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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无情道小师弟倒追了(风歌且行)


话是过于夸张了,但宋小河十分受用,叉着腰昂着下巴,嘴角都压不住,“这些咱们心里清楚就是,不必说出来,给他们几分薄面。”
那模样,辫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一眼就将她的得意看个清楚。
沈溪山站在边上不言语,瞧着这一幕,莫名觉得滑稽好笑,嘴角往上翘了下。
程灵珠安排了仙盟的住处,分到了刻有“拾捌”的灵域门。
里面与宋小河方才在灵域门里看到的没什么分别,只是在一楼柜台处记账的变成了龟灵。
客栈分作三层,其中男子住二楼,女子住三楼。
房屋是自己选的,宋小河选在了三楼的最里头,其位置却恰好就在沈溪山房间的正上方。
她靠在栏杆处时,听得下面有人说话,便伸长脖子往下看。
正好就看见关如萱站在沈溪山的对面,两人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
宋小河的耳力好,若是她想听,也是可以听到两人谈话内容的,但思及当初在山上沈溪山指责她偷听一事,她又默默把脑袋缩了回来,回了房中。
关如萱独自前来二楼寻找沈溪山的事很快就传得众人皆知,然而修仙之人没什么男女大防,出了这等传闻众人只当是桩美事,纷纷羡慕起能让雪萱仙姬亲自上门寻找的人来,开了房门悄悄往外看。
然而正主面对这些,只觉得无比麻烦。
关如萱约莫是方才看了他用剑,隐约察觉了什么,这才找上门来,开口第一句话便说:“公子瞧起来极为眼熟。”
沈溪山侧身倚在栏杆上,敷衍道:“你怕是看错。”
“旁的可以看错,但是剑招,我不会认错。”关如萱红唇轻动,压低了声音,“沈溪山。”
沈溪山笑了一下,半点没有被认出的慌张,缓慢地说道:“仙盟的剑修并非人人都是沈溪山,连钟氏少爷都知道的事,姑娘却是不知?”
此话已是否认,关如萱心思通透,知道他故意隐瞒身份之后也不再追问,只道:“你从秘境回来之后,我去寻过你几次,皆未见到你,你可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手脚?”
他不想回答问题,并不应声。
面上蓄了冷漠,眉眼满是无情。
青璃座下的弟子沈溪山,向来知礼节,谦润如玉,鲜少有如此待人之时。
关如萱乍然被漠然相待,眸中闪过一丝受伤,便自我找补道:“是我思虑不周了,此处的确不便谈话,待日后有了合适的时机再叙吧。”
她说完,见沈溪山也没什么回应,只好敛了落寞的神色转身离开。
在接近楼梯的地方,就看到宋小河迎面走来。
宋小河回到房间之后,左思右想,总对此事好奇,于是便出了门来寻沈溪山。
却也赶巧撞上关如萱离开。
二人对视了一眼,宋小河脚步不停,一瞥就移开了目光,倒是关如萱脚步顿了一下,像是仔细将宋小河打量一番。
错身而过,宋小河瞧见走廊的尽头站着沈溪山,她下意识加快了脚步,笑眯眯道:“沈策——”
一见她的笑脸,沈溪山就觉得准没好事,于是抬步往房间去,想把她关在门外。
奈何宋小河脚步快,几个小跑就到了面前,一把就抵住了门,往里挤,“雪萱仙姬找你,你就站在门外迎接,我来找你就迫不及待关门是吧?”
这纯属就是污蔑了,但沈溪山并不理会,只道:“我要睡觉了。”
“先不睡。”宋小河道:“我有话跟你说。”
虽然嘴上说着睡觉,但压着门的手也没有多用力,轻松就让宋小河挤进来。
她很是体贴地将门关上,道:“哎,你是不是有那什么隔音的符箓啊,在这门上贴一张,免得有人偷听咱们说话。”
“不必麻烦,每个房间的门上都有附灵。”沈溪山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之后道:“有话就快说。”
宋小河拍了两下门,确认关好之后,有片刻的停顿,随后一转头,露出个狡黠的笑容。
她走到沈溪山的边上,嘿嘿笑道:“我方才可瞧见了,雪萱仙姬找你是为何?你们原本就相识?”
房中点了灯,散发的光好像全被宋小河的眼睛给收了过去,显得她那双眼睛晶亮。
沈溪山直接答道:“不认识。”
宋小河问:“那她找你是做什么?”
沈溪山:“打听你。”
宋小河满目疑惑:“什么?”
“她就是来打听,究竟是什么人物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与钟氏结梁子,抹黑仙盟的脸面不说,还为仙盟添了笔糊涂账。”沈溪山坐下来,轻笑着看她,“好回去找到你师父,告你一状,狠狠惩治你。”
这么一说,宋小河立马就知道害怕了,她赶忙在沈溪山的旁边坐下来问,“你没有告诉她我师父是谁吧?”
“就算不说,她查不到吗?”沈溪山反问。
“我师父早已隐居沧海峰,仙盟内知道他的人不多的。”宋小河道。
沈溪山想起先前她总是将小师弟挂在嘴边,便趁机道:“你先前总把沈溪山唤作小师弟,我当你师父是青璃上仙呢?”
宋小河面色如常地回答:“我比他入仙门早了一年,就算与他拜于不同师门,但都是仙门弟子,我唤他一声师弟有何问题?”
如此一说倒也没问题。
沈溪山没再接话,房中寂静了片刻,随后宋小河又凑过来,低声问道:“我心悦小师弟的事,你没告诉别人吧?”
他眉目轻动,瞥了宋小河一眼,“有何值得我宣扬?”
分明到了他跟前,宋小河自己都不说的事,他又怎么可能去跟别人提。
宋小河说:“那你可别说出去,别人都不知道呢。”
沈溪山回想起先前她在自己面前的那副规矩模样,除却眸光直白热情了点,其他倒是没什么异样,一晃神,他下意识道:“倒也看不出来你心悦他,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
“怎么可能!”宋小河说着话,手不自觉就攀上了他搭在椅靠上的胳膊,与他分享自己的小秘密,“我在沧海峰的树下埋了很多东西,那都是要送给小师弟的。”
沈溪山问:“你送了吗?”
宋小河道:“还没有,现在还不到合适的时机。”
沈溪山又问:“那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机?”
宋小河思考了一下,许是不知道这问题怎么回答,便不耐烦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我何时送跟你又没关系。”
沈溪山沉默。
他记得那棵在反季节也盛开得茂盛的樱花树,硕大的树根之下,确实有新土翻过的样子,可以想象宋小河经常会把东西藏在那下面。
沧海峰的风景确实不错,沈溪山曾坐在秋千上等宋小河的时候,细细地欣赏过。
宋小河在那地方长大,也难怪会养成这么个性子来。
“你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些?”沈溪山开始下逐客令,打了个哈欠佯装起身,“说完了就走吧。”
“等等,我可是为了正事而来。”宋小河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起来,“我想……让你教我剑术。”
“你又不是剑修,何以跟这剑过不去?”沈溪山疑惑地问。
“因为小师弟是剑修啊。”宋小河回答得十分理所当然,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意,“我看他用剑,便也想学。我本来想成为个剑修的,但是我师父不会用剑,也教不了我几招剑法,所以我只能修法术。”
但实际上,宋小河前十来年受着身上封印的困扰,也没学成几招法术。
她的剑术,与她的法术可称得上是旗鼓相当。
“你可以拜别的师父,反正你的法术也一般,重学剑法当个剑修也不是不行。”
“不行。”宋小河斩钉截铁地拒绝,“我只有这一个师父,不拜别的。”
“那你还让我教你?”
“只是同门之间的互帮互助罢了。”
沈溪山倒还真考虑了一下。
若是宋小河有学剑的天赋,他亲自教几招也不是不行。
可问题在于,回了仙盟之后,沈策此人便不存在了,还要如何教她?
难不成还要白天扮作沈溪山,晚上扮作沈策?
宋小河见他一直犹豫着,也不说话,轻哼了一声,佯装难过道:“好歹你我二人一同出生入死,现在让你教我几招剑术,便如此犹犹豫豫,此番无情之举,甚伤小河之心。”
如此扭捏作态,惹得沈溪山多看她两眼,说道:“要教你,也只能等了却眼前这事,回了仙盟之后再说。”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宋小河面上一喜,篡改他模棱两可的发言,立即将此事拍板,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你可不准反悔。”
沈溪山目送她出门,门关上后,整个房间安静下来。
一股疲倦侵袭了沈溪山。
他自从得知宋小河一行人出发之后,便下山追赶,每日只休息两个时辰左右。
再是如何用灵力支撑,也做不到连续那么多日的不眠不休,到了这里,他自然也感到困倦。
沐浴净身之后,沈溪山换了身干净衣裳,躺上床睡觉。
如此放松警惕,俨然是忘记了先前在灵船上的遭遇。
夜半子时,万籁俱寂。
整座村庄傍山而存,坐落在荒僻之地,以至于天黑之后,除了风声之外偶尔还会传出几声狼嚎。
灵域门外,有十数弟子守夜。
这些个灵力低弱的弟子,并无傍身的灵器,又不舍得浪费灵力来抵御仲冬的寒气,于是便裹着身上的棉衣聚在一起,生了火堆取暖。
时不时在议论一下仙门闲事,以此来提醒精神,驱逐困倦。
月色皎洁,时而飘过几朵云,掩住月华,大地暗下来,只余下照明的灯光。
忽而有一人影,出现在路的尽头。
“哎,那是谁啊?”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路那边站着的人。
几个弟子望去,同时瞧见,纷纷站起身来,保持着警戒。
“去瞧瞧?”其中一人提议道。
村中的人应当早就休息,半夜还出现在路边站着的,恐怕不是什么正常人。
几人纷纷将武器拿在手中,提了一盏灯,结伴往前走。
随着灯光将地面的阴影照亮,一步步往前驱赶黑暗,很快就靠近了那个站着的人,瞧清楚了轮廓。
的确是个人没错,身上还穿着布衣,头发随意被发带束着,像是村里的男人。
但他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一动不动。
“喂。”有个弟子试着喊了一声,“你是何人,为何大半夜不睡觉站在此地?”
那人并不回应。
寒风无孔不入,直往人的棉衣里钻,几人都打了个冷颤,不知是吓的,还是冻的。
这场景实在诡异。
一人胆小,提议道:“要不还是别管他了吧,我先前听说过,有些人就是会在睡梦之中撒癔症,下床乱走,你看这人鞋都没有,很有可能是睡梦中跑出来的。”
“但是凡人没有灵力护体,若是在这站一夜,会不会冻死?”
“冻醒了,自然就回去了呗。”
几人商量着,最终还是不打算管了,陆续转身回去。
最后那人多看了两眼,正要转身时,却见那人突然动了一下。
只听“咔吧”一声脆响从那人的脖子处传来,他的头猛然抬起来,恰逢云不遮月,那样一张面目狰狞,枯瘦如骨的脸瞬间露在月华之下。
“啊!”那弟子当即发出一声惨叫来,划破了夜的宁静。
叫声传入耳朵的瞬间,沈溪山就醒了过来。
下一刻,他就感觉胳膊处压着什么东西,呼吸声近在咫尺。
这种经历相当熟悉,此刻已经吓不到刚醒过来的沈溪山了,他用灵力点了灯,低头一看,宋小河果然就睡在他的旁边。
宋小河睡觉的时候尤为乖巧,与她白日里旺盛的模样大不相同。
此刻她也面朝着沈溪山侧卧着,双手蜷在胸前,分了他的半只枕头,像是自己寻了个非常舒服的姿势,睡得正香。
两个人的体温将被窝暖得热烘烘的,暖红了宋小河的脸。
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美梦,眉目都是喜悦之色,嘴角还微微翘着,实在乖顺。
这事儿实在太蹊跷了。
假设先前是他灵力被封,所以才差距不到宋小河的靠近,不知她究竟是何时进了房的。
但现在他已经全然恢复,就连灵域门外的叫喊都能立即听到,没道理察觉不到宋小河来此处的动静。
只是他还来不及细想,下方又接连传来叫喊声,伴随着打斗的声音,显然是出了什么变故。
他一起身,只觉得衣襟一坠,头皮传来微微痛楚,低头看去才发现宋小河其中一只手竟然攥住了他的衣裳,连带着一起捏住了他的几缕发。
这么一拽,宋小河自然也给拽醒了。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都还没睁开看一眼,语气里带着睡眠不足被吵醒的烦躁,“什么人啊!”
沈溪山沉默着下床,手一扬就召来了衣裳,动作十分利索地穿上,合拢衣襟的时候转头去看,就见宋小河正盯着他,满脸的疑惑不解和不可置信。
“我怎么……”她转头瞧瞧,憋了半晌,才憋出下半句,“又来你房间了?”
说话间竟是比沈溪山还要崩溃,“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我分明在我床上睡得好好的啊?”
这事儿虽然的确奇怪,但也不是一次两次,事到如今双方多少也有点习惯了。
前几次两人已经吵过闹过,什么话都说尽,再加上两人的关系较之在灵船上那会儿已经好很多,倒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吵得面红耳赤。
况且他已察觉,出现这般诡异情况,好像真的并非宋小河故意。
沈溪山穿好了衣裳,随意用发带将头发束起,撂了一句:“我下去看看。”
人便出门了。
宋小河还在迷糊中,门一开,禁音术一解,她才听见外面接连传来的嘈杂声。
她先是将门关上,取了玉镯里的衣裳穿戴好,这才推门而出,直接从二楼的栏杆处翻下去,落在大堂之中。
落地声将柜台后面打瞌睡的龟妖吵醒,他颤颤巍巍道:“这位客官,要走楼梯呀!”
“哦!”宋小河应了一声,飞快跑出了灵域门。
一出去,寒风就扑面而来,她立马打了个哆嗦。
定睛一看,外面俨然乱成一团,只见各派守夜的弟子正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与村民打了起来。
这场面很是奇怪,然而等宋小河仔细看去,却见那些人并非真的村民,只不过穿了一身寻常布衣,裸露在外的皮肤却是枯瘦黝黑的,宛如树皮一般。
其面容更是骇人,脸上几乎没有肉,似乎只有一层皱皮裹着骨头,眼眸没有瞳孔,具被一片惨白占据,嘴巴张大极大。
有些手脚并用地跳到弟子的身上,一张口就咬住了一块肉,任那弟子如何挣扎都甩不脱,最后硬生生给撕下来一大块肉,血瞬间染红了衣裳,惨叫声不绝于耳。
其中程灵珠等人已经被惊醒,飞快地聚集在灵域门前。
她甩出一张符箓,双手结印,念动法诀。
霎那间光华涌现,一层泛着微光的帷幕飞快地在周围伸展,向两方拉去,展开出一个防御结界来,挡住了源源不断朝这边靠近的妖尸。
被圈入结界内的妖尸也不在少数,几个门派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处理这些妖尸。
但是宋小河很快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这些弟子只用符箓贴在妖尸身上,制止了它们的行动,却并未出手伤及,似乎在顾虑什么。
视线一转,她在人群中看到了沈溪山。
只见他正将剑从一具妖尸身上拔出,脚边还躺着几具尸体,流出来的血却是墨绿色的,带着股浓郁的黑气。
沈溪山很小心,没让这些东西沾到身上半分。
他本来并不打算动手的,是这几具妖尸不知死活,撞到了他的身边,他才随便拿了把剑了结它们。
躁乱很快就被平息,大多妖尸都被符箓给暂时封住,只有沈溪山的脚边躺着几具尸体。
墨绿色的液体流得到处都是,他一退再退,走到了干净地方。
“你!”也不知是哪个门派的女修,看了地上的尸体之后,瞪圆了眼睛指着沈溪山道:“你竟然下了杀手?!”
“怎么?”沈溪山应道。
那女修高声道:“这些可都是村民,是凡人!”
沈溪山低头看了一眼,毫不在意道:“它们哪有半点村民的样子?”
“你没看见他们身上穿的衣裳吗?还未查明原因你就下了杀手?”
“仙盟之人难道都是这般是非不分,心狠手辣之人?若是这些百姓是被邪祟入体,只需去除邪气便可恢复正常,你杀了他们,就是白白害了无辜性命!”
“我看他分明就是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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