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仁摇了摇头:“我当时尚且不知他们有没有查到这三张路引是你们的,我只是以防万一罢了。秦大人,哪怕在定北,这趟浑水也比你想象的深,他们的手也伸得比你想象中的要长。”
“既然蒋大少爷早有准备,那这一招引蛇出洞,想来也成了?”秦蛰面无异『色』,继续道。
善仁笑了:“如秦大人所言。定北城传了信来,死士六人,存其二。您要去看看吗?”
秦蛰看着轮椅里坐着的青年,眸『色』渐深。蒋善仁在他的印象里,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有能从千万人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孤勇和智计。但如今,秦蛰不得不承认,在他第一眼看到善仁时,他的确难以自已地生出了同情。
曾经长街打马过,能得花果掷盈车的少年郎,如今也只能终日坐在轮椅里,出行皆不得自由。然而,这几日与善仁偶尔把酒闲谈,却发现这个青年仍有当初年少的影子。
仍有那一腔热血,未曾因阴霾而熄灭。
秦蛰心底慨然一叹,拱手应道:“必然。”
善仁笑了笑,又与秦蛰扯了几句闲话。
善仁直到远离了秦蛰等人在的院子,拐到了正堂,他才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对身边的亲卫甲寅:“你下回轮椅推慢点。幸好秦蛰心里有事,不然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这手法也太生疏了。”
甲寅惭愧地应了。善仁这才满意地向内院走去,一边走一边问:“夫人和小姐还没从护国城回来吗?”
他尽管不是健步如飞,却步履稳健,哪里瞧得出轮椅之上的孱弱!
【秦蛰】:很久以前出现过,就是陷害善仁和赖招娣有『奸』情的案子里,三个旁听御史之一。嘉兰因为不认识他,还特地问了善仁。
其实我很想详细写嘉菊在护国城的日常生活,这会是一个温馨而细腻的故事。不过这毕竟不是主线,而且我想争取在30章以内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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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风起
秦蛰在定北几经周折, 终于收集到了厚厚的一叠“罪证”。他住在巾帼城如意客栈的上房里,看着眼前的罪证,神『色』晦暗不明。
他从一踏入定北开始,就意识到这件事就好像有一双暗中的手, 将他们的搜查束上了绳索,让他们只能摩挲着绳子的方向前进。这双手一点点呈现汪家通敌叛国的铁证, 剥开汪家与包汇、包汇与吴家的关系。
他不傻,他眼前搜罗的证物和证人证言, 无疑能将最后的主使指向吴家 吴太后的吴家。
而昭楚帝,也不傻。
“大人, 这些东西一到都城,怕是必然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吧?”秦执敬畏地看着秦蛰眼前的罪证。
“通敌叛国是动摇国之根本的大事。”秦蛰的声音沉重而有力:“哪怕是滔天巨浪,也好过被人卖国求荣。”
哪怕他明知这暗中的手在牵引他搜查的方向, 但是这些证据的的确确是他确证无疑的。换而言之,那双手只是牢牢地护住了所有的证据,只等一个人牵丝引线,令真相大白。
秦执和秦冲自小跟着秦蛰,当即也梗着脖子应声:“属下誓死追随大人,将罪证送往都城!”
秦蛰压低声音笑了两声:“不用那么视死如归。此案是替蒋家正名, 一路虽有追兵, 也肯定能得蒋氏旧部暗中护送。”
秦冲不由怀疑地问道:“都城蒋家都没落十年了, 如果真有人惦记着旧情, 当初也不该让他们一家落得那般下场啊。属下听说, 很多人当年不都趁机上书诋毁过蒋家吗?”
秦蛰此时方才叹息:“当年情势紧急, 百姓请万民伞,如果没有那些上书诋毁,蒋家通敌叛国的罪名恐怕早就坐实了。到如今,连个出头的人也不会有了。”
秦执沉默了一会儿,也说道:“那时候宜安长公主触登闻鼓而亡,您知道,属下和其中的邢物交好。邢物同属下说过,当时值守的卫兵,后来都转职了。当日的场景,大半的都城人都该还记得。”
一袭红衣似血,三哭天地同悲,五鼓以死明志。
谁也忘不了。
室内一时陷入了沉默,过了好半晌,秦蛰才将眼前的书册分别交给了他们二人,又在自己怀里揣了一份,声音低哑:“明日在团圆楼里,我们拜别蒋大少爷就走。”
“这世道,不该是忠良丧命,小人得意。”
翌日的团圆楼,顶楼的雅间里却不只有蒋善仁。当蒋善仁身边戴着珠翳的女子缓缓地举杯道一声谢时,秦蛰恍然大悟,拱手慨然道:“蒋二姑娘 萧『奶』『奶』。”
这姑娘他依稀还有些印象。当年审赖得汉诬陷蒋善仁的案子,就是这姑娘伶牙俐齿,义正言辞。如今,她也已是发髻高束,不再是曾经的孩子了。
嘉兰似乎也只是来道一声谢的,过后便站到了善仁身后,听着善仁和秦蛰寒暄。他们二人也并未说太久的话,没过多久,秦蛰就向二人辞行。
嘉兰目送秦蛰远去,侧首问善仁道:“大哥,你先前建议他先送一封信给昭楚帝,你说,他信里可会写明这些证据指向吴家?”
善仁反问道:“当年你问我秦御史是何人,如今你对他有多少了解?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嘉兰便笑了:“秦御史啊,是接旨的同时向圣上请侍卫保护家里老幼的人,是接完圣旨之后,让都城当日就传开了若是秦家有难,害秦家的人必与通敌叛国之罪有关的妙人。”
“也是敢抛下众多武力高强的侍卫,带着两个亲信七拐八弯闯入虎『穴』的狠人。你看他在定北所为,虚虚实实,就像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嘉兰绕道外间,推开窗,看着栏杆下的行人如织。
善仁奇道:“你还知道泥鳅?”
嘉兰瞪了他一眼,善仁哈哈一笑,道:“你说得对。但秦御史,也的确是一个持中守正,忠君爱国的人。”他说罢,慨叹一声,仿佛是想到了曾经父辈祖辈的叮嘱:“他与褚御史,一个沉默寡言,一个刚正不阿。却是真正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人。”
嘉兰颔首:“所以,我猜他在递的信里不会明言此事恐与吴家有关。但是他必然含糊其辞,留给了旁人想象的余地。昭楚帝且不说,若是还有别的有心人看到了这封信,许就会有人对号入座。”
他们说话之时,声势浩大的依仗从巾帼城府衙的方向而来 众人顷刻都知道了,圣上的特使查完案,要回都城了。
假作真时真亦假。嘉兰看着这一队浩浩『荡』『荡』的人扬长而去,忍不住低声道:“秦御史,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都城里,秦蛰查案归来的消息和他递来的信是一块儿到的。吴治东当即就递了折子给吴太后,被吴太后冷面无情地挡了回去。
吴治东耷拉着脑袋回了府,还没坐热屁股,吴越舟就脸『色』铁青地闯了进来。
“父亲,您今日去见太后娘娘了?”吴越舟语气不善。吴治东当即就怒而拍桌道:“你是怎么跟为父说话的!?这是什么语气!?”
吴越舟压根不把他的愤怒放在眼里,他压低声音,恨道:“父亲,这样的多事之秋,您去见太后,就是把我们家放在火上烤。”好在吴太后清醒,直接挡了回去。
吴治东怒目圆瞪:“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又颓然地靠在椅背上:“你难道不知道秦蛰递来的信写的什么吗?”
“他只说了包汇背后恐有更大的势力。”吴越舟恨铁不成钢:“他又没说咱们吴家,您慌什么!”
吴治东忿忿不平道:“常州石碑的事才刚消声,这件事如果真被查出来跟咱们家有关,你以为我们还能落得着好?”
他说罢,又咬牙切齿道:“可惜没在去的路上就摁死秦蛰!”
吴越舟大骇,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你不是说没有派人去围追秦蛰吗!?”
“我不是跟你说过,不管是在秦蛰的来路还是去途,除非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万不能对秦蛰动手。你以为秦蛰是此案的关键吗?根本不是!他只是一个引子,就为了引蛇出洞!”
吴越舟气急,连尊称也不用了。
吴治东本来是很以这个大儿子为骄傲的,但此时被他这么一辩驳,当即就厌烦地黑了脸:“老子说没有派过人就没有派过人。”
吴越舟见他脸『色』不善,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语气道:“父亲,此时是多事之秋,咱们一动不如一静。秦蛰不是个糊涂人,哪怕他死了,他查到的证据恐怕也不会跟着他一起死。”
“所以,我们就在都城静观其变。您该如何,就如何。”吴越舟见吴治东脸『色』转好,继续道:“二皇子妃不是跟您通过气,要给儿子娶妻吗?娘去管后院,您也跟这些人家多接触接触。”
“有着给儿子娶亲的名头,皇上也不会多想。”吴越舟说起自己的婚事来,如同算计筹码。
吴治东脸『色』还有点不好看,但是他也知道吴越舟没有说错,于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吴越舟见稳住了吴治东,这才告退。一走出正堂,他就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神『色』有几分狠戾。
吴治东即使脸『色』再臭,他也不屑于对着儿子撒谎。他既然说没有派人追杀秦蛰,那就真的没有派人追杀。
那么,围追堵截秦蛰,令龙颜大怒的人,又是谁呢?
吴越舟的思绪被一声散漫的招呼打断了。
“大哥,你怎么不进去?”吴过山手里捧了新奇的小玩意儿过来,路过吴越舟时,停下了脚步,朝他笑了笑。
吴过山生得风流,笑起来有几分邪气。
吴越舟心下厌恶,皱着眉头道:“我刚出来。”
“喔。”吴过山点了点头:“那我先进去了,大哥慢走。”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吴过山时,唇边勾了一抹冷笑。
吴越舟的厌恶都摆在脸上了 看来,他跟吴治东的谈话,不怎么愉快嘛。
想到这儿,吴过山就高兴了起来,脚步轻快地走近了正堂,还故意把那一声“父亲”叫得震天响。
吴越舟此时已经沉下了心来。他虽然没有把吴过山放在心上,但是实话说,吴过山的确弄得他心里不爽。
明明吴过山是落魄而归,偏偏不知用什么手段得了吴治东的宠爱。那时吴越舟忙着跟北衙禁军争权,也忙着打点谨身殿大学士等各路关系。等他回过神来,吴治东已经十分信任吴过山了。
这也算不了什么大事,毕竟吴过山跟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但是,这种认知依然让在吴家一手遮天了很久的吴大少爷心中不爽。
他当年与蒋善仁并列少年将军都会不爽,更可况要在父亲心中,与一个庶子相提并论!
吴过山,给他提鞋都不配。
吴越舟脸『色』沉郁,走出院子,就看到吴过山的心尖宠的背影。吴越舟厌恶地问身边的侍从:“金姨娘怎么又在这里?”
侍从立刻躬身道:“金姨娘陪着二少爷来的,一直看着二少爷进了房才走。”
这“金姨娘”原名“金翠花”,是定北沙家送来的人。脸嫩又娇小,即使年过二十,瞧着也像是十三四的少女。
庶子宠一个小妾,不是什么大事。吴大夫人不过查了查金翠花的底细,就把她抛到了一边懒得管。只是因为吴越舟撞见过几次吴过山带着金翠花去找吴治东,他才觉得恶心。
子不言父过。
吴越舟又深深地吸了口气,恢复如常的面『色』,快步走了出去。
反正他们再浪,也玩不出什么花来。
吴家,最不缺的,就是绝嗣『药』。
预告:【风起】 【云涌】 【滔天浪】(当然今天是没有三更的 )
【金翠花】:是沙家送给吴过山的小妾。第200章《为母则强》里提到过名字。
【邢物】:当年宜安长公主敲登闻鼓的时候当值的侍卫。
(啊我伏笔埋的真的好多 我自己还理得清可真是把我给厉害坏了 _:3」 _)
第273章 云涌
大皇子陪着昭楚帝从仙宫回来,就被各路大臣连着参奏了七八天。饶是大皇子先前已有心理准备, 也不由得在府里摔杯砸碗。
“吴家!”大皇子咬牙切齿地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四皇子坐在他身边, 低声劝他:“大哥, 我们现在担点骂名没什么。被捧得越高的人, 跌得才越重。”
大皇子身边的谋士楚谋赞赏地点头道:“四殿下所言甚是。大殿下尽可万事以孝为先。毕竟, 这天下, 始终是皇上的天下。要定, 也是皇上的金口玉言。”
大皇子皱着眉, 问道:“难道我们就抓不到吴家的把柄吗?”他刀子一般扫了楚谋一眼,楚谋心下一惊, 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退后几步行礼。
“属下无能, 请殿下责罚!”楚谋胆战心惊道。
四皇子劝道:“大哥, 吴家以太后马首是瞻,这么多年来, 就连阴城大长公主也没能抓到他们零星半点的错处。好不容易跌的跟头,也只不过是吴过山突然从定北回来。但实情内幕,谁也说不清。”
四皇子说到这儿,朝楚谋道:“楚先生不必惶恐。倒是当年定北之事, 楚先生可有什么眉目?”
楚谋连忙道:“只听说是寻常的人事调动。不过,吴过山能去定北担任要职, 据说是临川镇大捷立了首功。您也知晓, 临川镇大捷虽说至今仍有人怀疑其真伪, 但到底没有证据。”
楚谋还想再说, 门外有人急切来报。因为是大皇子的亲信,大皇子很快就把人放了进来。
来人并不寒暄,径直喜道:“殿下,有消息说,吴家可能通敌叛国!”
吴家通敌叛国的消息,并不像当年蒋府那般一瞬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它就像是乌云翻卷背后酝酿的未曾击落的响雷,也像是被表面浮的那层油花覆盖的滚烫,滚烫与激烈都藏在了暗处。
秦蛰面圣之后就一头倒在床上,衣裳都没脱地睡了一整日。等第二日他睡醒后上朝,就不时地有同僚靠近他,压低声音问:“吴家 ”
秦蛰讶异道:“什么?”他压根就没对昭楚帝提过“吴家”这两个字。整条证据链只不过是指向吴家,但是实际上并没有直接把吴家牵扯进来。
秦蛰不傻,这个结论轮不到他来下。
同僚一脸“我懂”的表情看着他,倒是把秦蛰看愣了。郑宣行走在秦蛰身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秦蛰眉头紧锁,一时不知到底从何传出的谣言。
他这一脸凝重的表情一直带到了朝上,昭楚帝格外关注了秦蛰的神『色』,会心一笑。
这消息,是他命人传出去的。
昭楚帝在朝上也并未提及吴家,只是将秦蛰带来的证据一一摆在堂上,共满朝文武过目。尔后,将此证交给了大理寺卿郑宣行。
众臣在朝上也没说什么,只是下朝的时候,都离吴家父子远着点走。
相比吴家父子铁青的脸『色』,昭楚帝倒是笑容满面,颇为傲然地朝万丈抬了抬下巴:“去,宣大皇子觐见。”
大皇子很快就进宫了,他一如往初,一进宫,先跪在地上山呼万岁。昭楚帝俯视着大皇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大儿子尽管资质不算上佳,但好在纯善、孝悌。
“朕今日召你来,是想让你去大理寺卿领职,协查汪恩义通敌叛国之案。你可有信心?”昭楚帝问道。
大皇子心下一喜,连忙义正言辞道:“儿臣定不辜负父皇重托,协助郑大理寺卿查案,绝不姑息任何动摇父皇江山的『奸』佞!”
“父皇江山”这四个字成功地取悦了昭楚帝。昭楚帝颔首,又道:“有你坐镇,量别有用心之人也不敢轻易搅局。”
大皇子连忙将坚定的态度反复地说来,直到昭楚帝挥了挥手,大皇子才又道:“还有一事。辽东郡王府的二公子楚齐林向儿臣献上了辽东的珍奇『药』材,儿臣不敢擅专,特来献给父皇,以制仙丹。”
昭楚帝哈哈大笑:“你以为辽东郡王府就给你送了东西?好生收着吧。楚齐林来给朕请安时,早就献过了,还特地请了朕的恩准,才给你们这些皇子送礼。”
昭楚帝想到素来安分守己的辽东郡王府,慨叹道:“皇叔果然把子孙教得很好。”
大皇子跟着赞了两句:“那也是父皇威名赫赫,才能使辽东郡王府安分守己,堪为宗室表率。”
昭楚帝笑而不语,心里显然十分受用。大皇子又上赶着夸了两句,父子二人共享了仙丹,然后大皇子才志满意得地回了府。
当日,昭楚帝就下了圣旨,命大皇子于大理寺领职,协查通敌叛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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