”离开时,周柠还不忘转头叮嘱一句。
陈羡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你也知道你力气大?
娘俩回了自己屋,刘佳接过周柠手中的勺子和毛巾,皱着眉头又打量了一圈女儿。
“干嘛?”周柠不解地问。
刘佳不好意思明说,只是嘟囔了一句:“你不该帮人家刮痧。”
周柠更加不解:“怎么了?不是你让我照看着他点儿?还是不相信我的技术?”
“哎,你是女孩子,应该注意避讳!”刘佳干脆点明了,“就你俩在家,他还脱了……上衣的,多不合适!他毕竟是个男孩子,懂吗?”
周柠这才明白妈妈欲言又止的是为了啥。
她也 17 了,对于这些男女之事不是不懂,只是没上过心。
小时候吃了这顿担心没下顿,读书时又总担心下学期的学费凑不出来,还要时刻替软弱的妈妈和外婆抵挡村里那些不善的眼光,说真的,周柠没有一般青春期少女的那些美丽幻想——生活本身就已经够难的了。
“放心吧,妈,我没把他当男孩子。”周柠摆了摆手。
“那你把他当什么?”刘佳诧异道。
“十天,3000 块钱。”周柠伸出三个手指,比了个“3”的手势。
第007章 “摧眉折腰事花生”
那天晚上,陈羡睡了一个很沉的觉。第二天一睁眼,神色清明,浑身舒坦,病大概是全好了。
不得不承认,周柠的土法子确实很有效。
陈羡拿了换洗衣服,快步走向卫生间,就算天塌下来他都要必须要洗澡,实在受不了这一身的味儿了。
洗完澡,他又拿起肥皂,把自己换洗下来的衣服搓了搓。虽然在家里从不用操心这些杂事儿,但现在总不能把一堆脏衣服扔给三个陌生的女人帮忙吧?
陈羡虽然不精通家务,但自幼的家教还是让他非常懂得分寸。
周柠正在吃早餐,泡饭咸菜配个鸡蛋,见陈羡神清气爽地走过来,说:“看来是恢复了。”
“全好了,昨天真谢谢你。”陈羡真心感谢道。
“饿不饿?想吃早餐吗?”周柠又问。
陈羡摸了摸肚子,那是真饿了,昨晚吐了那么一遭,早上起来胃里真是空空如也,饿得恨不得能吃下一头牛。
“早餐有什么?”陈羡问。
“就你看到的这些。”周柠指了指自己桌前,“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不一会儿,泡饭咸菜鸡蛋的同款就端到了陈羡面前。
“你们早餐就吃这个?”陈羡有些诧异。
周柠抬起眼看她:“不然呢?”
“我以为至少有个牛奶什么的。”
“贵,从来不喝。”
“哦……”陈羡无所谓地点点头,坐下拿起筷子埋头吃了起来。
陈羡吃完一碗泡饭,又添了一碗,看得出是真饿了。
周柠默默松了一口气。泡饭配咸菜,几乎是东岙村每家每户早餐的标配。鸡蛋是刘佳怕女儿营养跟不上,硬给加的,她们自己是不吃的。
今早起床,外婆和妈妈正在为早餐准备什么而发愁,周柠再次强势地重申不要因为陈羡而打乱自己家的生活节奏,外婆和妈妈这才作罢。
但说实话,对于陈羡会有什么反应,周柠心里没谱。不过今早看他那个狼吞虎咽的样儿,周柠稍稍放下心来,也许昨晚的挑剔真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他本人其实并没那么难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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