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学姐与沢田学弟(张不丧)

不知为何，这种古怪的神情深深刻进了他的脑海，直到今年的平安夜正式来临也没有消弭。
尽管没有专门的圣诞假期，但每年的这时候都会和冬休撞在一起。圣诞节的空气是懒洋洋的，弥漫着初雪与糖霜的味道。
早在一周前，并盛的中心商业街就已经换上了节日的布置。巨大的圣诞树和铃铛雪花的窗花，圣诞老人慈祥的笑脸和泛红的鼻头，各类装饰和打折促销的告示琳琅满目，塞满了每个路过行人的视野。
而到了平安夜这天，节日的气氛更是被推上顶点。到处都是出门游玩的孩子和手牵手的情侣，沢田纲吉就站在喧闹悠闲的人群中间，独自苦兮兮地拎着两个购物袋。
优学姐今天还有打工，Reborn则又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碧洋琪在家，带着蓝波和一平两个小孩打扫卫生。这样算来算去，有空负责明天的派对采购的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但是，平安夜一个人出来买东西什么的，总觉得有点凄凉啊……
就在少年这么想的时候——
“什么！？哪有在圣诞节吃薯片的传统啊？拜托姐姐你不要随便使唤我，想吃什么就自己出来买！”
突然间，一道同样苦兮兮的声音响起。抱着同病相怜的心情，沢田纲吉朝声源处望去——是个戴眼镜的同龄男生。
不知为何，对方一看见他就惊恐地后退一步，一溜烟地举着手机冲回了便利店里。
沢田纲吉：“……”糟了，总觉得是因为家里那群闹腾的Mafia……
想到最近在邻居间传个不停的、“沢田家好像经常传出爆炸声”的言论，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暗自祈祷事情不会变得更糟。
拎着两包东西，少年朝家的方向走去。
离开商业区后，环境变得更为幽静。天色已近完全暗沉，并盛开始显现出作为小镇悠闲宁静的一面。他沿着电线杆往前，两旁的屋子都被灯光点亮，里面时不时传来几声模糊笑语，甜蜜温馨。
路过旧教职工宿舍的时候，他习惯性地往学姐的房间望了望，看到暗淡的窗户才想起，她现在是和他住在一起。
少年耳朵一烫。也不知道学姐打工结束没有。待会儿还是去迎一迎吧……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旧教职工宿舍前还站着一个人。
只不过因为对方隐没在路灯照射不到的阴影中，再加上一身漆黑穿着，所以十分不容易注意到而已。
沢田纲吉吓了一跳，身形不由一顿。
或许是因为他紧盯的目光过于炽热，对方也很快察觉到他的存在，三步并两步地走到了光下。
“…你好，陌生的少年呦。”看清他时，男人似乎愣了一下；但还是向他冷静发问，言语间彬彬有礼，却又莫名地显露出距离，“请问并盛中学的旧教职工宿舍20A怎么走？”
就在你身后。
这句回答卡在沢田纲吉的喉咙里，就像一根长而钝的鱼刺。他徒劳地张了张嘴，但只能发出诡异的“咔咔”声。
原因无它——
面前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忍者盔甲。只见他堂而皇之地站在现代社会的水泥路上，正气凛然的同时，又背着一个究极可疑的大布兜。
而之所以不会将他和寻常的内衣小偷联系在一起，是因为他身上的盔甲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一看就造价昂贵，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战国时代流传下来的古董……
但老实说，这样一来，他整个人呈现出的惊悚程度也跟着翻倍了，起码是寻常内衣小偷的三亿到八千亿倍。
至少在沢田纲吉看来，他整个人都仿佛是不该存在的。
“你好，请问你知道并盛中学旧教职工宿舍20A的位置么？”不该存在的大叔慢慢重复了一遍问题，琥珀色的眼眸反射出一种挑剔的冷淡。这种神态莫名有些眼熟。
沢田纲吉：“…………”
他沉默着和忍者大叔对视半晌。脑子里一时闪过无数信息：比如忍者大叔的身份；比如他这时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再比如这位大叔知不知道他的身份；再比如大叔知不知道他知道他的身份。
再再比如大叔问的是旧教职工宿舍，这里就是旧教职工宿舍，学姐就住在这里；再再比如大叔不一定能见到学姐，学姐也不一定乐意见到大叔；
再再再比如学姐现在没住在宿舍，而是和他住在一起。大叔不知道这点，他是不是也不能让大叔知道这点。
半晌后，由于大脑过载，少年手里的购物袋“唰”地掉到了地上。
——沢田纲吉，年将近14，经历过爆炸、谋杀案、被Mafia家族选为继承人等一系列寻常国中生绝不会遇见的惨事；时任并中弓道社社长，蓝波的饲养者，每天在世界第一杀手的魔爪下艰难求生。
——但是，就在现在，他觉得自己遭遇了有记忆以来最大的人生危机。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慢慢铺开学姐的故事了！

第104章 忍者
“少年呦，请不要误会，”忍者大叔向褐发少年沉稳道，“我并不是什么可疑人士。只是……”
他十分可疑地顿了顿，“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圣诞老人……”
沢田纲吉的目光在他保养得锃亮的黑色盔甲、以及腰间配备齐整的苦无手里剑处停了停。
他忍了又忍；最终，汹涌至嘴边的种种吐槽化为一句简单而不失礼貌的问候：“你骗人！”
——世界上哪有这样的惊悚派圣诞老人，你看起来简直像是从战国时代直接穿越过来的好不好！？
忍者大叔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然后瞥了一眼时间——他腕间闪闪发亮的名贵手表在不经意间刺瞎了沢田纲吉的双眼。
“事实上，我中了可怕的诅咒，每年只有今天才会变成这样。”男人沉声道，“只有在三小时内成功送出礼物，诅咒才能破除。请问，并盛中学的旧教职工宿舍20A怎么走？”
…他是私自给自己加了多复杂的设定啊！？
沢田纲吉嘴角一抽。学姐的爸爸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总觉得…非要说的话——
“少年呦，如果你肯帮助我，等我完成使命，就特别送你去北极怎么样。”大叔一本正经，“我看你很有当驯鹿的潜质！”
——是笨蛋，学姐的爸爸毫无疑问是个笨蛋啊！而且还是很欠揍的那种！
沢田纲吉在心里肯定了。
“…不，一般来说，没人会想成为驯鹿吧？”他绷着脸吐槽回去。
经历了最初的震撼，少年总算是勉强找回一点理智。
关于家里的事，优学姐一向很少提及。但是，正因为不清楚她与父母之间的关系，少年才觉得没法自作主张。
现在还是应该尽快离开，然后赶紧把这件事告知学姐才行。
“抱歉，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里。”他飞快说道，顺便提起两个塑料袋，“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忍者大叔双眼一眯，正想说什么，却被一道慢条斯理的稚嫩童声截断了。
“我知道喔，旧职工宿舍就在那边——”
婴儿指着完全相反的方向，一脸的天真无邪。
这种时候…这家伙跑来添什么乱啊！而且还又是一副稀奇古怪的打扮！
沢田纲吉无声地瞪着同样套着迷你忍者盔甲的婴儿。后者嘴角微翘，眼中渗出的光彩漆黑斑斓。
“只是，你要找的人已经不住在那边了。”Reborn道，“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她现在不得不住在男友家。顺带一提，她正在和意大利最强mafia家族的第十代首领交往。”
大叔：“什么！？”
沢田纲吉：“什么！？！？”
一时间，少年高亢的嗓音完全盖过了大叔。他们不禁对视一眼，沢田纲吉被大叔骇人的目光吓得一个哆嗦。
他心里的小人顿时惊恐抱头。
就算Reborn说出了部分实情，但是听起来为什么这么惹人误会啊？不不不冷静下来！听到这么扯的事，学姐的爸爸才不会相信——
“秘书么？给我马上调雇佣兵过来，还有埴之冢家的护卫队！哪怕踏平并盛町也要把人找到！”大叔对着手机雷厉风行。
沢田纲吉一头栽倒——信了啊！他居然真的信了，而且还做出了超夸张的反应！优学姐的爸爸果然是笨蛋！
突然间，“嘭”的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擦过少年的脸颊，直直射向大叔的手机。
随着“嘶啦”的电流声，黑色的手机碎裂成两半。通话被迫中断了。
“现在的情况可不允许联系外援。”Reborn面无表情地举起手/枪，吹了口淡黑色的硝烟。
“哪儿有用枪的忍者啊！？”沢田纲吉条件反射地槽道。
婴儿淡淡瞟他一眼，同时枪口对准他，子弹上膛声清脆，“我是来自西西里的忍者，你对我的做事方式有什么意见么？”
“没…没有！”少年立即举起双手，心里想意见实在是太多了，给他三年都说不完！
“但是、再怎么说……”他压低声音，望着大叔报废的手机目露纠结：就这么随意毁坏别人的手机也太过分了吧？虽说大叔刚才说要踏平并盛也很过分……
“你……”大叔也警惕地看着Reborn，额角缓缓滴下一滴冷汗。
“这个枪法…难道说，你就是那位传说中以枪悟出忍神真谛的忍者——苦苦大师和无无大师！？”
Reborn冷哼一声作为应答，面部垂落的阴影看起来高深莫测。
苦苦大师和无无大师……这不靠谱的名字听起来真是莫名耳熟。说到底，Reborn究竟还有多少稀奇古怪的身份啊！？
沢田纲吉看看面前的忍者二人组，内心的吐槽简直铺天盖地。
这两个人……一个敢说一个敢信，还都是夸张得不得了的家伙，根本是最糟糕的组合碰撞在一起了啊！
片刻后。
并中旧职工宿舍前的路灯下，嘴角狂抽的少年被迫与两名忍者开起了作战会议。
尽管他不断以眼神向Reborn发送“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质问电波，婴儿却似毫无察觉，只是专心致志地投入在作战计划的制订当中。
“行走在并盛町可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婴儿深沉道，“这里不光时有爆炸发生，而且杀手横行。更不要说意大利最强mafia家族第十代首领的老家沢田宅，那里面住的全是道上有名的人物。”
“…所以才不能打草惊蛇么？”大叔默默颔首，好像已经完全理解了一切。
沢田纲吉：“…………”少把别人家说的像是魔王城一样啊——而且，那些事十有八九不都是你搞出来的么！？
“没错。想要成功达成目标，你还需要一个可靠的护卫。”Reborn说。褐发少年听了心里一紧。果不其然，下一秒，他绝望的视线就和婴儿黑黢黢的眼睛撞了个正着。
“这是我的弟子。”婴儿指着说不出话来的沢田纲吉，“如果你愿意雇佣他，说不定可以四肢健全地完成想做的事。”
“…这个标准也太低了吧！？”简直充满了不祥的意味啊喂！
沢田纲吉忍不住道。
更让他崩溃的是，大叔只是平淡如水地看了他一眼，好像现在跟不上事情发展节奏的只有他一个人。
“多少钱？”大叔的口气就像在菜市场买萝卜。
“唔、因为还是菜鸟级忍者，这次就算你便宜点。”Reborn掏出一卷纸，开始往上面写数字，直到那卷纸拖地也没有停止。
“等等、这也太长了吧！？”对于他这种明目张胆的敲诈行径，沢田纲吉都看不下去了；忍者大叔却只是淡淡一扫。
“我知道了。”他眼都不眨地就接受了，“支票可以么？”
“当然没有问题。”Reborn用小小的手接过支票，整个场面充斥着人口买卖的黑暗与道德沦丧。
“遇到危险的时候把他推出去就行了。”婴儿漠无表情。
这两个人……实在是太不正常了，根本搞不清他们是不是在开玩笑！
少年被吓得后退一步。
然而这时，脑海中又忽然出现前几天提起父母的时候、学姐那出离淡漠的神情；
沢田纲吉身形一顿，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了。
……在没有确认过学姐的心情前，他怎么可能直接带大叔去见她啊？必须赶快制止Reborn的胡闹才行。
这么想着，他嘴唇微抿，怯懦动摇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请…请等一等！”他大声打断了交易现场；正欲进一步拒绝，却被婴儿抢先一步。
“如果你不带他过去，他就找不到优。”Reborn完全洞悉了他的心绪，声音泛着金属般的冷意，“这可是最幼稚的想法喔？”
“这个男人可谓是当今日本最有权势的家伙之一。只要他想，几乎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不，这个搞笑的忍者大叔竟然是这么厉害的人什么的，实在是叫人难以想象。况且，就这么当着学姐爸爸的面讨论这些真的不要紧么？
少年边暗自吐槽，边去观察男人的反应，结果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昏死在了地上，眼睛像蚊香圈一样弯弯绕绕，头上还鼓着一个硕大的肿包。
“当然没有问题。”Reborn手里的大锤子逐渐变成列恩的样子，“因为他已经被我放倒了。”
“全日本最有权势的男人被你解决了啊！”沢田纲吉立马崩溃地抱住头。
怎么办，他是不是应该立刻收拾行李跑到欧洲去找妈妈？如果学姐知道自己的爸爸被Reborn打昏，会不会不愿意跟他一起走？
“解决完目标就想着亡命天涯，你倒是越来越上道了。”Reborn淡定地点点头，“来欧洲的话，九代目也会很欢迎喔？”
“什么解决目标，还不全都是你干出来的好事——求你不要再读我心里的想法了！”少年一脸天崩地裂，“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
“他先前不是说了么？他想送出礼物。”Reborn淡淡道。
闻言，沢田纲吉一顿，声音变得闷闷的，“除非是学姐要求，否则我是不会带他回去的。”
回想一下，当初优学姐病得那么厉害，都一直在说“不要联系家里。”
这样的她，真的会乐意在圣诞节毫无防备地见到自己的父亲吗？
“我说了，如果他真的想见优，就算你不带他过去，他也会想出其他方法。”Reborn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是啊，对方是可以轻易调动雇佣兵的超级富豪。无论自己怎么行动，决定权好像都是握在对方手中。
沢田纲吉微微低下头，褐色的额发遮住了眼睛。
但是，有一点是不一样的——
“…就算是这样，如果她看到我带大叔过去，一定会不开心的。”他重新抬起头，眼神固执笃定。
因为那样就意味着，他没有考虑她的想法，而是理所当然地把世间的常理放在她之前。
可她是最先的。没有任何东西在她之前。
“无论发生什么——我不会背叛优。”
作者有话要说：
太累了，今天短一点orz

第105章 称呼
Reborn与他默然相视。即便是面对婴儿威慑力十足的眼神，少年的神色也在短暂的退缩后变得更为坚持。
“我现在就回去找学姐，”他有点着急忙慌地转过身，“如果她不愿意，那我……唔啊！”
“拼死也不会让大叔见到她！”的狠话还没放完，沢田纲吉就被婴儿干脆地绊倒了。他捂着头发出痛呼，幽怨地瞪着这鬼畜又不讲道理的家伙。
向来怯懦的少年，此刻的眼神中却清晰传达出“宁死也不屈服”的意思。见状，reborn眼中闪过微不可查的笑意，忽然道：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欸？”
“我的意思并不是让你带他去见优喔。”婴儿奶声奶气地回答道，“恰恰相反——这次，你要努力不让他们见面才是。”
“哈？”事情的发展再次出乎他的意料，沢田纲吉的双眼微微睁大，其中不可抑制地现出犹疑。
“想也知道吧，在消失了将近一年后才突然出现。这可不会是什么感动人心的重逢。”
Reborn冷静地说；神情因此显得很冷淡，像勘破了世情。他面无表情扔来一卷纸，少年手忙脚乱接住展开，发现是地图一类的东西。
“所以，今晚你就拼上性命，带着他在并盛兜圈子吧——优最近的行动轨迹都在这里。只要避开上面的路线和地点，就能成功阻止他们见面。”
“欸……？那我要带他兜多久？”少年拿着地图的手微微颤抖。
“当然是到他自己放弃离开为止。”说着，Reborn的大脑袋一歪，语气忽然转向诡异的热烈。
“这不是很好吗？有了一个能和女友爸爸深入了解的机会。”
“究竟是好在哪里啊！？”沢田纲吉恨不得把地图甩到婴儿脸上。不管怎么想，都是直接把事情告诉学姐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