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寒微微颔首,“当然。”
孟晚秋上下打量着冷寒,心里不屑地切了一声,跟个蛮牛似的,还是她家裴行之好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冷寒被孟晚秋的视线弄得呼吸停了半拍,面若镇定地任由她打量。
挪开椅子,孟晚秋站了起来,活动活动脖子,揉了揉手腕,“那好吧,你来还是?”
最好这个姓冷的亲自上阵,孟晚秋早就看他那张死人脸不爽了,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较教训他一下。
孟晚秋一站起来,冷寒就看见了对方那挺起的肚子,心里不禁有些后悔。
“要不,还是算”了吧。
“不行,早点解决早点回家,我不想在这里待了。”
孟晚秋双手放在胸前,大大的比了一个叉,声音拔高了起来,强烈表示抗议。
冷寒微顿,眼神与孟晚秋错开,打开了房门,对外面的人说道:“叫苏轩过来。”
“冷队,你找我?”过了片刻,一个瘦高的男人走了进来,对比孟晚秋看见的其他人,这个人看起来格外瘦弱一些。
孟晚秋观察他的脸色,大致猜测对方身体恐怕有些问题,心下顿时明白了冷寒叫这人进来的目的。
恐怕是觉得,叫其他人进来,觉得对付她一个孕妇,是对她的不公平。
孟晚秋蹙眉,倒是不太明白这个冷队的真实想法,如果真想探查她的底细,派出最强的人才对。
“你跟她打一场。”面对苏轩的问题,冷寒眼睛都没眨一下,平地扔下一个炸弹,把苏轩炸得不轻。
“什,什么?”
苏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瞪大,再次确实,“冷队,你说什么?”
“我说,你跟她打一场,把她制服。”冷寒的语气毫无起伏,好像再说今天天气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
确定了。
苏轩不可置信地瞪着冷寒,手指颤颤微微地抬起指向孟晚秋,嘴巴微张,半天没说出话来。
虽然他现在受伤了,但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份上吧,跟女人打,还是个挺着大肚子的。
输了丢人,赢了是胜之不武,冷队,您这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啊!
这要是传出去,他面子里子都没了。
冷寒拧眉,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语气中带着不悦:“怎么,你这伤是伤到脑子了,听不懂人话?”
往日里冷寒积威甚重,苏轩的身体下意识站直,嘴比脑子更快一步,大声道:“报告队长,保证完成任务。”
孟晚秋:……
冷寒:……
莫名觉得有些丢脸。
孟晚秋轻咳了一声,“那个,您好,请您拿出全部实力,不要因为我是一个孕妇手下留情。”
不然,你可是会受伤的。
孟晚秋隐去了后面那句话,只希望对方身为军人,不要轻敌大意。
但苏轩显然没注意到孟晚秋的提醒,他满脑只是那句‘孕妇’,脸上勉强挤出一个扭曲的苦笑。
唉,罢了罢了,这回是注定丢脸了。
“来吧!”孟晚秋说道。
苏轩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摆出了对抗的姿势。冷寒只退了几步,担心出现意外,他能及时阻止。
“开始!”
冷寒话音刚落,耳边就两声咔嚓地声音,紧接着眼前的苏轩瞬间消失,狠狠撞到了门上,响起了巨大的声响。
冷寒瞪大眼睛,等他反应过来,苏轩整个人已经躺到了地上,嘴里发出痛苦的□□声。
“发生了什么事,冷队?”外面也响起了焦急的敲门声。
而y省军区,孟明夏再跟左山大眼瞪小眼,谁也说服不了谁。
“明夏啊,你是经过科学教育的人,怎么能信这些封建迷信呢?”左山撸起衣袖,衣服有些凌乱,他是当指导员的,政治教育是他最擅长的东西,却没想到在孟明夏身上滑铁卢了。
孟明夏无辜地睁大眼睛,“政委,真不是我胡说,这跟封建迷信是两码事,这是咱们老祖宗传承几千年下来……”
宋震也从办公桌后面离开,起身给这一老一小各自到了一杯水,好笑道:“行了,重点不是这个,老左你也是,把你想问的问清楚就得了。”
左山皱眉,正想说话,口干舌燥的他顿时呛了一下,连忙拿起水杯先喝了一口,“这怎么不是重点呢,调查清楚孟晚秋同志的底细重要,但是咱们军人的思想状态同样重要。”
孟明夏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小晚那边出了什么事。
“报告!”
宋震:“进来。”
门口站岗的军人进来,“报告师长,咱们军区外面来了一个老道士,说想要见你。”
“老道士!”
三道不同的声线响起。
七一五所。
裴行之满心焦急, 在楼道里走来走去,孟晚秋已经离开三四个小时了,可是他不能跟过去, 也不能打探她的消息。
“行之!”
裴行之抬眸, 发现白奉尧正朝他走来,面容严肃,额间冒着虚汗, 呼吸为有些急促,显然是匆忙赶来。
“师傅, 你怎么来了?”
白奉尧没好气地拍打了裴行之的肩膀一下,“臭小子, 发生这么大的事,还瞒着我。”
今天夫妻两个同时请假,白奉尧就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特意去家里看了看,哪知道人都不在,问邻居冯叔对方也不知道。以前夫妻俩无论是去哪里, 都会跟他说一声,要不就跟冯叔一声, 免得到时候找不到人,让他们担心。
这下两人半点没交代就离开了, 白奉尧就知道出事了,连忙就问了跟着他身边的军人。
他在七一五还是有一些话语权的, 所以对方也没瞒着他, 说了孟晚秋的事情。
知晓经过后, 白奉尧立马驱车赶了过来。
裴行之给白奉尧倒了一杯水,拉着他坐下, “师傅,你别担心这事,我和小晚能处理的。”
白奉尧横了裴行之一眼,不急着喝水,但呼吸平稳下来后,才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你能处理,能处理就不至于在这里干坐那么久了?”
来的路上,白奉尧就已经跟人打听清楚了。
裴行之嘴唇一抿,其实他也在犹豫要不要告诉白奉尧和孟明夏他们,但是孟晚秋拒绝了。
师傅为他们操心那么多,孟明夏也在部队,说不定在出任务,这事情还是他们夫妻自己处理最为妥当。
白奉尧叹气,还是太年轻了。
“你在这等着,我就找一下钟所长。”白奉尧起来,钟所就是七一五的所长,最大的领导,也是白奉尧的老友。
白奉尧去找这个人,对方会给他面子,孟晚秋的事也能解决一大半。
“师傅,先等等,等小晚出来再说吧?”裴行之叫住白奉尧,事况还不到需要白奉尧去找钟所的程度。
白奉尧摆摆手,“小晚离开那么久了,我去看看情况,你在这待着就是。”
裴行之蹙眉,但也没再拦着白奉尧,他确实有些担心孟晚秋的情况。
那个冷寒,感觉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裴行之移至窗户边,抬眼望向山谷入口处,眼睛一眯,一辆行驶的军绿吉普车正往这边开来。
远处的车里,孟明夏偷偷地瞥了旁边的老道士腿上的放的包袱一眼,露出的那点金红,让孟明夏眼神瞬间敬佩不已。
之前,老道士这人一刚进宋震的办公室,手就哗地一抖,手里拎着的包裹松开,掉得满地的金红色的勋章和荣誉证书。
宋震、左山瞪大眼睛,孟明夏嘴角却微微上扬。
果然是老道长,就是强啊。
“哎呀,人老了,手脚没力气喽,首长见谅,见谅!”老道蹲下来,手颤颤巍巍把那些勋章装进布袋里。
“唉,老同志您坐着,让我们来就好,您坐着。”宋震和左山连忙走过来,一个扶起老道士,一个捡起地上的勋章和证书。
老道士佯装客气,“唉,这怎么好意思呢,还是让贫道自己来吧。”
“不不不,您是老前辈,让我们这些晚辈来。”
孟明夏也过来帮忙,看着闪闪发光地勋章,一等功、二等功、特等功……
惊得他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老道长年轻时候是捅了鬼子窝吗,这是杀神吧。
没人觉得这些勋章是伪造的,这玩意都是特制的,每一枚的来历和去向都有明确记载,想要伪造那么多,简直天方夜谭。
宋震恭敬地扶着老道士去沙发上坐着,又连忙起身去泡了茶。
左山把地上一堆勋章收到包裹里,小心翼翼地捆好,放到老道士面前,才恭敬道:“前辈,您来我们军区,是有什么事吗?”
宋震倒了一杯茶放到老道面前,“是啊前辈,听说您专门来找晚辈,可是有什么事情?”
孟明夏在一旁站着,看着老道士不紧不慢地吹了吹浮沫,“是这样,我是来给我家小徒弟做个人证,免得她被误会,惹麻烦上身。”
宋震与左山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些疑惑,最后左山问,“前辈,您的徒弟是?”
老道士放下茶杯,掀了掀眼皮,“我徒弟?你们之前不是在讨论吗,喏,就是他妹妹。”
说到后面,老道士指了指孟明夏。
宋震、左山:……
孟明夏瞳孔微微放大,嘴角勾起,果然。
“您,您是怎么知道?”从孟晚秋的事起,到现在也不超过两天,对方是从何处知晓,又是怎么找到他们军区的。
老道士挑眉,“当然是算出来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
宋震心下一震,勉强稳住神色。而左山却不在淡定了,大声驳斥:“怎么可能呢?”
老道士晲了他一眼,嘴唇微张,“怎么,不信啊。你,姓左名山,民国十七生,家在z省澎湖县明阳镇,父左询,三年前病逝,母梅雪英,妻章慧,你二人育有三子一女,长子在s省军区,次子g省军区,三子军校在读,幼女尚在膝下……”
“停——”
左山脸沉了下来,“这些东西,只要用心,都是可以查到……”
“这些可以查到,那贫道就说个查不到的。”老道士站起来,走到左山背后按住他的肩膀,手指点在他左肩下三寸,“这里,51年4月7日,平河岭战役,一颗子弹卡在肩骨中,这里,松峰战役,弹片伤,这里……还有这,53年1月27日,谷上坡战役,贯穿伤。”
左山脸彻底黑了,垮着脸说不出话来,老道士说的这一切,彻底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宋震叹了一口气,这世上真是无奇不有,他们所认识的世界,只是这方世界千面中的一面而已。
“前辈,您别说了,晚辈们信了。”
“二哥!”
吉普车一停下,裴行之就看见了车上下来的孟明夏,连忙从楼上下来。
孟明夏看了看裴行之,一拳碰到他的左肩上,“没事吧?”
裴行之摇头,“二哥,你都知道了?”
孟明夏点头,“今个儿一早,部队里就找我谈话了。”
谈话?不会给孟明夏带来什么麻烦吧,裴行之眼底带着担心。
孟明夏看见后,又给了他一拳,“瞎想什么呢?都是一家人,我没事。”
“行之。”宋震喊道。
裴行之连忙过去打招呼,“宋叔,怎么您也来了?”
宋震拍了拍他的肩膀,“顺道过来看看,放心,小晚这事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
没事了?裴行之疑惑。
“喂,你就是我那小徒婿吧,师傅在这里,还不赶紧过来拜见师父我。”老道士老早就注意到裴行之了,观察了一下对方的面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眼神清明,耳高于眉,十足地聪明人。
少时命运多舛,青年时来运转,往后余生必定一帆风顺,不管是为官还是从商,都是通天坦途。
不禁满意的点点头,不愧是他们家的人,运气都很好。
被老道士这么一叫,裴行之诧异地望去,才发现还有一位穿着道袍的白发老人,对面身材看着消瘦,但精神抖擞,面色红润,看起来十分康健。
裴行之眼神投向孟明夏,孟明夏凑到他耳边低语:“奶奶在小晚小时候不是带她去拜访过一位老道吗?就是这位老道长,他说他算到他的小徒弟,也就是小晚有麻烦,就找上门帮她解决麻烦来了。”
裴行之嘴唇微张,眼神中带着震惊和疑惑。
小徒弟?晚晚那些东西明明是她上辈子学的,而且她从没拜过师,这哪冒出来的师傅。
心底那么想,但裴行之面上却很激动,过去扶着老道士的手,“师傅,都是我们小辈做事不谨慎,劳烦您老人家跑一趟了。”
老道士一边眉毛挑起,心下对着这小子越来越有好感,果然是他们门下的人,心都贼坏,呸,狡猾,呸,聪明才对。
差点连自己都骂了。
另一边,孟晚秋在干什么呢?
自从她跟苏轩打完之后,冷寒就格外沉默,连忙把苏轩扶起。
“冷队,我的手没知觉了。”苏轩无奈苦笑道,他现在一只手没知觉,然后浑身都疼。
丢死个人了,连人动作都没看清,就被人干掉了。
而且,对方还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
苍天啊,来一道雷电劈死他吧!
冷寒抬起苏轩说没知觉的那只手,手腕、手肘、肩关节竟是全脱臼了,可是苏轩却说没有感觉。
冷寒看了孟晚秋一眼,想要将苏轩脱臼的手复位。
“等等,你这样他手会断掉的。”孟晚秋出声制止。
冷寒手一顿,躺着的苏轩硬生生被孟晚秋的话吓出了一身冷汗。
差点,差点他就要变成残废了。
冷寒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孟晚秋,让开了位置,肆意让孟晚秋来。
孟晚秋伤了人,自然不好意思,本就是比试,她跟苏轩无冤无仇,这次那么狠,不过就是想要给冷寒证明而已。
她上前,微微屈膝蹲下,先是点了苏轩手上的几处穴位,然后迅速按压、轻拉、快送。
几声清脆的声音响起,苏轩的手就恢复了原状,紧着着孟晚秋又替他诊起了脉。
“你的旧伤我可以治,如果你信我的话,这事结束后,你就去我家找我吧。”平白伤了人家,孟晚秋挺不好意思的。
如果是复杂病症,孟晚秋可能没什么办法,但是这种后天形成的旧伤,简直就是杀手的家常便饭,她顺手得不能再顺手了。
苏轩听闻,激动地坐起,“真的能治好吗?”
他原本是冷寒队伍里的一员,经常出各种各样的危险特殊的任务,可是自从受了这伤,在医院疗养了两个月,被迫从一线转成了坐办公室的文职。
这对于曾经冲锋陷阵在一线的苏轩来说,离开熟悉的硝烟味,简直就是对他的折磨。
“能。”
孟晚秋并没有多说,一个简简单单地‘能’字,却蕴含着满满的自信,让人不自觉信服。
冷寒眼神微闪,孟晚秋替苏轩复位的时候他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见苏轩那么激动,他并没有阻止。
作为战友,他当然理解的苏轩的心情。作为队长,他更恨自己不够强,心痛对方的遭遇。
如今,听孟晚秋说她有方法,冷寒心底十分感谢她。
待苏轩离开,孟晚秋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环手放在胸前,瞧着二郎腿看冷寒,姿态颇有些嚣张。
“怎么样,现在你总能相信了吧?”
冷寒继续冷着脸,“信了,但这不能完全洗脱你的嫌疑,你可以回去日后,你必须接受我们的监督。”
“喂!不带你们这样的,凭什么监视我啊,我又没有害人,干违法的事情。”孟晚秋气呼呼拍桌而起,漂不服气地瞪着冷寒,惑人桃花眼眼尾气得粉红了,像似打了腮红,十分漂亮迷人。
冷寒手抵在唇边,遮住嘴角的笑意,不理孟晚秋的话,转过身去,“待会儿,有人来让你签个字,签完你就可以走了。”
说完,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独自留下气呼呼的孟晚秋,咬着下唇瞪着门口,好像把门当做了冷寒本人,想要将他瞪穿。
没过多久,就进来一个穿着制服的小伙子,对方给了孟晚秋一份文件,让孟晚秋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