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凄然那边倒没说什么,只是哼哼笑着表示知道风临深和玄蝎都肯定都要出声, 药宗不想被孤立。
叶醇:“......”
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要发疯吗?
你们大能一天不发疯是会死吗!!!
一念峰那边风平浪静,风平浪静得叶醇简直有点心里发毛。
可即便悄然在一念峰旁布下了重重监控与守卫,哪怕一只鸟都不可能随意飞出一念峰,叶醇心中那忐忑不安的情绪依然缓解不了。
过度的疲惫与紧张让叶醇发丝上白色部分越发肆意蔓延,眼神中是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与烦扰。
可是他没办法。
身处漩涡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摆脱不了命运洪流滚滚向前的趋势。
前面说过的,叶醇的预感一向很准。
在这个似乎与往常一样平静的黎明里,他听见大殿外传来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与奔跑声,还听见了弟子与守卫们忙乱地大呼小叫,听见无数喧嚣纷扰声撕破了太阳初升时的宁静。
大门被急匆匆地推开,正如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一样,有守卫跑过来战战兢兢地汇报:“宗主,宗主......宗门里有一辆飞辇被尊者提走了......”
“......”
守卫小心翼翼抬眼看叶醇的神情,却见叶醇坐在宗主的位置上,面色依旧平静,无悲也无喜,似乎早已预料到一般。
半晌,他才问:“师兄没拦着点她吗?”
守卫闻言更战战兢兢了,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敢小声说:“谢阁下......跟尊者一起走了。”
“一起走了啊......”
那守卫原以为叶醇会发怒会生气,甚至会不顾一切地阻碍对方的行程,连忙请示要不要现在把那辆飞辇拦截下来。可他没想到,叶醇只是把身子微微向后靠在了座椅上,随后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
“都走了啊,走得倒是潇洒,好潇洒,”年轻的宗主沉默半晌,却忽然笑了起来,“潇洒得好像要去殉情,是不是?”
“都去找死......那活人怎么办呢?”
叶醇把脸埋到掌心里,笑着笑着就笑不出声了,嗓音终于染了不可避免的颤抖与无助。
就好像又回到了儿时那个暮色,被其他人欺负了的孩子踽踽独行在路上,夕阳的余晖把他的影子扯得好远。
扯得就好像这辈子都碰不到半点温暖。
飞辇之上。
芈渡原以为自己师弟得信后会一分钟八十个夺命连环call给她打过来,再不济臭骂她一顿也得是有的。她甚至都打好腹稿被骂的时候该怎么说了。
可这一次,叶醇那边风平浪静,连个讯息都没追过来。
芈渡一时心虚,捏着传讯玉佩站在飞辇栏杆旁边半晌,忧虑道:“我该不会把阿醇气死了吧?”
谢授衣:“......”
一旁坐着的谢授衣将长发挽在脑后,神态依旧平静得八方不动:“他这些年没少为你操心,应该已经习惯了。”
芈渡:“哦......说的也是。”
她想了想,神情一扫刚刚的沮丧忧虑,像是很快就说服了自己:“没关系,等我回去再跟他赔罪也不迟。”
芈渡这话说得轻巧,就好似自己要面临的从不是什么强敌一般。
引得谢授衣都侧头看了她一眼,唇边似笑非笑:“你对自己真是有自信。”
“当然有自信了,我可是修仙界第一人,我若再打不过穷奇,那其他人来也是白搭,”芈渡背对着谢授衣,倚靠在飞辇的栏杆向下眺望,语气很轻松,“再说,我若没回去,你帮我跟师弟道歉也是一样的。”
“道歉这种事,还是本人来比较有诚意,”师兄垂下眼帘,“这种事情就不要指望我了。”
芈渡哈哈大笑起来。
与飞辇上轻松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此刻这辆庞然大物已然飞入妖族荒原与人族领土接壤之地。
穷奇归来之后,妖族应当也不再太平。脚下那如野兽脊背般起伏的深色山脉满是浓浓的死寂,连空气都带着一股子肃杀的气息。
谢授衣微微蹙起眉来,看向昏暗沉郁的天幕:“这里......已经很混乱了。”
随着天道的衰弱,此方世界的规则与秩序也不再条理清晰,此刻这片荒原更甚。
穷奇肆意妄为的举动无异摧毁了妖族与人族的平衡,或许要不了多久,真正的战火就会蔓延到这个世界的每一处角落。
“师尊将穷奇封印之前,世间也是这样的吗?”芈渡看着下面的山脉,轻声问。
“任何时代的困境都不一样,解决的方法都不一样,”谢授衣摇摇头,似意有所指道,“所以,惜伤君只能有一个,你不必再去做下一个惜伤君。”
“......”
两人还没聊上几句,空气中忽然传来一股极阴冷杀意。
紧随其后的便是阵阵喧嚣的风声中夹杂禽类鸣叫声,由远极近,络绎不绝。
芈渡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的空中猛然间飞来一大群羽毛通红的怪鸟。
那显然不是这个季节会出现的妖兽,就算在妖族领地也鲜少见到。
怪鸟长长的喙中生着密密麻麻的獠牙,细小的赤红眼瞳里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它们成群结队,近百只大鸟自空中发出尖利刺耳的鸣叫声,不要命似地一头向飞辇撞来。
就好像是某种杀戮的开幕仪式。
面对这种自杀式袭击,谢授衣眸光暗了下来。
他低垂了目光,轻声道:“时候到了。”
芈渡笑了:“是啊,时候到了。”
下一秒,她直接纵身翻越过飞辇的栏杆,身姿流畅得半点迟疑都没有。
空中烈风狂涌作响,咬得芈渡衣摆连同长发都在招摇好似海底的水草,那些怪鸟的目标显然非常明确,赤红的鸟群随着芈渡的轨迹陡然间转弯,蜂拥着朝她坠落的方向疾冲而去,转而放过了平稳停在荒原之上的飞辇。
黑衣的影子被赤红鸟群吞噬的那一刻,空气中爆发出极炫目的火焰。
鸟群发出凄厉惨叫,不可避免地被那见风则燃的火光拽入高温的地狱之内,尽数被吞噬殆尽。烤肉的气味飘散在风里,无数具烧焦成黑炭的尸体掉落在荒野上。
芈渡在空中翻身,稳稳地落到了某座山峦的顶峰之处。
她鞋底碾了碾妖族领地的石屑泥土,周身都环绕着耀目到极点的雷火,宛如游龙般刺得连芈渡周身边空气都微微扭曲。
昏暗天际之下,她的身影实在是太扎眼,就好像一颗滚烫的流星落到了昏沉黑夜,转瞬间撕破这一方荒凉的死寂。坦坦荡荡,光明正大,连突袭都不屑于搞。
那耀目冲天的火光就是在向潜伏在此地的所有妖族宣告,她来了。
镇魔尊者应战,降临于此方地界。
芈渡神态平静,反手将那把漆黑朱红的、激动到几乎震颤的上古凶刀插在泥土里,身上灵力的高温逼得空气中业障都不敢靠近,一瞬间几乎如同雷神降世,顶级大能的威压在呼吸之时铺天盖地碾压过荒原的每一处土地,好似野兽在无声震慑它面前的一切仇敌。
“都别躲了,滚出来吧,”她扬声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眨眼间,荒原上狂风大作。
在无数的黑暗昏沉里,芈渡看见脚下的平原上亮起无数双绿森森的竖瞳,数量骇人得可怕,几乎称得上是一支大型军队。
数不清的兽类妖族自黑暗中迈出一步,显出身影,似乎早已在这里恭候芈渡多时。
这支庞大的军队,只为她一人而来。
插入泥土的凶刀对一触即发的大战似有所感,嗡嗡作响得更激烈了。
连同那朱红色花纹都一寸寸亮起,好似岩浆在其中涌动不息。
与此同时。
远处,某座独峰之上,置身事外的巫蛊族浑身披着严严实实的黑袍,绷带后的眼睛紧紧盯着妖族与人族边界的那一方战场。
半晌,南宫梼呼出一口冰凉的气,摇了摇头。
“蠢货,”他喃喃道,“穷奇简直就是个蠢货。”
至此,荒原血战。
在连绵不断的、荒芜的、贫瘠的两族边界,开幕了。
荒原之上死寂一片。
山峦之巅站着的是黑衣的尊者, 周身环绕火龙雷光,光是立在那里就足以让人心颤。
山峦之下的四面八方,则是数不清数不尽的妖族,各色妖兽, 各色飞禽走兽, 如同充斥着杀意的海洋般缓缓朝着芈渡涌动而来, 其数量之庞大令人咋舌。
哪怕是此刻对战在前线的修士,怕是也不可能见过如此庞大的妖兽潮水。
“为了这一战,你倒真是用了不少心思, ”芈渡环顾脚下四周, 嘴角牵起一个冷冷的笑,“目前的妖族精锐全都在这儿了吧?这一战你若是输了, 妖族可是要千百年翻不了身的。”
妖族潮水正中央, 浑身毛皮火红的巨大凶兽赫然矗立于荒原之上, 光体型就比普通妖兽大上几百倍。
听见芈渡的话, 穷奇森然冷笑一声:“输?小姑娘,你的口气比你师尊还大上许多啊。”
它嘻嘻地道, “这妖族边界之后是凡间普通人的地界吧?但凡放出半只妖兽过去, 可都要引发一场屠杀的。”
“他们说你是救世主,也不知届时那罪孽, 你一个救世主能不能担得起。”
芈渡也笑了
“好啊,那就来试试, ”她摸了摸刀鞘, 眼中杀意顿现, “我赌你这些杂鱼烂虾, 一只都到不了人族境内。”
大概是这话实在太狂妄,狂妄到简直有些没边。
此言落下, 整座荒原的妖族皆是呲牙咧嘴,浑身绷紧蓄势待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芈渡对如何把人气死这门课题,还是相当有自己的见解的。
穷奇简直都快被气笑了:“好好好,那我也下个赌局。”
“我赌你这身铮铮傲骨,今日就要折在我手里!!——”
妖王的话音未落,偌大的荒原之上此起彼伏响起震耳欲聋的兽吼之声。铺天盖地的飞禽走兽一拥而上,如同无数道飞驰的利箭,眨眼间便怒吼着冲向了站在山峦巅峰之上的那人。
天地乌云狂涌之间,站在芈渡的视角,只能看见滔天杀意扑面而来宛如阎罗殿开闸。面对着如此庞大的妖兽潮水,纵然再魁梧的人也会被衬得太袖珍,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浪涛淹没。
电光石火之间,黑衣的尊者赫然拔刀出鞘,天地之间有某一秒钟只剩下尖锐的刀鸣。
庞大雷火汇聚成爆炸冲击波般的威势,以她为圆心霎时间扫荡过万千来袭的妖族,昏暗之中乌云被浩瀚到极点的巨力震荡开来,只见得那雷光焰火熊熊燃烧在每一寸空气中,硬生生自山脉边缘处燃成了一道高温地狱般坚不可摧的防线。
凡是敢越线之妖,皆要遭受烈火焚身之苦。
那熊熊的火焰甚至染红了半边天际,宛如鲜血铺就挥洒苍穹般显眼至极,一瞬间此处好似传说中的火焰山。连离得极远的南宫梼都能从风里感受到热浪滚滚扑面而来,足以见其雷火席卷之可怖。
甚至,比起前代任何一位大能宗主都毫不逊色。
如此年轻之时便有此等造诣,假以时日芈渡得以成长进步,那究竟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
有那么一瞬间,南宫梼甚至想让穷奇真正就地铲除掉这个威胁。
如此的不可控变量,拖的时间越久,带来的轩然大波也就越引人惊叹。
热浪肆意间,草木皆折腰。
芈渡眼瞳里熊熊着的是璀璨光火,映得她黑发挥舞也好似至明亮的光。
万千包围中黑衣的尊者陡然间纵身而起,身后摇曳着彗星般美丽而饱含杀意的尾焰,手中刀锋寒光凛冽,直直逼向了兽潮中矗立于荒原上的庞大凶兽。
穷奇仰天怒吼,笨重兽形在狂风呼啸间化为肌肉遒劲的高大男人形象。人形的穷奇也一跃而上半空中,仅存的右眼里是缩成一条线的竖瞳,满口利齿摩擦出咯吱咯吱的响动。
他手掌自虚空中一挥,抽出一把约有一人高的锈迹巨斧,斧上花纹处呈现干涸的褐色,不知浸透过多少人的血。
刀光斧影这回硬生生对上,震耳欲聋的灵力爆裂声响彻旷野。
无数试图跨越火焰防线的妖族被烧为焦炭,对撞时迸溅起的雷火好似陨石般砸向荒原,再度引起更多的惨嚎与火焰。
“好一个镇魔尊者——”
穷奇狂笑声肆意清晰,沉重的巨斧在他手中却轻巧得好似玩具一般,挥舞起来呼呼生风,光是挨一下都可能把脑浆砸出来:“好!比你师尊还有种!”
光火在风与空气中缭绕成密不透风的高温的网,昏暗之中显眼得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这一团光。
利器之间的撞击声连贯得分不清你我,穷奇猛然大喝一声纵斧劈砍而去,山岳般重力当头而下,却被那灼热的温度扭曲避开,斧风所过之处树倾山摧,芈渡适才所立的山头被活生生劈出一道显眼缺口。
巨石滚落烟尘缭绕,其战场之下无数妖族受其波及。
大能之间的战斗,本就并非常人所能干预。
飞辇之上,谢授衣守着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水,垂着眼帘却一口都不喝,一动也不动。
他听见飞辇外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与刀兵相接之声,还看见了穿透重重云层亦能落到眼底的灿烂光火,好似太阳自云层之下升起,连半点污秽都容不得。
纷争已起,秩序震动。
转眼间芈渡与穷奇已然过招数十回合,依然未分胜负。
穷奇发觉,他面前这家伙虽然寿数还未及它一般,灵力却好似永不枯竭一般磅礴汹涌,如此耗下去竟全无竭尽之态,绝非普通修士所能做到。
稍一晃神的功夫,那雷火组成的刀锋再次毫不留情地扑咬上来,好似阴魂不散的、一经锁定猎物就不会放手的野兽,灼烫的温度扫过扭曲空气之间,烫得他凌乱红发都在蜷缩卷曲。
在这场对决里,穷奇没落下风,可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与其说芈渡太强,倒不如说她强得太离谱。
这就不该是一个后辈,所该掌控的力量!
“怪物......”
百年来接连在蓬莱宗屡屡吃瘪的穷奇咬紧了后槽牙。
你们修仙界之前千年也没见出一个天才,怎么这几年怪物一个一个地出!
霎那间,穷奇忽然想到南宫梼那老东西说过的话。
“这就是剧情,这就是天命,”南宫梼曾平静说过,“一切都会按照既定的轨迹行驶。”
那么.......难道所谓剧情,也能容忍芈渡这般怪物的存在出现吗!
他发中虎耳簌簌摇动,一纵身后退数十丈远,落到了对面一座仅存完好的山峰之上。
对面芈渡看得清楚,那妖王倏忽间露出了一个呲牙咧嘴的笑容。
“芈渡,你信命吗?”
芈渡见它不再与她缠斗,束手间也陡然收了势,眼瞳却一眨也不眨地死盯着穷奇。
她眼里倒映着无穷的火焰与光华,似乎比天上的日月还灼人。
听见穷奇的问话,芈渡反问道:“你信?”
穷奇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南宫梼说我杀不了你,这就是我的命,”穷奇摇摇头,“我不信。”
“我不信我这样卑劣的家伙,还杀不了一个光明磊落的正道。”
话音未落,芈渡敏锐的危机神经忽然开始尖叫警报,右眼皮不自觉地猛烈跳动几下,不祥的预感霎那间笼罩心头。
她神色微变,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却见穷奇猛然间后退一步,拇指食指扣成环状放在唇边。
一声尖锐的哨声冲破下方旷野狂涌的兽潮吼叫,直冲云霄。
随着这一声尖锐口哨响起,芈渡忽然感受到空气之中起了微微的震动,连同大地都在视野内颤抖起来,远处地平线之处有一道黑线顺应口哨声召唤而来,千万只妖族的践踏几乎连旷野都要碾碎成粉尘。
那些还是妖族。
远比刚刚冲锋陷阵的妖兽数量更庞大,也更疯狂更不要命。
它们身后甚至扬起遮天蔽日的粉尘,空中黑压压宛如乌云的飞禽更是成群结队,直接盖过了妖族边境最后一丝天光。
此方领域,终于堕入了妖族所席卷而来的黑夜里。
纵芈渡见多识广,也未曾见过如此庞大的妖族队伍,庞大到那道黑线由远及近而来时,她甚至看不见那道潮水的尽头。
极度的压抑与昏沉之中,扑面而来的汹涌杀意之下,穷奇立于对面的山峰,朝芈渡敞开了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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