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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无情道小师弟倒追了(风歌且行)


苏暮临双脚扑腾了两下,面容一下子就被勒得通红,当下骨头就软了,唤道:“小河大人,救我!”
“把他放下!”
宋小河也恼怒起来,抬手便打,几拳打在那护卫的胳膊上,只觉得像是捶在坚固的墙面,震得手背都疼了,那护卫却丝毫不动弹,轻蔑一笑,“你这般花拳绣腿也敢与我家少爷叫嚣,仙盟有你这种弟子,实在是丢尽颜面!”
宋小河身上还穿着仙盟的衣裳,不便真的出手与钟氏的护卫相斗。
况且就算真的动手了,她也未必打得过,毕竟派来保护钟家嫡孙的,必定不是等闲之辈。
她动作飞快地抽出木剑,以剑柄当做攻击利器,往那护卫的手腕的一处穴位狠狠敲去。
那护卫反应极快,一下便闪躲过去,同时也松了手,将苏暮临丢在地上。
正待他要拎着宋小河的衣领时,谢归从旁处快步走来,急急道:“学文,不可对宋姑娘无礼!快叫你的人住手!”
他身子骨已经很弱,喊了这么一句话后,便连声咳嗽起来。
钟浔之便道:“住手。”
他从地上站起来,护卫给他掸去衣袍上的灰尘,脸色苍白得很,摆了摆手示意护卫退到后方去。
“宋小河,此事究竟是不是你在捣鬼?”他压着怒气问。
宋小河压根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莫名被人找碴,心里怒火旺盛,说话自然也不那么好听,“有什么话便直说,何必这副拐弯抹角的作派?莫不是上回打赌输给了我之后便怀恨在心,一直想找着机会寻事,早知你钟浔之是如此小心眼之人,那锦囊我便是丢给狗玩也不会还给你!”
“你!”钟浔之道行不够,立即被气得满脸充血,气血翻涌,狠狠咳了几下,“你惯常诡计多端,先前是你用葫芦玉器赢我,还敢夸下海口说是你自己召唤的神雷,这分明就是诓骗,诈赌!”
“我只说了我能引来,又没说用什么引来,这如何能算作诈赌?你少污蔑我!”宋小河冷哼一声。
“巧言善辩!”钟浔之大怒。
“狗仗人势!”宋小河也瞪着他。
眼看着二人冲突越来越大,争执声也响亮,很快就引来了不少在旁处围观的人。
云馥和谢归赶忙一左一右站在钟浔之边上,劝道:“你现在身体不适,还是莫要动气,宋姑娘此次也是奉仙盟之命前来此处,于理来说我们是一样之人,应当团结起来。”
“是啊师兄,这里那么多人,还是别与小河闹了,况且她师娘还是你亲姐姐。”
云馥约莫是想用这重关系去劝钟浔之,却不知这恰恰是钟浔之不能忍受之处,一听这话登时勃然大怒,一甩手指着宋小河道:“谁与她是一样之人?师兄你看看清楚,当初我们一同在那灵船上经过鬼国,我们都成了这副德性,偏生她毫发无损,如此精力旺盛之态,哪有半点受了诅咒的模样?就连她身边的苏暮临亦是如此,你还不明白吗?”
宋小河听出此话的不对劲,冷声问,“你又想往我身上泼什么脏水?”
“依我看,我们身上的这些诅咒,分明就是你在暗中捣鬼!”钟浔之大声道。
这绝对是宋小河活了十七年来受到的最大的污蔑,她气恼极了,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仙盟,什么钟氏,一蹦三尺高,骂道:“你放屁!简直是血口喷人!且不说你没有证据就妄下定论,只说我当时与你们都同在船上,若我要下诅咒,何以还要出手召雷击退那些妖藤?让你们困在鬼国之中不是更甚?”
“我就知道你如此说,你不过是想借此来洗脱嫌疑罢了。”钟浔之冷笑道:“你要如何解释我们都出了这种状况,你们却安然无恙?”
苏暮临躲在宋小河身后,气愤道:“当然是我们受天官庇佑,福泽深厚!”
“哪来的阿猫阿狗都敢攀上天官的福泽,你说这话不怕惹人笑话。”钟浔之讥讽他。
吵闹声越发大了,就连沈溪山也被吸引来。
他从围观的人群中穿过,走到前头,果然看见宋小河在其中。
宋小河气得满脸通红,牙齿紧咬,拳头攥得紧紧地。沈溪山就站在边上听了两句,很快就明白他们在争吵什么。
此事不算蹊跷,自然能解释得通。
宋小河无事,当然是因为有封印在身,稳固了她的魂魄,不是魔神那等伤及她身体的情况,当然夺不走她的魂魄。
而苏暮临则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妖而非凡人。阴阳鬼幡正面收人仙灵,背面收妖魔鬼,那作用于凡人的正面自然对他没有用处。
至于沈溪山自己。
他猜测是那道将他灵力全然封住的封印的作用,连带着他的魂魄也一起封在体内,这才没被阴阳鬼幡夺魄。
但若是全解释给钟浔之听,岂非将一切都给暴露了。
是以宋小河面对此状,也是百口莫辩,根本不知从何说起,只一味反驳不是自己所为。
他听够了两人的争吵,往前走了几步,来到这是非之地。
钟浔之正慷慨激昂地指控宋小河,臆想着此事的幕后黑手是她,声音越拔越高,就算是谢归与云馥齐齐着急忙慌地劝阻也没用。
“吵什么。”
沈溪山出声打断钟浔之的话,淡漠地眼扫了他一下,“如此空口白牙的污蔑仙盟,当我仙盟没人了吗?”
苏暮临虽然在打架的时候抗揍,也无畏,但平日里却是非常胆小,遇到了事更是飞快往宋小河身后躲,根本不能指望他。
眼下沈溪山来了,可算是让宋小河找到了有人撑腰,立即往他身旁近了一步,又开始告状,“此人卑鄙无耻,自己受了诅咒变成这副模样,却臆想是我所为,还说我师父是道貌岸然,行事下作的小人!指摘是咱们仙盟居心叵测,谋划了此事,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宋小河怕是给气得厉害,呼吸都急促起来,一只手攥紧沈溪山的衣袖,一只手就差指到钟浔之的鼻子上了,神情里还有几分委屈。
往常在山上,她每回都是这样向梁檀告状,不论如何添油加醋,师父都不会怀疑,立即拍案去给她撑腰。
下了山来,宋小河收敛许多,话中并无捏造之处,也没指望沈策当真会像师父那样护着她,只希望沈策能解决眼下困境,让钟浔之赶紧闭上那张讨厌的嘴!
自打认识吵闹的宋小河以来,沈溪山还从未见过有人能把她气成这样,袖子那一块都被她捏得全是褶皱,可见握着拳头使了多大的力气。
钟家人好面子,沈溪山就道:“钟氏乃是大族,在此处却带着几个膀大腰粗的护卫欺负仙盟一个小弟子,传出去不怕人笑话?”
“你看起来倒是也无恙?”钟浔之的眼睛在沈溪山上下扫了几个来回,嗤笑道:“那你们倒是解释解释,为何你们皆没有受诅咒的影响?”
“如何不是因为你们灵力微弱,抵御不了邪气的入侵才变成这样?”沈溪山都懒得跟他争辩,也不论这次出现状况的有多少人,一律打为修为太弱。
钟浔之向来对自己的天赋骄傲,听了此话果然动了大气,话还未出口就撕心裂肺地咳起来,惹得一干护卫无比紧张,又是喂水,又是喂灵药。
他喝了几口水,一把摔了杯子,掏出灵符来,怒道:“我倒不信你仙盟中的剑修人人都是沈溪山,今日我便向你讨教一二,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沈溪山眉尾稍动,“我?”
银月如钩,夜风侵袭,将檐下的灯卷得轻晃,于是地上人影婆娑。
这里越发热闹,不断有人闻声而来,在不远处形成一个包围圈看热闹。
钟氏是修仙望族,仙盟则立于人界之巅,两方起了冲突,上升到动手的地步,事情就变得精彩了。
若是仙盟落败,更是一个令众门派饭后闲谈的笑柄。
沈溪山只说了一个字,尾音微微往上扬,表示了疑惑。
落在钟浔之的耳中却是莫大的讽刺,仿佛充满了看不起的意味,他怒道:“你不敢应?”
沈溪山道:“我并未带符箓在身上。”
钟浔之催动符箓,只见光芒乍起,将他的四肢缠绕住,光芒融进他的心口,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起来,眉眼的凶戾也变得极具攻击力。
“学文!”谢归见状,也急得病容通红,喊道:“何必如此耗费灵力,快住手吧!”
钟浔之置之不理,待光芒尽数融入身体,他就好像完全恢复精神,说道:“这符箓只是我用来暂时恢复体内灵力的,并非拿来与你比试。”
“我知道你是剑修。”他一招手,护卫便将腰间的剑奉上,他握住后,傲然道:“我便用剑与你过招。”
宋小河见他当真要动手,思及沈策先前重伤休养许久,便一个大步上前,挡在沈溪山的身前,说道:“我与你比!”
“我怕把你打得像你师父那样满地找牙。”钟浔之轻蔑一笑,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
先前逢阳灵尊带人上仙门找事,将梁檀的牙打掉一事不知在何时传开了,其他门派拿捏此处大肆笑话仙盟。
宋小河听了便怒,“是我给我师父找的牙,不是他自己找的!”
“我不想与你这蠢货说话,还不让开!”钟浔之吼她。
沈溪山被吵得耳朵嗡鸣,伸手将她往后按了两步,说道:“谁不知你钟少爷身娇体贵,若是败在我手上,又该说仙盟欺负病弱,不如你身后这几个护卫也加上,或者你有什么师兄师弟,也一并来。”
钟浔之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不可置信地将他看了又看,“便是沈溪山来了,也得给我钟氏几分薄面,你一个无名之辈却敢如此狂妄?”
沈溪山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盛满笑,“是吗?”

这话倒还真没说错。
若是沈溪山顶着自己的真身份来, 碍于仙盟和钟氏的往来,和他装出的那副翩翩君子的作态,还真得与这眼高手低的小子和和气气地相处。
如今这身份倒是方便很多。
便是这般目中无人的行事, 也没有半点压力。
“沈猎师就算是给你几分面子, 也是看在仙盟与钟氏, 与你本人又有什么干系?”宋小河一把抓住沈溪山的手, 说道:“我们不与这种病弱之人交手, 况且他喜欢造谣污蔑, 若是输了也指定要传出些莫名其妙的言论, 抹黑仙盟的门风。”
拉了一下,沈溪山没动,她自然也就没能把人拉走。
他道:“可以一试。”
要想让钟浔之闭嘴, 挫他的锐气, 赢了他的面子就是最好的办法,此人叽叽喳喳地吵闹, 若是不在这里将事情解决,恐怕接下来一路上都难得安宁。
沈溪山拿着一方锦帕擦拭着手中的木剑, “但是你们要一起上。”
宋小河顿时觉得眼熟, 往自己腰上一看, 果然空了。
也不知道他的动作为何那么快,悄无声息地就摸走了她腰间的木剑, 还未让她察觉。
“就我自己!”钟浔之斩钉截铁道。
其他护卫见状, 也十分为难, 又害怕自家少爷受伤落败,又不敢不听从少爷的话。
但沈溪山可不是那么好商量的人, 说那话也压根不是给钟浔之选择。
锦帕一收,他挥动着木剑就上前, 头一下就攻向先前将苏暮临一把提起的护卫。
微弱的剑气在空中翻出几不可察的气浪,化作迅猛的攻击,朝着那护卫劈头盖脸砸去,威胁在前,护卫也顾不得那么多,匆忙祭出武器抵挡。
然而即便是他反应如此迅速,却也接不住沈溪山的这一剑,武器刚拿在手中的瞬间,剑刃就已经在他肩膀的一处穴位上戳了一下。
那护卫只觉得整条手臂疼痛麻痹,竟是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原本握紧的武器也脱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仅仅是片刻的功夫,沈溪山就已转向下一人。
钟浔之见状,赶忙扬剑朝他攻击。
周围站着的宋小河等人也因为突然的动手不得不往后退。
谢归几步来到她身边,双眉之间满是担忧,“抱歉,此事怪我没有与学文解释清楚,若是我早点传信于他,也不会闹出这桩事来。”
云馥也满脸着急,拉着宋小河的手道:“小河你别生气,学文师兄是被这诅咒惹急眼了,才会如此狂躁。”
宋小河不生气才怪,却并不牵连到云馥身上,同样也很紧张战局,不停地张望着,只道:“你就别管了,这人出口污蔑我,抹黑仙盟,合该受些教训。”
说完便举着拳头喊道:“沈策,打他头,打他脸!”
苏暮临更是激动,大声道:“欺辱小河大人,当是如此下场!”
沈溪山的剑非常快,非常人所能招架,他又存了速战速决的心思,执着木剑在几人之中穿梭,宛若湖面上飘动的月影,波光一晃便转瞬即逝。
钟浔之寻着他的身影攻击,却屡屡落空,几个眨眼的工夫,身旁的护卫皆被打落了武器,有人耐不住疼痛惨叫出声,有人则直接被敲翻在地上。
最后才是钟浔之被敲了几处关节,手里的剑脱了手,体内用灵符聚集的灵力也散了个干净,退了好几个大步,径直仰摔在地,四脚朝天。
围观的人群发出惊呼声,伴随着零星几声叫好,周遭的热闹又添一层。
先前吵闹时,就将程灵珠与寒天宗的几个长辈吸引来。
人群中辟开一处地方,让几人得以走到最前方,若是再晚来一步,怕是看不见两个门派的少辈冲突的场面了。
沈溪山反手收了剑,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懒得再搭理他,转身走向宋小河,将木剑扔给她。
宋小河接了剑抱在怀里,眼眸弯起来,满是高兴,“你的剑术何时这般厉害了?是不是回去后又偷偷刻苦练了许久。”
沈溪山似笑非笑,“不是我厉害,是他们太弱。”
也不知是狂傲还是自谦,这话传到钟浔之耳朵里,气得他七窍生烟,硬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扶着他的护卫吓得半死,匆忙掏出灵药来喂他,却被他一手甩开。
“学文。”
人群中传来声音,只见一个模样年轻的男子走出,衣着同样华贵富丽,肩上绣着钟氏的族徽,他严厉道:“既是讨教,还不言谢?”
“小叔。”钟浔之咬着血唇,面上满是屈辱和不甘。
“钟氏家风,便是教你如此不知礼节,不懂谦卑的吗?”那男子沉声道。
话中含沙射影。
宋小河听不出来,嘀咕着附和一句,“就是,师娘那么好的人,却有个这样的弟弟,真是奇怪。”
声音自然是瞒不过修仙之人的耳朵,那男子听后转眼看来,似有些动怒,眼眸锐利无比,隐隐释放了无形的压力,奔赴宋小河而去。
沈溪山站在她对面,身形足够高,不仅挡住了他锋利的目光,也挡住了无形的气浪。
他转身,冲那男子露出个灿然的笑,说道:“无需客气,不过是小试两招罢了。”
宋小河再如何吵闹,到底也是仙盟的人,岂能让外人随便欺负。
沈溪山不动声色,在空中与钟浔之的小叔打了个无形的擂台,气浪相撞的瞬间,那男子的灵力被撞回,当胸正中,极力稳住身形。
上梁不正下梁歪,沈溪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可以对钟浔之手下留情,但这护短的小叔就没那么幸运了,当即闷了一口血在喉中。
为了面子,他轻咳两声,将翻涌的气血压下去。
沈溪山仍是笑,客气道:“就是希望钟少爷能够谨言,莫要什么话都往外说,毕竟也已经过了童言无忌的年岁。”
“那是自然。”那男子表情僵硬地应了一声,不敢再造次。
“仙盟真是人才辈出啊。”
在一旁看戏看得够了,寒天宗的长老便对身边站着的程灵珠道:“这孩子是何来历,瞧着天赋不错。”
程灵珠淡声道:“自古青出于蓝胜于蓝,此乃常态。只是这少年怕是初露头角,我先前也并未见过。”
站在她身后的关如萱倒是张了张口,发出个音节,像是想要说话的样子。
立即被这长老注意到,笑着询问道:“怎么,你这弟子认识?”
关如萱看了师父一眼,犹豫片刻,又摇头道:“只在仙盟见过,不知其名。”
“倒是个好苗子。”那长老似惋惜,似羡慕,叹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少辈们的小打小闹,几个长辈并不放在眼中,很快就散去,热闹也随之落幕。
有人给撑腰,宋小河可算是逞了好大的威风,方才被钟浔之气的那股劲儿也过去了,心情又变得极好,哼起断断续续的小曲儿。
苏暮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扇子来,顶着寒冬十一月的冷风给她扇风,分明是沈溪山出手折了钟浔之的锐气,他却谄媚道:“还是小河大人厉害,光用着气势就把那钟浔之吓得摔倒了,连剑都拿不稳还要与人比试,亏得是大人给他面子没有亲自动手,否则他今日无论如何也得被抬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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