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科玉律(松间明月)

一面说着，就转向苏兰心，因为紧张而暂时消失的心虚重又弥漫开来，睿王爷吭哧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道：“那个……姑娘是怎么知道这消息的？”

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内情
“你管我怎么知道？难道没人告诉我，你就能瞒我一辈子不成？”苏兰心冷笑一声，就见齐博挠挠头，嘿嘿笑道：“这怎么可能呢？我还想着尽快娶你……”不等说完，忽然想起心上人此时还在气头上，连忙住口不言。
苏兰心盯着他的目光先还是带着点恶狠狠地意思，但慢慢就缓和了，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淡淡道：“你刚才说王家三公子并不是真心对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去我家提亲？”
“唔！能去屋里容我细说吗？”
齐博小心翼翼发出邀请：成败在此一举了，苏姑娘若肯进屋，就说明事情还可挽回。他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
苏兰心垂头不语，这把齐博给急得，眼看着心都要跳出来时，方见她冷哼一声，转身进了正厅。
齐博用力挥了一下拳头，兴高采烈跟在苏兰心身后，又让芳草赶紧去上心上人喜欢的茶水点心，而面对这一切，苏兰心并没有拒绝，这让齐博心中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姑娘，我对你情愫早生，奈何你对我始终不假辞色，我知道你顾虑什么，原想着你给我些时间，让我和父皇母后表明心意，谁知那王家这么快就去了你们家提亲，我……我哪里会甘心，就在第二天约了王昊见面，想着试探试探他对你到底是不是真心……”
茶水点心上来后，齐博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不过不等说完，就听苏兰心淡淡道：“哦？是不是三公子若对我是真心，王爷就会成全我们？”
“那怎么可能？”齐博高叫，旋即尴尬道：“我……我听芳草芳龄说，如今市面上那些传奇小说都崇尚什么真爱就是成全，这个倒也没错，若是一对男女彼此有情，忽然来了一个富贵公子，非说对那姑娘是真爱，那这样的真爱自然该是成全那对彼此有情的男女，让那姑娘快乐，这是没错的。可我和你还有王昊三人之间，明明咱们是最先认识的，虽无彩凤双飞翼，却有灵犀一点通，那王昊才是后来的，且你和他才见了几面？说了几句话？怎可能放着我这么优质的皇子不要，却去爱他？这于理不通啊。这样情况，王家若不肯放手，少不得我也要仗势欺人一回了。”
苏兰心撇撇嘴，却不得不承认齐博说的是实情，只不过她当然不可能附和对方。
齐博也不用她附和，苏兰心没拿菜刀追着他砍，六皇子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哪里还敢奢求苏兰心现在就和他夫唱妇随？因滔滔不绝道：“谁知第二天，我看到王昊，开门见山和他说我喜欢你，你是我的人，那小子连争取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干脆利落地主动提出他会去退婚。你说，他若对你有一星半点儿的真心，怎会如此干脆？就算是慑于我的权势，可连半点坚持都没有，这样一心为利益的人你敢嫁吗？”
商人重利轻别离。
苏兰心脑海中倏然浮现出前朝白居易的诗句，啜了一口茶，她幽幽问道：“三公子既然对我无意，他们家又何必上门提亲？”
齐博道：“我当时也很生气啊，就问那小子什么意思？他大概怕我找他晦气，倒也痛快，对我说他的确欣赏你的才名远播，当日在江南见到你，发现你胎记遮住后，也算明艳动人，所以就有些动心，而这小子虽非好色之人，却也是为人风流，如今家里就有妾室了。他想着娶了你，虽然你有丑女之名，可你也是大夏唯一一位女官，物以稀为贵，到时也不算丢人，而你做了将近二十年的丑女，心中定然自卑，以商户庶女嫁入王家，这是真正的高攀，没有美色笼络丈夫，娘家也没什么地位，这种情况下，你自然只能做贤妻良母，以丈夫为天，你又有才干，可以将后院管理的井井有条，那些妾室慑于你的名声，也不敢闹幺蛾子，如此一举多得的美事……”
不等说完，就见苏兰心猛地站起身，咬牙切齿道：“美事他个脑袋，原来竟是如此，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到时候让他见识见识我的河东狮吼，看看他还敢不敢做这种白日梦。”
齐博一见苏兰心动怒，不由大喜，义正词严道：“就是就是，那小子打得好算盘，当时就被我骂的狗血淋头，我说你也太看轻了苏姑娘，她虽然有丑女之名，却是七窍玲珑心肝，自尊自重，自强自立，你自以为能压服她，这纯属白日做梦，她可不会委曲求全做什么贤妻良母，你是打错算盘了。”
苏兰心叹了口气，轻声道：“还是你最了解我，然后呢？他怎么说？”
齐博道：“然后那混账东西就说，刚听到我说你是我喜欢的人后，他就已经决定退婚，王家绝不会和睿王爷作对，抢王爷喜欢的东西，如今听我这么说，他还要感谢我对他的提醒，如此女子，非是他的良配，他说他第二天就去退婚。”
六皇子说完，就偷眼去看苏兰心的表情，却见她闭上眼睛，一滴泪本来已经在眼角了，却被这一下使劲儿眨了回去，只听苏兰心淡漠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若有半句虚言，叫我天打雷劈。我虽爱重姑娘至深，却也不屑靠诋毁他人来骗姑娘的感情。”
齐博语音铿锵掷地有声，话音刚落，就见苏兰心自嘲一笑，喃喃道：“原本以为是一棵救命稻草，却原来是一个火坑。”
她站起身，对齐博微微一笑，轻声道：“多谢王爷，不然我大概会欢欢喜喜一头冲那火坑扎下去，告辞。”
说完迈步便走，齐博连忙追上去，诚恳道：“姑娘，我真的已经求得母后同意，父皇那边，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皇祖母很喜欢你，父皇也很欣赏……”
不等说完，忽见苏兰心转过身来，因为动作太突然，两人的面孔只隔着一指头的距离，鼻尖甚至都快贴到一起去了。
“王爷，即便我遮去胎记，看上去还算秀丽，可这点颜色对于阅美无数的你来说，也不过是蒲柳之姿，你贵为皇子，想要什么样的佳丽得不到？为什么会喜欢我？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苏兰心直视着齐博的眼睛，此时两人呼吸相闻，她却似是毫不在意，
“为什么会喜欢你？到底喜欢你什么？”齐博喃喃重复了一遍，然后叹气道：“我若是知道，就好了，大不了让你改了就是，好歹我也是王爷，每次放下自尊，就为了能见你一面说几句话，我容易吗我？”
“别打岔。”苏兰心想起过去自己对齐博的诸多不客气，脸上微微发红，没好气地道：“我就是想知道答案。”
“你要我具体说哪一样，说不出来。我只知道，到目前为止，你还没有一样是我不喜欢的。一颦一笑，浅嗔薄怒，言谈举止，没有一处不勾着我的心，包括你贪吃的样子，无奈的样子……”
“我哪有贪吃？”不等说完，苏兰心就急了，她就算扛着丑女的名头过了十几年，好像对这种称呼不在意，可一个女孩儿，怎会真的不在意名声？以往她还能安慰自己，觉得大家虽然都说自己是丑女，可她好歹也算是淑女，好嘛，今天让齐博一说，自己这淑女的名声眼看也保不住了，这谁能忍？
“记得我那一次去找你，你手里拿着一半香瓜，腮上还沾着籽儿，那模样真是无比的可爱，还有一次去找你，你正在吃点心……”
“王爷，我决定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苏兰心恼羞成怒，一把推开齐博，转身就走。
“我好像做了件蠢事儿。”齐博懊恼的捶胸顿足，一边大步追了出去：“不……不是这样的，兰心你听我说。”
“王爷不用着急，青山已经安排马车去送苏姑娘了。”绿水笑着上前：“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明年当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归你个大头鬼啊，没听见我说错话，苏姑娘都发火了？她说她再也不要理我，你这会儿不让爷追上去，可是居心叵测？”
“爷，您不晓得，女人心海底针，这会儿苏姑娘正是又羞又恼之时，您追上去，她非编排说你是去看她难为情的模样不可，倒不如放手，让青山妥妥当当把人送回家。奴才刚刚在外面，您和苏姑娘说的话都听见了，奴才保证，苏姑娘对您肯定是有情意的，只是害怕她这个身份入不了王府，若是爷坚持，皇上皇后会迁怒到她身上，如今她心中重担卸下，王家又退了婚，苏姑娘的心里不会再有别人。”
齐博斜睨着绿水，喃喃道：“听你说的倒好像有些道理，狗才，你不会是骗爷的吧？”
“奴才哪敢啊，只不过是王爷关心则乱，奴婢冷眼看着，旁观者清罢了。爷不信，明儿您去找苏姑娘，她要拿大扫帚赶爷出来，您就把我给炖了。”
“我没事儿炖你干什么？喂狗么？”齐博翻了个白眼，想想绿水说的也不无道理，但这货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就来到大门口，正好看见送苏兰心的马车从西角门驶来，青山坐在车辕上，冲他躬身行礼。

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暴怒
“苏姑娘，请你放心，我是绝不会辜负你的，若蒙不弃，明日我就去府上找你。”
齐博将两手凑到嘴边，迎着凛冽寒风大喊，下一刻，马车帘儿掀开，一物飞速而来，齐博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接住，仔细一看，却是一颗大红苹果，应该是马车里面准备的果盘中物。
“苏姑娘。”齐博激动了，心里满是修成正果的幸福感。
“爷，苏姑娘拿苹果砸您呢，您怎么还笑得这么开心？”绿水忍不住问了一句，主子诡异的笑容让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混账，你说的是什么话？苏姑娘分明是怜惜我刚刚喊得喉咙嘶哑，所以送我一个苹果给我润喉咙，怎么能叫砸？这明明就是苏姑娘对我的情意。”
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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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苏家后院，彭氏梁氏以及苏增禄苏兰慧苏兰芳几个人正济济一堂严阵以待。
苏天茂一进房间，就感觉到气氛凝重，仔细看了看几人，不由皱眉道：“你们一个个门神似得坐在这儿干什么呢？没事儿干了？明儿元宵节，各色花灯花炮汤圆之类的都准备好了吗？还有晚上出去看灯的马车，都准备了吗？”
“老爷竟然还有心思准备这些？”彭氏冷笑一声：“您还想着让您那好闺女坐车出去看灯，再给你找个王三公子般的人物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天茂现在格外听不得彭氏对苏兰心的诋毁，吹胡子瞪眼道：“你把心丫头当成什么人了？前些日子看你还好，怎么今日这是失心疯了？又诋毁起她来？”
“我为什么不能诋毁她？老爷也不看看她干了什么事，别说诋毁，今儿我还要好好儿审她呢，咱们苏家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你找死吗？”
苏天茂面色铁青，一声大吼吓得彭氏就是一哆嗦，只见丈夫如一只暴龙般怒吼道：“你还敢审心丫头？你是不是还想造反？这家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作威作福了？我还没死呢。”
彭氏脸皮子抽了几下，咬牙道：“老爷到这时候还护着大姑娘，是因为不知道她干了什么好事吧？王家就要退亲了，人家三公子要娶礼部侍郎家的女儿，您还在这里做梦，指望着你那好女儿为你挣来一家子的基业是不是？醒醒吧，王家不要她了。”
苏天茂当即就是一惊，失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彭氏还没听出丈夫这话不对劲儿，冷哼道：“我怎么知道？今日禄儿亲眼看见三公子，三公子亲口给他说的，这还能有假？王家是什么人？没个理由，人家就会背信弃义？还不是你那女儿整日在外边张扬，在家里也飞扬跋扈的，结果传到王家耳朵里，人家才不要她的？”
“呵呵！原来如此啊。”苏天茂嘿嘿笑了几声，见妻子和梁氏以及两个女儿气势汹汹的模样，他就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淡淡道：“怎么着？心丫头被王家退亲了，你们一个个是不是觉着报仇雪恨的时机到了？所以这会儿济济一堂，想等她回来的时候尽情羞辱嘲笑她？”
彭氏一愣，她再蠢，这会儿也察觉到丈夫不对劲了，原以为这个消息一说出来，苏天茂定会暴跳如雷，可……可怎么这会儿他却如此冷静，话语里还带着一丝讥讽呢？
“爹爹怎么可以这样说我们？我们只是不忿于大姐姐不修妇德，结果被王家退婚，让我们苏家蒙羞，所以要好好杀一杀她的性子，让她以后行事说话有些分寸罢了，什么嘲笑羞辱？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啊。”
苏兰慧噘着嘴，似是对父亲给自己扣帽子有些不满，只不过那得意眼神已经深深出卖了她。
“放屁。”
苏天茂勃然发作，一拍桌子，粗短手指从彭氏梁氏苏增禄以及两个女儿脸上挨个指过去，破口大骂道：“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货色？在我面前还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打量着我好糊弄吗？我看你们一个个真是失心疯了，心丫头就算是被王家退婚又如何？她还是大夏唯一一个女官，还是六皇子的红颜知己，这也是你们能踩得了的？今儿你们在这里羞辱她，明天六皇子来了，知道这事儿，我就得把你们都赶出家门，才能让他息怒。你们一个个是不是馋西北风了，都想出去尝尝挨冻的滋味儿啊？”
几人被苏天茂这一通骂，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心里也暗自不服，却也知道自己等人是有些心急了，只想着苏兰心被王家退亲丢了大脸，却忘了对方即便如此，还有和六皇子那一层关系，不是轻易动得了的。
彭氏在一旁连忙道：“老爷，不管怎么样，孩子们也是为了苏家名声着想，您用不着拿她们撒气，我知道大姑娘是好的，只她如今实在是不像样了，今儿让王家退婚，明日就不知还会闹出什么样的丑闻，难道就因为她是大夏唯一一位女官，又和六皇子有牵连，就任由她肆意妄为吗？”
苏天茂不屑地看了彭氏一眼，冷哼道：“我警告你们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长舌妇，不要用这些光明正大的借口来糊弄我，我今日把话撂在这里，你们谁敢惹的心丫头有一点不高兴，谁就不再是我苏家的人。包括你。”
说到这里，他就指着彭氏，阴沉着脸道：“这么些年你干出来的那些事，我不是不知道，不过顾念着夫妻之情，所以不追究罢了，若你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不念我们几十年的夫妻情分了。”
说完又指着梁氏道：“还有你，今儿遇见詹事府的一位六品官儿，人家还有意把一个侄女儿许配给福儿为平妻，虽然那女孩儿不是什么官宦之女，家里却也是书香门第，也算是大家闺秀，比你不知强出多少去，你虽然为我家生了个儿子，可干过的歹毒事我还都给你记着，如果再跟着你们太太闹幺蛾子，我就让福儿把你休了，正好那位徐大人的侄女儿一进来就可以做正妻。”
梁氏只吓得面色惨白，这里彭氏也终于忍不住了，红着眼圈道：“老爷今日怎么说出这样无情的话，到底我们错在哪里？难道大姑娘因为行事跋扈被退亲，就连说都说不得一句吗？”
“呵呵！”苏天茂冷笑一声：“你们知道个屁！心丫头被退亲，那不是王家自愿的……”
不等说完，齐博当日的话就在心头浮现，老家伙打了个寒颤，暗道坏了，差点儿把真话给秃噜出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王家都要去礼部侍郎家提亲了，这里的人都已经知道这件事，瞒下去似乎也没有必要，再者，他虽然撂了狠话，但到底这屋里都是自己至亲之人，难道真让她们无意间得罪苏兰心，然后狠心赶她们出去吗？真的事到临头，未必能下这个狠手，还不如现在和她们说清楚，让她们知道厉害关系的好。
一念及此，便清了清嗓子，严肃道：“今儿我和你们说的话，不准说出去，更不许告诉心丫头，不然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老爷您快说，我们有时候虽然做事糊涂，却还知道最起码的分寸。”彭氏这时也意识到事情严重，连忙低声下气地答应着。
苏天茂冷哼一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这才慢条斯理道：“王家退亲，和心丫头无关，是六皇子逼着他们退亲的，这其中关窍，你们应该明白吧？”
“六皇子逼着王家退亲？为什么？王家向心丫头提亲，关六皇子什么事？”彭氏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也不怪她，正如苏兰心最开始所说，齐博能和她倾心相交，原本就是因为两人间不可能传出什么闲言闲语，只不过计划不如变化快，事情最终发展到这个地步，是六皇子也万万没想到的，更何况彭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