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经历我可以学啊。”侯雨苗急的脸都红了,周围其他老师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都是对她负面的话语。
“学什么啊学?学你的坏人品?学你打骂学生?学你向家长索贿?”
“就是,不让公安抓你已经很给你面子,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上次我的钢笔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偷拿的。回头我得好好查查。”
侯雨苗崩溃了,她冲这帮人怒吼道:“你们有本事就叫公安来抓我啊,我人正不怕影子斜!”
这话算是她说早了。
组长推了推眼镜,往学校那边看了一眼说:“公安已经在咱们学校等着你。”
侯雨苗僵在原地,人都傻了:“公安?我没偷钢笔啊,我没偷!!!”
组长摆摆手,让她冷静下来。
侯雨苗还在不停地说:“我没偷钢笔,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跟钢笔没关系。”组长无奈地说:“你要怪就怪你自己,我过来的时候,已经有公安同志到咱们学校去了解别的情况。你现在就回学校,把公安同志找你了解的问题说清楚。”
“别的情况?”侯雨苗呆滞在原地,浑身哆嗦了一下。
其他老师本来还在看热闹,巴不得总是一副小人得志嘴脸的侯雨苗早点调到后勤去,可听到她涉及犯法违纪的事后,顿时四散的站开。
杨炎炎不动声色地站在侯雨苗和镰刀中间,免得对方崩溃伤人。
组长叫来体育老师,让对方“陪”侯雨苗回学校。
杨炎炎看到就一位男老师跟着,恐怕侯雨苗耍诈,就自告奋勇地跟着一起去往学校。
校长办公室里,易校长正在客客气气地跟四位远道而来的公安同志说话。办公室里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张怀井。
此时此刻,张怀井的脸色异常难看。
他刚准备跟着师傅往矿区去,迎面来了两位公安同志把他喊住,当着研究办同事们的面,被带到了这里。
他当初差点被分到采矿区,那是个辛苦活。后来通过家里走动关系,挤破脑袋被分到了清闲的研究部门,打算一辈子混日子。
结果刚分到房子没住满一个月,就因为他妻子涉嫌污蔑诽谤别人,被带来调查。
他深爱着侯雨苗,在他看来侯雨苗性子虽然骄纵攀比,那也是一心想让小家过的好,在别人面前有面子才这样。
他还记得侯雨苗跟他说,她自己是学校老师的时候,那么骄傲的神情。要是这件事真出了,她肯定当不了老师。
想到侯雨苗的性子,张怀井都觉得有些害怕,不知道她要是当不成老师将会做出什么极端事情来。说不定连他都会怨恨上。
不能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已经是件很让人遗憾的事情,张怀井再也不能让她失去心爱的老师工作。
公安同志办了这么多案子,第一次遇到没问几句话,就把自己交代的。
“口供我可给你写清楚了,你是追求未果,所以伙同别人造谣苏嫣同志的是吧?”
张怀井说:“是,张家村的人都知道我喜欢苏嫣,可她不喜欢我。我上门提亲还被撵出来过,所以这件事是我伙同别人的,跟我妻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另外一位带着大檐帽的公安同志说:“的确有这件事。苏同志家的邻居李海平证实过张怀井对苏同志纠缠不休。连同张怀井的父母,也都上门提亲过。”
侯雨苗站在门口,长长的影子被日光拉到屋子里,扭曲狭长。
她怔怔地说:“你张怀井,居然也追求过苏嫣?还提过亲?!”
张怀井火烧屁股似得倏地站了起来。他对面的公安同志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说:“你们俩人不许对话!”
张怀井肩膀缩了缩,畏惧地低下头。
侯雨苗不听公安同志的话,怒吼道:“连你居然都在惦记她!她有什么好的,她有什么好的!”
刚刚被学校开除,再来到这里亲耳听到张怀井说喜欢过苏嫣,她的情绪濒临崩溃!
她的理智不断的告诉她,公安过来是要调查上次她陷害苏嫣的事。她要好好的说清楚,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哪怕她当不了老师,可张怀井还能当研究员,她还能拿到张怀井的工资,还能住干部楼,还能在岛上过的很好!
只要熬上几年,张怀井的工资水涨船高,就算比过方应看,但也比大多数人过的好。
而张怀井跟她根本没有心有灵犀这么个说法。
他看到侯雨苗脸色难看的可怕,他知道,机会只有现在,他要替侯雨苗顶罪,就得让她知道!
要不然两个人说了一样的话,最后她被抓走怎么办?
到时候他再被判一个影响公安同志破案,做伪证怎么办?岂不是得不偿失。
张怀井也装出一副怒气,他不等侯雨苗开口,先声夺人道:“我就是追求她,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我就是要害她!我就要让她成为人人喊打的破鞋!我承认,是我害的她,谁能拿我怎么办?!”
他在说什么疯话!
这个蠢货!
侯雨苗正要开口,被公安同志一把捂住嘴巴往外面拖拽。
她都快被张怀井这个蠢货气疯了,她不顾公安同志的拖拽,想要开口说是她指使的人。
偏偏侯雨苗嘴巴被堵住,她被拖出门口,耳朵里听着张怀井接一声的喜欢苏嫣,提亲被拒绝是他这辈子最遗憾的事。
侯雨苗气的白眼一翻,竟活生生地吐出一口血。
公安同志见多识广,掐着她的人中说:“喘气,赶紧大口的喘气!”
侯雨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最后被公安同志掐破人中,嚎叫了一嗓子:“张怀井,你怎么不被枪毙啊你,你个畜生,你有了我你还贪心别的女人,你去被枪毙吧!所有的坏事都是你干的,都是你干的,全是你干的!”
“是什么研究员,是机械班的人, 偷盗了东西。”
“乱说,分明就是学校里面的老师,搞破鞋被人揭发了。”
苏嫣面前是金黄色的干苞米,她一边用铁板刮着干苞米粒, 一边说:“搞破鞋,谁搞破鞋?”
钱大姐用簸箕装苞米粒, 往蛇皮口袋里倒:“我反正听说不是搞破鞋。怎么你们说的都不一样。”
肖红军说:“我消息不比你们准确啊, 就是机械班的人偷了东西, 不信,你问你家那口子。”
钱大姐家那口子就是机械班的人,她说:“那任刚昨天什么都没跟我说,八成不是他们的事。”
朱谷粒坐在苏嫣对面, 也扒着苞米粒。这些苞米是方应看从北大荒那边弄来的, 她们剥好以后可以压成碎的苞米碴子, 用来熬粥比高粱米强一百倍。
哪怕现在四厂的新大米足够应对整个冬季, 但其他厂里粮食还得储备。方应看是副场长,还是四厂的厂长,他不能顾此失彼。于是弄来干苞米,让农闲的他们帮着一起剥,权当做是帮助兄弟单位了。
苏嫣脚边一堆剥好的干苞米棒, 她膝盖刮伤的地方长了薄薄的血痂,奇痒无比。她就用剥好的干苞米棒往上面轻轻敲一敲。
这样的苞米棒在农村都被当做“不求人”使用, 也就是痒痒挠,只需要在苞米根的地方插根木棍, 后背痒痒随便挠,止痒不说还不伤皮肤。
苏嫣敲了两下膝盖,随手把苞米杆扔到脚边,继续剥苞米粒。这玩意晒干以后很硬,得用铁片使劲剥。
朱谷粒手里的锯齿的铁环趁手,只要把干苞米往上面一套,握着转两圈,苞米粒就会稀里哗啦的掉下来。
苏嫣垂涎已久,奈何朱谷粒小心翼翼,喝水撒尿都随身带着,就怕被人摸走了。
苏嫣剥的手疼,甩甩手,把军用水壶拿起来,拧开喝了一口,继续听她们叭叭。
朱谷粒看到水壶,发现是方应看退伍的时候部队给的纪念品。底部还刻着方应看的名字。
方应看还说,这个水壶他自己都舍不得用。没想到峰回路转,给他媳妇用上了,啧啧。
肖红军她们还没讨论出到底出了什么事,赵楚江又过来给他们派活来了。
他跟另外叫小孙的同志,送来一个硕大的石捣,让他们谁有空,捣点苞米碴子,留着冬天的时候,他们在这边喝。
“咱们帮兄弟农场干活,兄弟农场怎么地不给咱们点幸苦费啊。”
赵楚江正儿八经的雁过拔毛,特别是跟着一起吃小灶以后,甭管谁来办什么事,只要兄弟农场有的,甭管咱们这里有没有,都拿来一点作为“交流使用”。
因此,苏嫣他们也跟着伙食水平直线上升,今天中午还吃到了别的农场种的小花菇,鲜溜溜的一绝啊。
这活儿苏嫣没劲儿干不了,只能交给朱谷粒和钱大姐。
赵楚江跟苏嫣介绍说:“你还没见过小孙吧?他跟老孙都是家禽区的同志,最近刚从别的农场借调回来。”
小孙额头宽、下巴尖、眼睛炯炯有神。人整体偏瘦,站在原地老是动来动去,一副闲不住的模样。
苏嫣跟他打了招呼,觉得这个姓太适合他了,不管是长相还是给人的气质。
苏嫣还没开口问他,小孙自来熟地说:“我跟老孙同志没有任何亲属关系。他从黄冈过来的,我是重庆人,八杆子打不到,只不过姓的一样。”
提前得到了答案,苏嫣就没什么想问的了。小孙跑过去帮着一起捣苞米粒,眼睛里挺有活儿的。
肖红军问赵楚江:“你知道昨天公安过来抓人的事不?”
赵楚江当然知道,好歹农场算是他的地头。侯雨苗到学校那段路,他还离老远跟着,就怕她跑回农场撒野。
他神神秘秘地说:“我听说咱们上面的领导下了封口,不许往外面传。但是到底还是打听到了一点。”
肖红军说:“那到底是机械班还是研究员啊?”
赵楚江尽量不提苏嫣的名字说:“是新实习的研究员,追求一位女同志未果,造谣对方,被公安从女方的老家一路追捕过来。”
赵楚江说到这里,瞟了苏嫣一眼。苏嫣还坐在小马扎上吭哧瘪肚地剥着苞米粒,看到他这个眼神,突然反应过来。
造谣?研究员?
苏嫣脑子开始转,这不对啊。
赵楚江又说:“那位研究员的对象前脚刚被学校开除,后脚他就因为教唆别人,自己身上也得担责任,但责任不算大,那位女同志没受太大影响。主要责任人也不是他,是实施造谣的另外一个人。那个人被劳改三个月。”
苏嫣“哼哼”两声,那时候要不是她家毛毛及时赶到,来了一出英雄救美,事情影响可就大了。
“公安罚了他一笔钱,”赵楚江说:“对方被研究组的人除名,打回原来部门。嘿,是挖矿区,还去了全岛最苦最危险的地方。据说咱们厂还延长了他实习工的期限。别人一年的实习期,他是五年。要是五年期间再出问题,就得被撵出岛了。”
赵楚江把声音压的低低地说:“我看咱们厂压根就没想留着他,奈何有国家承认的合同在,他又没被抓走,只能让他一直实习。以后别的同期都能拿二级、三级的工资,他还得拿实习的十来元钱。落差这么大,这可怎么熬啊,谁不会犯点小错误。”
“活该他!”肖红军说:“他要是这次被撵出去,这辈子别想找到铁饭碗了。”
赵楚江说:“可不是么。主要是他也就是教唆了几句,别人就听了他的话。这样的处罚已经够可以了。对了,听说分下来的干部房都要被收回,得到老筒子楼那边住去了。我听那意思,以后未必还有分房的机会。要是还想在岛上干活,恐怕得一辈子住在十来平米的老筒子楼里咯。”
老筒子楼?
苏嫣一下想到上次路过的地方。
墙面上的墙皮脱落,因为潮湿浸出一大团、一大团的水迹。
苏嫣只知道老筒子楼的外观,不知道里面住起来恨不得四害俱全。
水龙头到了冬天不出水,还得每天排队往楼上挑水用。可怕的是,老筒子楼不比新筒子楼,每层都有洗澡做饭上厕所的公共区域。
老筒子楼做饭的地方是在老筒子楼区的最前面,像是自行车棚似得,面对面有两排炉子,自己要挑柴火或者煤炭过去烧火做饭。
这两栋楼的厕所就在做饭地方的对面,一早上排队能排到百米开外去。要是早上从那边路过,就能看到有排队开火做饭的,有排队上厕所的。
香的臭的什么味道都有,刮风下雨都得在外面,条件非常恶劣。
一般这样的房子只给出了问题下放过来的人住,后来下放的人要么搬到新筒子楼要么搬到思想学习班去了,这边多数都是性格差、工作没建树、出了重大失误但不至于被开除的那帮人混日子住。
今年还有几个分到这里的新人,听说一看到环境就哭了,实在是惨不忍睹。
每天都有吵架打架的事情发生,上次方应看带苏嫣走过一次以后,还特意跟她说了,没事绝对不能往那边去。
唯一让苏嫣觉得有些安全感的,就是这两栋老筒子楼被高耸的院墙围住,院墙上面还浇筑上尖锐的玻璃,基本上杜绝了翻墙跑出去的可能。
苏嫣听赵楚江说了半天,等到大家聊完了这个,又开始聊别的话题时,苏嫣凑过去问:“你说那位姓侯吗?”
赵楚江压低声音说:“他对象姓侯,他叫张怀井,你应该挺熟悉的啊。”
苏嫣一下噤声,我的老天爷,他们俩到底还是搅合在一块,结了婚啊。
赵楚江笑了笑,不以为然地搓着苞米粒:“这就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们当初做了坏事,就应该受到惩罚。”
苏嫣点点头,受到惩罚就好,对她而言也就是听过一耳朵,不会让她的生活产生多大的改变。
而且她跟方应看结婚,本来就是一个大变数。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只能看眼下。
不在意他们,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反击。
呸,活该。
当天下了班,方应看骑着自行车到了。
苏嫣坐在自行车后面,手里提着一包苞米碴子,这是赵楚江分给他们的“好处费”。
苏嫣细声细气的跟方应看打着商量:“咱们晚上就熬大碴子粥喝呀,就着我拌的萝卜条咸菜,怎么样?”
方应看说:“就喝粥啊?你看我白天劳动晚上运动,能不能让我去食堂买三两大米饭吃一口?”
四厂有了粮就有了底气,隔三差五就弄点大米饭吃,可把别的厂子里的人馋坏了。
隔壁厂的人动不动就骑着自行车跑过来买馒头,同样都给饭票的,四食堂的人不好拦着,拦着不就生分了么。
没想到其他厂区的兄弟姐妹们吃了他们的大米饭都说好吃,甚至说比北大荒的大米都好吃。
于是他们的大米饭越发的紧俏。
“行吧。”苏嫣勉为其难地说:“再买两瓶汽水,今天我高兴,咱俩喝一个。”
嘿,谁高兴喝一个喝的是汽水啊?奈何方应看乐意陪着,顺着话说:“那我要橘子味的,你自己喝荔枝味的。”
苏嫣在后面说:“荔枝味的最好喝。你橘子味的全是香精和色素。怪不得那么黄,全是被色素污染了。”
方应看被她的脑回路逗的快要握不住把手,在前面抖个不行。苏嫣掐了他两把,他才冷静下来。
方应看为了快点去食堂,又从老筒子那边抄小路骑过去。
苏嫣今天剥了一天的苞米粒,小手酸疼。她也不扶着他了,就把身子微微靠在他的后背上:“你骑稳点啊。”
方应看反手伸了过来,苏嫣把小手搭了上去,方应看捏了捏小手说:“受累了,晚上不折腾你,好好睡一觉,我给你搓澡。”
“呸,谁信你的鬼话。”搓搓搓就搓下道了,苏嫣还不知道他。
方应看又乐了说:“得,我就让你生在福中不知福吧。”
苏嫣的确觉得自己身在福中,不过她是知道福的。她靠着方应看,翘着脚尖看着脚下的路,听到方应看还在前面嘚啵嘚啵,她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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