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说:“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骄傲的。如今首席是江雪禾,她昔日不待见缇婴小师妹,现在还不是得看在江雪禾的面上,日日求着小师妹?”
偏偏这种话,花时不爱听,缇婴也不爱听。
二女有一次听到这种讨论,双双暴怒,双双出手,将那说闲话的弟子收拾得有怒不敢言,并困惑连连。
这种莫名其妙的共同之处,倒让缇婴变成了玉京门中,唯一一个会和花时一同修炼的小师妹了。
这日,花时学会了一个新的遁术,想用这术法潜入沈玉舒那边,偷听有没有救她爹的法子。
沈玉舒与几个长老在谈事。
他们没有提到花长老,倒是说起了江雪禾。
他们说道门派中传回消息,江雪禾在哪里历练,降伏了什么妖魔,赢得当地人的一片称赞。
沈玉舒为长老们念这些内容。
长老们却不耐烦听。
一人道:“既是青木君的转世,那他本事厉害些,也正常。代掌教,我们想知道的是,他还没有想起前世的记忆,没有解除仙人敕令的法子?”
另一人苦笑:“代掌教,我家老祖宗近日修行到了瓶颈,却迟迟不敢突破渡劫,生怕……”
“陨灭”二字他没敢提。
花时全身心敛息,怕得要命,却见自己似乎真的涨了本事,这堂中讨论的人,真的没发现她的存在。她不禁暗喜,不耐烦地盼望他们不要再说江雪禾,说说她爹的事。
那堂中讨论的人,自然不和花时心有灵犀。
一片沉默中,众人面面相觑。
忽有一人狠厉道:“不如,想法子困住他,抽取他的神魂,从他身上搜那道敕令……”
沈玉舒一惊。
沈玉舒提醒:“他是仙人转世。”
另一长老道:“那又如何?我辈修行,本就逆天而行。那道敕令困住我们这么久,早就该解了……”
他们有些不耐烦:“怎么世上还是生不出魔……代掌教,真的没办法生出魔来吗?”
无仙亦无魔。
但若有魔,那敕令自然解开,仙人可以重现。
沈玉舒手紧紧扣住扶手,觉得后背出了一层凉汗。
无数双带着恶意与试探的审视目光落到她身上,她出身卑微,走到今日这一步,是一丁点儿不敢大意。
玉京门微微笑:“我辈每任长老,从大长老开始,都在为生魔做努力……想要魔现世,前面那么多年没有动静,如今没有消息,也正常。”
一人半信半疑:“沈掌教夺得掌教之位那日,我们都看到风云变色,仙人虚影出现,封印禁制中的妖兽尽数被灭。仙人虚影出现,是否说明,共生的那个……”
沈玉舒轻声:“我不知道。但你们想去看看吗?”
众人立时如被掐住喉咙,竟谁也没再接话。
花时偷听得一头雾水之际,听到沈玉舒叹息:“你们还是不要琢磨这些了。江雪禾既是青木君的转世,青木君又是护着我们的仙人,我们又能如何呢?
“那可是玉京门的祖师,是也许正在沉睡的仙人……你们谁也不想唤醒一个仙人吧?”
她目光落到这些人身上,缓缓用语言拿捏,警告他们。
半晌,长老们纷纷俯首作揖,认了这话。
他们的宗族今日之盛,都靠青木君当日兴盛玉京门。既承了恩,便不能反悔。否则,念头不达,大道有阻,更无法修行了……
花时见他们没有再说更有用的信息,又怕自己在这里待得久,被发现,她慢慢摸索离开。
回去时,花时思来想去,便主动找缇婴,要和缇婴比试。
学剑学了大半年,缇婴也好奇自己能不能靠真本事赢了花时,便爽快应下。
缇婴提出要求:只切磋,不生死斗。
花时随口应了。
二人之间经常切磋,这种事很寻常。缇婴提着剑,兴致勃勃跳上比试台,看花时可是又习得什么新本事。
花时这一次,心事重重。
缇婴用的剑尚未开刃,不会伤到花时。花时用的剑却锋利无比,招招直奔着缇婴的命脉而去。
缇婴蛮喜欢这种刺激。
花时这种不留情面的打法,让她在比试中酣畅万分,从花时的杀招中求生存,已经成了她锻体的一种方式。
然而这一次,缇婴兵行险招,想快快打赢花时,离花时近了一点。她以为她骗到了花时,花时身形忽而一拧,重新出现在她身旁,一剑便刺了下来。
半刻钟后,花时沉着脸,看缇婴捧着她那一点伤口都没有的手臂哭哭啼啼。
花时:“根本没有伤。”
缇婴坐在溪涧边,伤心地看自己的手臂,闻言抬头怒:“我说了让你不要伤到我,你为什么不当心?你怎么知道没有伤?刚才流血了,你没看到吗?”
花时了然。
她抱臂:“江雪禾给你用了涤灵阵吧。”
缇婴:“知道你还这样!”
缇婴心疼死了:“我现在有多金贵,你知道吗?伤在我身,痛在我师兄身。你等着吧,我要跟我师兄告状!”
她说着就要翻她的传音符,要找江雪禾。
花时嫌恶:“芝麻大点儿的事,你都找你师兄。”
她心中几分嫉妒。
她爹爹不在,缇婴的师兄却在。
但是她又忽而有些怅然。
她见不到爹爹,其实缇婴也见不到江雪禾。
花时心中软下来,道:“好了,我让你砍回来,你别哭哭啼啼的……”
她话没说完,便听到缇婴声音软软的,对着一张传音符,叫一声“师兄”。
花时怔住。
那道声音,怎么说呢……
和缇婴吼她时完全不同。
缇婴平时声音清脆好听,但是过于清脆,吵起来时便十分尖锐,吼得人头疼。然而此时此刻,缇婴对着那传音符发生的声音,又娇又软,像软乎乎的糖一般……
花时:“你干嘛夹着嗓子说话?”
缇婴瞪她一眼。
缇婴却没理会她。
画一张符多累呢,绝不能把时间浪费给花时。
她娇娇的,对着那张符,当着花时的面,将花时抱怨了一通,她还信口开河胡言乱语,说花时如何如何欺负她,刚才那一剑,砍得她有多疼……
花时额头青筋直跳。
花时:“我人还在这里,你就这样,好么?”
缇婴抽空和她说一句:“别打扰我,我就不记恨你砍我一剑的事了。”
花时:……你和我说话的声音,又一副不耐烦的正常声音了。
缇婴终于抱怨完了,怅然地拍了传音符,把话传了过去。符纸在她手中燃烧后,她屏息凝神,抱着一叠新的符纸,等着那边有声音回答。
但是过了许久,一片死寂。
缇婴的脸慢慢沉了下去。
该死的江雪禾。
又在忙。
又没拍亮她的传音符。
什么事能比她更重要?
难道他下了山,她就不是他最疼爱的小师妹了吗?就有别的事比她更重要吗?
他还要她在心里揣摩他,怎么揣摩啊?
揣摩一个三天两头不接她传音符的坏蛋吗?
缇婴气哼哼地把符纸全都丢回乾坤袋,骂道:“等你下次传音符亮了,我也不听!”
花时在旁无言。
花时慢慢地蹲了过来,若有若思:“小婴,你和你师兄,关系好像很不错。”
缇婴死鱼眼:“你在说什么鬼话!”
花时慢吞吞:“你想不想知道你师兄如今身在何处?”
缇婴心中一动。
她口上道:“不想。”
花时失落。
花时喃喃自语:“我知道你师兄在哪里。我本来还想拿这个消息,和你换一道秘密呢。既然你不感兴趣,那便算了。”
缇婴:“……”
她唇张了张,看花时拍拍手跳起来,回头挑衅地冲她一笑,扬长而去。
缇婴:“……”
她偏不听。
花时没想到,缇婴那么心狠。
缇婴竟真的一直不来求她。
缇婴脾气固执,一日不来,那便是不可能来的意思了。花时心中打鼓,无奈接受现实——江雪禾在缇婴心中,恐也没有那么重要。
但是缇婴知道的秘密,却对花时至关重要。
过了一日,花时不得不垮着脸,来弟子房找缇婴。
缇婴本来已经十分烦躁。
花时那句“我知道你师兄在哪里”,对她的诱惑实在深。她乾坤袋中的符纸已经亮了好几次,必是江雪禾回答她的话了。然而缇婴生他的气,不肯第一时间接听,弄得她好像一直很闲,一直有时间等他一样。
缇婴心中不知道抱怨了多少次:讨厌传音符。
她想随时能和师兄说话。
可恨的花时,竟然知道师兄身在何处,她却不知道。
缇婴被勾得百爪挠心,终于扛不住,要推门出去找花时,一开门,花时就站在她屋门外,抬手准备敲门。
二女四目相对。
缇婴看花时懵然眼神,一下子猜出对方的目的。
她弯眸,顿时不急了。
她慢吞吞踱步回房,摆起架子:“真是的,我根本不关心我师兄在哪里,你却非要告诉我。”
花时心里将她洋洋得意的样子骂一通。
花时却不得不忍气吞声,跟着她进屋:“你不关心,但我想告诉你。我想让你用一个秘密和我交换,你放心,就算被人发现了,我也不会连累你。”
缇婴:“我根本不在乎我师兄。”
花时低头:“求你在乎。”
缇婴:“不要不要。”
花时又求了半天。
缇婴笑嘻嘻的,越是不着急。
花时最后终于忍不住:“缇婴,你再这样,我真的不告诉你了!”
缇婴眼珠微转,见好就收,很是为难地捧着茶喝,笑吟吟:“你既然非要告诉我,那我只好勉强一听咯。说罢,你想知道什么秘密?”
花时一目不错:“我想知道,怎么开启去黄泉峰的阵法。我知道我爹爹被关在那里。”
缇婴怔住。
缇婴:“劫狱啊……”
花时大怒:“什么劫狱?我爹犯了什么错,值得一直被关?我去探望一下也不行吗?你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
她唇动了动,屈辱道:“起码这一次不会。我肯定不连累你。”
缇婴思索半晌。
救不救花长老,都是和她无关的事。只要花时小心些,去黄泉峰也不至于会被人发现……
而且,花时去黄泉峰的话,缇婴只要小心些,说不定能从花时这次行为中,探查到什么秘密……也不枉费她这个玉京门小卧底的身份了。
缇婴便爽快应下。
花时心满意足离开,缇婴矜持地送她出门。
门一关上,缇婴便扑到床上。
她紧张万分,明明屋中只有她一个,她仍钻到了被褥中,用被子蒙住脸,缩在褥下,颤着手拍开传音符,迫不及待地与师兄发消息。
她已经知道师兄如今身在哪里了!
她也折腾够师兄了,可以和师兄聊天了。
缇婴满心欣喜,对着传音符小声说话:“师兄,你睡了吗?我知道你一个秘密了……”
她特意留半句,拍亮传音符后等待。若是江雪禾不在,她也不必浪费时间了。
然而这一次,传音符在她发出消息后,瞬间亮起。
缇婴唇角忍不住翘起。
就知道,师兄肯定要哄她的。
她拍亮了那道符,终于听到了江雪禾轻柔喑哑的声音:
“小婴,你早些睡。我还在除妖,明日和你联系。”
缇婴听到这句,脸色已经不太好,然而,更让她爆炸的是,师兄那边大约很乱,他的声音不太清晰也罢,缇婴从中听到了一道柔弱的女声。
那女声颤巍巍的:“江公子,你在哪里?妾身害怕……”
后半句被截断,显然是江雪禾所为。
被窝中,缇婴如同被点燃的竹杖般,瞬间钻出来,火冒三丈。
她眼泪都要被气出来,跳起来时快要把床蹦塌,她只顾握紧传音符大叫:
“师兄,你和谁在一起?你、你快和我说话!不许理她,你快给我回消息!
“江雪禾!江雪禾!你快理我呀!”
江雪禾那道传音符再没有声音后, 缇婴也彻底睡不着了。
她急匆匆离开弟子院落,前往白鹿野所在的洞天,唤醒白鹿野。
白鹿野本就因衰劫而闭关闭得断断续续, 他正看着被烧成灰的门前禁制唉声叹气, 缇婴便借土遁术现身,出现在了他面前。
明月当空, 少女纤腰雪肤,亭亭玉立,颇是娇俏可人。
白鹿野许久没见她,她出落得这样美丽,让他怔了一怔。
但他还没来得及夸赞小师妹漂亮, 缇婴就急呼呼地跑过来:“二师兄,我、我要下山, 找师兄!”
白鹿野大惊:“为什么?”
缇婴:“他、他有了别的朋友、伙伴,对我们不耐烦了。他会忘了我们, 只和新朋友玩的。”
她又急又气, 特意跟二师兄告状:“我给他发传音符,他都不及时回我消息!”
白鹿野琢磨:“师兄也许是有事在忙呢?传音符毕竟不是那般着急……”
缇婴:“我不管!我要下山!”
她声音一下子抬高,白鹿野被吼得耳边嗡嗡, 忍不住想捂耳朵。
白鹿野:“你还没学好本事……”
缇婴:“我要下山!”
白鹿野:“你师父闭关前给你安排的课业, 你学得如何了?”
缇婴:“我要下山!”
缇婴捂住耳朵,不听白鹿野说话,她高声:“我就要下山。二师兄, 你要是想陪我的话,必须收拾好行李等我。你要是不想陪我的话, 我明日就自己走了。
“我师父又不在,沈师叔只是代我师父教我课业, 我要下山找师兄,她拦不住我!”
缇婴说完便跑开,不留给白鹿野开口的机会。
白鹿野郁闷。
但是缇婴任性起来,他确实没办法。他纵是想哄小师妹,也得等她冷静下来。
于是,白鹿野一边给江雪禾拍了一张传音符询问怎么回事,一边听师妹的话,开始收拾行李,想着下山后等她心情好了,再哄她回来。
缇婴离开洞天回弟子院落的一路,越想,越是心中不郁。
她难以说清心中那股烦闷,只是脑海中回忆那道跟在师兄身边的女声,便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了。
她之前又害羞又茫然。
如今她是又愤怒又茫然。
终于,缇婴气不过,她站在山道半路上,等不到回去弟子院落,便蹲下来,从怀中取出空白符纸,开始画“雪上符”。
她狠下心来。
连画三张,宛如催命。
山下的江雪禾,确实没有骗缇婴。
白日他没有及时拍响她的传音符,便猜到她不悦。待他闲下来,便连续回了许多消息给她,然而小师妹没有反应,他便知道她恐怕还在置气。
他亦觉头疼。
往日能见面倒好些。
只要见到面,她再不开心,他也能哄得她眉开眼笑。
如今见不到,他的传音符她若是不肯听,他便没了法子。
他亦想时时刻刻能听到她的声音,但是那样的神魂契约只限于道侣之间,他虽对缇婴起了心思,却也想求得她心甘情愿,而不是趁她懵懂时,骗她与他结契。
所以,江雪禾一直在给缇婴用传音符发消息。
只是到夜里,白日逃走的妖怪又卷土重来,重侵柳叶城。
他之前买到的消息显示,梦貘珠就在柳叶城附近。
同时,他因为自己的缘故,追踪一些线索追到了城主家中……双重原因,让他少不得为城主家驱妖,救那柳家一命。
缇婴的传音符亮起时,柳家灯火重重,满园妖影邪气。
妖试图掳走柳家姑娘,柳家姑娘体质虚弱,江雪禾若是不救,那人间姑娘恐有丧命之危。
情势危急时分,江雪禾仍于百乱中,拍亮了缇婴的传音符,急忙说了一句,说明日再与她联络。
捏传音符的这一息时间,柳姑娘被大妖卷走,惊恐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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