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娘娘重托,即便有结果,也该和我说一声。”苏兰心自然不会退让:哪有这种事情?自己还没弄个水落石出,就被踢出了局外。若庄姨娘执意不肯实言相告,她这番所作所为就很值得怀疑了。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庄姨娘便苦笑道“罢了,看来姑娘是非要打破砂锅查到底。既如此,我也不拦着,只是有一条,家门不幸,如此丑事,还望姑娘保密,不是这般,我也不会枉做小人,非拦着姑娘不肯告诉你结果。”
说到这里,便又冲门外看了两眼,然后盯着苏兰心似笑非笑道:“若是六皇子一会儿也会过来,我们便先在这里等着吧。”
苏兰心对着庄姨娘讥诮的目光淡淡一笑:“当日娘娘便是托我和六皇子两人办理此事,如今既然有了结果,他自然也要知晓。”呵呵!扯虎皮做大旗怎么了?我这叫有自知之明,知道我没有能力和你们侯府斗,有老虎皮不用那才叫蠢呢。
心中为自己打着气,苏兰心觉得自己脸皮厚度在走出家门这几日突飞猛进,别说她了,就是一旁庄姨娘都直犯嘀咕,暗道这也是闺阁女儿?啊呸!哪个千金小姐能像她脸皮这样厚,明明听出我的讽刺,还面不改色。
片刻后齐博就匆匆赶到,看见苏兰心和庄姨娘站在一处,明显就是在等他,这厮便咳了一声,微笑道:“劳姑娘久候,听说出结果了?正好,咱们就一起过去看看,若真是水落石出,倒也好向娘娘交差了。”
妈的这也是个脸皮厚如悬崖的。
庄姨娘见齐博看也不看自己,只旁若无人地和苏兰心说话,心中更是有气,连粗口都爆出来了,当然,只敢在心里爆粗,没敢说出来,她还没活够。
须臾新平候爷也迎了出来,齐博和苏兰心也不和他客套耽搁,直接来到后院米夫人的上房,却见这里已经空无一人,来往穿梭的下人们悄悄议论着,有的面色苍白惶惶不安,有的却是带着几分喜意,一面偷偷拿眼看他们一行人。
“究竟怎么回事?我们不过是两天没来而已,竟然就查出结果了?侯爷和姨娘这速度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要有您二位的机敏睿智,这世上哪还有什么悬案?”
齐博一落座便将嘲讽模式开了个十足十,就连苏兰心都忍不住拿眼斜睨他,暗道这家伙果然是皇家出来的,深谙“恶人先告状”之道啊,不说咱们两个这两日消极怠工,倒先不问青红皂白就把过错推在人家身上,敢情人家破案快也成了错处?我脸皮就够厚的,要说这种话也得先做做心理准备呢。
新平候爷和庄姨娘显然也被齐博这副颠倒黑白的嘴脸给雷到了,两人连周旋都懒了,新平候爷便直接开门见山道:“家门不幸,出了这样的孽障忤逆混蛋,还望王爷和姑娘看在娘娘的面子上,替我们隐瞒一二,勿使家丑外扬,保住新平侯府一点名声。如今已经查明,谋害老太君的就是米氏贱人,她一双儿女虽然不知情,却也算是帮凶。”
齐博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沉声道:“侯爷说话可要三思,你说是米夫人谋害了商老太君,罪证可是确凿无误?宠妾灭妻可不是这么个灭法儿的。”
一句话说的新平侯爷老脸通红,庄姨娘面色惨白,只是两人虽羞恼到了极点,却也不敢将齐博怎么样,这也就是齐博,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敢直言不讳,若是别人,这会儿早被新平候给撕成碎片丢了出去。
庄姨娘的养气功夫显然比新平侯爷要厉害些,使劲儿喘了几口气后,便平静下来,淡淡道:“既然王爷和姑娘对这个结果有疑问,也罢,反正事情已经被你们得知,便让你们自己看吧。来人,将夫人和少爷姑娘带过来。”
“什么夫人少爷姑娘?她们干出这样事情,还想做我新平侯府的人?”新平候爷猛地大喝了一声,于是庄姨娘便惶恐道:“老爷息怒,我也是一时间改不过口来,更何况王爷和苏姑娘还未问询过,这事尚且不能盖棺定论。”
新平候爷冷哼一声,咕哝了一句:“罪证确凿,就不信他们能问出花儿来。”
米夫人和梁明瑜梁明理姐弟俩很快便被带了上来,梁明瑜一看见苏兰心,便高声叫道:“苏姐姐救命,苏姐姐你是知道的,我两天前和你说过,因为邪祟上身,所以马道婆嘱咐我若感觉不妥,就要烧两样物事驱送邪祟,姐姐你快替我分说一下,我也是没办法。”
苏兰心愣住,当日梁明瑜的确说过这话,她到今日心中还在疑惑,此时方明白对方的意图。果然,就听庄姨娘诧异问道:“哦?有这种事?苏姑娘,这是真的吗?”
苏兰心点头道:“确有此事,当日梁姑娘向我提起过,但不知她是烧了什么东西?和老太君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庄姨娘冷笑道:“何止是有关系?不是她要烧那个东西,这事儿还没办法水落石出呢。姑娘倒是聪明,提前就预留好了退路,只可惜你还没把东西毁去就被抓了个正着,不然凭着你在苏姑娘这里预留的退路,还真拿不住你,如今却不同了,铁证如山,你这番言词除了证明你的做贼心虚之外,也没有什么用。”
说完就命人将那烧了一半的东西拿过来,齐博好奇心最强,见盘子里有一团白红黑相间的乱糟糟物事,他便忙拿起来,不看则以,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只见这竟是一件白色长衫,上面钉着一条尺许长的红带子,虽然被烧的七零八落,但大体轮廓还没有损毁,所以能轻易认出来。
“这是……戏台上扮鬼魂用的?”
六皇子不愧是见多识广,立刻认出了这东西的原形。而他的话一说出来,苏兰心就明白了,心中叹口气,目光看向米夫人,只见她面色平静,只是眼底布满了红丝,面容憔悴不堪,两天前还是雍容华贵的妇人,此时却已枯槁如朽木。
却听梁明瑜大哭道:“是,是和那种东西差不多,可这是马道婆吩咐的,让我烧这个东西驱邪……”
不等说完,就听庄姨娘冷笑道:“姑娘不用哭,我这就派人叫马道婆过来,到时候让她和你当面对质,我从未听说驱邪有用这种东西的,即便是马道婆的吩咐,只怕她也是得自夫人的授意吧?就不信我问不出实话。”
梁明瑜愣了一下,忍不住就看向米夫人,却听她叹气道:“罢了,不用这么麻烦,这东西是我让明瑜想办法烧掉的,我知道我院子里都是你的人,根本没办法将此物无声无息地毁掉,所以才悄悄带给明瑜,想着她贴身的侍女总归是自己人。即便如此,我也让她加一万倍的小心,只可惜再怎么小心,终究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跟了她那么多年的碧桃,竟会是你的人,明明那丫头当日还是我买进府里的,素日她对明瑜也算忠心。”
“碧桃并不是我的人,她只是看见此事吓坏了,才忍不住嚷出来,可怜那丫头还以为她主子是谋害老太君的罪魁祸首,一个劲儿在那里擦眼抹泪,又是痛心又是自责呢。”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罪证确凿
别说米夫人不会信这番话,就是齐博和苏兰心都压根儿不信,甚至他们两个对米夫人的说法都是嗤之以鼻。忠心?是她买进来的算什么?梁明瑜对她不错又算得了什么?别忘了整个新平侯府的后宅都是庄姨娘把持的,她要拉拢一个丫头,实在是太容易的事了。
一念及此,苏兰心不由得庆幸,好在自己对彭氏没有任何威胁,所以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在自己身边安插人,当日分了两个不太起眼的丫头过来,这么些年也没拉拢过,主仆三个相依为命,早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彭氏这会儿要想拉拢也晚了,一般情况下,也不至于出现梁明瑜这种悲剧。
庄姨娘显然也没指望她们相信,这些可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她这种话也就是骗骗三岁小孩子吧。不过不信可以不信,她的态度却必须要做出来,这种事本就是打死也不可以承认的。
厅内一时间就没人说话,好半晌,齐博才将目光转向米夫人,沉声道:“夫人藏了这种东西做什么?”
米夫人默然不语,一旁庄姨娘却看向苏兰心,讥诮道:“都说苏姑娘聪慧过人,如今看见这东西,整件事究竟如何您应该了然于胸了吧?”
苏兰心叹口气,看向米夫人,轻声道:“夫人就是用这个东西扮鬼吓唬老太君的吗?所以她这么长时间噩梦不断,还有怔忡之症都是被你吓出来的?”
“如果我说,我只是这样打算,并没有动手,姑娘相信吗?”米夫人看向苏兰心,了无生气的眼睛蓦然就带了一丝希望。
苏兰心苦笑道:“老实说,我的确很难相信。”
于是米夫人的眼神便黯淡了,轻声道:“那就这样吧,任何罪名,你们尽管往我身上按就好,只是明瑜和明理他们丝毫不知这其中曲折,就连明瑜,我也只是告诉她我无意间收的这东西有了大麻烦,让她想办法烧掉,不然我就会万劫不复,并没有告诉她真相。”
话音未落,就听庄姨娘冷笑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装出一副被冤枉的样子博取苏姑娘的同情,姐姐,人人都说我心机深沉,其实错了,这府中心机最深沉的人,明明是你啊。”
“呵呵!”米夫人惨笑一声,摇头道:“我恰恰是个最笨的,不然怎会被你压制这么些年?让堂堂侯爷连宠妾灭妻的事情都做了出来。”
“谁宠妾灭妻?明明是你自作孽不可活。”新平候爷一看黑锅给自己背了,立刻火冒三丈,庄姨娘也在旁边轻声道:“侯爷若真想宠妾灭妻,姐姐的娘家早已败落,你以为你还能安安稳稳当着侯爷夫人到现在?只可惜,侯爷宁可负我,也不肯灭妻,却不料到头来,你仍是将这顶帽子结结实实扣在了他的头上。”
齐博只觉得脑袋有点大,这一妻一妾孰真孰假他分辩不出,唯一能够看出来的,就是这两人演技那都是炉火纯青:米夫人被陷害一败涂地万念俱灰模样不像是装的;庄姨娘有苦难言愤怒自怜的模样也挺真实。
女人多了就是这样吗?屁的齐人之福,这分明是取祸之道。六皇子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自己的后院必须得清净。
忽听苏兰心道:“夫人为何要扮鬼吓唬老太君?琥珀说老太君为人十分公正,这种人又怎会怕……”
“她公正个屁。”
米夫人猛地打断苏兰心的话,高声怒叫起来,接着咬牙道:“她因为庄氏是她的远房外甥女,就处处偏袒对方,甚至要将我休弃,这就是她的公正?呵呵,她真要是公正的,怕什么鬼?难道不知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姑娘是想问我怎么笃定她会害怕吧?呵呵!我当然笃定了,表面上公正的老太太,从前可也不是没做过亏心事呢,当年老侯爷的宠妾素烟是怎么没的……”
“够了,你这蛇蝎毒妇,害死了母亲还不肯罢休,还想污辱她的名声吗?”
新平候猛然就站起身,打断了米夫人的话,上前将对方一脚踢得跌倒在地,一旁梁明瑜和梁明理吓得直发抖,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便扑在了米夫人身上。
米夫人也是泪流满面,嘶哑着声音道:“污辱名声?老太太曾经说过,当家主母处置一个妾室,算得了什么?她自己都不认为这是什么有损名声的事,侯爷何必这么紧张?不就是命人毒死了一个老侯爷宠爱的姬妾,顺便连对方肚子里的孩儿也给害死了吗?妾室是什么?在老太太眼里还不是猪狗一般?当年老侯爷也没为这事儿说过二话,怎么到了侯爷这一代,就全变了呢?怎么老太太就不说主母处置妾室算得了什么了呢?怎么就任由她的好外甥女篡了我的位子呢?怎么不教育教育侯爷……”
“你够了。”
新平候被妻子揭了疮疤,也是气怒攻心,又一脚踢在米夫人胸口,只踢得米夫人猛咳出一大口血来,她呆呆看着胸前喷上的那一大块殷红血色,忽然疯狂大笑道:“哈哈哈……吓死了好啊,老太太不是无愧于心吗?那怎么还吓死了?这些年我受了她多少气?总算她死了,她不死,我连吃饭睡觉都不安稳,唯恐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你们娘儿两个给休掉,我倒是不怕,只是可怜我那两个孩儿,他们日后还能活命吗?哈哈哈……死得好……当真死得好啊。”
米夫人的眼泪和着嘴角血迹流淌下来,这景象当真是触目惊心,就连齐博都被震住了。
忽见她笑容一敛,接着恶狠狠盯住新平候和庄氏,嘶声大叫道:“老爷,庄氏,我告诉你们,老太太的事情我认了,只那是我一人做下的,你们将我千刀万剐我也无怨,但你们若敢牵连我的一双儿女,我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你们千万要长点良心,莫要步了老太太的后尘。”
声音尖厉,直如夜枭一般,听得人打从心底渗出一股冷意。新平侯爷已经气得面色紫涨,捶胸顿足叫道:“把这毒妇拖下去,拖下去,家门不幸,怎么出了这样的蛇蝎妇人……”
庄姨娘也在擦眼抹泪,齐博看了看苏兰心,小声道:“这家都成这样了,咱们也别在这里招人恨了,趁早儿走吧。”说完见苏兰心双眉紧蹙,他便疑惑道:“怎么?莫非你觉得这件事还不够清楚?或是有什么猫腻?”
话音刚落,就见庄姨娘猛地抬头,哽咽问道:“王爷这话什么意思?家里闹成了这样,难道您和苏姑娘还不满意?若是你们觉得这样还没办法向娘娘交差,那就不劳驾了,待我们老爷进宫和娘娘分说就是。”
齐博堂堂王爷,被一个妇人如此讽刺,面子上就有些下不来,只是看看这屋里乱象,那点火气就又消失无踪了,站起身对苏兰心道:“苏姑娘,咱们走吧。”
苏兰心无奈起身,将要走到门口时,却被梁明瑜从后面一把拽住,只听她哭叫道:“苏姐姐,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冤枉我娘,祖母不是我娘害死的,真不是她害的,虽然那件衣裳是娘弄到的,她也的确是想用那件衣裳吓唬祖母,可她并没有这样做,苏姐姐你相信我,真不是我娘做的。”
苏兰心叹了口气,转身抱住梁明瑜拍了拍她,却听那边新平侯爷已经恼羞成怒道:“你们都死了吗?把姑娘拉下来,到这个时候还执迷不悟,真是混账东西,孝心都哪里去了?分明她娘都已经承认了罪行……”
梁明瑜被拉了下去,齐博和苏兰心默默出门,待出了院门,齐博不由一脚就将面前一颗小石头给踢出了几十步远,愤愤嘀咕道:“这事儿办的,真让人憋气,怎么心里就这么不得劲儿呢。”
“是啊,好像没用我们做什么,事情就都结束了。”苏兰心也苦笑一声:“亏我先前还和娘娘要了半个月的时间,想着趁侯府人心惶惶时,乱中取胜;又或者等她们松懈下来,不自觉就露出马脚。谁想到这些心思竟然全是白费,两天没过来,人家自己把案子破了。”
“先前他们一个劲儿想将咱们挤走,会不会就是因为要利用咱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逼迫米夫人认罪?”齐博也皱起眉头,他从心里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
“很有可能。不过实话讲,米夫人的确是嫌疑最大的,如今罪证也确凿无误,她的性子刚才你也看见了,算是刚烈的人,如果真是被栽赃陷害,那是死也不会认罪的,所以这件事啊,可能结果还真是如此,只不过这个结果不符合我们心里的期望而已。”
齐博一想,不得不承认,自己还真是这种心理。却听苏兰心又喃喃道:“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可我一时间还参不透其中关键。”
“可能只是因为事情结束的太快,我们在其中还没起什么作用,所以你有些不太甘心。”齐博笑着安慰苏兰心,想了想又道:“其实你不用这样想,如果不是你发现了烧纸,并且问了金妈妈的话,让米夫人慌乱之下将衣服交给梁姑娘处理,这事儿要水落石出也很难,所以说到底,虽然我们并没有做什么,但你却是在这件事中起到了巨大作用。”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巧合
“你不用安慰我,我不会因为这个就不甘心。”苏兰心摇摇头:“我心里好像有一团迷雾,明明近在咫尺,却总是看不清楚,我觉得我一定是忽略了什么,却总是想不出。”
齐博苦笑道:“没有迷雾才怪了,虽然米夫人认了罪,可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放风筝的人是谁?真是米夫人指使她儿子放的吗?她又是怎么趁着那么一点时间将老太君吓死的?之后又如何脱身?扮鬼的是她指派人还是她自己亲身上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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