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祝司丞愣了下,脑子实在是转不过弯,喃喃道:“这……登基仪式是一个人,新婚是两人,怎么放在一起呢?”
是先婚后登基,还是先登基再婚啊?
御史台那几个老学究也傻眼了,御史中丞站出来反对,“陛下,您是想将登基和立后放在一起?可圣人和皇后地位不等,如此是不是不妥?”
纪忱江点头,“所以我也没打算立后。”
众人更傻眼,就算是贵妃,那也不合适啊。
祈太尉微微皱眉,周奇也觉得不大妥当,他们这些南地官员,在两年间已经非常认同傅绫罗。
在他们心里,绝不会有人比傅绫罗更适合做皇后。
甚至祈太尉和王府丞还私下里商量过绫罗夫人为君的可能,他更不认同压低傅绫罗地位的决定了。
谁知,纪忱江下面的话直接炸翻了全场,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新朝初立,自当节俭,老子还没成亲,那成亲和登基一起,直接双圣临朝,不用分先后,这是最省钱的法子。”
“为了更节俭点,我也不必有自己的寝殿,就跟女君住在绫罗殿便可,一切以女君的喜好来。”
所以,他才叫人将绫罗殿布置得简单些,方便他家阿棠发挥。
御史台最先炸开,御史中丞跪地反对,“陛下万万不可!女子怎可临朝……”
祈太尉幽幽打断他的话,“在南地,夫人早就临朝了。”
御史中丞噎了下,还是铁青着脸反驳,“南地和京都如何一样,一个是封地,一个是整个天下,夫人能掌控整个天下吗?”
周奇点头,“反正我们打仗,后头的事儿都是夫人在处理,肯定没问题。”
御史中丞:“……”
众官员:“……”
你们南地人怎么回事?
这么多儿郎不用,为何要叫个女子做这些?
丞相和太尉连同他们下头的附属官员已全军覆没,殿内官职最高的就属二品的御史中丞。
一品大司空御史丞也被下了大狱,所以这会儿众官员都看向御史中丞。
御史中丞不肯放弃劝说:“陛下在百姓中威望极高,为君已是足够,如何能叫女娘牝鸡司晨,传出去,定会有人以为绫罗夫人是红颜祸水啊陛下……”
“您说得对。”
纪忱江善解人意地打断御史中丞的话,甚至从上首站起来,走下九步台阶,亲自扶起御史中丞。
对这种只讲规矩,不贪不坏的好官,他也得给几分尊重,否则天下文人都得骂死他。
纪忱江从不会在这方面洛人口舌。
御史中丞颤巍巍起身,还不等他为纪忱江难得的温和感动到热泪盈眶,纪忱江下一句话就给他差点惊晕过去。
“若不然,叫绫罗夫人登基,我入后宫为后也行,到时候陛下想干嘛干嘛,朝政还由我来操心,我一个大男人,总不是牝鸡司晨了吧?”
众人:“……”很有道理,下次这种吓人的话,您就别说了好吗?!
乔安差点没哈哈笑出声,俩人低着头肩膀抖得厉害。
祈太尉也差不多,当初他和王府丞那老东西……也这么想过呢。
御史中丞含着泪,怀揣着死谏的决心抬起头,还没说话就看到了纪忱江的表情,一口气没喘过来,直接晕过去了。
一把年纪,文质彬彬了一辈子的御史中丞,晕过去之前,在心里好大声骂了句脏话。
这特娘的,新君表情太认真了,是真这么觉得!
他觉得这新朝……不立也罢,迟早要完啊!
胳膊拧不过大腿,尤其是是纪忱江登基,除了天授玉玺的存在外,他纯粹就是靠武力打上去的。
御史中丞晕了,其他官员没晕,在纪忱江的坚持下,不得不按照纪忱江的意思去操办。
别庄里纪云熙和宁音不知道这一桩,在纪忱江回来的路上,还在给纪忱江上眼药呢。
纪云熙身为堂姊,说得格外不客气,“夫人,咱们入京这么多天,别说帖子,就是张纸都没见着,那糟心玩意儿明显没把您放在心上啊!”
北地地下都铺了地龙,外头冷得厉害,但屋里很暖和。
贤均和长悦就在屋中央铺好的地毯上玩耍,听到云熙姑姑这么生气,都好奇扭过头来看。
贤均还往这边爬,“熙呼呼,不气,窝们乖!”
长悦手里拿着个小巧的鲁班盒,扭头看这边,见阿娘脸上带着笑,又扭回头去。
只要阿娘没生气,那就没事。
傅绫罗确实不气,无奈安抚纪云熙,“现在京都的权贵和官员都被清算呢,你往外头看看,也没人出来走动,不急于这一时啊。”
宁音鼓着腮帮子,气得叉腰,“那也不能就这么住在别庄里呀,我都听到有人说闲话了,说王上不打算叫您做皇后,明摆着是要将位子留给世家女,要拉拢世家呢!”
凭什么!
王上能如此快的拿下江山,改立新朝,□□劳,她们娘子起码三分功劳是有的。
“以往话说得好听,入城都不肯叫您接受官员拜见,往后谁还把您当做一回事?”
身为封君,夫人怎就不能跟王上一起接受官员拜见了?
宁音最生气的就是这个。
傅绫罗倒不在意,有些人见不见没那么重要,见了反倒是给他们脸。
往后时间长得很,等长舟觉得皇庭可以住的时候,以后有的是机会立威。
她就不信,纪忱江会委屈她。
如此想着,傅绫罗脸上就露出了笑来,以前俩人吵架,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不信任。
也不知怎的,明明分开那么久,可她现在竟然对纪忱江只有信任,毫无怀疑。
卫明问过卫喆的话,她也想问来安抚下二人。
只是没等她出声,门口就传来凉凉的声音——
“我说你们,别教坏了我们家长悦,说我坏话动静小点,好歹我也现在也被人叫陛下了。”
“纪云熙且不说,宁长御,就你这脑子,和卫喆一样啥都想不明白,往后怎么过日子?横不能遇见事儿,都找大伯来解决吧?那多劳累我大舅兄啊!”
纪云熙还好说,宁音也确实没想到自己说坏话会被正主儿听见,心下一惊,圆脸发白,都顾不上羞。
傅绫罗瞪纪忱江,“你别吓唬宁音姐姐,她陪我一路北上不容易。”
纪忱江轻哼了声,先到孩子跟前。
他一手一个将孩子抱在怀里亲香了下,等孩子推他的时候,先将孩子递给阿彩,让她们带着孩子出去玩。
宁音憋气了好一阵子,不敢跟在自家娘子面前一样怼回去,却也要反驳。
“您只知道跟夫人学臊人的话,好歹将夫人的体贴也学一学可好?我们夫人这阵子委屈着呢。”
“嗯?我怎么没发现,你委屈了?”纪忱江捏了捏傅绫罗柔软的小脸,调侃笑问。
傅绫罗拍掉他的手:“纪长舟!”
纪忱江笑了笑,好好坐在傅绫罗身边,“好,我好好说话。”
他指着傅绫罗跟宁音解释,“你也知我是跟夫人学,我这妇唱夫随还不够?生怕哪儿做不好惹了夫人嫌弃,哪儿敢叫夫人受委屈。”
纪云熙挑眉,“那你为何不叫夫人受官员拜见?”
纪忱江轻笑,“他们也配?我们女君,岂是旁人想见就能见的?”
倒是有官员不止一次提过,要拜见傅绫罗。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是听说了傅绫罗的绝色,想着开开眼,看看什么女子能叫他这个新君色令智昏。
他就只能说,长得不好看,想的还挺美!
他笑着看向傅绫罗,“旁人不信我,你还不知道我?本来想给你个惊喜,可我刚才进来,见你身边最不爱说话那个都偷偷瞪我,再不说,只怕夫人的门槛我都摸不着了。”
傅绫楼被逗得直笑,知道纪忱江说的是阿彩。
她看向纪云熙,“听见了吗?你们一路陪我北上,都辛苦了,回头都多发半年的月例,阿彩多发一年的。”
宁音也反应过来,就是担忧神色不减,毕竟……跟在自家夫人身边久了,对惊喜的感觉,那就跟遇到惊吓差不多。
纪忱江捏了捏傅绫罗耳垂,“你还挺高兴身边人不待见我?”
“谁叫你非要卖关子,我心疼自己人,不都跟你学的吗?”傅绫罗一点不怕他,反倒拉着他的手哼笑。
纪忱江也忍不住笑,看到傅绫罗,他心情总是特别好。
所以,说话时,连无奈都掩不住笑意。
“我倒不是想卖关子,只是还没安排好,不想叫你跟着担忧,总得将反对你临朝的声音都摁下去了,才好来女君面前轻功嘛。”
纪云熙和宁音呆住,临朝?
傅绫罗也确实没感到惊喜,只有惊吓,她瞪圆了眼,“你不是说不会叫我操心那些事吗?”
纪忱江看了眼纪云熙和宁音,有没有眼色?
俩人着实是太好奇了,只当没看见,精神抖擞看着纪忱江,等他继续解释。
纪忱江正气凛然轻咳了声,沉声道——
“接下来,该是我们两口子的贴心话了,这天儿也冷了,厨房里柴火还够不够?该干什么,还要我吩咐?”
傅绫罗:“……”
纪云熙和宁音:“……”
骚死你得了!
第71章
纪云熙和宁音出去后, 看着刚理直气壮不要脸过的混蛋,傅绫罗眼神警惕看着他,还特地往矮几后靠了靠。
这些日子她旁的没什么感触, 外头人来不来拜访她顾不上在意,就这一个混账就够她累的了。
纪忱江忍笑, 知道自己夜里折腾太狠了。
一会儿就要用午膳, 他顺着傅绫罗的心思, 坐在原地没动。
傅绫罗松了口气,刚要说话, 就跟纪忱江的声音重合到了一起。
“我……”
“你……”
纪忱江第一次没让傅绫罗, 笑问:“你就一点也没怀疑过我有花花心思?”
连纪云熙和宁音都不信他,按理说最是冷静的傅绫罗, 应该早就有所准备才是。
他没想到, 十几日下来,她是真的一句都没问过。
傅绫罗笑眯眯看着她, 声音甜软,“不管旁人如何,我自然是信你的。”
纪忱江心头一荡漾, 就欲伸手去拉傅绫罗。
不怪他孟浪, 两人分开太久, 他现在特别喜欢跟傅绫罗贴着。
但傅绫罗跟警惕的小兽一样退后,慢条斯理道, “最多不过是你的惊喜不如人意,往后你自入宫,我就在别庄逍遥。”
她还是原来的她, 即便交付所有信任,也只会做自己能承担得起后果的决定。
这天下对她来说, 本就没什么吸引力。
纪忱江动作一顿,无奈起身,主动凑到傅绫罗面前,蹲身靠在她腿上,抬头看她。
他早就发现,这种姿势更能叫傅绫罗有安全感。
“女君就没打算过,若是不如你意,给我个改过的机会?”
傅绫罗垂眸,轻轻踢他,不说话。
若不给,那她就不在别庄呆着,而是回南地了。
但纪忱江目光太灼热,她不好意思说。
纪忱江看她耳垂通红,唇角越咧越大,实在忍不住起身,一把将惊慌的傅绫罗搂紧怀里,还是面对面,惹来傅绫罗笑骂。
他还是更喜欢这种姿势。
他额头抵在傅绫罗额心,“阿棠,我还没成过亲呢。”
傅绫罗愣了下,她是个极聪慧的女娘,立刻就想明白了纪忱江要给她的惊喜。
不等她问,纪忱江长吁一口气,一下下亲在傅绫罗额角、鼻尖、唇上,声音竟带着前所未有的赧然。
“阿棠,我还没大开中门,迎你入皇庭。”若她以绫罗夫人身份入城,到底少不得叫人轻视。
“我还没用八抬大轿,将你抬进纪家,入纪氏族谱。”名不正言不顺,那些御史说不定会谏言到傅绫罗跟前去。
“你待我以诚,我便想将这世间属于女娘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只怕自己做得不够好。”
他顿了下,耳根子也渐渐染了绯色,“阿棠,我不想叫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只想先站在万人之上,将你捧在那一人之上。”
傅绫罗听得眼眶渐渐发红,“这些你分明都可以告诉我的,你知道,我不喜欢你自作主张,我想要跟你一起面对。”
这人做了太多对她好的事情。
可她深知感情不能只有一方付出,说到底,她的每次自作主张,并非为了站在纪忱江头顶,只是想与他并肩。
纪忱江擒住那双红润的唇,笑而不语,多少情思都在水色之间辗转着热忱。
被踩在脚下,他心甘情愿的,这世道男儿比女娘地位天然高一些,并肩其实在一定程度上而言,就是叫女娘吃亏。
她的情意他感受到了,他舍不得,他想要这束光一直高高在上,时刻让他明白自己早已经脱离泥泞。
见傅绫罗感动得眼泪汪汪,纪忱江低低笑出声,“阿棠乖,这会子就别哭了,省着些眼泪去幔帐里流。”
傅绫罗:“……”
她擦掉腮畔的泪珠,恶狠狠捏住纪忱江的脸颊往外拉,“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不要脸的?”
他的臣子们知道吗?
外头伺候的铜甲卫和墨麟卫,很快就又听到屋里传来纪忱江哈哈大笑的声音。
很快,那笑声,还有被压制住的嗔怪声,就都带上了暧昧的模糊动静,再听不分明。
纪忱江扶着傅绫罗的后脑勺,直亲得傅绫罗想哭想骂的冲动都无力再继续,只能用潋滟着水光的眸子软绵绵瞪人。
纪忱江一直带着笑,他这辈子大概就没笑得如此频繁过。
他抬手轻巧抱着傅绫罗起身,“别瞪我了,如果你还想用膳的话,我是真的不想你挨饿。”
傅绫罗深吸口气,立刻低头老实应声。
不管被这人多捧在掌心,她傅家阿棠,永远都是识时务滴。
到了晚上,纪忱江也没机会让傅绫罗把白日里感动的泪水,用在幔帐里。
她葵水来了。
傅绫罗憋着笑,想将人往偏院里踢。
长悦想跟她睡很久了,这几日夜里都要抽噎一会儿才睡。
她今天想陪孩子。
纪忱江不肯,抱着人不松手,“你不能光顾着孩子,就不管孩子阿爹了啊,天这么冷,你身子虚弱,我得替你暖床。”
他在其他方面可以没底线的宠孩子,但幔帐里的地方,这是分毫不能让的。
“小悦儿那么丁点大,且不说给你暖不了床,万一压到她怎么办?”他抱着傅绫罗闭上眼,干耍混账。
“咱们当阿爹阿娘的,只知道心疼孩子!”
傅绫罗:“……”你要不要听听长悦怎么谢谢你?
傅绫罗无奈,只能拉着纪忱江一起去侧房里,先将贤均和长悦都哄睡了,而后才睡下。
过后几日,也仍然没人找到别庄上来,傅绫罗依然清净,也能早起了,好不容易从政务和各地的情报里喘过口气来。
纪云熙和宁柳进了皇庭,为自家夫人处理各种内务。
她和宁音虽然没能听到那日的后续,却很快就知道,这回还真是冤枉了纪忱江。
没人去别庄拜访,那是没人敢去。
纪忱江特地叫人叮嘱过,不许任何人打扰女君休息。
原先,京都那些没被清算,眼看着前途大好的官员家眷们,倒是以为这位南地的夫人不够受新君重视呢。
可很快,她们都没来得及给自己个被打脸的机会,家里的家主就都给敲打了。
能不敲打吗?
看看现在新朝的情况吧,丞相一职暂缺,朝中由祈太尉和御史中丞分别占据武官和文官之首。
很多事情都由他们来敲定。
新朝叫什么?祈太尉直接建议为凌云壮志的‘凌’字。
御史台提供了那么多更有祥瑞意义的字儿,纪忱江看都没看,直接定了凌。
京都官员都无语了,若非绫字若为新朝号,需要避讳,估摸着都没凌云壮志什么事儿了。
至于皇庭里的宫殿,那几乎就是除了外表不变,常用的宫殿都是挂掉一层地皮重建。
政事殿改名为勤政轩,据说是为了叫绫罗夫人更有亲切感。
太极殿改名为绫罗殿,据说是为了让未来的女圣为天下人知。
更不用说御花园里,全是绫罗夫人喜欢的刺玫和蔷薇、灵香草、菊花、玉簪等实用性更高的花儿。
御史台屁都没放一个。
虽然御史中丞是个头铁的,可话说直白点,再古板的老学究,能在前朝手里活到一把年纪还身居高位,哪怕是没做过恶,也是识时务的。
有人私下里跟御史中丞诉苦,“新君要令绫罗夫人为绫罗女君,令人尊称为君上,新君叫陛下,这叫什么事儿啊!”
“还有,新朝元年为凌安元年,这要传出去了,天底下人还不都知道,实则这江山九五至尊是个女娘?陛下他就一点不要脸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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