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对决跟其他几场不一样,你务必小心。”
听了师兄诚挚的话,柳成霜犹豫一下,还是点点头。
“一定。”
她一边答应着,一边抬头,心有所感似地看向远处某间雅室。
那窗口虽蒙着帘幕,可柳成霜总感觉有人在看着她。
而且……是对她很重要的人。
“对了,”师兄指了指不远处盛放果饮子的大桶,“师妹不去舀一碗吗?这冰镇果饮子,解暑最好,听说是尊者特意发下来供弟子们饮用的。”
“尊者……发下来的?”
柳成霜微微失神,注视着簇拥在饮料桶旁边的同门弟子们。
她心中的失落感,忽然更盛了几分。
买定离手,不带后悔的。
芈渡饶有兴致地拄着栏杆,看下方弟子们滋儿哇闹哄哄下注:“真是让人怀念的一幕。“
“是啊,当年大家都喜欢把注压你身上,”叶醇淡淡冷哼,“有一年你背地里发出消息,说要把注押给对手再故意输,搞得那年大比大家纷纷把赌注压在你对手身上……”
“然后你给自己下了一注,比赛时把其他选手按地上摩擦了一顿,狠狠大赚了一笔。”
说着,他深深吸了口气:“师叔们把钱输了个溜干净,转头冲上山找师尊评理,又被一顿狠抽。”
芈渡:“……”
芈渡:“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叶醇冷笑:“因为我他马也输了个溜干净。”
芈渡:“……”
她嘴角抽搐了两下,强忍着没笑出来。
比赛锣鼓咣咣咣地敲响,叶醇凝视着台下白衣的少女,忽然开口:“赌不赌?”
芈渡闻言就笑了:“赌啊,怎么不赌,你押谁赢?”
“柳成霜才华出众,但终究是外门弟子,接触剑道不足一年,经验甚少,”叶醇沉稳道,“而此子之对手为内门弟子,受门内各长老传授,经验丰富,且成绩斐然……”
芈渡:“所以呢?你想押对面那只菜鸡?”
叶醇:“所以我押气运之子。”
芈渡:“……”
那你认真分析前面一堆干什么!!
显得自己学识渊博吗!
叶醇微抬下颌,肯定地看着师姐。
拜托,那可是气运之子。
传说中走路能捡着神级灵器,摘个果子能打通任督二脉,修仙祖师爷给喂饭吃的气运之子。
不押她押谁?
芈渡看出来师弟眼中的坚定,默默移开眼神。
“我也押柳成霜,”她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红木栏杆,“咱俩押了同一个人,看来是赌不起来了。”
“本来就赌不起来。”叶醇摇摇头。
“胜负已分的对决,赌着有什么意思,”他说,“还是魔尊和剑尊打起来时赌得爽快,下次咱们押那个。”
果不出两人所料。
比赛开场三分钟,柳成霜已然占据了上风。
虽是外门弟子,可她招招式式全然不输于内门对手,剑光上下翻飞如同白鸟振翅。
芈渡远远看着,忽然感觉有某一瞬间,柳成霜竟有了几分百年前剑尊的影子。
肆意、漂亮、英姿飒爽。
入门几个月就到如此境界,堪称前途无量。
白衣少女神采飞扬,仿佛站在此处大放光彩,才是真正让她快乐的事情。
原文中,女主因受人嫉恨陷害,身负重伤根骨尽断,剑尊向药圣求得稀世药草喂下,这才捡回她一条命。
可至此之后,柳成霜便再也练不了剑了。
当然,对于一位爽文女主来说,练不了剑算不上什么。
她可以当符修,可以投往药圣门下,甚至转投魔道成就复仇人生也不是什么问题。就是她嫌修炼费事选择双修,也有大把大把的优质修士扑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在气运之子面前,除了剧情杀,还有什么能阻止她前进的脚步?
一道剑骨,弃了就弃了,阻不了她飞升的既定命运。
可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柳成霜再也拿不起她引以为傲的长剑时,会是什么心情?
她再也练不了剑法刀法,曾被人称赞的天赋彻底弥散。
从那以后,她只能做男角色的附庸品,只能做他们口中的,完美的恋人。
就是飞升,也不能孤身一人干干净净地飞升。
书中写着:“就这样,女主与男主终成眷属,与所有爱她的人一起飞升上界,享无边极乐。”
芈渡一时失神,忽然听见师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师姐,你看。”
叶醇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道:“比赛马上要结束了。”
她放眼看去,只见内门弟子已被柳成霜逼至绝路,招式凌乱全是破绽。
他连连后退,柳成霜步步紧逼,丝毫不肯退让。
一时间,场内剑光烁烁,观赏性极高。
“好气度,”芈渡看罢锤了叶醇一下,轻声赞道,“胜局已定还能保持如此心性,步步谨慎,真不愧是女主。怪不得那煞笔剑尊一见她就喊老婆。”
芈渡这一下锤了个叶醇猝不及防,险些吐血。
“师弟,百年来血条还这么薄啊,”她斜睨狼狈咳嗽的叶醇,微笑,“这可怎么行?”
叶醇抬起浅碧眸,冷笑道:“修仙界千年来也难出师姐这么有天赋的法体双修,这宗主位置不如师姐也来试试?正好给我放几天假。”
芈渡立刻抬头看风景装作没听见。
她苦逼的宗主师弟冷哼连连,恨不得把自己千疮百孔的肝掏出来扔她脸上。
此时,台下的柳成霜纵身上前,一剑挑飞了对手的武器。
长剑在空中划过弧线,咣当落地。
场外的外门弟子大声发出欢呼,声音里是难以掩藏的骄傲。
被一招挑飞了武器,内门那弟子两手空空,仓皇后退几步,逐渐被逼向赛场边缘。
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牙关咬紧。
大比之上,外门胜了内门。
这对他们这些天之骄子来说,是何等的耻辱。
放在他人眼里,又是何等的笑话。
他心思飘忽脚下忙乱,一时不察,竟扑通摔倒在地。
柳成霜居高临下地俯视满脸狼狈的他,犹豫几秒,反而把剑收了起来。
“我的剑向来不对着同门,”她轻声说,“这位师兄,自请认输吧。”
放在旁人眼中,柳成霜这番行为的确是君子之风的表现。
手无寸铁之人,又是师门兄弟,自然不能再提剑逼迫。
可放在对手眼里,却成了极致的侮辱。
内门弟子牙关咬得咯吱咯吱作响,浑身都在发抖,眼中不甘的怒火熊熊燃烧。
他死死盯着依旧清风明月般美丽的柳成霜,恨意毫不掩饰。
“你以为你赢了吗?”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
“在这个赛场上,能站在最后的,只有我一人!!”
内门弟子以手撑地,发狂地咆哮出声。
柳成霜忽感脊椎骨一阵凉气腾升而起,想要向后退去,却已经来不及。
只见那对手浑身剧烈颤抖,忽然张开大嘴。
他口中猛然间爆出紫黑色雾气,迅速飞散凝结成鬼魂般的形状,嘎嘎怪笑着冲上云霄。
这雾气凝滞速度极快,半空中飞窜着的成百上千道紫黑鬼魂面目狰狞,刺耳尖叫声近乎能穿透耳膜!
赛场上防护法阵立时被触发,却被那源源不断涌出弟子体内的雾气妖鬼冲散。
象征灵力的蓝光被紫黑颜色,尽数吞噬。
仅眨眼的功夫,整个对决台就被浓重阴森的雾气包裹淹没。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大比会场内满座皆惊,惊恐尖叫声与呼救声此起彼伏。
其中外门弟子声音最大:“柳师妹!快来人啊!快救柳师妹!”
观众席乱成一锅粥。
叶醇眉头一皱,见状就要召来灵气,却被芈渡抬手阻止。
“是巫蛊聚成的屏障,”芈渡神色严厉,一改刚才随意轻闲的神态,“巫蛊吸食灵力成长,从外面强行破坏只会让它们吸食速度加快,里面困着的人会更危险。”
“巫蛊……”
叶醇指尖不着痕迹地颤抖一下,面色难看:“会场里怎么会出现这东西?当年师尊他们不是……”
他最终还是没能说下去。
“寻根问底等之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救人,”芈渡冷静道,“师弟,先去召集长老修复防护法阵,再找人把这些滋哇乱叫的菜鸟们疏散出去。”
叶醇对他师姐何等了解:“你又要单打独斗?”
“什么叫单打独斗?我若不出手,风头可就得被北边那家伙给占尽了!”
说话间,芈渡已经一脚踏上红木栏杆。
巫蛊魂魄肆虐,紫黑雾气弥漫,天色连带着都昏暗许多。
唯有芈渡一人披黑衣戴斗笠,衣摆随烈风席卷扑打,回头看他时,唇边还扬起了一抹笑意。
她眼睛光芒璀璨,炽热得让人无法直视。
“这可是蓬莱宗,”芈渡笑说,“哪有让外人大放光彩的道理?”
叶醇扯了扯嘴角,却说不出什么话。
他凝视着她,最后只勉强埋怨了一句:“你又争着当英雄。若是被师兄知道了,不知要教训你多久。”
芈渡预料得没错。
她刚纵身一跃,雅间那边窗口就已然飞出一道冰冷剑光。
剑光劈砍上巫蛊屏障,活生生将那堆紫黑怨鬼撕裂开一道口子。
透过剑光造出的缝隙,芈渡清晰看见,屏障内柳成霜与对手尚在对峙。
听见响动,她朝缝隙瞥来无助慌乱的一眼,正与芈渡对视。
很快,源源不断的雾气补充上来,屏障缝隙被填满。
眼看着又一道剑光劈砍而去,芈渡迅速抬手,掌心灵力聚形,弹飞了那道剑光。
剑光所来之处,风临深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半空中,华美白衣飘飞如同谪仙。
他蹙着眉,看向芈渡:“贵宗是如何审查弟子的?巫蛊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语气中谴责之意毫不掩盖。
“巫蛊伺人魂而匿,寻常法阵测不出来,这是常识,”芈渡也不留情,反唇相讥,“且蓬莱宗近些年大比从未有失,今年剑境甫一到场便横生祸端,剑尊不找找自己的毛病吗?”
剑尊神色严苛,放弃纠结巫蛊来源,转而看向巫蛊屏障:这些弟子修为尚浅,救人要紧。”
“巫蛊吞噬灵力而生,不比其他邪物。强行突入只会让屏障内弟子处境更危险,”芈渡点头,“剑尊在外护法,我进去救人即可。”
风临深不以为然:“同为大能之境,我剑意冰寒,为何不让我去?”
“再说……”
他抬眸,凝视着被层层包围的赛场:“或许,这场灾祸,亦是我与那孩子的机缘之一?”
这些主角奇怪的恋爱脑,她真是受够了。
就好像霸总一定要在小娇妻面前展现自己狂炫酷霸拽的人设。
你原书男主救女主也必须得亲力亲为,不能假手他人吗!!
有病吧!
你那一道剑气劈过去,连巫蛊带人都死绝了啊!
眼见着巫蛊越积越多,芈渡不欲跟男主废话,纵身飞向会场中心。
她只远远地甩下一句话:“那你我救人,便各凭本事好了。”
风临深闻言眸光一动,眼中腾起跃跃欲试之意。
他周身剑气缭绕,扬声说:“正合我意。”
修仙界近百年来举办的大规模赛事,镇魔尊者从未参加过。
偶尔露个面,也是在休息间里坐着聊天,不肯下场比试。
就连上次闻道阁千方百计请她去的正道大赛,这家伙也潇洒自在地爽约了。
因此,自年少那场比试之后,风临深再未跟芈渡交过手。
——四方大能镇修仙界四方。
但这四方大能排名先后,至今可还未分出来呢。
说话间功夫,两人已然飞身掠过空中,来到屏障之前。
巫蛊吸灵力而生,紫黑魂魄放声哀嚎尖叫,声音凄厉。
其怨气扑面而来,连灵力运行周天都变得晦涩起来。
风临深眸色冷冽起来:“这个规格的巫蛊……”
自上次战役之后,修仙界近百年未出现如此成熟的蛊源了。
芈渡态度则更偏向苦中作乐:“哈哈,果然不愧是到哪哪出事的女主……”
其杀伤力堪比死神小学生。
她先行一步,周身灵力包裹成透明护罩,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密不通风的巫蛊屏障。
狰狞的巫蛊魂魄呲牙咧嘴咆哮,意图攻击芈渡却未能成功,只能看着她轻飘飘落入被围困的赛场内。
此时,巫蛊屏障内昏天暗地,已然堪比鬼屋。
芈渡一眼就看见了柳成霜。
她单手扶剑勉力支撑着身体,脸上明显流露出了疲倦之色,一身白衣也滚得脏兮兮。灰头土脸全然没有了刚见面时的清秀美丽。
只是脸上的血痕,更增添了她那柔弱的破碎感。
很能激起他人的保护欲。
大量巫蛊毒气的侵袭,再加上灵力几近枯竭的局面,已经让她力不从心。
而在她对面,那位身中巫蛊的弟子已然皮肤青紫,面目狰狞起来。
他脸上趴着蚯蚓般暴起的深色经络,看着挺像现代世界的丧尸。
内门弟子还保持着几分清明,死死攥着自己的手腕,发出痛苦的哀嚎。
显然,他并不愿受巫蛊驱使,杀死自己的同门。
芈渡感叹自己来得正是时候,衣衫一晃就落到了柳成霜身前。
她周身灵力环绕,替女主挡住了毒气的肆虐。
毒气被阻隔,灵力重新流畅运转起来。柳成霜如同一尾刚刚回到水中的鱼,惊吸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抬头看去。
正对上芈渡那双漂亮的黑眼睛。
黑衣的高挑女子立在她身前,柳编斗笠下的脸虽不惊艳,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气质。
就好像滔天洪水中的山峦,光是看着就充满了安全感。
“您……”柳成霜迟疑。
芈渡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应,却见不远处已然落下了一道翩然白影。
那白影还发光。
柳成霜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剑尊给带走了。
她白皙脸颊猛然间笼罩上一层绯色,眼里带着不可置信的、亮晶晶的光芒。
“剑……剑尊阁下……”
风临深缓步走来,长长白衣华美而充满气质。
最可怕的是,这男的在天上一顿乱飞,造型竟然还是那么完美。
“原来是你,”剑尊打量着柳成霜,微微蹙眉,“如何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柳成霜羞涩又惭愧:“我……”
旁边观看男女主史诗级大会晤的芈渡:“。”
她差点被粉红泡泡糊了满脸。
不是,大哥大姐,我理解你俩激动的心情。
但是现在这个局面,不太适合谈情说爱吧。
她刚打算用力咳嗽几声,打断男女主深情见面的戏码,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呼救声。
被巫蛊缠身的弟子当然也看见了他俩。
内门弟子见多识广,看这两位大能恰似见到了天降救星,痛苦出声:“尊者!尊者救我——”
紫黑色脉络顺着他脸颊向上攀援,马上就要吞噬他仅剩神智。
芈渡和风临深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到了那弟子面前。
风临深先行出手,一道冰雪般寒冷的灵力自他袖中击出,直直朝那弟子面门而去。
以他的修为,一招将巫蛊击出弟子身体,绝不成问题。
灵光迅速没入弟子额头。
后者痛得惨叫一声,扑通就摔倒在地上。
风临深蹙眉,想上前察看,却被身旁的芈渡一把拦住。
“不对,”芈渡神情微变,双眼紧紧盯住了晕倒的弟子,“巫蛊蛊源还没出来,这家伙……”
她话还没说完。仰面晕倒的弟子忽然咯咯咯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奇诡无比,如同百岁老人一般沙哑难听。
紧接着,弟子兀然睁开了眼!
他眼中尽是一片血红,满是嗜血杀意,全无刚刚的痛苦挣扎之意。
竟是被夺舍之态!
“呵呵……”他神色癫狂,口中发出老人声音,“百年过去,修仙界掌权的竟然就剩下你们这些小辈……”
芈渡扯了扯嘴角。
风临深侧头看她一眼,发觉她眼中竟有了些许愠怒之意。
要知道,镇魔尊者虽看着散漫冷清,脾气却很稳定,鲜少发怒。
剑尊微微挑眉,略觉意外。
可惜那夺舍之魂实在不会看人眼色,兀自嘎嘎狂笑:“一群黄毛小儿,吾有何惧!”
“就让你们见识见识爷爷的厉害!!!”
他话音刚落,巫蛊屏障内赫然席卷过凛冽狂风,紫黑毒雾暴涨。
再看,周围环境已经变了样。
毒雾里魂魄如厉鬼般大声惨嚎,风如利刃,叫人连站都站不稳。
方寸之地里无中生有出数十个高大傀儡,各个青面獠牙,凶猛异常。
一时间,他们恍如身在无间地狱,放眼看去尽是翻滚着的紫黑蛊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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