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前儿去看,居然连阿团那个瞎了眼的姑姑盼娘,都已经开始在学着什么『揉』肩了!
这也是嘉兰想出来的法子。在她心里, 只要人一忙碌起来, 就没什么心情伤春悲秋了。既然决定接纳阿团,她便也希望盼娘也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正巧嘉竹她们练完武,每个人都是腰酸背痛的。嘉兰心疼嘉竹, 也心疼芒种她们。但是她和朱嬷嬷两个人忙不过来给她们捶背捏腿,嘉兰就想着叫上了盼娘。反正这活也不是非得要看见的, 只要听着被『揉』的人指挥, 慢慢的也就能上手。
盼娘没曾想自己还能有点儿用处, 白天给芒种她们『揉』完, 晚上就急着在阿团身上练。阿团就更高兴了,好几天她看着盼娘脸上的笑容,都在床上兴奋得睡不着觉!
这两位姑娘,真的太好太好了!
就像她的恩人,一样的好!
这样的日子,风平浪静地过着,倒也有些岁月静好的味道。
可嘉兰的心里,却越来越忧心忡忡。她平日里强压着这样的忧虑,直到跟着朱嬷嬷再纳一双鞋底,一不小心针刺破了手,朱嬷嬷这才忧虑道:“姑娘,您这是咋的了?瞅着不大安心哪。”
嘉兰如何能安心!
哪怕她把现在的日子过出了花来,可平静的表面下,一直都有汹涌的波涛。
她都已经来定北大半个月了,可一点儿都没有听到祖父祖母的消息!就更不用说大哥哥的了 先不说祖母,算算日子,祖父走的是最快的路,如果顺利,本应该比她们更快到定北。
“是吗?”嘉兰不欲多说,把刺破的手指在口中稍稍含了一下:“怕是有些想家了吧。”
朱嬷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叹了口气,放下了鞋底:“姑娘,您的身世,俺们也没打听过,也听不得。但是族老太太不是个苛刻人,等过段时候,您铁定能见着家里头的人!”
这些日子,朱嬷嬷说定北,说自己,但还是第一次提起“族老太太”,说起定北蒋府。
嘉兰为了转移自己的心绪,索『性』就这这个话题聊了下去,也好更多地『摸』清楚定北蒋府的消息:“族老太太素来都好,但 府上也不是族老太太一人说了算,唉。”
朱嬷嬷遇到嘉兰的这些日子,从来没听她叹过气。嘉兰这一叹气,朱嬷嬷登时就觉得心里难受,忍不住安慰她:“您说的三老太太吧?嗐!您莫理她!”
朱嬷嬷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三老太太,那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您憋着在她那儿受的气,不值当!”
“您瞧咱们家还是一家,其实老早就分了东西两府。族老太太领着东府,三老太太领着西府,那往日里都不大来往的。也就是西府的两个少爷,还跟咱东府关系好点儿。”朱嬷嬷压低了声音道。
嘉兰点了点头,知道这两个少爷指的是蒋善骑和蒋善『射』,又继续问:“那这两个少爷,也不怕三老太太怪罪吗?”
朱嬷嬷“嗐”了一声,一拍大腿道:“您可说准了!三老太太哪敢怪这两个少爷!按定北的排行算,这是二少爷和四少爷。那可是三老太爷原配夫人的亲孙子!”
她这一说,又哎呦一声道:“这俺得细细跟您说。三老太太不是三老太爷的原配夫人,三老太爷的原配夫人生了个儿子,是咱们这二老爷,二老爷生了两个儿子,就是二少爷和四少爷了。三老太太也生了个儿子,是咱们这三老爷 这三老爷,啧啧。三老爷庶子倒生了不少,正儿八经的嫡出子息,就两个姑娘。”
嘉兰愣了一下,她可明明记得蒋府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可是这定北蒋府的三老爷,她记得也就跟三叔般大,难道就四十了?
“这 怎么就有了那么多庶子?”嘉兰一时也不知该怎么问了,斟酌了半响,才嗫嚅道。
她这一问问得有点儿傻,朱嬷嬷忍不住笑道:“姑娘喂!您定是生在明白人家里!这些事儿,俺们定北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也就是您刚来,等您出去转悠一圈儿,谁还不知道呢!”
“定北蒋府,原本是有个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的。”朱嬷嬷叹了口气道:“可这三老爷跟他爹一样 又是三老太太的宝贝尖子,那可不就是要放在心尖尖上的!谁压得住他呢!三太太又是个面团一样的人,还是她去给族老太太求的!嗐!”
这话给嘉兰的冲击稍微有些大,她定了定神,才继续问道:“那 那三老爷最大的庶子,多大了?”
“您这话问得精!”朱嬷嬷此时跟嘉兰也就是跟老姐妹闲话家常的模样,还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十六了!”
嘉兰差点儿没惊掉下巴!她在都城,一点儿都不知道她还有个十六岁的庶出表兄!
就算淡定如嘉兰,此时此刻也不由得捏紧了自己手上的鞋垫子,好好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还是没忍住蹦出了一句傻乎乎的话来:“那可也太大了 ”
“哈哈哈”朱嬷嬷被她逗乐了,看着她就像看着自己的晚辈一样慈爱:“姑娘,您真是长在一个好人家里,不晓得里头的腤臜事,多的哩!不晓得也好,不晓得才好!”
朱嬷嬷又夸了一遍嘉兰生长的地方,这让嘉兰没由来的感受到了一阵失落 她前十四年,的确生活在都城最好的家里 父慈子孝,夫妻恩爱,妯娌和睦,姊妹亲善。
她们定北蒋府,也曾是昭楚国里,人人称道的明白人家!
嘉兰低眉垂目,手上的锥子却狠狠地戳进了鞋垫里。耳边传来朱嬷嬷的一声惊呼:“唉哟姑娘!您总算学会了!”
嘉兰轻轻地转动着手上的锥子,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她才慢慢地抬起头来,朝着正惊喜地看着她的鞋垫的朱嬷嬷,『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嘉兰的鞋子做好了,给嘉竹试了试。嘉竹坐在床上,伸出脚,脸上有些好奇,又有些害羞 她还从来没让姐姐帮忙穿过鞋呢!
“试试,合脚吗?”嘉兰笑问。嘉竹连忙穿着鞋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踩了两脚,点了点头:“嗯。”
“别踮着脚尖走路,来,跳一跳。”嘉兰轻轻地点了点嘉竹的额头,嘉竹抬头看了她一眼,果然跳了跳:“嗯,合脚的。”
嘉竹忍不住又跳了跳,说话的语气里都透着一股子欣喜:“这是二姐姐第一次亲手给我做鞋。娘亲都没有 ”
她话说了一半,脸上欣然的神『色』戛然而止。
嘉兰拉了她一把,轻轻地抱住她:“有我在呢。嘉竹,有我在呢。”
嘉竹用力地抱紧了嘉兰,仿佛抱着稀世珍宝一样用力。嘉兰些微有些吃痛,可她感受到肩膀传来的濡湿,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不断地轻轻地拍着嘉竹的背。
抱了好一会儿,嘉竹才松开手。一松开手,嘉竹马上就低下了头,不让嘉兰看到自己的表情。嘉兰也没多问,只是默默地给她递了一块帕子。
嘉竹接过帕子,用力地『揉』了『揉』眼睛,这才抬头唤她一声:“二姐姐 ”
她话还没说完,外头就传来了小寒欣喜的声音:“二姑娘三姑娘!老夫人回来了!老夫人回来了!”
嘉兰一走进族老太太的厅堂,还没来得及给蒋老夫人行礼,就猛地被人冲进了怀里。
“阿姐!阿姐!阿姐!”
善礼带着哭腔的声音,欣喜之中又充满着委屈和思念。
嘉兰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忍不住红了眼圈。她蹲下身子,轻轻地帮他擦去眼角的泪水,温柔道:“带着祖母和大嫂平安回来 我们善礼做得真棒。”
善礼原本还声音哽咽,一听她这话,立刻又有些别扭。嗫嚅着,才道:“也不是我带的 维勇哥哥才厉害呢。”
顾蒲月已经暗自拭过一回泪,此时也眼眶湿润地走上前来:“我们善礼也是个小小男子汉,半点儿都没让我们『操』心。”
嘉兰看到顾蒲月满脸风霜,心中一酸,紧紧地抱了她一下。附耳低声道:“嫂嫂,大哥哥没事。”
这一句轻言,让顾蒲月猛地捂紧了嘴,才没让哭声从自己口中泄『露』。但也是这一句轻言,让她从疲倦中陡然回过神来,仿佛瞬间就精神百倍。
蒋老夫人已经握紧了嘉竹的手,将她左看右看,尔后牵着她的手,走到了嘉兰跟前。“兰姐儿 苦了你们了 ”蒋老夫人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十足的压抑。
嘉兰挽起了蒋老夫人的手:“不苦,祖母,一点儿都不苦。看到你们,孙女儿心中高兴,太高兴了。”
蒋老夫人却紧紧地攥着嘉兰的衣袖,看着她滑下来的袖子上『露』出的晒伤过后,与别处显然不同的肤『色』。蒋老夫人紧紧地攥着,用力到以至于手上的青筋都根根暴起 可她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深吸一口气,坚定地将嘉兰的衣袖轻轻地盖上她的晒伤处,然后紧紧地握着她和嘉竹的手,走到族老太太跟前去。
“大嫂,多谢你了!”
她向族老太太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身后身旁跟着的嘉兰、嘉竹、顾蒲月和善礼等人,也都随她郑重万分地行礼。
她们是如此地郑重其事,以至于闻讯匆匆赶来的三老太太,一时都吓住了。过了好半响,她才咳了一声,故意拔高了声音道:“唉哟二嫂,您可算来啦!”
双更!团结就是力量!
第124章 另择他路
三老太太声泪俱下地握紧了蒋老夫人的手:“二嫂啊 你们吃了太多苦 太多苦!现如今你们平安回来了, 也不枉我家老爷费尽心思给你们安排下去处 ”
“行了三弟妹,等老二家的歇息会再说。”族老太太皱着眉头说道,她实在看不惯三老太太这副模样。但碍于维持定北蒋府的面子,也不好在人前说道。
蒋老夫人已是身心俱疲, 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扯出了笑容来:“多谢三哥、三弟妹挂心。”
“那可不是挂在心上吗!”三老太太瞥了族老太太一眼,眸中暗藏着讽刺的锋芒:“咱们西府可不像别处, 只想着让二嫂带着一家子住到庄子上去 唉哟那庄子,可偏着呢!”
“老三家的!你在浑说些什么?”族老太太饶是再好的耐心,在三老太太这三言两语的挑拨中,也激愤起来。她猛地拍了拍扶手, 怒道:“老二家弱女幼子, 不去庄子上休养生息,难道还跟着咱们在战场上不成?再说,那是咱们蒋府最好的庄子, 依山傍水, 哪里不好了?”
“那你怎么不告诉二嫂,那庄子在哪儿呢?”三老太太扯着脖子,丝毫不惧:“在常州!那可不是咱们蒋府的地盘, 万一出个啥子事,咱们还能管得到常州去?你不就想着叫他们当个缩头乌龟, 一辈子别出头吗!”
“叫我说, 二嫂就安安心心地在咱们府里头住下来。东府住不着, 就住咱们西府来!咱们礼哥儿那么多的兄弟, 还怕扶不出一个小将军?”
“就你们西府?”族老太太冷笑了一声:“呵!礼哥儿能学了什么好?”
“大嫂,你这怪声怪气的,说谁呢!”三老太太最听不得族老太太含沙『射』影说她儿子孙子不好,登时就发作了起来。
蒋老夫人眉头紧锁,『揉』了『揉』太阳『穴』,声音里都透着疲倦:“大嫂,三弟妹,别再吵了。去留的事,还要等我家老爷回来再跟大哥和三弟商量。”
“也不用担心。”蒋老夫人即便在此时,身上也透着不可撼动的威慑之姿:“仅仅靠着我们二房这一份蒋府的族田祖屋,也能保我二房两代衣食无忧。”
听她说起二房的族田祖屋,族老太太和三老太太一时都没有说话,两人难得偃旗息鼓地对视一眼,又各自厌恶地撇过头去。
蒋老夫人看出了她们的心思,心底叹了口气:“我实在累得慌,礼哥儿和月姐儿也车马疲惫,我们就先歇息去了。”
族老太太这时也觉得心里头『乱』的很,连忙遣了诚伯带她们去休息的屋子,关于蒋府二房去留的话,也不再提了。
诚伯一走,嘉兰就忍不住道:“祖母,我们不能留在西府。”她把从朱嬷嬷那儿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地告诉了蒋老夫人。
蒋老夫人没有丝毫的惊异,她点了点头,疲惫地靠着引枕:“这件事,我们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一直没告诉你们。兰姐儿啊,就算你大哥二哥还跟定北蒋府有些交情,但这交情还能有多少落在我们身上,也不可知了。”
她闭了闭眼,再看着床边这一串弱女幼子,嘴唇微微发颤,还是忍不住道:“ 你祖父 咱们还不知道能不能指望上 ”
嘉兰一听,立刻握紧了蒋老夫人的手:“祖母,咱不想这个!你先睡,好不好?”
她一点都不想要这个生死门闯过一关的的老人,在此时再忧心忡忡了。
顾蒲月站在一旁,已经熟门熟路地备好了蒋老夫人要喝的『药』,也低声安慰道:“祖母,您就喝了『药』,先歇息吧。”
蒋老夫人深看她们一眼,点了点头,依言喝了『药』,沉沉睡去。
顾蒲月为她盖好被子,这才握紧了嘉兰的手:“二妹妹,你先跟我说说,定北蒋府究竟是怎么回事!”
嘉兰见顾蒲月坚持,也不再犹疑,让芒种守着门,带着顾蒲月和善礼到了侧房去。
“我们不能留在定北蒋府。”嘉兰开口第一句话,便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结论:“定北蒋府已经分裂成东西两府,当着我们的面就已经撕破了脸,我们夹在其中只会左右为难。”
“而且,东府尚好,西府却不是适合来往的地方。”嘉兰顿了顿,继续道:“虽然只是三言两语,但是西府家风不正。先不说庶子庶女的事,便是三老太爷和三堂叔,怕也不是什么明白人。”
“如果是明白人,就不会放着三老太太做出这些事来。”嘉兰把她们这几天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顾蒲月。顾蒲月气得紧握了扶手,嘴唇颤抖着,缓了好半响才道:“那我们去族老太太说的,常州的庄子?”
嘉兰迟疑了一会儿,先看向了一旁坐着的善礼。
善礼已是很困了,但还是拼命摇着头,强撑着听姐姐们说话。
嘉兰心中不忍,可最终还是狠下心来,不再看他,而是对顾蒲月道:“我们也不能去常州。”
“常州不属于定北,就很可能是吴家能触手可及的势力范围。我们到了常州,就只能悄无声息地过着田园生活。不仅跟都城会渐渐断了联系,就连定北蒋府也会离我们越来越远。”嘉兰缓慢而坚定道:“这样不行。”
她握了握一旁嘉竹的手,又看了善礼一眼:“我们可以把休养生息当做权宜之计 但是,这绝不是我们的未来。”
“家仇未报,何来安稳度日!”嘉兰最后几乎是从牙齿里蹦出的这几个字,压抑着她心中的不甘和愤怒。
她这样激越的情绪,让顾蒲月心中一震,连忙拍了拍嘉兰的手:“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嘉兰也自知失态,缓了缓情绪,才道:“要在蒋府之外,定北之内。最好我们的人里,能在那儿有一席之地 只是,这个地方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族老太太和三老太太虽然也不想把我们往绝路上『逼』,但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希望我们这一房的势力,能彻底被她们两房吞噬。”嘉兰的眸子一片清明,她现在说起这些亲族之间的关系,渐渐地褪去了软和温柔,显出几分凌厉来。
“那就算我们能另择他路,这条路,恐怕也不好走。”顾蒲月担忧地看着嘉兰。嘉兰点了点头,目光里未见丝毫的怯弱:“可再不好走,又能差到哪儿去呢?”
这一路风霜,早就将她的心,一点点变得坚强。
“只是,这件事我们还要跟祖母商量。我们对定北的情况一无所知,连定北军势到底包含那几座主城,哪几座重镇都不知道。”嘉兰话音刚落,善礼就连忙道:“阿姐,我知道!”
嘉兰愣了一下,就见善礼把自己的衣裳解开两层,『露』出里头的里衣来 他的里衣里,竟然画着一张定北军势的地图!
“这衣服是祖父让我穿上的,他让我把地图背熟了。”善礼解释道。
嘉兰连忙找了其他衣服来给善礼换上。
善礼衣服上的地图,并不是军事要塞图,而只是一副简单的地理图,上面标注了定北的三座主城,分别是定北城、安邦城和护国城。以及数十座重镇。其中的山川地势、水流森林,都有所标注。
嘉兰还将地图一一看来,一旁的嘉竹忽然疑『惑』地问:“巾帼城呢?”
巾帼城,以“定北十二娘子军”而著名。在戚续芒时,也是定北的重城。可是在这一份地图上,竟然连名字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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