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饮料的时候也是。他的动作比学姐稍微快一点,于是又开始不自觉盯着她的侧脸发呆,并且过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这点。好在最后及时挪开了视线,学姐应该是没有发觉……
等回到座位,褐发少年内心已将“恢复与优学姐的正常交流”作为今日一大课题。
于是在所有能聊的话题中,他主动选择了最为严肃认真的那件。
“——9月的社团交接?”听他提起这个,优有点惊讶。
“确实是在月初没错,”她稍稍正了正身体。都不用他再说什么,就已经看穿了他的本意。
“沢田不愿意接手弓道社么?”
当然不想了!只有他一个人的社团到底是有什么接手的必要啊!?
他这样暗自腹诽着,表面却还是采取了另一套温和绵软的拒绝措辞。
“也不是不想……不如说、学姐你真的放心把社团交给我么?”
“当然放心了,”优想也不想地就说,“沢田可是我们弓道社的支柱,是我信赖的后辈。只要把社团交给你,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套话说得滴水不漏啊这个人——其实根本就是在甩烂摊子!
褐发少年此刻毫无被夸赞的喜悦,反而久违地感受到了优学姐那没有丝毫良心可言的圆滑。
他一下涨红了脸,心里对接手社团的抗拒之情占了上风。
“学姐一直在说什么‘支柱、支柱’的,昨天晚餐的时候也是……可我根本没有什么优点可言啊——突然就让我接手弓道社,难道是因为我打扫卫生打扫得特别干净吗?”
“嗯……”闻言,优学姐顿时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于是沢田纲吉更加崩溃了——所以说、还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沢田,关于打扫卫生这方面……”她短暂地犹豫一下,“其实我觉得还是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沢田纲吉:“……”搞了半天你居然是在纠结这个啊!?
“确实,沢田不擅长体育,跑1000米可以连续摔倒三十次;学习成绩也不行,背九九表会算出‘二九三十’、英语会造出‘I am dog’这种句式……”优学姐冷静地细数着他的缺点。
“……对自己缺乏自信、遇到吉娃娃会吓得躲到我身后、做饭做得比我好吃却不经常做……”
“……等等,学姐你也说太多了吧?”而且最后一句完全是在小心眼!
褐发少年原本还在暗自期待她的“但是”,谁知道她就像停不下来一样,来回掰了二十多遍手指。搞得到最后他头顶黑线越挂越多,也不希冀她说出什么好话,只盼望着她能赶紧闭嘴了。
“——但是,这些都只是细小的瑕疵。”优终于道,“沢田有着常人所不能企及的才能。这是我经过半学期的相处后得出的结论,并不是在信口胡说而已喔?”
闻言,褐发少年眼神飘忽游移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追问道:
“…什么才能?”
“沢田在平时生活中都没有发现么?”优正了正言色。
“——你特别擅长吐槽。”
沢田纲吉:“…………”
看看她那副正儿八经的表情,再听听那副正儿八经的表情下说出的“吐槽”两个字,少年觉得他们两个中间总有一个头脑彻底坏掉救不回来的人。
“吐槽究竟算哪门子的才能啊喂——!”是说他特别有成为搞笑角色的天赋吗!?
“普通的吐槽当然不算,但是能精准到沢田这个程度就很罕见了。”优说,“说明你的洞察力很敏锐,能够快速抓住事物的特性;也侧面说明你的脑子转得很快,可以一眼看穿事物的本质。”
她前面半句还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后面的就完全超脱、变成天书一样的东西了。
“不、学姐你实在是高看我了……”他抽搐着嘴角,半点没把她的话当真。
他倒是也想当真,然而学姐说的根本不是他。他只是个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国中生而已。
“真是如此吗?”优冷静道,“可是先前接受恋爱委托的时候,沢田总是能立即察觉到委托人的情绪变化,并做出安抚的行为。虽说后者在运用上仍有青涩之处,前者的敏锐却是不容否定的。”
“那不就是普通的读空气么……大家不都是这样。”
“我就不行,”优说,“说实话,有时候完全不能理解。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你确实不是这样。倒不如说、能把自己的这种情感缺陷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你根本跑到另一个极端去了!
沢田纲吉刚想吐槽,但一想到学姐对他这方面的评价,突然就暗自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吐槽质量”,反而错过了说出口的时机。
“再比如在学校遇见的时候,”优继续道,“当时我剪短了头发、又染了颜色——老实说,现在就算是曾经朝夕相处的朋友见到我,也不一定能立刻认得出来。”
“但是沢田却立即认出了我吧?明明在那之前也只见过一次面而已。”
听她主动提起初遇时的事,褐发少年一愣,心里想那是因为像那样的相遇一点也不寻常、任谁碰到都会深深刻进脑子里。
然而这时,优学姐已经在自顾自地作总结了。
“敏锐的洞察力、能捕捉到人瞬间的情绪变化,这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有的素质,”她冷静地说,“这些是领导者的才能。”
如果她是用那种激昂的语气说出来,少年还能说她是在胡编乱造哄骗后辈。可偏偏她的口吻平淡又理性,反倒给人以一锤定音、不容辩驳的印象。
“领、领导者的才能……?”他讷讷地重复一遍,脑子里随之浮现的画面却是他率领着一帮长相和他一模一样的废柴,在大街上雄赳赳气昂昂地行走,结果因为一只拦路的吉娃娃,纲吉军团便立刻土崩瓦解、四散着抱头逃窜……
“学姐,你还是别开玩笑了。”他要是能领导别人,简直就像哪天云雀学长会愿意群聚一样不合常理。
“但是,沢田虽然内向,其实心里并不讨厌热闹吧?”优一针见血地说道,“昨天晚上被青学的大家夸赞时,露出了很开心的表情呢。”
“…这个和那个是两回事!”内心最柔软隐秘又不可得的渴望被突然指出,褐发少年脸一红,展现出了稍显激烈的防御态度。
“我想说的是,沢田完全具备接手弓道社的素质。”优平淡道,“不过,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的话,也没有关系。”
“诶?”沢田纲吉一愣。
“这是当然的吧?”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难道我还会逼着你去继承社团么,这对我又没有好处。”
“意思是如果有好处你就会那样做么……”褐发少年满头黑线。
得知可以不用接手社团,他顿时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面露犹疑。
“那…如果我真的拒绝,弓道社会怎么样?”
“嗯……那么开学之后,我会向委员会提交废社申请,”优说,“之后应该就是把道场钥匙上交,正式休止社活吧。”
“就这样?”沢田纲吉心里有点不上不下的:听起来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可又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就这样结束是错误的。
“离开学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沢田可以再想一想。”优看出他的犹豫,“但从我个人的角度,倒是希望你能先试试看喔?”
“总觉得是沢田的话,说不定可以在下学期吸引到新鲜血液加入社团。”
“学姐、你还是饶了我吧……”
沢田纲吉对此不抱任何希望——哪有人会在第二学期加入社团的,转学生么?
接着,他们又简单聊了聊五日后的花火大会。褐发少年这才知道,青学的一年级们将荒井学长给的传单交给了老师——正好日吉老师和龙崎教练也都觉得机会难得——于是,弓道社与网球部的合宿就正式决定以花火大会作为收尾。
他偷偷摸摸想象了一下:抠搜如优学姐,大概不会穿浴衣。然而光是与她一起并肩看烟火的画面,就足以令少年暗生期待了。
也就是说,接下来可以悠闲悠哉地度过合宿,看完花火大会回到家,暑假也还剩下大半,不用补习、省下来的时间就可以天天看漫画打游戏。至于开学,那可是一个月以后的事呢!
不思进取的国一少年在心中如此盘算着,脸上也不由浮现出一个充满懈怠的微笑:
这样的日子,也太幸福美好了吧……
四日后,花火大会前夜。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展示橱柜里的古董铠甲闪烁着冷冷的寒光,扭曲地映照出了褐发少年独自向前狂奔的身影。
大厅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尚且在他脑中回荡。缺乏锻炼的身体受不了长时间的奔跑,喉头已经泛起丝丝腥甜。
事情究竟是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惊慌地加快步伐,如同追寻答案般、在巨大的英式城堡内仓皇搜寻着。
必须快点找到优学姐才行!
心里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真是的、偏偏是这种紧要关头,她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突入合宿篇最后一个副本欧耶!不要相信最后那个仿佛是正剧的尾巴,其实这是一个究极沙雕生草的故事……
事情要从一场爆炸说起。
合宿倒数第三天,弓道社被邀请旁观网球部的练习赛。毕竟第一天就早早约定了社团间的交流学习,这回算是礼尚往来。
或许是因为优学姐上次的行射给青学留下了深刻印象,又或者他们本就是一群无论什么样的比赛都会认真对待的少年。总之,网球部的大家热情洋溢、各自招式尽出。
在旁观看的褐发少年也从一开始的好奇惊叹变成了后来的恐惧胆寒。
为什么会有人打网球打着打着就分裂成了两个人而且还能相互交流啊?
为什么能有人在跃起扣杀的同时在网球场上召唤龙卷风把对手吹飞啊!?
相比之下,不二学长那招让网球落地后再飞回自己手中的招式都显得平平无奇了——但即使是物理24分的沢田纲吉也清楚——这绝不是什么能轻易做到的事,这个人是在网球里安了遥控器吗!?
“那招是不二学长的‘飞燕还巢’!”青学的堀尾激动地向他解释着招式的原理。
“当对面打来上旋球的时候,顺着网球的旋转方向、在上面加上更强的回旋!”他空手向褐发少年示范着动作,“对手打过来的球越强,这招的效果就越明显!”
不、就算你这么说……
沢田纲吉勉强自己挤出一个“原来如此”的笑容;想到一旁的优学姐曾与不二学长倾心交谈,又暗戳戳扭头观察她的反应。
只见学姐沉吟片刻,摆出一副“已经理解了一切”的样子故作深沉:
“可能这就是网球吧。”
——骗人!这无论如何都不只是网球吧!?放在Naruto里都起码是个中忍的水准啊!
沢田纲吉内心崩溃咆哮。
变故就是在这时发生的。
只见青学的河村学长双手紧握球拍,高喊了一句“喝啊!”。随即,网球拖着长长的尾波从沢田纲吉身后擦过,当他转过头的时候,依稀看见了类似《龙珠》里龟派气功的明黄色特效。
就这样,那颗网球撞进了别墅客厅半开的窗户。
下一秒:烟波四起,轰鸣声若雷,混杂着滚滚浓烟与火焰,碎玻璃飞了满地。
——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别墅一楼爆炸了。
人生中第一次目睹这样的景象,沢田纲吉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虽然双眼成功接收到了画面,大脑却难以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沢田、没事么?”
直到耳畔响起优学姐比之平常略显焦急的声音,他才有些回过神来。
是、梦么?
刚才那颗网球是堪堪擦着脑后飞过去的,少年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后脑勺。也就是说、只要他刚刚稍微再往后站那么一点点……
……诶???
他看看着火的别墅一楼、再看看紧急向这边奔过来的日吉老师与龙崎教练,后怕的情绪翻涌上来;然而又因为这展开过于荒唐,毛骨悚然的同时居然还感到了些许可笑。
“糟、糟糕!”堀尾震惊得喃喃自语,“河村学长的波动球让别墅爆炸了啊!!!”
不、在此之前,先说说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接受了网球可以让房屋爆炸这样的事情啊!?
褐发少年抽搐着嘴角,身为这群人中唯一的正常人,发出了崩溃的吐槽:
这根本已经脱离普通国中生运动的程度了!
他活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听说过网球可以当炸药使的啊啊啊啊啊!?
幸好,牛顿似乎还没彻底放弃这个世界。
“燃、燃气泄漏!?”
在一片消防员里里外外忙碌吆喝的背景中,大家纷纷惊呼出声。
“这是初步做出的判断,具体原因还需要之后进一步的排查。”日吉老师的表情有些沉重,“万幸的是,事发时大家都在室外,所以没有人受伤。”
老师的视线恰好与惴惴不安的河村学长对上,于是又温声安慰道:
“不要在意,刚刚的事只是巧合而已。再怎么说,区区网球也不可能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听他这么说,再联想到先前在网球场上看见的影分.身之术与风暴召唤大法,沢田纲吉又觉得,或许再给他们一些时间,没有什么突破极限的网球招式是开发不出来的……
“日吉老师,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优学姐低声问。她的话也引发了网球部队员们忙不迭的一连串点头。
日吉老师却只是摆了摆手。
“现在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处理吧。问题是接下来的合宿……”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那片焦黑,目露沧桑:“这里今晚肯定是没法住了。”
就在沢田纲吉以为合宿要因为意外半途结束的时候,日吉老师已经转过头、换成了一脸不甚在意的神情。
“那就先换到雉山的别邸去吧。虽然比这里小一点,但像网球场和弓道场这样的基础设施还是有的。”
被他不经意间显露出的土豪之气所慑,沢田纲吉不禁陷入了沉默。
先不说老师在轻井泽到底有多少套房产……网球场和弓道场这种根本算不上是基础设施吧!?
爆炸区域主要集中在一楼的厨房与客厅,楼梯也断了大半截、木渣残立,但二三楼的客房却没有什么损失。
在消防员的帮助下,他们草草收拾了行李,准备转移到日吉老师口中的别邸。
原本沢田以为是要搭青学的校车前往目的地,不料老师却指示他们往山上走。
……难道别邸在徒步就可以到达的距离么?
沢田纲吉背着书包提着换洗衣物、望着一路笔直向上的坡道,心里顿时有点打退堂鼓。
这时,优学姐也提着行李慢吞吞走了过来。褐发少年原本做好了她会把大包小包统统丢给自己的准备、甚至于连接手时要发出的吐槽都已憋在喉头蓄势待发。
谁知优学姐这次竟然什么也没做,只是抱着东西一言不发,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本来就比别人多背着和弓与箭筒,再加上行李,一眼看过去反而像是负重最多的人。
于是,也不知怎么的,他默默咽下了原本的吐槽,话说出口却变成了:“学姐、要不我来帮你拿吧……”
闻言,优学姐即刻转过头来面色微变。
沢田纲吉:“……你也不至于露出这种‘天上要下红雨’的表情吧喂!”
最后,还是青学的桃城学长与海堂学长主动请缨、帮忙分担了行装。只是他们到后来似乎将这事看作了什么负重比拼,不光是优、就连沢田的部分行李都被他们抢去挂到了身上。
就这样,他们两个人背着最多的东西、赤红着双目跑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背影卷起了滚滚尘土……
其他人也跟着往山顶进发。优和沢田纲吉走在最后,临行前,她又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一楼被炸毁大半的别墅。
“沢田,你觉不觉得……”这不太像是燃气爆炸。
优犹豫一下,没有把话说完。
“学姐?”
望着尚且一脸懵懂的褐发少年,她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他们慢悠悠地吊在队尾。远处青山写意,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到学姐脸上,将她的神色衬得晦暗难明。
沢田纲吉现在回忆起来,觉得就是从那场爆炸开始,合宿的一切朝着不可扭转的大混乱一路狂奔。
彼时他不知道雉山是什么地方,也不明白学姐突如其来的迟疑与分神。
同样的,他对盘踞在前方等待的东西一无所觉。令人猝不及防的埋伏,又或者说是早已注定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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