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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罗夫人(金阿淼)


另外两位皇子若有所思。
三皇子话里的深意很好理解,合欢醉无毒,换个婢子顶替那位药奴跟纪忱江媾.合,最多就是纪忱江被算计心里不痛快,无伤大雅。
与其让纪忱江死在定江郡的床上,给其他封王居安思危动手的机会,不如让纪忱江死在南疆。
三皇子转向大皇子,笑问:“长兄以为如何?”
大皇子眼神闪了闪,面容更加正气凛然,“我不如你们两个聪慧,也只能在父皇面前尽尽孝罢了,总不会气坏了父皇的身子。”
明白点说就是,他不会淌这趟浑水,可他也不会告状。
二皇子冷耻一声,他们这位低贱御女所生的长兄,最好这种表里不一的虚伪功夫。
他斜睨三皇子:“南疆那边我可以安排,至于那药奴,就交由三弟来操心了,毕竟你刚纳了岳家的嫡女为小妇,想必跟岳者华更有话说。”
“那就听次兄安排。”三皇子依旧笑得和气。
不管私下里三人怎么恨不能阴死对方,面上功夫他做的比大皇子还要好。
北地入了秋,一下子就凉了下来,露凝成霜,早晚更是冷到骨头缝儿里。
领了差事的一路人,只得裹着薄袄子日夜兼程,一路往南地赶。
可在南地,草木尚且繁盛,只早晚凉快些,秋老虎的威力比旁处都厉害,白霜那是只有冬日里才会见的东西。
半下午时候,定江郡,定江王府内,宁音抹着额头的汗从外头进来,端着个琉璃碗,一脸高兴。
“娘子您要的甜白露,特地从后花园收集来的,费了老大功夫,拿来泡茶最合适不过,您可要给王上送去?”
傅绫罗抬头乜她一眼,哼笑,“我都没说给谁,你倒是惦记着,若喆阿兄知道了,夜里非得哭出一碗秋露白不可。”
宁音被怼得脸红,跺着脚啐回去,“娘子真是不识好人心,还不是乔安明里暗里的指点,说这几日王上喜欢用甜的,过去你也没叫我折腾花露呀!”
傅绫罗:“……”
她雪白的脸上飞起一抹红霞,鼓着腮帮子嗔出声,“王上喜欢甜的,跟厨房说就是了,再不济跟侍寝的夫人们提醒几句,跟我说得着吗?”
旁人不知,她还不知道?
纪忱江这是被她踹下床后,好几日不敢来她面前,拐着弯儿的试探她呢。
他喜的那甜,是她身上的蜜糖,跟这甜白露半文钱关系都没有。
越想她越恼得脸皮子发烧,生生烧到耳根子,扭头不肯再说,却叫宁音直愣愣看傻了眼。
话说这女娘被揉.搓的多了,真就能变个样子。
纪忱江不会叫傅绫罗成为出头的椽子被人针对,也怕后宅里的‘孕信’不够被人算计的,依然三日叫人‘侍寝’一次。
没见,刚立完了侧妃,刘侧妃就‘小产’了,不知何时就被红花催下来的葵水,瞒都瞒不住。
过去是傅绫罗伺候夫人们,没纪忱江什么事儿,如今纪忱江也不叫傅绫罗沾手了。
有女卫呢。
纪云熙手底下的人忙活的时候,被‘侍寝’的主角儿,往往都在墨麟阁偏方里偷香窃玉,没干什么正经事儿。
傅绫罗有心顺着纪忱江,再说这档子事儿只要纪忱江不发狠,她也能得到几分乐趣,也就不会太过拒绝。
可纪忱江总把握不住分寸,叫傅绫罗疼,她也不惯着纪忱江的性子,急眼了说踹就踹,从不客气。
傅绫罗从小就是沉鱼落雁之貌,现下得了夜夜娇惯,那芙蓉面天真不减,却更添愈发娇柔的莹润光泽。
原本小荷才露尖尖角,现在到了收获的季节,也绽放得花瓣滚圆,打月中都没这么快的。
更别提那把子纤细,和她浑身慵懒而不知自的妩媚气场,直叫宁音都受不住,感觉鼻子底下发烫,赶忙端开甜白露的碗,生怕血滴在里头。
“将甜白露和新出的熟茶给祝阿孃送过去吧,她不是肠胃不大舒坦?就别喝春里的茶了,性子寒。”傅绫罗缓了缓耳根子的烫,柔声吩咐。
“还有,也到了吃十样白的时候,还有两日就是祝阿孃的寿辰,杨媪那里应该准备好了,你出府去取一下。”
“那日我陪祝阿孃去完庙里,回来正好炖乌骨鸡汤,加一把细面条,不用放鸡子,阿孃不喜欢。”
南地秋日没那么凉,大补易燥热,以白茯苓、白百合、白南豆、白芨、白晒参、白山药、白芍、白莲子、白茅根和白木与乌骨鸡一起熬汤,意为‘补秋’[1]。
宁音知娘子每年都要忙活这些,利落应下。
只是出门前,她还是探头小声问:“娘子,真不给王上送吗?”
傅绫罗恨恨赏她兜头一个荷□□。
送个屁,真送了,祝阿孃生辰那日,她别想起来陪阿孃去拜佛。
可她没算到,就是不送甜白露,偷入香闺的人也不消停。
夜里她刚有了睡意,就被揉.醒,含怒的话全被堵在了唇舌里,水深夜长,全变成了昏沉羞恼。
“纪长舟!你好烦呜呜……”快深秋了,傅绫罗还是盖不住被子,浑身汗如雨下,眼泪也被逼得滑落枕间。
纪忱江在水火之间,武艺高超,刀来刀往,不为伤人,只惹得自己越发不知足。
他抚着傅绫罗潮.湿的发,暗哑声声唤蜜糖,“小棠儿,过去你总跟我杠着来,我只恨自己不知该怎么哄你。如今我怎跟天天做梦一样,梦里都是你跑个无影无踪。”
“不是不信你,就是恨不能将你揣在身上带去南疆。”
尤其是京都送出来消息,圣人令人带着军饷前来,还有个能让他毙命的毒药奴。
他知道,离打仗时候不远了。
纪忱江心里不踏实,这样娇软的一团捧在怀里,怎么都爱不够。
傅绫罗仰着脖颈儿,叫这番甜蜜话烫得难将话说囫囵,心下却是清明。
哄着不踏实,不给他好脸就踏实了?这分明是贱骨头。
好不容易歇下来,傅绫罗用吃奶的劲儿推他,怕他还要造作,“王上若真离不开我,只管带我去军中,难不成南地的天,还护不住个女娘?”
纪忱江:“……”奇怪,还就真是被怼了更痛快些。
他低笑出声,替傅绫罗按酸疼的月退,“但凡有丁点的万一,我都承受不起,军中还有那么多臭儿郎,我舍不得叫你跟着受苦。”
纪忱江还好意思腆着脸亲她,“小棠儿,我就是想你哄哄我,估摸着中秋后,我就要去边南郡,再叫我多尝尝蜜糖的甜,好不好?”
他捏准了傅绫罗会心软,可傅绫罗想的是,月退都要掰折了。
她只推他,踹他,等纪忱江无奈靠在床沿,才松了口气。
她这才有功夫想,这人不管多霸道,确实对她极好。
不管自己多难受,翻来覆去折腾得不到想要的舒坦,也未破了她的身,傅绫罗确实心软。
这份心软,叫傅绫罗心酸不已。
果然,女娘动了情都是傻子,她也不例外。
藏起心底那点子苍凉,傅绫罗到底还是小声说了句话,安抚这人。
不管将来两人还有无机会见面,她永远都盼着纪忱江能好好活着,自不吝啬给他点劲头。
结果话说出口,纪忱江这会儿就起了劲儿,扑上来将傅绫罗箍在方寸之间,力道让她差点疼出眼泪。
“我没听清楚,阿棠再说一遍,好不好?好不好?”纪忱江激动亲在傅绫罗这张让他欲.生欲.死的小嘴上。
傅绫罗恼得厉害,又踹他,“你再使劲儿,等不到你走,我就要被你掐死了!”
纪忱江赶忙松了力气,还是心痒痒地哄她说刚才那句话,“等我回来阿棠要如何?”
傅绫罗脸皮子烫得想尖叫,他以为都跟他一样不要脸吗?
从里到外都吃了个遍,苦头没少让她吃,就差点真格的,就是说他回来可以来真格的,有什么好激动的!
她紧抿着唇翻个身,心里骂个不休,只不肯说。
纪忱江也知道傅绫罗心思大胆,可脸皮子薄,说羞就羞,他也不强求,只刚才那点半解的馋,到底没办法浇灭心头的火气。
他就着这姿势,注意打到越发皎洁的圆月上,丹青功夫日渐增长,叫傅绫罗眼泪汪汪,再想说都说不出话来。
到了第二日,在宁音目光促狭的红脸中,傅绫罗面色如常,却忍不住恶狠狠骂出声:“回头我要养一池子乌龟,天天烧王八汤喝!王八蛋都送去前头!”
宁音还没反应过来,一旁阿彩笑得打跌,“娘子,乌龟和王八不是一回事儿,您养龟,可见不着王八蛋。”
宁音扑哧一声笑出来,捂着肚子怎么都憋不住,“哈哈哈……见不着王八蛋不是正好?哈哈哈……”
傅绫罗:“……”
笑声中,外头秋高气爽,日头正好,午后斜阳淡淡撒入室内,为软榻和矮几落下柔美清辉,美好得几乎令人不想让时光继续流逝。
可转眼间,就到了祝阿孃的寿辰日。
这一日,祝阿孃从来都是一大早起身,去庙里先给祝家人和丘家人点一盏长明灯,在佛前替他们念一卷《往生经》,用过斋饭,才会回府。
纪忱江也知道,天不亮就令卫喆准备,护卫祝阿孃和傅绫罗去定江郡东郊的远山寺。
祝阿孃好些日子没见傅绫罗了,一上马车看到傅绫罗,就忍不住愣了下。
等马车走动起来,她才忍不住感叹,“可看出来我没王上会养人了,在我跟前五年你都跟个孩子似的,在王上跟前一年不到,就真真成了女儿家,啧……我倒没想到,我养大的孩儿还有这好本事。”
祝阿孃向来敢说,一张嘴就叫傅绫罗红了脸。
她靠坐在祝阿孃身畔,只软着嗓音不依,“我要是十岁上就是如今的模样,您怕是得叫远山寺的师父一把柴火烧了我。”
“胡说八道,你觉得我舍得?”祝阿孃不客气一巴掌拍在傅绫罗后脑勺,“还是你觉得,王上能让我?”
“阿孃!”傅绫罗鼓着滚烫的腮帮子,“您就别打趣我了,叫旁人听到了可如何是好!”
卫喆轻咳几声,策马往前头几步,余光都落在坐在车辕的宁音身上。
宁音冲他挑眉,笑弯了眉眼。
卫喆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当着铜甲卫和武婢的面,总怕露出任何不对的表情,让人轻视了宁音,或者坏了宁音名声。
他愈发板着脸,面无表情打马走在前头开路。
宁音轻哼了声,倒也不在大庭广众之下逼卫喆,她喜欢的儿郎是个什么性子,她最了解。
虽然秋高气爽时候,各家女眷都乐意往寺庙里来,可定江王府这位祝阿孃每年都这个时候来,各家都是知道的。
也不是四时八节的吉利时候,谁也不会跟她抢。
路上人不算多,一路很顺利就到了庙里。
远山寺主持已经等着,客客气气陪着祝阿孃和傅绫罗一起点长明灯。
宁音借着伺候的功夫,也为卫明和卫喆的父母点了一盏。
卫喆愣了下,眼中有遮掩不住的情意,也有无法确认前路安危的苦涩。
一想到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还要招惹了宁音,心窝子就疼得几乎要喘不过气。
他是个混蛋,配不上宁音。
但宁音不在意他的纠结,在祝阿孃和傅绫罗用斋饭的时候,换了阿彩在旁边伺候,偷偷拉着卫喆去没人看见的地方说话。
铜甲卫不敢靠近,只在客院外头伺候着。
从客院拱门前,到祝阿孃她们在的客院门前,都是武婢把守,没有不长眼的敢靠近。
门口站着的是阿彩和阿柳,都是祝阿孃的人。
等到斋饭用的差不多,祝阿孃叹了口气,放下筷子。
她看着傅绫罗问:“真想好了?你该知道,长舟那孩子不会轻易放弃,即便你能离开,也不一定就天高海阔。”
是的,傅绫罗唱的这出戏,戏里的主角不是杨媪,否则她确实不会在铺子外面跟杨媪说话。
也不是岳者华,她心知肚明纪忱江不喜欢岳者华,岳者华对她也没那么深厚的情谊。
真真假假,最后主角才登场,是纪忱江绝不会怀疑的祝阿孃。
傅绫罗也平静放下筷子,“阿孃,是您把我养大的,您最明白我,哪怕被找回来,我也做不到就这么成为他养在手心的花朵。”
祝阿孃如何不懂,纪忱江以为祝阿孃在他和傅绫罗之间,绝不会偏袒傅绫罗。
毕竟祝阿孃将傅绫罗送到他身边,有心疼他的私心。
连卫明和卫喆兄弟,一心为傅绫罗好,都认为傅绫罗应该留在纪忱江身边。
但他们都忘了,祝阿孃是个女人,最明白生死不由人,一切都掌控在他人手里的苦,这些是儿郎不能明白的。
祝阿孃握住傅绫罗的手,满眼心疼,“阿孃不怕别的,感情的事儿哪那么容易说清楚,我只怕你将来后悔,疼在你身,阿孃也心疼。”
傅绫罗红着眼眶靠在祝阿孃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嗓音开口。
“阿孃,我确实心悦他,比我想的还要喜欢,若我在他身边,总有一天会心甘情愿被他安排,受他宠爱,只记挂着他的安危。”
“可阿孃,且不说王上病愈后,是否能与我一心到白头,即便他情深,阿棠也不想重蹈阿娘的覆辙。”
她阿爹不喜欢她阿娘吗?喜欢,甚至喜欢到骨子里,万事都替她安排好,不让她惊,不让她苦。
杨婉在杨媪口中,也曾经是个北地爽朗的女娘,生生被养在后宅里,成了温室花朵。
傅绫罗从不敢承认,她恨阿爹走得早,恨阿娘不肯哪怕顾虑她一点点。
因为她清楚,阿爹是为了替她庆贺生辰才犯了错,阿娘也并非不爱她,只是受不住风吹雨打。
她含泪抬头,认真看着祝阿孃,“阿孃,不管能不能放得下,阿棠自私,心狠,绝不后悔。”
她此生可能只爱得上这一个人,也可能会爱很多人,可她更爱自己,谁也不能掌控她,叫她变成另一个杨婉。
祝阿孃不再劝傅绫罗,替她擦了擦泪,干脆利落道:“远山寺后山我置了座庄子,庄子里有密道,能通往临南郡的官道。”
“长舟在临南郡也有宅子,就与我为你选的宅子隔着一条街,灯下黑的道理你懂吧?”
见傅绫罗冷静点头,祝阿娘细细叮嘱:“那宅子里老早就住着一家子,女人是寡妇,有个病弱不怎见人的侄女,还有个年方十八的小子,死契都在我手里,就是暗卫去查,周围街坊邻居都能证明。”
“秋里多雨,哪日算准了天儿,你提前来远山寺,借着避雨的由头留宿,最好挑长舟要出征之前。”
“那时铜甲卫都忙,能伴你出来的人不多,武婢能对付。阿彩她们的身契我已经给了你,往后她们就是你的人。”
祝阿孃没指望傅绫罗会一直在她买的宅子里过活,也不问她要去哪儿,只顿了下,依旧难忍不舍。
“若你安顿好了,记得令人给阿孃传个话,若是哪天我真要离开王府,记得来接阿孃。”
傅绫罗眼泪一滴滴落下,紧紧握住祝阿孃的手,“您放心,我不会走远,有机会就会来看您。”
祝阿孃笑了,点点傅绫罗脑袋,“那还是别,十年八年的阿孃还活得起,你想跟长舟斗心眼子,若非阿孃我这心偏到嘎吱窝了,你一点胜算都没有。”
傅绫罗:“……”虽是实话,下次您还是别说了。
两人说完了话,不想叫人看出痕迹,在客院里歇了晌儿才往回走。
等回到王府,天已经黑透,到处都掌了灯。
先将祝阿孃送回后院后,傅绫罗一回到墨麟阁,就感觉气氛不大对。
她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好家伙,她连宁音都瞒着,王上不是身上揣了八百零一个心眼子,又发现了吧?
“傅长御,您可算是回来了!”乔安急得火上墙,看见傅绫罗几乎是小跑着过来。
傅绫罗和宁音手挽着手,偷偷吸着气,瞪圆儿了眼,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傅家回来的那个下午。
虽然,宁音也饿不知道自己为啥要怕。
傅绫罗咬着牙尽量如常,“乔阿兄,怎么了?我还要去给祝阿孃送长寿面呢。”
乔安跺着脚急得直转悠,若不是定江王积威重,他恨不能直接拉傅绫罗进书房。
“长寿面等等,您快去哄哄王上,王上送走京都来的使节,吐了好久,捏碎茶盏把手都伤了,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许进。”
乔安说着,眼泪落下来,倒不是心疼的,纯属气大发了。
他略靠近傅绫罗,压低嗓音咬牙切齿道:“陪京都使节来的有个女奴,那女奴跟……跟老王妃长得似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趁着将圣旨送入王上手中的时候非礼王上,我都快恶心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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