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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小食堂(遇罗)


正当一群人在地里撸猫撸得不亦乐乎时,一个火头军远远跑来了,冲着它们叫道:“小七!小七,梁叔找你!”
小七闻言赶紧回道:“诶!这就回来!”
梁叔是他的老乡,虽然平日里挺照顾他将他弄到了粮仓干些轻松的事儿,但有时候还是会找他去帮忙的。
因为小七家里是养猪养羊的,是以火头营的猪们出现吃不下猪食、半夜嗷嗷叫、情绪不好打群架之类的情况,都会让小七去帮着看看。
“廷哥,梁叔找我,我得先回去了。”
小七一准备走,两只猫咪也跟在了他身后。
江婷道:“今儿来地里的活儿也忙完了,那我们就一起回吧,走,东哥。”
周东应道:“走吧走吧。”
江婷急着回去换月事带,是以到了火头营后,她先让周东和小七去看看出什么事儿了,自己则去了趟茅房,待她出来顺路去了猪圈后,却没发现人。
问了一个火头军才知道,原来今儿个出问题的不是猪,而是羊。
入秋之后,放羊的难度也增加了,只靠河对岸的那片地已经不够羊群吃了,再加上如今很多母羊揣了崽崽,需要的草料更多,放羊的位置也离军营越来越远。
而梁叔找小七去帮忙,是因为有两只母羊难产了。
母羊难产,若是一尸两命,那一下损失的可是四只羊,羊群是军营的财产,且这些羊只有武将以上的人才有资格吃,要是上面怪罪下来了,放羊的火头军都难逃处罚。
江婷忍不住加快脚步,迅速往大营外跑去。
因火头军没有梁叔领着是不能随便出营的,江婷在角落里蹲守一会儿,趁着没人发现的时候,迅速跑过去手一撑木栏就翻上了两米多高的院墙,而后跳了下去在地上一滚卸力,毫发无损地站起身拍了拍草屑。
还好刚刚那番动作,月事带没有歪,经血也没有井喷的趋势。
她快速地过了河,顺着平日里放羊的方向走了很久,都没找到小七等人的踪迹。
她又转了一圈,可算在另一个方向发现人了。
放眼望去,几十只羊被赶到一起,正有些急躁地咩咩叫着,火头军们拿着鞭子看着它们,不远处几个人围在一起,正在说着什么。
江婷快步走了过去,停下来喘了口气,揉了揉肚子,道:“怎么样了?”
秦玦小七和梁叔都蹲在两只母羊面前,江婷走过去一看,一只母羊已经下崽了,另一只还在阵痛。
而让她惊讶的是,秦玦满手的鲜血,俊秀的脸上也溅上了一些,反倒是小七手上干净多了,只有一些粘液。
“你们这是……”
梁叔道:“唉,果然不能去太远的地方放羊,方才秦玦他们遇上野狼了。”
江婷一愣,突然想起草原上还有这种生物存在。
“多少狼,有没有人受伤?”
秦玦道:“当时我们每个人领了十几只羊去了不同的地方,只有我遇到了狼,好在是一匹孤狼,它想冲上来咬羊群,被我用石头砸中了眼睛吓跑了,有两只母羊受了惊吓就难产了。”
另一个火头军道:“我们听说遇见狼了,可吓坏了,赶紧回营叫人去。”
江婷道:“以往有人遇见过狼吗?”
“那倒没有,狼群虽然厉害,但是怕火,更怕大群人,不敢靠近军营的,倒是往年冬天,各位大人领着将士们去狩猎,打了不少狼回来。”
“若是孤狼的话,那兴许以前是狼王呢,只不过现在老了被新的狼王赶出来了……”
这时,躺在一边挣扎的母羊也顺利产下了一只小羊羔来,火头军们连忙跑过去,用衣服把小羊羔裹起来免得被冻死。
秦玦的脸色有点冷凝,显然方才的情况把他吓到了。
江婷安慰道:“秦玦哥,没事了,下次你出来放羊,还是把那把弓箭带上吧,以应对突发情况。”
秦玦回过神来站起身,冲她柔和一笑,“嗯,这次是我大意了,不该跑太远的,还好母羊和羊崽都没事。”
江婷从旁边捡起水囊来,道:“来,我给你倒水,你洗洗手吧。”
秦玦看了看自己染血的双手,道:“好。”
两个人走到一边,江婷弯下腰,小心地把水囊提起来让里面的水缓缓流出,秦玦则就着这水洗手。
秦玦洗好后,江婷摇了摇水囊,冲着小七道:“小七,你也过来洗洗吧!这儿离河边挺远的!”
“诶,来了!”小七闻言走过来,也快速地把手洗了。
江婷道:“小七你真厉害,家里不愧是专业养猪的,连给羊接生你都行。”
小七一愣,道:“没有啊,我只帮忙拉了一下羊崽出来,给母羊正胎位和接生的是秦玦哥。”
他笑道:“多亏了秦玦哥,不然等我们赶来时,说不准母羊就已经死了,想不到秦玦哥接生技术这么好。”
江婷看向秦玦。
秦玦温和一笑:“放了半年羊,多少学会了点,当时情况急,我只能冒险一试了。”
小七毫不掩饰自己的夸赞:“那你可太厉害了,你要是在我们村,绝对能成为养猪高手……”
等小七把手洗好,梁叔让人抱起小羊羔,便让他们打道回府了。
火头军们赶着羊群走在前面,小七和梁叔说着家常,江婷和秦玦则走在最后面。
江婷背着手,边走边踢着脚下的枯草,笑道:“秦玦哥,你晚上不会做噩梦吧?”
秦玦闻言看向她,“怎会,不过是一头野狼,我连人都杀过。”
江婷道:“那你怎么有点情绪低落的样子?是不是累了?”
秦玦揉了揉肩膀,“嗯,是有点。”
江婷突然抚掌一笑道:“对了,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会给羊接生的,跟谁学的呀?”
秦玦笑了笑,“自己琢磨的。”
“唔,下次教教我呗……”
这时,江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怀里,脚步一顿,“等下,我好像把一样东西弄掉了……”
她拍了拍脑门,“一定是刚刚跑得太急了,糟了,这么大的草原,掉哪儿去了。”
看她一脸着急的样子,秦玦道:“你好好想想来的时候走过哪些路,我们沿着回去找找吧。”
江婷拒绝道:“你不用陪我,我自己去就行,你今儿累了快回去歇着吧,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她快速地转身往回跑,边跑边低头查看自己把东西掉在了哪儿。
秋风卷过,秦玦伸手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发丝,看着江婷的背影逐渐变小,慢慢消失在一片苍茫中,他这才收回视线,快步赶上梁叔等人。
江婷一路跑一路找,待跑出很远后,她才停下脚步,脸上焦急的神色已经一扫而空。
她挺直腰杆,站在原地放眼望去,凭着记忆往一个来的时候经过的地方走去,此处离秦玦描述的遇见孤狼的地方不远,她来的时候未曾仔细查看有什么异样。
而后她慢慢蹲下身子,垂下眼眸,用指尖轻拨地上的枯草。
枯草已经被践踏得陷进了泥里,她将表面的草拨开,只见松软的泥地显露出一串清晰的——马蹄印。
【📢作者有话说】

立冬之后, 天气迅速冷了下来,仿佛秋天只是短暂在草原上停留过一瞬。
距离贺云琛护送回鹄的送亲队伍回京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若是不出意外, 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抵京。
冬天对将士们来说,除了冷, 倒是有一个好处, 那便是每日的操练时间减半。
入冬白昼变短,往往吃了午饭没多久天就黑了, 操练时间也由原来的一天四个时辰变成了一天两个时辰。
上午将士们可以在被窝里多睡一会儿,但下午结束操练后就要轮流上漠金山砍柴去。
因为今年营帐里没有垒炕, 取暖主要靠火盆, 是以需要在大雪降下来前备上足够的木炭和柴火。
好在漠金山很大,尚处于原始森林的状态, 粗壮的树木多不胜数, 一路延绵出上百里, 木柴资源十分丰富, 运气好的话还能猎到点狍子山鸡什么的打打牙祭。
当然了, 谁猎到的归谁, 可以自己烤着吃,也可以拿去火头营给点钱让火头军帮忙做成菜。
武将们也不拘着将士们, 冬日里看不到什么生机, 天色也一直灰蒙蒙的, 若是再不来点事放松放松,容易把人憋坏了。
是以轮到当天去砍柴的将士们心情都很不错, 哪怕打不到猎物, 能去山里玩一圈也是很令人期待的。
将士们赶着牛车到了山脚下, 提着斧头柴刀什么的爬上山, 挑选耐烧的树作为木炭的原料。
经过近两个月的修养,伤兵营正式闭营,伤势不重的伤兵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大营,落下残疾的士兵在领取了抚恤金后,有几条路可以选择。
要么去火头营,要么去喂牛喂马,要么去给将士们做衣服做鞋子,要么卸甲归田,若是家人都已经不在了的,可以去边城贺家的庄子铺子里谋生。
总之,贺家军的伤兵们的待遇还是很好的。
而经过将士们一个多月勤勤恳恳地辛勤劳作,漠金山脚下那一大片荒地都被开垦了出来种上了作物。
再经过大家的细心呵护,菜苗们长势很好,尤其是白菜萝卜,嫩洋洋绿油油的,看着喜人得很。
而冬小麦长得慢很多,不过也保持着良好的生长状态,没有被冻死也没有被大风吹飞种子。
于是乎,江婷最近得了闲,一天里至少有半天时间是空着的,没事儿的时候她也喜欢跟着砍柴的人上山。
冬天的漠金山一片枯黄,地上是厚厚的落叶,脚踩上去软绵绵的,一不注意还可能踩滑了来个林间漂移,那从山脚下往山顶上方向,绵延出了一条硬生生被人踩出来的路。
有将士兴奋道:“今年比去年暖和多了,我记得去年这时候,门口的雪都盖到脚脖子了,我们那营帐睡到半夜被雪压塌了……诶,你们猜后面怎么着?”
“怎么着?”
“还能怎么着,半夜爬起来哆哆嗦嗦刨雪呗,后来下大雪的晚上都不敢睡死了,怕被埋雪里冻死,就每天晚上留一个人守夜,隔一两个时辰出去用铲子把营帐顶上的雪给刨下来。”
有新兵好奇问道:“北边真有那么冷吗?我老家就往南一百多里,最大的雪也就把鸡棚子压塌了。”
老兵想起去年的光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冷啊,以前的边关在更北边,没有漠金山挡着南下的寒风,那纯属是拿命去抗冻,遇见风大的天儿,一觉醒来屋顶都被刮没了,遇见大雪,雪能埋在这儿——”
老兵伸手比了比胸口,“胸口,我可一点没吹牛。”
另一个老兵道:“光是冷就罢了,这还能忍,多烤烤火便是,最要紧的是吃的东西也少,冬天不像夏天可以挖野菜啥的。
尤其是去年中原遭了灾,粮草不够,以往一个人的份例去年三个人吃,后来实在没吃的了,指挥使大人就派人去边城,把贺家的田庄和铺子里的粮食都找了来……”
老兵抬头看着远方,神情有点恍惚。
“那一次运粮食我也去了,我只记得指挥使大人走在最前面,让我们天不亮就守在城门口,城防军破例给我们提前开城门,就为了不让人发现……但后来……”
新兵追问道:“后来怎么了?”
老兵眨了下眼,有些酸涩道:
“后来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百姓们连夜冒着大雪前来,怀里抱着刚蒸好的馒头、馍馍,热乎的大饼,入冬前腌好的酸菜,自家都舍不得吃的粮食、腊肉、咸菜、肉干……”
现场的将士们闻言都静了下来,只有老兵颤抖的声音飘进空中。
“他们求着我们收下,我们不收,他们就跟在队伍后面不肯走……
那时候已经要到除夕了,边城门外雪很大很大,车辙陷进了雪里,将士们把粮食背在身上,把牛车套在马身上,马和牛在前面拉,百姓们在后面帮着推……
雪好大好大,埋到了大腿,眼睛都睁不开,指挥使大人让我们用绳子一个一个绑在一起,谁要是中途倒下去了,左右的人才能及时发现。
就这样,百姓们送了我们十几里远,后来神威大将军和刺史大人又想办法从别的城池借调来一些粮草,才让我们撑过了去年那个寒冬……”
新兵道:“可北戎生活在更北边,冬天岂不是更难熬?”
“对,所以他们去年冬天也饿红了眼,多次南下到大营的镇子里抢掠。
那时候北部四重镇还未失,我们就守在镇子外,后来镇上的百姓干脆将自己的牛羊全杀了给我们吃了,也不让北戎人抢了去。
待到了今年开春时候,营里人和马都饿得皮包骨,北戎更是红了眼,趁着大郢粮草不足之时直接挑起战事,后面的事你们就知道了……”
后来大郢和北戎打了几个月,以大郢丢了北部四镇,元气大伤,边境线倒退几十里为结局,贺家军和其他几个军营的将士更是死伤过半。
气氛变得沉重起来,领头的武将道:“行了,都是些陈年旧事了说来有什么用,赶紧的上山去。”
有人故作轻松道:“害,今年肯定饿不到了,好歹咱们自己还种了菜呢是吧?”
“那点菜哪儿够吃啊,不过是自己种出来的,我倒是挺期待的,听火头营的人说到时候要吃什么火锅,也不知道是什么新菜式。”
“对了,等会儿要是在山上猎到野物了,可以拿去火头营帮忙做了吃,只要二十文一个菜……”
说起吃的,将士们的情绪缓和过来,又开始嘻嘻哈哈地勾肩搭背爬山了。
江婷和谢宁走在队伍后面,背上背着背篓,手上挎着篮子,头上还包着一块布巾挡风,半张脸和耳朵都被围了起来。
两个人打扮得像两个地道的良家妇女一样。
“江廷江廷,这不是我们上次来过那条路吗?”谢宁挤眉弄眼的。
江婷看了看周围,道:“等会儿换个方向走。”
谢宁点点头,扯了扯自己的棉衣,“你还别说,走一会儿还挺热。”
两人身上都穿着军营里发的棉衣,这衣服是营里的后勤兵缝制出来的,就是把几块布拼接在一起,塞上棉花夹杂一些柳絮和鸡毛鸭毛,再缝上。
衣服上的针脚像蜈蚣一样,除了丑还是丑。
谢宁的棉衣不知道缝制的大兄弟是不是看漏眼了,有一个大洞没有缝上,边走边漏鸡毛出来。
谢宁只有跑去找后勤的人又补了几针。
江婷的就更离谱了,袖子一长一短,短的只盖住半截小臂,还好她里面有自己买的加棉的中衣,这才不至于冻胳膊。
他们两个现在很喜欢上山来找山货,周围树上的松塔和榛子都被他俩前几次来薅完了。
这次两人准备先行动,不能让将士们提前得知还可以摘松塔和榛子这件事。
因为之前将士们都跑去爬树了,到了天黑时个个兜里装了满满的松塔,而说好的砍柴居然没砍够。
江婷和谢宁被带队的武将批评了一番,他俩也担心要是有将士爬树时候摔下来了自己难辞其咎,是以后来就不敢再这么明目张胆地呼朋唤友一起摘松塔了,只等他们自己发现这项美味。
漠金山的很多树都有上百年树龄,两个人合抱都不够。
他们又找到一颗巨大的松树,江婷把外衣脱下来,戴上手套,深吸一口气,灵活地爬了上去,那爬树速度要是叫猴子看了都要吓死。
江婷在树上敲松塔,谢宁就在下面捡,两个人忙得不亦乐乎,摘了一棵树又换另一棵。
过了会儿,终于有将士发现他俩了,叫道:“你俩干嘛呢?”
江婷坐在树杈上,笑道:“摘松塔和榛子呢。”
一听有吃的,好多将士都跑了过来,这才发现江婷所在的那棵树高得吓人,从底下抬头看,只能看见江婷的两只脚。
“这小子怎么爬上去的?”
有人试了试爬松树,结果爬了几下就惨叫着滑下来了。
“不是你这样爬的,一看你就没爬过树,让我来。”
“行行行你来,小心着点啊,我们给你打下手。”
将士们纷纷找了自己的搭档开始爬树,等武将赶过来时,树林里已经开始噼里啪啦掉松塔雨了。
好在今日的柴火也砍得差不多了,武将左右看看,大叫一声:“闪开,让我来试试!”
而在大家沉迷捡松塔和榛子的时候,又有人叫道:“快来啊!这里好多的冬菇!是可以吃的!”
“这边好多木耳!”
于是乎爬不上树的人赶紧跑去捡冬菇和木耳,虽然他们没有锅,但看见了就是手痒,不行,今天非得捡个够。
下山时,每个将士都把衣服脱下来,提着满满一包松塔,背上背着身后拖着各种木头,而冬菇和木耳就用江婷他们带来的篮子装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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