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懿一琢磨,改装成美食街正合适呀,所以小食城的项目立即成立。不过,难题也随之而来,首先是小吃摊怎么经营,全用自己人还是对外招商?摊位拢共划分成五十个,她考虑到短暂时间内不可能找到那么多会厨艺的人,所以选择公私合营的模式。
除了自己人的摊位,其他摊贩交摊位费并且遵守经营规则,即可摆摊。小食城开张第一天,摊位还未满租,随着三天的试运营,摊位已经一位难求,有些摊主甚至提前缴满一年费用。
萧懿一边翻租金记录表,一边感慨万千,这不相当于有一栋楼收租嘛,没想到她有一日也成为了包租婆。
“女郎,杨娘子已经到安化门了!”阿田得到报信,敲门打断萧懿的畅想,“我们得赶紧驾车回宣平坊。”
“哦?这么快?”萧懿吓了一跳,杨娘子指的是舅母,原以为她和表弟妹们傍晚才能进城,没想到提前到了。
她合上账本,“阿苏你在这里看着,今日已经是第五天想是问题不大的,我先走一步。”
“喏,女郎放心。”经过前几天的试运行,阿苏已经胸有成竹。
又到一年年关,街上匆匆的人群比以往更繁杂,有忙活生计的,有囤年货的,即使有风霜也是积极地奔走在对美好的追求里。萧懿在疾驰的马车里忙里偷闲,精神从新店开业的紧绷感中放松下来。
“阿姆,宣平坊的宅子清扫干净了吗?”
“里里外外检查过了,今早我还去看过。”孙媪又给萧懿续上温水。
“那就好,舅母他们得在长安过年的。”
离上次和舅母见面已有一年有余,尽管每月书信往来密切,终究比不得见面的亲切。这次舅母来不为别的事,全因她在腊月十八出嫁。
其实她上半年及笄后,李萧两家商议的成婚时间是放在年后三月的,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秋冬交接之季,老王妃生了一场重病,起初只是风寒症状,而后头晕目眩、吃喝全吐,喝药也全靠灌,连御医都叹道病疾来势汹汹,恐不好应对。
那是李祐第一次在萧懿面前失魂,祖母对他来说是最后一位血脉相连的至亲。看着沉睡的、衰老的、喂不进药的祖母,他无助又恐惧,紧紧抱搂住萧懿无数次自言自语“我注定是孤星吧”。
萧懿现在仍然记得李祐紧抱的力道,恨不得将她陷在怀抱里、镶嵌在身体里的力道。她的脸边凉凉的,一摸竟沾满李祐咸湿的泪水,那一刻心疼之感侵袭肺腑。
那天,她一遍又一遍地轻抚李祐的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会陪着你”,才令可怜人儿平静些许。拥有少的人,才格外害怕失去,即使位高如卫王,亦有许多的求之不得。
幸好老天宽容了一次,老王妃半个月后醒来,还能用一惯常温和的笑再叫出一声“祐儿”。虽意识日渐清醒,但到底年岁大,老王妃经此一病消瘦许多,精神也没以前好。她怕自己撑不过年关,到时耽搁李祐的婚事,于是和萧伯父商议婚事提前。
因老人的恳切期许,萧伯父将心比心亦没有拒绝,萧懿对婚事提前几个月同样没太多意见,因此婚事由年后挪到年前。只是,萧府的婚事准备更吃紧些,大嫂二嫂齐齐上阵,才不至于累坏伯母。
远在雅州的舅父舅母接到婚事提前的消息,紧急收拾箱笼第二天便出发前来长安,迟一步都怕赶不上婚事。这不,一路快马加鞭,他们还提前了几日到长安。
斜照的夕阳贡献出最后的光热,哒哒的马蹄由暗转入火红的余晖中,萧懿安定地站在杨府大门口静静迎接舅母的到来。
当腊月十八的太阳升起,她将进入新的人生阶段,是二十几年前从未体验过的生活。虽忐忑,但更期待,漂泊在异时空的人儿又有了可以称之为“家”的归宿。
天下逆旅人,共享同一轮日与月。
岁末将至,敬颂冬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