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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神之恋(漫空)


大概是要等到处理好工作,才拔箭吧。
泊瑟芬看着脚下的黑雾,刚才走进来的时候,高大的神明随意伸出手指,往自己身边那片浓厚的黑雾一撕,一些浓雾立刻摔到她脚边变成了薄软的地毯。
他连头都没有回,语气又冷又平。
“待在这里。”
啥都没有交代,就让她等。
泊瑟芬非常听话就呆着,在门口转悠哪也不敢去,也识趣地不去问箭的事情。
她无聊地背着手,在石椅边走来走去。顺便数了数那些工作人员的数量,如果不算纸片人,哈迪斯还真是个寒碜的神,竟然只能雇佣三个老头子帮忙工作。
是多不招人待见,才招不到员工。
而且工作量还大得吓人,也不知道薪水得给多少金子才能让人这么心甘情愿卖命。
黑色的雾气亲昵地跟随着她的脚步,每当她头上的鲜花掉落,雾气总会凝出两只手形接住,免得摔坏了瓣边。
哈迪斯忍着爱火的折磨,快速处理好一批亡灵名单,他摸过羊皮纸上的纹路的时候,指尖就浮现她脚踝的触感。
她在黑雾上踩踏,一步两步……
像是火焰在手指上突然燃起来,他面无表情捏碎了一张珍贵的陪葬品名单,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处理公务外的区域,站在铜门边的身影,恰好跟她对上眼。
她漆黑的睫毛如这里永久的暗夜,轻弯出柔软的弧度,棕色的眼映着火焰的光晕,将他的身影烙印其中,转瞬就又消失。
她眨了下眼,然后迅速转开脸,看向门外的高大圆柱,好像刚才那一个对视只是恰巧而已。
哈迪斯看着她背过去的身体,纤细的少女体态,藏着神力的浅淡光芒。
每次行走一步,攫取一次死亡养料,神力就会播种下花的种子,开在她脚下。
就像是她第一次落入盖亚的怀抱里的时候,所有花卉开了、叶子伸张、也出现了果实。
而现在她的脚踏入污秽的冥府,黑暗的土地承载她的步伐,也感受到她温柔的抚摸。
哈迪斯将手搁在泥板上,然后慢慢摊开。随着手指展开的过程,她脚下的雾气也无声化为巨大的手形,无数的花卉在上面盛开,反而藏住雾气的真正模样。
而他白色的掌心纹路上,也长出了一簇簇迷你的花团,还有一个小小的她站在花上面,出现在他的手心里。
死亡的神力,是他的手、皮肤、背脊、脚踝、流动的永生血……
她踩在神力上,就像是踩在他的身体上一样。
哈迪斯安静地看着手掌里的袖珍小人,她偷偷转了下头,好奇地看了一眼墙上的各种卷纸,又微仰起头,观察了下头顶上的巨型铜油灯。
最后,她似乎察觉到什么,皱了下眉头,装作不小心被花绊了脚,往前跨两步,然后趁机抬头看了过来。
泊瑟芬觉得有人在看她,难道是哈迪斯又发情了?
这种莫名其妙被人凝视的感觉,让她背脊发凉,她装作不在意地快速转头,看到了侧着身体站立,正在低头看公务泥板的哈迪斯。
他安静地垂眸,冷峻僵硬的脸部轮廓在光亮的火光中,竟然渐渐软化了下去。
看个工作板还看出了恋爱的温柔感?
泊瑟芬放心地转身,继续看别的地方,工作才是他的真爱吧。
被箭插着还处于被迫卖身的狂热状态下,竟然还能看自己的工作看得这么开心,这是什么绝世牛叉的工作狂。
看来箭应该不难拔,她再努力推动一下,加上怂恿他去追自己的白月光,妥妥地能摆脱现在这种胆战心惊的绝望现状。
泊瑟芬脚酸了就坐到长凳石椅上,坚硬的石头板子镶着金子的边角,又冷又难坐。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黑雾,软乎乎的。
这玩意说是雾,但是有时候又很像是棉花,必要时还能披挂到哈迪斯身上当衣料。
泊瑟芬挪动了一下坐姿,冰凉的石质感蹭得皮肤发刺,她趁着没人注意,伸手去碰脚边温顺的黑雾,触感滑而微暖。
这个感觉,让打算揪一把试试能不能当坐垫的泊瑟芬愣了下,这玩意这么实在?不等握紧,手心一空。
咦?散开了。
雾从她手指缝隙哆嗦着挤出去,逃命般掉到地上去。
泊瑟芬没有多想,继续弯腰去薅。这玩意当坐垫肯定舒服,而且碰多了强身健体,有机会不摸简直损失一个亿。
她生怕抓不住,像是扑蚂蚱一样,两只手一起按住在地上的黑雾,那温热的感觉在掌心蹭滚,坐垫的好材料。
她弯起手指,指甲刮着抓到一段浓雾。
尖而麻的触感,瞬间透过神力到达神的皮肤。
那亢奋之感汹涌地从男人那荒地般的背脊上,泛滥涌出,撞碎了理智的栅栏,又疯涨出甜美恶毒的果实。
哈迪斯眼瞳紧缩,牙齿颤栗般磕碰了一下,他看着掌心中一无所知的泊瑟芬。
小小的她弯下身体,薄褶的衣料堆叠在腰间,单薄的后背线条在明晃的灯下,柔软如捧着甜果的茎叶。
而她的手指,正掐着他的神力,也是在碰他的身体。
欲望的果子在她的指甲下被戳破一角薄皮。
哈迪斯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无法自控地随着她的抚摸,而剧烈跳动起来。
好不容易处理亡灵名单而积攒下来的冷静,又被她一次随意的举动毁个干净。
他呼吸渐沉,小心放在泥板上的手一点点弯起来。她在掌心里,软萌的一团。
神力又被扣弄了下,像是鞭笞般,狂乱的快感落到了背脊上。
哈迪斯凌乱的气息停了,他的手不知道何时已经狠狠握起来,花中的少女幻象被攥碎在掌心里。
泊瑟芬费力地从像是年糕块的黑雾团里,揪出一些粘稠的雾来。她直起身体,刚要揉搓一下雾块做成垫子,却像是小动物遭遇大灾前,一种不安感突如其来擒住了她。
高大的阴影遮住了篝火的光,哈迪斯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她面前,他从织纹布沿下踏出的金鞋,踩折了一棵黄色的毛蕊花。
断了花茎中又长出新的嫩枝,亲昵缠着他的脚踝。
泊瑟芬手一抖,立刻将黑雾扔开,生怕哈迪斯看到她偷拿黑雾,要找她算账。
哈迪斯仿佛没有看到她的小动作,他面无表情地俯视她,滚躁的气息感染了黑雾,让温顺的雾气立刻沸腾起来。
脆弱的植物被黑气席卷一空,多色娇嫩的花瓣破散飞开,又变成灰烬消失在空气里。
刚才还温暖安全的环境,就像是水中的月亮,一拨就碎。
泊瑟芬本能要侧身起来,从他身边跑开。
这家伙看起来又又又……发情了。
可惜她的动作太迟缓,拨碎掉一切安全表象的神明,已经伸出手,掐住了她想要躲开的下颌,像是囚住一只绒鸟,所有软绵无力的挣扎都只是他掌心上的情趣。
他想亲吻她。
哈迪斯俯下身,漂亮的黑发落到她的眼角边,发丝如针尖刺激到她眼里溢出水雾。
泊瑟芬紧张到脑子停摆,这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说炸火就炸火,她立刻伸手抵住他的心口,差点没被对方的心跳声震麻了手指。
可惜这不自量力的抵抗,并没有对身体强壮的哈迪斯有半点作用,他的脸逐渐贴近过来,冷白的肤色在油火的光亮中,如镀上一层华贵的金子。
泊瑟芬被掐住下巴,想转头都办不到,只能费劲出声,努力唤醒失足的冥王,“你冷静,想想你的白月光,你不是真的喜欢我。”
都是受害者,亲上了大家都亏。
这句话就像是可以锁上欲望的门栓,他所有动作都顿住,唇角冷硬的弧度没有丝毫变化,只有呼吸带出的滚烫温度,贴到她的嘴唇上。
这种没有被亲到,却像是被亲到的状态,让泊瑟芬不敢动弹,怕惊醒了他凶狠的进攻欲。
她只能苦哈哈重复强调:“你不喜欢我,别亲不喜欢的人。”
哈迪斯缓慢眨了下眼,无数躁动的感情如澎湃的海潮,从他冷硬的身体里溢出来。
不受控制的焦躁与迫切的占有欲,交缠成一种灼热的光芒,出现在他黑暗的眼眸里。
他低沉的声音在噼啪的火声中响起。
“我……”他似乎对要说出口的话有些笨拙,顿了一下,才说,“喜欢。”

这句类似告白的话, 不像是日夜同眠那么难翻译,直白简单。
甚至在对方略带磕巴的语调节奏中显得出奇的纯情。
泊瑟芬略微凌乱的呼吸顿住, 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让她的神色出现一丝迷茫。
而因为迟疑而显露出没有防备的姿态。
在神明眼里,她就如初生的羔羊仰着脆弱的脖颈,在祭品台上等候利刃上喉,喷溅出鲜红的血液。
献祭与鲜血,是刺激一个祭台早已经被遗忘,藏于污秽黑暗中,从未拥抱过纯粹娇软的生命的神灵, 最直接的春-药。
比爱神的箭都来得毒辣诱惑。
男人捏着她下颌的手指松懈开,顺着她的脸侧轻滑过去,感受到少女温软的皮肤在自己掌心微颤。
然后他低下头,轻柔地捧着她的脸, 亲吻了下去。
泊瑟芬只觉得眼前一暗, 明亮的光线被狂暴的黑雾卷走, 强势湿润的气息也随即闯入她的唇内,吞没她未出口的微弱抵抗。
俯下-身体的男人伸出的手指从她的脸侧摩挲着, 碰到她落在耳边的散发,又顺势按住她的白皙的脖颈往上托起。
就像是掐住祭品的要害, 不让她轻易逃脱。
他另一只手也揽在她单薄的后背上, 手臂的肌肉强硬紧绷得像是铁铸的牢笼, 阻止她拼命往后退的身体, 也不敢太过用力抱实,担心按碎了她的骨头。
泊瑟芬只觉得脑子都是懵的,呼吸间都是对方凶狠野蛮的气息,她退无可退,被迫坐在冰冷的石椅上,所有的不安跟恐惧都随着这个吻而复苏过来。
她按住他胸口绯色袍布的手指,狠狠一攥,指甲死扣入他的皮肤,却因为对方身体紧绷得不正常,导致指头痛到发麻。
他的心跳声里,夹杂着几丝不和谐的撕裂碎响,像是利刃穿心,刀子还破开骨头皮肤,来到她的掌心里。
是鼓动的心脏跳动,将插在中间的异物推了出来。
泊瑟芬也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激烈的喘息声间隙,她费力想要阻止对方失控的发狂。
“哈迪斯……”
这个名字像是魔咒,对方果然动作一顿。
但是不等泊瑟芬松一口气,他像是察觉到什么地把手落到她的腰上,手指一用力将她按入自己滚烫的怀抱里。
泊瑟芬眼前一晕,就发觉自己已经坐到哈迪斯的腿上。
高大的神明坐在石椅子上,将不乖顺的她困在怀里,他的脸贴在她往后仰的脖颈上,白嫩的皮肤下是动脉的颤动。
无数的黑雾跟随神沸腾的欲望而肆意推开,明亮的灯火被汹涌的雾气掩盖,堆着的泥板里弥漫着无数的黑暗力量。
三个判官甚至都没来得及跑,就被黑雾推倒,掩埋在如同冥土般沉重的雾气下。
壁画的侍从,书记官们被黑雾撕成碎片,巨大的会议大厅瞬间化为死亡之地。
泊瑟芬耳边一静,似乎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有她颈窝处粘稠的亲吻,带着来自男人喉咙深处的低喘,占据她的听觉。
简直就是恶犬舔脖。
泊瑟芬的手指,已经插入他的胸口,碰到插在他心脏的短刃铜柄。可是对方愣是一点痛觉都没有。
她身体一阵颤栗,高温的接触如同融化的岩浆,将她掩盖在他强大的掠夺力量中。
泊瑟芬两眼发黑,被他束缚在怀里的身体僵硬得可怕。
“救……”她猛然住嘴,让谁救她?
穿越以来所有的灾难变成了滔天的海浪,撞碎了她用脆弱的戒备心构建起来的冷静外壳,这里不是她熟悉的世界。
没有家人,没有一一零,也没有朋友。
只有恐怖的掠夺者跟让人畏惧的侵犯。
她眨了下眼,悬浮的油灯被遮盖去了燃烧的烟气,张牙舞爪的黑暗如同霉斑侵蚀了彩色的壁画跟高大的梁柱。
男人的温度与无处不在的黑雾,如同长蛇般禁锢着她的一切。
泊瑟芬再次眨了眼,所有无益的恐惧都化为一种无畏的挣扎,她屏住呼吸,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手腕处,再延伸到指尖里。
她需要阻止他,哪怕只是垂死一搏,也总比什么都做不到好。
手指深入他的胸口,这里是一个没有愈合的伤口,狂乱的心跳声撞击着皮肉,如同失控的公牛发了疯要撬断她手骨。
泊瑟芬死死盯着头顶上如同蛇鳞的黑雾,手一狠,抓住他心脏上短剑,骤然抽出来。
微凉淡金的半透明液体跟着直剑飞溅出来,他闷哼了一声,牙齿磕到她柔软的锁骨下方。
这暧昧的刺痛让泊瑟芬窒息,她手指一抖,原封不动将短剑重新送回了蹦跳着的心脏里。
哈迪斯终于停下所有的动作,粗喘的呼吸也跟着消失。他像是才清醒过来缓慢地抬起头,微卷的黑发磨蹭过少女的白皙的皮肤,黑色的眼里还残留着饥渴旺盛的情感。
她这弱小的攻击,并无法阻止一个野蛮的神想要求欢的决心,对她的渴望累积得越是久,他就越疯狂。
哈迪斯甚至想问她,手酸吗?
可是所有剧烈的渴望,在对上她的眼时,都凝固了。
泊瑟芬脸色惨白,声音坚定,“发情完了吧,可以、滚、了吗?”
就算是箭的锅,也不能跟野兽一样随时都发情,见个女就扑过来,他就不能去冲冷水澡吗?
哈迪斯沉默凝视着她,眼里狰狞的情感都化为一种无措的迷惘,他松开她,又小心将她放到椅子上。
泊瑟芬的手从他心口处滑落,他握住,然后裁下一段黑雾,仔细擦干净她手指上淡金色的血液。
泊瑟芬警惕地看着他,担心他又要扑过来。
但是眼前的男人只是安静地俯身低首,他的手掌宽大温热,能轻易将她柔嫩的手指包裹住,将她的手指擦干净后,才轻放到她的腿上。
刚才还嚣张肆意的黑雾唰地卷缩回来,如退潮般露出被遮盖住的明亮灯火,如山泥板,还有三位趴在地上的判官。
黑雾变成黑色的袍子斜披到哈迪斯身上,垂落到脚边,他也像是收回恶爪的大犬,试探着往后退出两步,每踏出一步他都望着她发红的眼睛。
随着他不断往后退开,终于看到她冷漠的神色多了几丝松懈的柔软。
哈迪斯才敢移开眼,然后就像是一团忽然来,又突然走的暴风,身体虚幻入黑暗雾气里,带着几丝狼狈消散开。
泊瑟芬坐在石椅上,跟被钉上面的木偶一样,然后看向大厅那边。
却看到一身黑暗气息的哈迪斯,已经站在泥板山边,几位判官跑到他身边正在着急说什么。
她低头看了一眼脚边,满地黑雾都随着主人的走开而消失,刚才繁花盛开的场景就像落水的画纸,只剩下几片破损褪色的枯叶,还有一些干卷的花瓣。
突然泊瑟芬才意识到什么,她伸手一摸,满脸的泪水。
以为自己很勇敢,结果却是哭着去威胁人。
泊瑟芬连忙擦干净,又忍了忍,终于将到嘴边的哽咽声重新艰难咽回去,喉咙跟被烫伤一样,连带呼吸也不顺畅。
她握紧放在腿上的手指,继续安静坐在硬实的椅子上等待。外面的风吹来,她又哈秋了一下。
迟早要逃离这个鬼地方。
藏在椅子下方的黑雾,迟疑地化为厚实的毛毯,刚要落到她身上。
泊瑟芬却跟后背长了眼,吓到地转头,黑雾立刻唰地藏回椅子下不敢出来。
哈迪斯耳边传来她细微的哽咽声,他手里记录冥府损失的单子瞬间裂开几个大缝。
上面复杂的象形字记载着:常青草原上安置灵魂的泥屋受损一千三百间。
阿刻戎运载灵魂大船受损三十五艘,小船受损待修五十七艘,船工卡戎手指骨被花藤缠碎了两根,眼洞被桃金娘花塞满。
赫尔墨斯为了让死魂重新沉睡,盘蛇权杖使用过度,神力枯竭需要信徒献祭,损失由冥府承担。
三头犬为了阻拦逃跑的亡灵,吃坏了肚子,等待医治。
一万两千个刚死的亡魂,堵塞在阿卡戎河边,无法渡河而发出凄惨的嚎叫,震碎两个冥神的耳朵。
所有的一切,都来源她刚才对他抵抗。
花卉因为察觉到主人的不安,听到她要离开的愿望,立刻忠实地要实现她的一切要求,急于逃离冥土而造成的动荡。
“冥土下的骨骸再次爬出坟墓,刚才无数的花卉像是瘟疫一样,将回归大地的渴望传染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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