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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大唐名相张九龄正妻后(映在月光里)


不知张九龄与卢氏可说完了话,回院子没有?
张九龄对卢氏道:“阿娘,我对同九娘的亲事,并无任何的不满。”
卢氏不悦地道:“你留下来,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些话?”
张九龄道:“阿娘,以后你莫要再说这些了,九娘聪慧,她什么都明白,只是尊着阿娘是长辈,从未抱怨过一言半语。”
卢氏本就一肚皮火气,顿时脸色难看道:“你就知道护着她,不将我这个阿娘放在心上。我何时对她不好了?哪家的新妇不伺候翁姑,不晨昏定省?她忙着伺候你,我也就不计较了。可她不顾你的前程,成日拉着你一起出去胡闹。你竟然也如此糊涂,为了些儿女情爱,自己的前程都不不要了?你是张家长子,成亲这么久,她的肚皮还未有动静,这岂是做妻子,做新妇之道!”
张九龄眉眼冷峻,低沉地道:“阿娘,我都已经成亲,早已长大成人,自己做出的事情,与他人有何关系?阿娘总说是九娘带着我出去玩,可是还当我是无知稚子,会被人带坏?无知稚子,又何来前程之说?”
卢氏紧紧抿着唇,一脸伤心欲绝:“你.....,我一心为了你,可怜好心被当做了驴肝肺!”
张九龄耐心地道:“阿娘待我好,我都知晓,只是阿娘,我已经娶妻成家,阿娘莫再将我当做三岁稚子,需要阿娘处处护着。”
与卢氏好声好气说过了无数次,她当时会听进去,但过后一阵就忘了。
成名于少时,多得人夸赞,卢氏耳边都是恭维之声。
久而久之,卢氏就心心念念着他的前程,盼着他高中,成为大官,已经快成了她的执念。
张九龄见卢氏不好过,他心亦沉甸甸:“我的前程,我自会去争取。阿娘,你看不起我的妻子,就是连我一并看不起,莫非阿娘以为,我要靠妻子的提携,才能有所作为?”
卢氏蒙住脸,呜咽一声哭了出来:“好好好,你说得头头是道,我是管不了,随你去就是。”
张九龄劝了两句,卢氏方抽抽噎噎回屋。他拱手作揖,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院子静悄悄,眉豆靠在廊檐下的柱子上打瞌睡,见他前来,忙起身见礼。
张九龄朝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低声道:“可睡着了?”
眉豆忙小声道:“九娘刚洗漱完,还未歇息。”
张九龄急忙进屋,看到谭昭昭盘腿坐在苇席上,叉着一片梨吃。
听到声音,她回转头,朝他笑道:“大郎回来了?快过来吃梨。”
绚烂的笑容,屋内散发的清淡梨香,将张九龄心头的那点阴霾冲得无影无踪。
走上前,张九龄轻尝了下谭昭昭嘴边的甜,道:“我不吃,这只梨,昭昭自己全吃完吧。我们早约定过,永不分离。”

谭昭昭咕咕笑,躲开张九龄,推着他道:“快去洗漱,瞧你一身的汗。”
张九龄不满皱眉,抬起衣袖闻了闻,便疾奔向净房了。
谭昭昭继续咬着梨吃,气定神闲。
张九龄这般急迫,居然连更衣都忘了。
过了一阵,张九龄一身清爽出来,谭昭昭吃了一整只梨,在屋子里抚摸着吃撑的肚子,来回走动消食。
谭昭昭问:“大郎可还要吃些?有蒸好的梨汤。”
张九龄顿了下,看了眼谭昭昭,盘腿坐下,笑笑道:“好。”
谭昭昭去叫了眉豆端来梨汤,张九龄吃相斯文,却很快将一只梨汤全部吃得干干净净。
看来还真是饿了。
走动了片刻,谭昭昭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我去歇一会。”
谭昭昭转身回卧房午歇,张九龄用清水漱过口,不急不缓跟在她身后。
斟酌之后,张九龄终于忍不住问道:“昭昭可是生气了?”
谭昭昭面色寻常道:“没呀,我生什么气?”
张九龄默然了下,静静道:“我先前告诉阿娘,我对与你的亲事,并无任何的不满。”
“原来是这件事呀。”谭昭昭满不在乎挥挥手,笑道:“我没生气,大郎你莫要多想。”
谭昭昭真没生气,满意与不满意,都已经成亲了。过不下去,还可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毕竟张九龄风仪无双,这段时日他们太过美好,谭昭昭肯定会痛哭,伤心。
但也就如此了,她还是会踏上去长安的路。
既然他们如今好好的,谭昭昭从不庸人自扰。午食的时候,张九龄几乎没动木箸,她将稻米饭吃得干干净净,甚至还吃了两块几乎不碰的羊肉。
张九龄勉强笑了笑,嘴里却泛起阵阵苦涩。
谭昭昭聪慧,她什么都看在了眼里,连他饿了,都早已猜到。
可是她不在乎。
拆掉发髻,谭昭昭上了床榻躺下,在腰间搭上锦被,阖上眼,舒服得直喟叹:“吃饱喝足,再一觉好眠,真是人生的一大乐事。”
张九龄躺在了她的身边,放下床帏,隔绝了些外面的天光,只有两人的小小空间里,又不至于太过暗沉。
“昭昭。”张九龄握住谭昭昭的手,轻声唤道。
“嗯。”谭昭昭似睡非睡,含糊应了声。
“没事,睡吧。”张九龄听她的声音已经睡意浓浓,探头过去,亲了亲她的眼角。
手却握住她的,搭在胸口,未曾放开。
今日比往常睡得晚一些,谭昭昭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醒来时,眼前是张九龄侧头,深深凝视着她的双眼。
谭昭昭收回手,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犹带着睡意问道:“大郎这般早就醒了?”
张九龄没能睡着,就那么一直望着她的睡容。
父母族人对他的殷切期盼,尤其是亲事上,在私底下,他也听到了些遗憾之言。
遗憾便是后悔,韶州府偏僻,还有岭南道,广州府。
以他的才名,足可以在广州府寻到一门高亲。
有才情,却苦于门第低,无出路的男子入赘权贵之家,寻求出仕之道,在大唐屡见不鲜。
大唐律令,赘婿三年后可以自立门户。
张九龄很是愤怒。
君子重诺,他不屑于此。
并非是他清高自负,他既然已经娶妻,断不可能悔亲和离再娶,攀上高枝以求前程。
洒脱恣意的她,明媚朝气的她,想去长安的她。
张九龄深深不安。
他们都在推崇他的才,替他惋惜。却无人在意,谭昭昭是否满意这门亲事。
谭昭昭起了身,道:“外面天气好,正好将丝绢拿出去透透气。我打算准备套头面,再拿几匹给大娘子一并做添妆。丝绢不能久放,大娘子拿去做成衣衫穿也好,拿去买她喜欢的物件也好。大郎你觉着这样可妥当?”
张九龄见谭昭昭边理着头发,边细声细气与他商议,午后太阳透过纱绡,在地上投下一片片的光影。
先前心间的那些沉闷,随着她的轻声细语,渐渐散去,感到祥和而安宁。
“头面我去准备,昭昭就拿丝绢便好。”张九龄探身出去,拾起塌边的罗袜。
谭昭昭正准备伸手接过,张九龄避开了,伸手抬起她的脚踝,替她穿罗袜。
秀气雪白的双足,涂了蔻丹的艳红指甲,雪与红相映,如同雪中落下的点点红梅花瓣。
张九龄眸色暗沉,转身搂住她,一阵铺天盖地,密密地亲。
谭昭昭哎呀一声,惊呼被堵了回去,连气都快透不过来。
床榻被褥乱成一团,谭昭昭的乌发洒在上面,唇与蔻丹一般殷红滴血,双眸汪了一层水波,潋滟夺人心魂。
张九龄还没缓过气,胸口又是一阵激荡。
谭昭昭赶紧抬起手捂住脸,挡住他,也挡住了她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张九龄的衣袍松散,慵懒俊逸风流之态,能让人溺毙其中。
以前的张九龄,总是温温柔柔斯斯文文,这次如疾风骤雨。
“昭昭。”张九龄捉住她的手,含笑轻喃道:“别躲呀。”
谭昭昭赶紧朝外一滚,慌乱地道:“起来了,起来了,不然外面都要天黑啦!”
罗袜早就不知到了何处,谭昭昭一通乱翻,张九龄只能先放过了她,帮着她找了出来。
“越帮越乱。”谭昭昭嘀咕着,飞快夺过,套在了脚上。
张九龄看着谭昭昭朝净房冲的身影,无奈地道:“别跑那般快,当心摔了。”
谭昭昭没搭理他,洗漱时望着铜镜里她红意未退的脸,抬手抚摸,手心还一片温热。
“怪不得君王不想早朝,美色当前谁挡得住,差点就丢盔弃甲了。”
谭昭昭腹诽着,改用凉水洗漱。穿戴好出来,总算恢复了冷静。
张九龄已经穿戴好,恢复了斯文端方的模样。他含笑望着她,饶有兴致道:“昭昭,我来替你梳髻。”
谭昭昭想起他替她修发尾的事情,好不容易才长了回来,可别被他给梳成了秃子。
谭昭昭立刻警惕将头发往身后拨,呵呵道:“不用不用,时辰不早了,别耽误了功夫。”
张九龄见谭昭昭满身抗拒,心头浮起淡淡的失落,只能由眉豆进屋,帮着谭昭昭梳好了发髻。
谭昭昭的嫁妆丰厚,放丝绢的箱笼里,塞得满满当当,连手指都塞不进去。
打开箱笼,一股樟脑丸伴着些许的霉味散开。丝绢娇贵,在太阳下晒容易褪色,谭昭昭便干脆全部拿出来,放在阴凉的廊檐下透风散味。
张九龄帮着她整理丝绢,见她双手轻轻抚过每一匹绢丝,嘴里念念有词,不禁侧耳倾听。
“都是钱呐,钱呐!”
张九龄忍住笑,一本正经道:“昭昭真是富有。”
谭昭昭头也不抬道:“那是,钱方是安身立命之本。”
张九龄微楞,似乎不经意问道:“那我呢?”
谭昭昭抬头看向他,笑盈盈道:“大郎是大郎啊。”
张九龄一瞬不瞬凝视着谭昭昭,道:“昭昭,我先前同你说,我告诉阿娘,我从未后悔与你的亲事。”
谭昭昭眨了下眼,一时没有做声。
张九龄喉结动了动,片刻后,忐忑道:“昭昭,你可后悔与我的亲事?”

谭昭昭被问得莫名其妙,张九龄看上去很镇定,却焦灼不安,竟然透露些不自信。
联系先前他的种种反常,谭昭昭不禁认真思索起来。
后不后悔?
遵从着本心,谭昭昭问道:“大郎可是有对不住我之处?”
张九龄手轻抚过丝绢,触及间细腻如凝脂。
他的妻子,在收拾她的嫁妆。
带着这些,她可是想要远走高飞?
成亲之后,他离开了韶州,疏忽了她。
张九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道:“俗云:穷波斯,病医人,瘦相扑,肥大新妇。昭昭身为新妇,当受了不少的委屈。我未能好生护着你,这是我的大错。”
谭昭昭听到这几句俗语的“不可能”,细想一下便觉着挺有意思。
波斯来的胡商,富得流油。医者看病治人,如何能病恹恹。瘦弱之人,岂能做相扑。
至于新妇,嫁人之后须得侍奉翁姑,侍候夫君操持家务,忙得团团转,断不可能胖。
大唐富裕繁华,武皇当政,于女人会少许多束缚。
可惜这些,仅对于手握权势的权贵公主而言,寻常百姓家并非如此。
端看这几句俗语,就足以充分说明,女人嫁人后的不易。相夫教子,侍奉公婆,乃是大唐寻常人家的规矩。
既然张九龄将话说到了这里,谭昭昭认真道:“大郎,你先前问我可曾生气,我没骗大郎,有什么可生气的,事实如此啊。在外人眼中,比如阿翁阿家看来,我是配不上你。不过呢,这个配不配,他们说了不算,端看你我自己。大郎若是不做那焦仲卿,我如何能做刘兰芝?”
张九龄一瞬不瞬望着谭昭昭,她眉眼疏朗,大气明媚。
“我如何能做那焦仲卿,昭昭此生都是我的妻,永远不会变......”
谭昭昭抬手,温柔且坚定打断了他,示意他先听她说完。
“大郎,你别急呀,先莫要说太远。至于大郎问我可曾后悔,以前已经过去,后悔无用。未来会如何,世事难料,我更愿意活在当下。”
张九龄静静聆听,目光始终停留在谭昭昭脸上,仿佛要看清她的每丝表情,每份真心。
谭昭昭迎着他的视线,缓缓道:“大郎,我并不需要你护着我,我只是希望你尊重我,我也尊重你。你为人子,有你的不易。我是人,人皆有七情六欲。会屈服,亦会生气,会厌烦,会伤心。各种规矩,律令,若能完全控制人的本性,就没有改朝换代,杀人放火的事情了。”
张九龄轻颔首,晦涩道:“昭昭,我明白,终究是让你为难了。”
谭昭昭摇头,笑道:“大郎,你看,这就是世情啊。在世情规矩下,我身为妻子,新妇,本就该如此。我不能有委屈,有不满,有怨怼。大郎能注意到这些,已经是极为了不得的事情。”
无奈叹了声气,谭昭昭平静地道:“大郎胸有沟壑,心怀大志,定当有一番大作为。我只是个后宅妇人,于大郎的前程来说,的确帮不了任何的忙。阿翁阿家他们嫌弃我,我能理解,但那只是他们的看法,与我何干?”
风吹来,卷起绢丝飞扬,谭昭昭顺手紧紧压住了。
“我不愿困在后宅,成日等候丈夫归家,操心丈夫可有吃饱穿暖,可有生出儿女替夫家开枝散叶,侍妾可有安排妥当,庶子庶女可有一并妥善照顾,可有在翁姑前尽到孝心。既便我什么都不是,心气还如此高,如此不知好歹。大郎,你可能接受?”
大唐正是太平盛世时期,她有钱傍身,不求大富大贵,足够她舒适过一辈子。
何况,无论在何种境地,她都要活得自在随心。
替如今的她,替以前的谭氏,一并活了。
张九龄不假思索上前一步,谭昭昭赶紧拦住他,道:“大郎莫要回答得这般快,先深思熟虑之后再说。”
风越来越大了,卷来乌云,将太阳埋了进去。
“估计要下雨了。”谭昭昭打量着变了的天气,忙着将丝绢收进箱笼。
张九龄默不作声忙着收拾,心此刻犹如天气一样,闷得慌,堵得慌。
谭昭昭愈冷静,他愈难受。
真如他所料那般,他们皆看重他,从未考虑过,她的想法。
她后悔了,所有的大度,皆因着无所谓。
世人并非皆爱权势富贵,也有隐在世外的高人神仙,断不肯入俗世,只求一份自由自在。
他的昭昭便如此,不屑他的大好前程,定要做他的妻子。
将丝绢收进箱笼,张九龄唤了眉豆与千山来,抬进屋放好。
张九龄望着天色,手伸出廊檐下探了探,道:“兴许晚间会下雨。明日早起若雨停了,我们进城去。”
谭昭昭讶异了下,她来到这里之后,还没去过韶州城呢,高兴地一口应了,“大郎进城可是有事?”
张九龄道:“先前昭昭说替大娘子添置一套头面,我们早些去办了。”
谭昭昭想起张九龄送她的那只簪子,犹豫了下,道:“韶州城要是寻不到好的头面,不若就给大娘子金叶子。越州富裕,要是不时兴的头面,大娘子也不好戴出去。”
张九龄下意识看向谭昭昭的发髻,她向来素淡,只在发髻上蘸了一只柳叶金簪。
他送的簪子,从未见她戴过。
张九龄失落地道:“昭昭,我送你的簪子,你可是不喜欢?”
谭昭昭看着他脸上的落寞,忙否认道:“没有,礼轻情意重......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平时我不喜戴太多的配饰,太重了。大郎那般费心替我寻了来,我都好生收着呢。”
送礼不得人心,还不如不送。
张九龄懊恼地道:“昭昭莫要安慰我,是我莽撞了。”
谭昭昭有口莫辩,忙岔开了话题:“顺道替七娘子备一份吧,她要是成亲,我们总不能忽略了。”
听到“我们”,他们还是夫妻,张九龄心方定,道:“好,都依昭昭的。昭昭的嫁妆留着吧,我都一并出了。”
谭昭昭不解,张九龄携着她的手,道:“我们去书房。”
两人来到前院书房,张九龄前去书架上,取下放在上面的匣子,连着锁匙一并递给了谭昭昭。
谭昭昭恍然记起,这是张九龄放钱的匣子。
张九龄道:“平时我花销大,囊中羞涩,比不过昭昭富有。”
谭昭昭打开匣子,里面有金叶子,些许零散的铜钱,玉佩,扳指,红蓝宝石等等,价值不菲。
以前张九龄说得随意,谭昭昭没曾想到,竟然这么多!
垫了垫匣子,谭昭昭一下觉着沉甸甸了,她不由得惊呼出声:“哟!大郎真是深藏不露。”
张九龄宠溺笑道:“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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