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吴太从甄影和卡曼太太聊天里回过神来,她呀了一声,“老吴,你是喝了多少?”
人啊,得意就容易忘形。
吴总此时堆着笑,含着嘴里的冰块,一双眼睛黏在甄影身上,笑得很猥琐,对她说,“小姐,你很眼熟啊。有点像香港一个艳星哦,甄什么什么……哦!甄月月!看她对波都值回票价!”
吴太太不好明笑,暗自弯了嘴角,“哎哟,都是姓甄哦。真巧!”
甄影正欲发作,身旁的谭全雨望过来,他气定神闲,“敢问吴太太贵姓啊?”
基于生物本能,吴太太知道谭全雨这么一个男人是惹不得的,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姓潘。”
“姓潘啊。”谭全雨歪向甄影,脸上挂着一抹慵懒的笑,含笑望着甄影,话题却是说吴太太的,他耍了个狡猾,“甄影,吴太太姓潘,我看她很眼熟,你知道我想到谁吗?”
潘金莲三个字呼之欲出,甄影红唇弯弯,对谭全雨笑得很甜,随意打了个哈哈,饶过了吴太太。
甄影有自己的考量,桌上谭全雨对项目感兴趣,不好让他和将来的合作伙伴闹僵。
这餐饭卡曼先生是大头,如果多言让他知道她真是甄月月,怕给谭全雨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但甄影不知道的是,谭全雨这人记仇,见不得人对他的女人说三道四,过后他在餐厅的洗手间‘偶遇’卡曼先生,三言两语便挑拨了卡曼先生和吴总。
卡曼见谭全雨在洗手盆处洗手,长身玉立,骄矜温淡,知道他的背景,对他高看一眼,“谭生,不饮酒了吗?”
谭全雨喝酒点到即止,眉目清俊,“不饮了,看吴总这样,不好再饮。”
卡曼知道谭全雨是什么意思,吴总喝酒后乱说话太飘,做不成大事,他巍然不动,“吴总自有他的用处,你是知道的。”真做了项目,没了吴总,谁管公司?总有人干活吧。
谭全雨转身,直视卡曼先生,他虽年轻,但是说话不疾不徐,让人徒生几分信赖,“就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做生意不就为了钱吗?你找个人很困难吗?”
谭全雨轻笑,“克莱特大学?”
他点了一下吴总的MBA。
谭全雨干净利落地击中卡曼先生,是啊,做生意多赚钱是要义。
一时之间,像谭全雨暗示的那样,‘鸡肋’吴总被踢出局,美国遍地名校,CEO嘛,再找一个很容易。
可怜的吴总还不知道他被踢出局,卡曼先生和谭全雨准备一起玩。
回家路上,谭全雨靠路边停车,甄影刚才桌上饮了一点酒,靠着车窗头昏脑涨,以为谭全雨被吴总调戏她是甄月月的事让他没脸,于是他恼了。
甄影解开安全带,玩起撒娇弄媚那套,伸手往他怀里讨抱,“不要生气啦。”她的脑袋靠着他的胸口,去摸他的下巴,“不要生气啦好不好?”
谭全雨攥住她作乱的手,明显没心情,“坦白局。今晚要是没有我,你打算怎么办?承认呢还是不承认呢?”
又要坦白什么?
甄影退开他,在车厢里静静注视这个男人半晌,忽然明白过来,他已经不恼了,要和她一起收场。
甄影自然不会在心爱的男人面前说,如果他不在,她就脱高跟鞋敲那个色狼了。
谭全雨有点不满怀里的温香暖玉退开,克制着想要抱回她的冲动,“把你演戏的事一五一十都说清楚,我想个应对方法,我不想再听见什么‘看她对波值回票价’这种话。”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这个男人向来气质凛然,自从分手一事后,他愈加高深莫测,她摸不透谭全雨的想法。甄影现在怕握不住他,又怕他收拾她,一五一十说了。
跟他在杂志上看得差不多。
谭全雨长指轻敲着方向盘,沉吟一会儿,“你的第一部电影就拍三级?片酬多吗?”
甄影一双杏眼飞过去,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你看的杂志报纸怎么说的?”
谭全雨扫了她一眼,“家道中落。”
甄影眼睛一转,扮作坦荡,“对呀。因为家道中落,总要生活呀。再说了,我刚入行肯定选不了剧本,公司让你拍什么就要拍什么呀。”
谭全雨显然有自己的想法,哼了一声,在这个问题饶了她,又问,“为什么现在不拍了?”
去年的《天真又无情》拍完,甄影就不再在香港接拍电影,而是在内地开始接些电视剧演女配,后面两人在普吉岛认识。
问到她伤心事,甄影实话实说,“在香港不太开心。”
她边说边打量谭全雨的神色,“幸好我不拍了,总是要嫁人的呀。”
谭全雨听到‘嫁人’二字没什么抵触的情绪,甄影琢磨怎么暗示他提结婚的事。
两人眼神对视,谭全雨凭空生出一种不信任的感觉,既爱甄影的聪慧多计、迷人摇晃,又恨她聪明,撒娇使媚那套变着法用在他身上,看不透真心。
她让他既爱又恨。
想到这里,谭全雨的神情忧郁,发自真心地问她,“甄影,你真的爱我吗?”他有些苦恼地低笑,“别把我当老实人,我会受不了。”
他的声音轻轻,在车厢里低空飞行。听得甄影不舒服,心尖酸楚得厉害,回望他时,执拗认真种种情绪全写眼睛里,她回答得果断坚决,“爱。”
他这样一个男人,满心满眼都是她,甄影想到这几欲落泪,她迷他迷得要死,爱他爱到发疯,她怎么舍得把他当老实人?
一种微小而剧烈的情绪在胸腔轰然炸开来,简单一个字听得谭全雨眼底微热,想要去碰甄影的脸,没想到她正望着他掉泪。
“什么老实人不老实人的!”甄影近乎哽咽,眼神热烈,“我只知道,如果有一天你没了还是出什么事了,我就跟你一块去!”
甄影眼底堆起两团泪,“我爱你爱到这样,可你呢?”她一半示弱,一半兴师问罪,楚楚可怜,“如果没有我这个真小姐,什么假小姐赖小姐都来了吧?”
“……”谭全雨不知道甄影从哪收了他之前去相亲的风,连对方姓赖都清楚。
送甄影回家,谭全雨回了谭宅,谭父谭母早睡,只剩谭全蜜在客厅里看电视,嘻嘻哈哈的综艺喧闹整片空气。
刚刚车上谭全雨提议找个夜粥摊吃夜粥,饭局上他光顾着喝酒谈事了,甄影做演员要保持身材,加之精神恹恹,送她回家,谭全雨在楼下见到她家亮灯才走。
现在谭全雨饿了,帮佣阿姨不住家,他下厨煮面,谭全蜜跟着沾光。
在饭厅坐定,吊灯暖黄温馨,兄妹俩一人对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竹升面,骨头汤泛一小圈一小圈的油花,翠绿葱花、流红溏心蛋。
谭全蜜从谭全雨进屋起,像小喇叭一样围着他转,现在嘴里咬着鸡蛋还不消停,“哥,帮我问一下阿嫂,她认不认识港姐?帮我打听下港姐都去哪家美容院呗。还有还有,阿嫂是女明星,她衣服下的身材是不是跟电影一样,那么白,那么凹凸啊?”
谭全雨听了差点被噎住,摆出哥哥的架子,虎着脸,“谭全蜜,食不言寝不语。”
他夹着面,嘟囔了一句,“还没结婚,我怎么知道。”
谭全蜜嫌谭全雨把她当小孩糊弄,“你能不知道?这不都是事实了嘛。”都心知肚明了,还给她装。
甄影明天出发去大连,上次拍的一部都市时装剧,要女配回去补拍几场戏。
谭全雨今天来她这里,她化了妆,回家路上路过酒庄还进去拎了瓶红酒。
谭全雨来了,两人在玄关就天雷勾地火,跌跌撞撞往卧室里来。
在床边热喘吁吁地热吻,唾液交换,男人的大掌在她腰肢游移,惹得甄影哪都热。
两人稍稍分开,都在粗喘,谭全雨拎出一个袋子,拿给甄影,“送你的。”
甄影打开,对上深蓝色的长绒盒里静静躺着的钻表,表盘上一圈钻粒熠熠,刻度的罗马数字是方钻拼缀的,一晃一晃亮得闪人眼。
甄影识货,知道这表金贵,要小十万,但是高兴不起来。
那天应酬结束,谭全雨送她回家,在楼下,甄影暗示他是时候求婚了,说别的太太手上的戒指惹眼坠手,她的手却光秃秃,没想到换来他送的一只钻石手表。
在梳妆台坐下,甄影把满心的失望遮掩得很好,在谭全雨的薄唇上落下一吻,信手拈来地发嗲,“谢谢你,我好喜欢。”
谭全雨的眼睛落在甄影掀开的首饰盒上,她的首饰很多,他注意到她也有一只钻石手表,闪烁夺人,虽说和他送的款式不同,但是他逛过表店,知道这表同样不便宜。
长指随意挑了一下那只手表的表带,谭全雨话语稍冷,“哪个男人送的?”
甄影弯了红唇,实话实说,“我自己买的,这样也好吃醋的吗?”
谭全雨觉得她在说谎,“不是家道中落吗?”
从礼盒里取出他送的手表,戴在纤细的手腕上,脸上荡漾笑意的甄影左瞧右瞧,因为刚才谭全雨的吃醋,这只手表让她越看越顺眼,“真是我自己买的呀,在圈里混,总要有几件压人的首饰吧,不然让人看轻。”
甄影转身抱住身后的男人,酥胸紧贴他的胸膛,主动送上樱唇,“谢谢你,我要怎么报答你呢?”
报答。还能怎么报答?
甄影被谭全雨亲得小嘴红嘟嘟的,口红也被他吃进肚子里,她媚眼如丝地看着他,看得谭全雨心口发热,巴不得她一口一口吞下去,这样她就彻底是他的。
在大连拍摄的都市爱情剧,甄影要补拍的几场戏在男主的豪宅,在医院:男主女主在楼梯吵架,争执间女主滚下楼梯,身下顿时鲜血淋漓,怀着的BB没了。
场边等待上场的甄影和跟组编剧闲聊,“男女主吵架为什么都要在楼梯口呢?找个平地吵架不行吗?”
跟组编剧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耸肩后用蹩脚的粤语回她,“母鸡啊~”
甄影饰演女主的闺蜜,泼辣又伶俐,得知女主跌落楼梯,气汹汹崩着一张脸找男主算账,从豪宅客厅开始,演到医院走廊,医院是大连中医院提供的拍摄场地。
去到医院,甄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正攥着追悔莫及的男主的衣领要甩他耳光,结果一个反胃没扇到他,自己倒双腿一软,扑腾一声跪下去。
看惊了正在拍摄的剧组,有人连忙上前搀扶她,坐下的甄影惊魂未定,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接过递来的矿泉水喝了几口。
剧组大姐经验老到,“甄小姐,你最近月经怎么样?你是不是怀孕了?”
见甄影惊讶得杏眼圆,她提议,“这里是医院,不然查一下吧?”
甄影的确月经推迟了,她整个人呆住,“不要了,等我回南市再说。”
四天的补拍结束后,甄影刚下飞机就来到谭全雨家,跟他说这件事。
细眉紧蹙,睫毛微垂,口红也没涂的甄影言语平静,“……全雨,我好像怀孕了。”
谭全雨薄唇抿起,她知道这是他不悦的前兆,随后他起身出门。
甄影站在客厅里,一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可能打破他们之间平衡,现在两人的关系岌岌可危。
谭全雨知道他在饮鸩止渴,甄影知道他没下娶她的决心,他心知肚明她要的是戒指,是求婚,是承诺,可他不想给,买车买表买首饰地哄着她玩,她为了哄他留住他,装作开心地接受,等他消气。有时想到她拍过三级片,他心气不顺就折腾她玩。
看两人的性事频率和时长,加之年轻,即使谭全雨戴了安全套,但是难免有擦枪走火的时候,怀孕是正常的,但是没想到是这时候怀孕。
谭全雨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盒验孕棒,递到甄影手上。
甄影要关上厕所的门验孕,被谭全雨一手拦住,他眼里的冷淡疏离生生刺疼了她,“当我的面。”
甄影心脏瞬间疼了一下,知道谭全雨这是什么意思,以为这又是她强留他的诡计。
她心一横,索性当他的面,蹲在厕所的地砖上,淅沥沥排了尿。
验孕棒上呈清晰的阳性反应。
甄影怀孕了。
双手撑着洗手台冷静一会儿的谭全雨,长呼一口气,他衬衫的袖子半挽,拧开淋浴装置,冲走地砖上的尿液。
甄影站着,看谭全雨出乎寻常的冷静,当他想让她坐在马桶上休息时,她使了劲挣开他,她现在情绪不稳,一字一句冷言控诉,“谭全雨,我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地伺候你依着你,就是想让你消气,你臭着一张脸折腾我折磨我,在床上像要杀了我一样……”
谭全雨半蹲在她面前,听着她骂,甄影的内裤还挂在腿间,他给她拉起来穿好。
甄影骂得眼圈泛红,堆起两团泪,“我现在怀孕了,你还是这副死样子!刚刚还怀疑我是在骗你,你不就欺负我离不开你、我爱你,任你耍着玩吗?”
谭全雨安静地改蹲为跪,一只腿单膝跪地,他伸手揩去甄影眼底的泪珠,她躲他不让她躲,他轻轻叹了口气,温言哄她,“宝贝,不要哭了好不好?对孩子不好。”
甄影望过去,他此刻眼神平静坚定,多了几分柔情,“甄影,我们结婚。”
妊娠六周左右的女性,因为孕激素的影响,多半会出现孕吐、食欲差、偏食、爱吃醋、情绪不稳等反应。
甄影表现得淋漓尽致,以前是持靓行凶,现在是仗子行凶,变着法找谭全雨的茬。
这天,甄影的女友邝裕美来探望她,拎着各式鲜花鲜果营养品,两人在客厅里一阵谈笑。
坐在沙发上的邝裕美双腿交叠,高跟鞋的鞋尖晃呀晃,一双眼停不住地往厨房瞟,瞟那给甄影炖汤做饭的帅哥背影,道不尽其中意。
这一幕看得甄影心里泛酸,见谭全雨出来,伸出双臂要他抱,指甲轻轻划弄他的脖颈,“老公,外面那只骚猫日日叫春,吵得我睡不好觉。”
听得正喝茶的邝裕美神情一滞,原本想夸谭生人帅顾家还疼人的话全噎回肚子里。
过了一会儿,邝裕美不作叨扰,拎起手袋要走人,甄影倚着屋门送客,“邝姐,再来啊。”
邝裕美脸上挂着笑,这样看甄影,她怀孕六周,没有显怀,脸上光滑洁净未上妆,眼尾妖柔地上挑着,上身裹着披肩,微微敞开的吊带睡裙依稀可见黑色半透明内衣的蕾丝边,卖力地聚拢乳线,睇人如风中柳絮缠绵,成熟女人的丰满韵味,很欲。
面对甄影,邝裕美一个女人都忍不住脸红,心想真是挑战谭生的自制力,小心肚里的BB啊。
不过,邝裕美没说,拉着甄影的手,说话刺她,“好妹妹,我有空再来探望你。不少人怀孕身材会走样,生产后很难恢复,你这么帅的老公小心被人勾走啊。”
甄影撩了撩长发,绵里藏针地反击,“多谢邝姐了,你一个没结过婚没生过BB的知道得这么细致,是勾过哪位大肚婆的老公吗?”
甄影送客后踩着羊毛拖鞋懒洋洋地回来,对谭全雨开始兴师问罪,“好看吗?”
他不解,“什么?”
她眼神瞟向门口,“那只骚猫啊。”
刚刚谭全雨看邝裕美眼熟,才想起是谭母常看的苦情剧的女主,里面普遍有的情节,大雨滂沱夜被赶出家门满脸是泪的儿媳。
邝裕美比起甄影,在内地娱乐圈名头大点,认识的制片人导演多,哪部剧缺妖艳挂的女配角,就推荐甄影去,从中赚中介费。
谭全雨说没觉得邝裕美好看,甄影不依不饶,从她提到赖小姐,“你去找赖小姐吧,你们般配得很。我怀着孕,不知道你会生出多少异心来。”她戏瘾大发,偏过头去,纤细的背影孤零零,惹人生怜,“你去吧,我成全你,不做你的累赘。”
听得谭全雨叹气,以为她在哭,他好言好语地哄,两人的身份掉了个个,之前只有甄影哄他的份。他保证,“甄影,我们说好要结婚了,你还怀着孕,我根本舍不得离开你。我只爱你一个,我谁都不会去找。”
甄影得了他的保证,转身时不经意被他抱了个满怀。
甄影漾着甜甜的笑意,双眸灵动,谭全雨明白上了她当,只能狠狠揉她解渴,低头亲她的眼皮,“一不合意就噘嘴,要不是你怀孕,我把你弄到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
她是一头桀骜不驯的烈马,谭全雨总想驯服她,无意之间又被她驯服。
夫妻或许就是你驯服我,我驯服你的过程。
甄影搬到谭全雨家,方便他照顾,公寓内一应行李得打包带过来,是他去收拾的。
她贪靓,衣服多化妆品首饰多女人用品也多,谭全雨把甄影家的座机电话设来电转移,转到他家,下楼去公寓信箱拿她的信刊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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