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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大唐名相张九龄正妻后(映在月光里)


谭昭昭一时也想不出能解决的办法,只能笑着宽慰道:“七娘还小呢,莫要急。以后,你总会遇到合适自己的姻缘。”
张大娘子比她还小一岁,都已经在议亲了。太宗规定,女子十五岁以上,必须得嫁娶,她只余下一年的时光。
再好的姻缘,无论如何都无法与张九龄相比。
戚宜芬嘴里泛起苦涩,轻轻嗯了声。她神色茫然,抬眼看向骑在马上,笑得一脸灿烂的张大娘子。
牵着马缰的张九龄耐心走在身边,不时耐心叮嘱她:“别想着要快,先要骑稳了再说。”
张大娘子大声应道:“是,大兄真是啰嗦,我都记住啦!”
张九龄嘴角上扬,无奈地浅笑。
在太阳底下,清隽的面孔,如夜里的昙花幽幽盛放。
戚宜芬眼神痴痴,停驻在张九龄身上,就再也挪不开了。
唉,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都怪美色误人呐!
谭昭昭平静的目光,从戚宜芬身上收回,专心致志啃掉梨皮,小口咬着梨吃。梨甜美多汁,脆生生,解渴又可口。
吃完梨,谭昭昭扔掉梨核,站了起身。
张九龄见状,与张大娘子说了句话,轻扶着她下了马,牵着马朝谭昭昭走了过来。
张大娘子提着裙摆,垫着脚尖一路小跑着,高兴极了:“骑马真好玩,我以后也要天天骑马!七娘,我们回去吧,大兄要与嫂嫂上山去了。”
戚宜芬脸上闪过一丝失落,脸上堆满了笑,朝张大娘子迎去,关心地道:“大娘子先别动,我替你擦擦汗。”
手上的梨,不知何时滚进了草丛里,她也没发现。
张九龄去将谭昭昭的马牵过来,拥着她上马,笑道:“坐稳了啊,我们比试一下,看谁先上山!”
谭昭昭哈哈大笑,一夹马腹,马扬蹄朝着山腰疾驰而去。
张九龄含笑望着她的背影,打马追了上前。

山上的风,轻柔,带着草木与果子的清香。
梨树上硕果累累,谭昭昭来了兴致,摩拳擦掌准备爬树。
张九龄赶紧拦住了她,“别淘气,当心摔下来。”
树下是一段缓坡,长满厚厚的野草。谭昭昭探头看了眼,觉着没甚危险,道:“我就在最矮的枝丫上去摘。”
张九龄将她往身后推,说什么都不允许,“不可,你看中了哪一只,我替你摘下来。”
谭昭昭故意伸手指向最高处,细长枝丫上悬挂着的一只梨,道:“那只。”
张九龄顺眼看去,宠溺地道:“好,不过昭昭得等等,我保管将那只梨送到你手上。”
谭昭昭见张九龄不接招,只能悻悻作罢。
张九龄身高手长,拉下一根枝丫,选了一只黄橙橙的梨递给她:“昭昭去坐着,先尝尝甜不甜。”
大唐吃梨,极少直接生吃,除了熬煮梨汤,便是蒸着吃。既美味可口,还能润肺。
谭昭昭接过梨放在竹筐里,道:“先前七娘子给我了一只,我已经吃过了,留下回去蒸着吃吧。”
张九龄道:“那昭昭就在这里陪着我就是。”
想到戚宜芬,谭昭昭沉默了下,问道:“大郎,大娘子的亲事可有定下来了?”
张九龄看了眼谭昭昭,道:“大唐律规定,女子得在十五岁时成亲,超过年纪,须得缴纳罚金。韶州地方偏远,超出一些,官衙那边打点一二,也没那般严格。不过,大娘子的亲事已经有了眉目,阿耶打算将她许给越州徐氏。”
果真姓徐。
谭昭昭问道:“越州与韶州离得这般远,阿家他们如何能舍得大娘子远嫁?”
张九龄放下树枝,手上握着梨,凝望着远方澄澈的天空,云蒸雾霭的山峦。
山下是村郭人家,田野间小径阡陌交错,一片安宁祥和。
只是,太闭塞贫瘠了啊!
“当年祖父未曾回韶州,与祖母分居两地,一是路途遥远,走出去困难,走回来亦困难。越州乃是江南富裕之地,大娘子嫁出去,远好过留在韶州。在越州还有些旧友亲人在,大娘子嫁过去之后,他们会照拂一二。”
谭昭昭心想也是,整个岭南道都太偏僻,与越州无法比。
张九龄神色黯淡,道:“我去了长安,归来时,不知能否送大娘子出嫁。昭昭,先前你让我教她骑马,我很感激。本来我先答应了与你来摘梨,要是中途走开,就是不守信诺。昭昭虽能大度不计较,我还是得向你赔个不是。”
语毕,张九龄叉手朝谭昭昭俯身一礼。
真是守礼君子。
谭昭昭抿嘴笑起来,赶紧侧身避开,“免礼免礼,郎君真是客气了。”
张九龄起身,含笑看着谭昭昭,呢喃道:“郎君,郎君。昭昭,我喜欢你唤我郎君。”
夫妻之间普通寻常的称呼,竟然被他说出了缱绻与缠绵的味道,谭昭昭听得心都颤了颤,连忙岔开了话题。
“既然大郎与大娘子分别之后,恐难再见面,以后就多陪伴她一二。在去长安之前,我先给她留下添妆。”
张九龄面上带笑,嘴里却一本正经纠正她:“是郎君。”说完,再次夸道:“昭昭想得周全,既然昭昭吩咐了,为夫定当照办。”
谭昭昭横了他一眼,含娇带嗔的眼波,张九龄看得眼神微沉,不由分说上前,用力亲在了她的眼眸上。
“昭昭,你这般望着我,我着实无法抵挡。”
温软直抵心尖尖,谭昭昭心慌意乱,赶紧躲开,含羞道:“快去摘梨!”
张九龄平缓了下呼吸,很是慵懒应了声,“昭昭,我的梨,就不分给你吃了。”
谭昭昭没多想,问道:“为何?”
张九龄道:“分梨分离,我要永远与昭昭在一起。”
谭昭昭笑个不停,没想到大唐也有这种说法,分梨分离。
张九龄站在树下,认真挑选大而金黄的梨去摘。
谭昭昭提着竹筐去接,张九龄怕她累着,把竹筐放在草地上,将摘下来的梨递给她,她再放进竹筐里。
上山摘梨,谭昭昭主要是玩,与吃。
两人有说有笑,配合得当不紧不慢摘着。谭昭昭脑中闪过戚宜芬羡慕与痴缠的目光,沉吟了,问道:“七娘子应当不小了吧,她的亲事如何了?”
张九龄诧异地看着谭昭昭,道:“七娘子的亲事,我如何能知晓。阿娘与姨母应当会商议着办。”
谭昭昭哦了声,问道:“大郎以为七娘子以后,能嫁进什么样的人家?”
张九龄皱眉想了下,道:“看在张氏的面子上,能替她在韶州寻一户家境殷实的人家,有张氏在,成亲之后的日子,定当过得去。”
眼下张九龄还未曾考功名,在张大娘子的亲事上,他都无能为力,何况是戚宜芬。
大唐的公主们身份尊贵,看似活得张扬恣意,其实她们的亲事,从来没有一桩是自己做主,皆为利益联姻。
鱼玄机那般顶顶大名的才女,因出身不好,最后只能与人为妾,为大妇不容,送进了道观做女道,最后下场凄惨。
戚宜芬想要寻到更好的姻缘,除非张九龄现在就是宰相,能借着他的势力,嫁进官宦府第。
谭昭昭既然管不了,就干脆搁置到了一旁。
摘满了一竹筐梨,谭昭昭又渴了,拿了两只去山泉里洗净,用罗帕包裹着,回来递给了张九龄一只。
张九龄将两只梨都拿了过去,偷亲了下谭昭昭的唇角,道:“昭昭且等一等,我去净手。”
谭昭昭竟忘了张九龄的洁癖,除非是洁净未曾用过布巾包裹的梨,他决计不会吃。
大唐著名的诗人王维,他连用过擦拭灰尘的扫帚,都不会再用,故而有童子专门负责绑扫帚。
记得张九龄曾推荐王维出仕为官,估计除了看中王维的才华之外,这份洁癖爱好,彼此挺投缘。
张九龄洗漱之后回来,谭昭昭见他手上拿着两只梨,罗帕不见了。
“咦,罗帕呢?”谭昭昭问道。
张九龄笑道:“昭昭放心,你的罗帕我好生收着。”
谭昭昭估计他收了起来,就没再多问,伸手去接他递过来的梨。
张九龄拿开了梨,道:“就这般吃,我替你拿着。”
原来,他感情连她刚洗干净的手,都一并嫌弃了。
谭昭昭瞪他,直接抢过梨,喀嚓咬了一口,示威般朝他昂了昂下巴。
张九龄:“......”
对着谭昭昭的怒意,张九龄默默转开了身,断不敢再多言半字。
谭昭昭牙齿去皮的功夫了得,麻利地转着圈,三下五除二啃掉了梨皮。
张九龄余光瞄见,目光从她面前长长一圈的梨皮,移到了她殷红水润的唇上。
谭昭昭以为张九龄在无声指责,挑衅地狠狠咬了一大口梨,吃得欢快无比。
张九龄嘴角缓缓上扬,眼角眉梢笑意四溅,走上前软声道歉:“我错了,昭昭别生气。”
谭昭昭大度地道:“好吧好吧......唔!”
张九龄最喜欢谭昭昭策马时的英姿,神采飞扬,像是天上的鸟儿般,自由自在展翅翱翔。
眼前的她,灵动,鲜活,身上的那股洒脱,让他情难自控。
唇被他俯身下来,温柔覆住,轻尝。
“昭昭,真甜。”

第二十章
谭昭昭只留了几颗梨,其余的张九龄拿去孝敬了父母,再分了几颗给小卢氏与张大娘子。
除了过节或者生辰时,谭昭昭与张九龄基本都在自己的院子用饭。
卢氏见到张九龄送梨来,张弘愈生了病初愈,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便留了张九龄与谭昭昭一同午食。
张九龄见张大娘子不在,皱眉问道:“阿娘,大娘子呢?”
卢氏道:“大娘子都在议亲了,竟不懂事,成日在外面疯玩。听说先前还在外面骑马。”
说到这里,卢氏视线有意无意,瞄向谭昭昭。
谭昭昭只当没看见,安静端坐。
卢氏道:“眼下的节骨眼上,大娘子可不能摔了伤了。我先前责备了她几句,她竟然还不服气还嘴,我便让徐媪守着她的院子,不再允许她出门。”
张九龄淡淡地道:“阿娘,大娘子要远嫁,嫁人之后,阿娘想听她还嘴,恐再也听不到了。见一次就少一次,还是放她出来用饭,别禁足了。”
卢氏怔楞住,眼眶渐渐泛红,捂住嘴转开头,呜呜哭泣。
张弘愈平时在家中严肃端方,极少说话。家中事务看似都由卢氏做主,只在大事上,他向来说一不二。
病后的张弘愈精神本就不大好,听到卢氏哭,他愈发不耐烦,拧眉道:“大娘子的亲事,你心气高,说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低了。韶州府适龄的儿郎,你总嫌弃这嫌弃那,好不容易托人在越州寻了一门亲事,你又哭哭啼啼,心疼她远嫁。好生生的一餐饭,都被你搅了!”
张九龄眉眼冰冷,不禁侧头看向一边的谭昭昭。
谭昭昭坐在他身边,转头迎着他的目光,回了个浅浅的笑。
从张弘愈的话中,谭昭昭听出了卢氏对张九龄与她亲事的不满。
谭昭昭能理解,两人的家世相当,但就自身来说,张九龄年纪轻轻就得了广州刺史的夸赞,才名远扬。
谭氏门第日渐式微,在张九龄的仕途上,出不了力。
女性在唐朝想要掌权,出人头地,主要是看出身。
如今武皇已近八十岁的高龄,谭昭昭想要展示自己的才能,大放异彩也来不及了。
谭昭昭不会因卢氏的话,自我贬低,亦不会因此自视甚高。以为男女之间,夫妻之间,只要有了婚书,就应当被宠着,被深爱。
其实换个角度,她同样如此。
要是夫君又蠢又丑,或是普通得让人索然无味,妻子照样爱不起来。
凭什么啊?
再说配不配,主要来自他们夫妻双方的共识。
唐代宗曾言:“不痴不聋,不为家翁”。
可见古时的公婆,也不那么一味强调长辈的威严,处处干涉晚辈夫妻之间的事情。
人生说短,每一日都是十二个时辰,少一刻都不行。
说长,不过弹指一挥间,千年就过去了。
谭昭昭奉行先爱自己,尽力爱人,体会一朵花开,尝一道美食。过好十二个时辰的每一刻,不后悔,不辜负。
卢氏见张弘愈发火,勉强止住了哭声,用罗帕蘸着眼角,抽噎着不说话了。
张弘愈吩咐人去唤张大娘子来,她立在门边,小心翼翼打量着屋内。
看到张九龄与谭昭昭都在,卢氏拉着脸,气氛明显不对,张大娘子紧张不安,一下不敢动了。
张弘愈面无表情道:“来了就快进屋,传饭吧。”
张大娘子赶紧进屋见礼,在谭昭昭身边坐下,垂首一言不发。
徐媪与侍妾送了饭食进屋,安静用完饭,略吃了口茶,张弘愈气力不逮,斜倚在软囊上,精神恹恹打瞌睡。
张九龄担忧地道:“阿耶,可要再请郎中来瞧瞧?”
张弘愈睁开眼,道:“无妨,我每年这个时候总是会病上一场,休养几天就是。”
张九龄关心了几句,便起身告退:“阿耶阿娘好生歇着吧。”
张弘愈唔了声,抬手挥了挥。卢氏不放心,跟着出了门,将张九龄送到了廊檐下,携着他的手叮咛道:“天气凉了,你记得早晚多加衣。出去骑马身上汗湿,回来定要马上换干爽衣衫。”
卢氏尤为不放心,对着谭昭昭再叮嘱了一遍:“你得多上些心,大郎要读书,你别只顾缠着他带你出去游玩。”
谭昭昭一口应下,张九龄神色淡下来,对她道:“你与大娘子先回去,我与阿娘再说几句话。”
谭昭昭便与张大娘子先离开了,两人走到影壁边,张大娘子回头看去。
张九龄背着身,卢氏被他挡住,看不清他们的神情,也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张大娘子不安地道:“嫂嫂,大兄与阿娘要说什么?先前我看到阿娘好似哭过,可是我又惹阿娘不高兴了?”
谭昭昭安抚她道:“阿翁与阿家略微争执了几句,不关你的事,你莫多想。”
张大娘子松了口气,低着头,一脸的落寞。
“大兄教我骑马,徐媪回来告诉了阿娘,我被阿娘责骂了一通。说大兄忙得很,我如何能缠着大兄。阿娘还说,我要是不小心伤了,落了疤痕,会得夫君不喜。”
张大娘子脚一下没一下踢着路边的花草,迷茫地道:“嫂嫂,你与大兄夫妻感情好,我们都羡慕得紧。若是嫂嫂伤了,大兄也会嫌弃嫂嫂吗?”
谭昭昭沉吟了下,道:“大娘子,人与人不同,我不能给你肯定的回答。但有一点,我能肯定答复你。只要你自己不嫌弃自己,其他人的嫌弃,你都不用放在心上。”
张大娘子怔怔望着谭昭昭,一时间不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谭昭昭暗自叹了口气,轻拍着她的肩膀,陪着她回屋。
“大娘子,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你叫张真儿,你是张真儿。别将一颗心,全扑在夫君身上,儿女身上,其他任何人身上。”
张大娘子睁着清凌凌的凤眼,难以置信盯着谭昭昭,喃喃道:“嫂嫂,你的话,我能明白一些,好似又不大能明白。”
终归是十三岁的小娘子,世道世情如此,能明白一些,就已经很不错了。
谭昭昭低声道:“尊重远比爱更重要,夫君尊着你,重着你,这是首要。其次,夫君若要纳妾室,你若是没办法阻拦,又没办法接受,到时候,你该如何自处?”
张大娘子拧眉思索,半晌后丧气地道:“夫君纳妾是天经地义,阿耶有侍妾,阿娘说那不过是伺候阿耶的贱民罢了。女人上了年纪,生养艰难,说不定会一尸两命。待有了儿子傍身,就由着侍妾去服侍夫君。阿娘说要买几个陪嫁婢女给我,我握着她们的身契,她们敢不听话。”
良贱之间等级森严,就是张大娘子打死她们,被告了官,顶多罚几个大钱了事。
可在后宅打死几个奴婢,又有谁会出头替她们告官?
谭昭昭微微叹息,道:“那是人,活生生的人。”
张大娘子嗯了声,“我其实也害怕,下不了手。我觉着阿娘就是说说,她经常责骂侍妾,很讨厌她们,她其实也在意阿耶纳妾。”
谭昭昭道:“对呀,总会不高兴。不高兴时,该如何排遣?若你不在意,不放在心上,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张大娘子似懂非懂点头,道:“好,我听嫂嫂的,嫂嫂与大兄感情好,肯定厉害,说得都对。”
谭昭昭被她逗笑了,在门前停下,道:“我就不进去了,你快进屋去午歇吧。”
张大娘子与谭昭昭见礼道别,轻快地进了屋。
谭昭昭转身离开,在甬道上,往正院那边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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