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大宅子是鬼杀队的队员来刀匠村时住的地方,鹤见川看见了一些鬼杀队的队员,穿着队服或是浴衣和服,他们看起来对这里都很熟悉,熟门熟路地在房间里、走廊上,或是庭院中窜来窜去。
鹤见川谁也不认识,路也不认识,只好一个人坐在房间门口的屋檐下,撑着脑袋看着院子里空地发呆。
要是善逸也来了就好了——她闷闷不乐地想到,虽然说她和善逸满打满算相处也没到十天,但善逸是她在这里最熟悉的人了,而且善逸很好相处,和她的共同话题也很多,还是这里唯一也和不动相处过的人。
再不然,善逸不在的话,炭治郎或者那个猪头妖怪在也好呀,至少他们和她也有过那么一点点的碰面之缘。
总归是比现在这样,被身为柱的时透无一郎带来,然后就直接丢下了要好。听说柱的工作都很忙,本来还以为能抱一抱年轻的霞柱大人的大腿,但是现在鹤见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虽然时透无一郎接下来教她剑术的工作,但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见面的次数恐怕也不会很多。
鹤见川缩在屋檐下的走廊上,靠着栏杆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了。
她这一觉从中午睡到了傍晚,落日西沉,霞光尽倾,整个院子都被笼罩在了一片金灿之中。
远远地从前院的方向传来隐约的吵闹声,大约是到了饭点,大家都集中在饭堂吃完饭去了。像是云雾一般缥缈的喧闹断断续续,隐隐绰绰,更显得这头的院子沉寂无声了。
鹤见川想要从走廊上站起来,但却一下子没站稳,一个趔趄又跌了回去,哐当一声一屁股撞在了回廊的木板上。
坐的太久了,她腿麻,现在还屁股疼。
鹤见川哭唧唧地抱着边上的栏杆,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慢吞吞地原地跺脚,等着小腿上那嗡嗡麻痹的感觉褪去了大半,才踢掉了鞋子,转身爬上了回廊,捂着屁股站了起来。
好痛,感觉好像尾椎骨啪嗒一下子碎掉了一样那么痛,
虽然说几次的“梦”都很糟糕,但唯独这一次,好像格外倒霉一样糟糕透顶,万事不顺。
鹤见川顺着回廊往前走,刚拐过一个拐角,就看见了一道从头黑到脚的背影站在面前的这条回廊上,长长的黑发下隐约能看到外衣背后那个被遮挡住的、惨白的“灭”字。
鹤见川往后缩了一步,想了想,又把整个人都缩到了拐角后,只扒着墙角,探出了一个脑袋来。
“无一郎,你在干嘛呀?”鹤见川壮着胆子,朝背对着她站回廊那一头的少年问道。
她面对时透无一郎时总有一点点尴尬,还有那么些许的畏惧,只是畏惧无一郎那种“目空一切”的眼神,而非是畏惧“时透无一郎”这个人本身。就像是她天然地畏惧社长那威严的神色、但却并不畏惧社长一样。鹤见川不仅不畏惧社长,她甚至很喜欢跑去找社长,虽然十次里有十一次都是去告乱步的状。
但是时透无一郎本身又只是个和鹤见川的弟弟一般岁数的少年,所以鹤见川也就理所当然的,像是称呼弟弟“流”一样,叫时透无一郎为“无一郎”。
就像是停留在花瓣上突然被惊飞的蝴蝶,鹤见川看着时透无一郎的背影显而易见地顿了一下,才从发呆的思绪中脱出,动作还算是干脆利落地转过了身。
时透无一郎没有立刻回答鹤见川的话,而是露出了几秒夹杂着迷茫和思索的神色,他看了看鹤见川,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走廊,最后看了看他怀里抱着的几柄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想起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他走到了鹤见川面前四五步远的地方,一下子松开了手,怀里的好几柄刀剑哐哐当当地掉在了回廊上,木头的地板上显而易见地出现了许多磕碰的痕迹,但是时透无一郎像是根本没看到一样,直接抬头看向了鹤见川。
“选一把,明天开始训练。”他简洁明了地说道,少年的嗓音不算沙哑,还残留着一点孩童稚嫩的音色。
鹤见川从拐角后头钻出来,蹲在散落了一地的刀剑前。也不知道时透无一郎是哪里找来的刀,零零散散,长短不一。
一柄短刀,两柄脇差,一柄打刀,两柄太刀,一柄剑。
没有对女性来说太过沉重的大太刀或是枪,以及女性常用的薙刀。大概是时透无一郎自己也没怎么学过这几种刀,毕竟鬼杀队的队员看起来大多用的都是打刀和太刀。
鹤见川摸了摸那柄短刀,很快就把手移开了。不动自己就是短刀,在不动不在的时候用其他的短刀,这么做总感觉好像哪里有点渣。
太刀太重了,鹤见川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去碰;剑看起来又太细了,不适合与鬼搏斗。鹤见川的目光在脇差和打刀里徘徊了好一会儿,才将那柄打刀拿在手里掂了掂。
大概还……勉强在她训练后能掌握的重量之内。
之前唯二的两次剑术训练时,不动给她用的都是木刀,鹤见川也只能凭着本能判断真刀挥起来的负担如何。
鹤见川拿着这柄打刀站了起来,动作生涩地将刀从鞘中拔出。这是一柄很漂亮的打刀,即使是鹤见川这种外行人,也能看得出这柄刀的刀身透亮光洁,冶炼时留下的纹路流畅而美丽,在夕阳金灿的光芒下熠熠生辉,锐利的刀刃上跳跃着点点夕光。
鹤见川又想起了昨天夜里救了她的那个“人”,他的手里拿着的好像也是一柄长度相仿的打刀,银刃上流淌着泠泠月光。
——“我们会再见的。”
她想起那个“人”和她说的这最后一句话。
鹤见川看着手里的刀失神了一瞬,立刻又摇着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从脑子里甩了出去,磕磕绊绊地想要把刀收回鞘里,但几次也没成功,还差点割到了手。
时透无一郎看着她手忙脚乱了半天,才像是终于看够了一样,从鹤见川的手里拿走了刀,干脆利落地收刀入鞘,动作漂亮的像是在拍电影。
“试一遍。”他把刀递还给鹤见川,命令一样的说道。
鹤见川茫然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试一遍收刀”。
鹤见川:……
完球,根本不记得无一郎刚刚是怎么做的了,简直就像是上课走神的时候老师讲了个新的知识点然后点了你上黑板做题。
从小到大的尖子生鹤见川人生首次感受到了班上那些坐在后排的学渣们的感受。
“没、没记住……”
鹤见川哭丧着脸,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瑟瑟发抖地将左手伸到了无一郎的面前。
“对不起……”
时透无一郎看着她伸过来的手心,眼中露出了一丝疑惑。
他已经将刀递到了鹤见川的面前,为什么鹤见川反而将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但是鹤见川没有学会收刀这个动作他还是听懂了的,他当然看得出来,鹤见川完全没有半分基础,无论是用刀的,还是其他的什么武学训练,她都没有接受过,身体孱弱的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差别,就和他第一天来到鬼杀队时一样。
他也曾经看见过其他的普通队士训练,很弱,而且很笨。分明是很简单的动作,但是他们似乎都要很难才能做好,领悟能力低下的像是蚂蚁。
所以说,他一开始就是做好了把鹤见川当做“蚂蚁”一样教导的准备的。
“那就用你像是虫子一样简单的大脑认真看好然后记住。”
他说着,退开了几步,站在回廊的中间,在一瞬间拔刀而出,鹤见川甚至连他拔刀的残影都没有看清,就已经见他稳稳地站定,刀鞘置于腰侧,拇指指腹贴上,右手翻转,银刃转过半圈,刀尖对上鞘口,推鞘收刀。
时透无一郎刻意地放慢了动作,连那半圈翻刀的动作也拆成了数段。他将每一个细节的动作都一节一节地展现在了鹤见川的面前,好像是一帧帧的电影画面,被从一个连续的片段中截取而出,又顺畅地连接在了一起。
每一节手指该放在哪里,又该怎么动作,站姿要如何转变,左右手之间要怎样协调配合……他的动作标准的无可挑剔,简直就像是拿着模板印出来的一样。饶是鹤见川这种已经见惯了不动和社长用刀的人,也被如此一丝不苟又灵动潇洒的收刀而震撼到。
他才十四岁,和鹤见川的弟弟相当的年纪,持刀不过两个月就成为了柱。
世界上是有着天才的。
如江户川乱步之于推理,也如时透无一郎之于剑术。
鹤见川还维持那伸出左手的动作,呆呆地看着时透无一郎。直到时透无一郎将刀放在了她伸出的手中,才一个激灵回过了神来。
“试一遍。”
时透无一郎第二次对她说道。
生疏地拔出了刀,鹤见川回忆着刚刚时透无一郎的动作,磕磕绊绊地重复了一遍。她的体育很不好,但记性还算不错,毕竟记性不好的人也是很难成为学校里的尖子生的,虽然一整套动作做得支离破碎,但也一处细节没少的完成了收刀。
“像是喝醉酒的大猩猩。”
时透无一郎评价到。
鹤见川:……
不能打人,不能打人,我打不过他的。
“我去吃饭了!”鹤见川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绕过时透无一郎就要朝饭堂走。
时透无一郎跟上了她,走过一个拐角,他像是忽然想起来一样问道,“为什么刚刚伸手?”
“唔……”鹤见川还沉浸在他的那句“大猩猩”里,心不在焉闷闷不乐地随口问答道,“我以为你和我小学的老师一样,会打手心。”
她回答完,走出了几步,发现时透无一郎没有跟上来,于是回头不解地看他,“怎么了?”
站在原地,时透无一郎仰头看了一会回廊顶上的木梁,似乎是在发呆,过了一会儿才低头收回了视线,看向了鹤见川……
抱住打刀、绑着绷带的手。
“打手心。”他语气平淡地答道,像是在说什么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鹤见川大惊失色扭头就跑,嘴里不忘大声控诉,“我是伤员——!!!”
时透无一郎轻而易举就追上了她,挡在了她的面前,“但是你看起来伤已经好了,刚才收刀的动作也很正常。”
『那你还说我像大猩猩!!』
鹤见川悲愤欲绝,但没敢说出来心里的想法。
她的手现在确实是不疼了,别人看不出来,但她自己还是清楚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手上那“几乎要把整个手掌砍断”的伤,只不过是过去了不到一天,好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但这并不代表她想被打手心!
然而根本不给她挣扎的机会,无一郎伸手强硬地抓住了她的左手手腕,让她包着绷带的左手掌心露在了他们之间。
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
这可是柱!打手心肯定比老师疼多了!!
为什么明明岁数差不多,十四岁的无一郎就比十三岁的流恶魔这么多噫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鹤见川扭开了脸,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就像是个打疫苗时不敢看针扎上胳膊的小孩,仿佛只要看不见,那份疼就不会落下了一样。
手腕被紧紧地握住,少年掌心炽热的温度毫无阻拦的触碰上她的皮肤,鹤见川甚至腾不出心思去想看起来冷冷淡淡的无一郎,也有着少年一般正常的、温暖的体温,她只是绷紧了全部的神经,等待掌心即将到来的疼。
下次她绝绝绝绝绝绝绝绝绝绝——对不会再多嘴了!!
——啪。
“咦?”
手心好像只是被轻轻拍了一下,连和乱步、不动一起玩猜拳游戏打手掌时的疼痛都没有。鹤见川已经在泪腺蓄势待发的眼泪,好像被这么一下都拍了回去,忘记掉了。
她迷茫地转头去看无一郎,少年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张着,掌心朝下,正对着鹤见川的掌心,指节微蜷垂下。
无一郎只是很轻很轻地打了她一下,甚至没有握住她手腕的力气大。他好像也在疑惑自己的动作,眉头微微皱起,脸上带着几分茫然。
“……”
什么也没有说,他很快就放开了鹤见川的手,又变回了那个目中无人、神色冷漠的少年,转身朝前走去了。
——好硬。
屋外夜色沉沉,寂寥无声,鹤见川躺在房间正中的榻榻米上,皱着眉头缩在被窝里,睡得并不怎么安稳。
她习惯了家里的软床,即使偶尔外宿在和式的卧房里,也必定会铺上好几层厚厚的床褥才行,但是刀匠村的客房里她并没有找到那么多可以用的被褥,即使找到了,在这种天气里,铺上好几层被褥却又没有空调可用,也绝对会让人热的汗如雨下。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褥,又没有熟悉的人陪在身边,这让鹤见川睡得很是难受,她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来覆去,脑袋昏昏沉沉,手脚僵直,整个人蜷缩起来,像是团球一样塞在被子里。
拉门外的走廊拐角后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响,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突兀又刺耳,但却没有惊动其他房间里的人。
啪嗒、啪嗒……
轻轻的声响由远及近,伴随着一道映在格子门窗上的黑影,缓缓地停在了鹤见川的门前。漆黑的阴影映照在薄薄的门纸上,朦胧的月色模糊了影子的轮廓。
“唔……”
忽然被挡去了些许屋外落进的月光,鹤见川在睡梦中下意识地将脸往被子里埋了些,僵硬的脖颈让她难受地哼哼唧唧了几声,从全身上下传来的不适感最终还是把她从浅眠里拖了出来。
鹤见川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眼皮子上下打架,过了一小会儿才感觉到从腹部传来的饱胀感。
『……啊。』
『想去上厕所。』
她半阖着眼镜,拖着被子,慢吞吞地从被褥上爬了起来,左手下意识地想要去按下床头电灯的开关,却一下子扑了个空,她这才慢慢想起来自己这会儿不在家里,而是在刀匠村的一间客房里。
鹤见川垂着脑袋,裹着被子跪坐在被褥上,脑袋一顿一顿的,几乎要砸进枕头里去。生理需求和困意在脑中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尿床的丢人驱使着鹤见川松开了手里抓着的被子,晃晃悠悠地要爬起来,去找厕所。
“厕所……”
她闭着眼,凭着本能将身子转向了房门的方向,一手撑着被褥,一手揉着惺忪的眼睛,屈起了膝盖——
“鬼噫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响彻整座院落,鹤见川只瞧见屋外那个黑影已经将房门拉开了一条缝隙,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手边能抓到的被子枕头茶杯全都一股脑地丢了出去,转身就蹿到了房间里唯一的家具——一张不大的小圆桌后头,用随手抓起的外套盖住了脑袋,躲在了角落里。
几乎是在她的尖叫声响起的同时,一片寂静的院落里顿时骚动了起来,一间间卧室里亮起了光亮,短短两秒便已是灯火通明,杂乱的脚步声闹哄哄地涌来,几个呼吸间就全涌到了鹤见川住着的院子里。
“谁?!!”
冲在最前面的男人手持日轮刀,厉声喝到。
灯火相映下,一群人看清了站在鹤见川门口那道黑色的影子。
刚刚拉开了鹤见川房门的时透无一郎:“……”
气势汹汹的鬼杀队员们:‘……’
一群人和来时一样,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了,安静而无声无息,仿佛无事发生过一样。
在明亮的灯光和喧闹声里终于彻底醒了过来的鹤见川:“……”
“……我在梦游!”
*******
时透无一郎是来抓鹤见川进行第一天的训练的。
身为柱,他的工作是很忙的。既要接任务杀鬼,又要在管辖的区域内巡逻和收集情报,还得刻苦修习,钻研剑术,加强自己的实力。
因此,教习鹤见川这种事情,只能在他短暂的空暇之中进行。就比如像是现在,他刚刚杀完鬼回来,顺道拐来刀匠村一趟,把鹤见川叫起来给她布置第一日的课业,等到天亮之后,他就又得去辖区巡逻。
现在是凌晨四点半,狗睡鸡没起的时候,鹤见川抱着昨天挑的那柄打刀,哈欠连天地跟在时透无一郎的身后,左手抓着一块出门前从厨房摸来的肉饼,小口地咬着。肉饼似乎一直都温在灶上,因此还算热乎。
鬼杀队制服那过长的外套鹤见川实在是没法穿上身,但不穿似乎也不太合适,于是出门前鹤见川左思右想,最后决定把外套系在了腰间,从背后看过去,垂下来的衣摆上还是能看得起那个惨白的“灭”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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