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步沉默了一瞬,答道:“你的大脑已经像是个筛子了。”
虽然没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鹤见川怀疑乱步又在骂她。
她嘁了一声,瘪着嘴想要溜出去,把这里头的残局丢给他们两处理。虽然刚刚被乱步拖进来了,但她总是觉得有点害怕,呆在这间屋子里总让她觉得有点危险,虽然乱步和不动好像都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
“你又要乱跑去哪里啊。”不动起身拽住了她的衣领,“随随便便又到处乱跑的话,到时候被敌人抓到了,你又要哭鼻子。”
“呣……”鹤见川被他领着领子,鼓着脸颊左顾右盼,直到被丢在了破旧的木沙发上,才皱着一张脸,嘀嘀咕咕似的小声说道,“你们不觉得……这间屋子怪怪的吗?”
“嗯?”乱步看了她一眼,狭长的眼眸抬起了些许,露出了翠绿色的眼瞳来。
鹤见川扭头看向了边上垂着的窗帘,没有拉开,但仍是透进了影影绰绰的日光来。她安静了几秒,又缩了缩脖子,“我们还是先出去吧……总觉得呆在这里面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可不行~”乱步摘下了帽子,放在指间轻巧地旋过几圈,“不是说了吗,既然没抓到小虾米,那么我们就得要抓只鲷鱼回去。”
“哈?”不动皱起了眉毛,长长的马尾辫左右摆了摆,踢了一脚晕倒在地的男人,“你要的‘鲷鱼’不就在这里吗。”
“这只是大一点的‘虾米’而已,醉昏头的酒鬼才会把这家伙认错成是‘鲷鱼’。”乱步靠在鹤见川坐着的木沙发背上,反手将帽子又戴回了头上,压着帽檐正了正,“真正的‘鲷鱼’——现在才要游到这里来。”
砰——!
经过□□处理的低沉枪声忽然响起,鹤见川还未看清子弹是从何而来,就立刻条件反射地趴下了身子。
『什么什么什么又发生了什么???』
鹤见川还没来得及理解现状,抱着头就滚到了沙发后面,不忘顺手拉了一把乱步,一起挤在了沙发和墙之间那一小块狭窄的空间里。
玄关处传来了一阵打斗的声音,鹤见川这才想起刚刚他们进屋时没把门关上,她冒头朝大门那边瞄了一眼,不动正把几个人堵在门口缠斗,来的人大概有四个或者是五个,鹤见川看见至少有两个人带着枪。
但似乎还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她在心里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来一次擂钵街了。这鬼地方简直和她梦到的那个有鬼的世界一样危险,动不动就突然冒出个敌人来,让她忍不住想起了儿童游乐场里的打地鼠,只不过她才是那个挨锤子的地鼠,冒个头就是当头一棒。
所以说、为什么她要和乱步不动一起来这鬼地方啊!!!
缩在沙发后头,鹤见川抱着脑袋无声哀嚎。
看出了鹤见川所想,同样蹲在沙发后头的乱步一派轻松、笑眯眯地对她说道,“因为要你来写报告书嘛~”
把显而易见的事情解释一遍、再写一遍很麻烦,把随便说说就可以的事情重新整理通顺很麻烦,把洋洋洒洒的几千几万个字挨个敲着键盘打出来很麻烦,除此之外,接受异能特务课或者是军警方面的询问笔录也很麻烦。
麻烦的事情当然还是推给鹤见川好了,就好像中学的时候,无聊繁琐的作业就推给鹤见川一样。
名侦探那宝贵的时间是要花在有趣的案件、精彩的漫画、好吃的零食、还有各种各样能让他兴致勃勃的事情里,才不能浪费在那些枯燥重复的无用之物上。
他的这个回答让鹤见川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行走的记录仪之类的东西,唯一的用处就是记下发生的事情然后存进硬盘里,等着回头刻录出来。
但是她想了想,很悲伤地发现自己真的就是个高端一点“记录仪”,除了写报告书之外就没有鸟用了。连乱步出门前塞进不动包里的那包威化饼干好像都更有价值一点,毕竟那包威化饼干是横滨春季限定发售款,全球只有五百包,还附送漫画联动的食玩闪卡。
不管是从使用价值、收藏价值、还是乱步的偏好价值来看,她都输了个彻底,可恶。
她忿忿地用指尖戳着沙发,转头想要问一问他现在在门口的这群人是谁,视线经过乱步的肩头,却突然看见对面那个房间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她来不及叫出一声什么,房间里就冲出了一个拿着刀的男人,笔直地朝他们藏身的角落冲来。
就在这短短的一秒间,鹤见川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刚刚不该躲在这个狭窄的地方的,否则这会儿也不至于前有沙发,后有围墙,左边是柜子,右边是乱步,躲都不知道朝哪个方向躲。
向来脑子动的很快的乱步在瞬间就从她的眼神里明白了什么,或许说,鹤见川看着他的神色,总觉得现在这个情况似乎压根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混搭乱步混蛋乱步混蛋乱步混蛋乱步混蛋乱步混蛋乱步混蛋乱步混蛋乱步……
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在委托时被这家伙坑进危险里了,被乱步向左边扑倒,一脑袋磕上柜子时,鹤见川的脑子里像是在念着什么巫术诅咒似的,无限循环着对乱步的唾骂。
一刀挥空的男人立刻就改变了方向,向着如同两根折了的韭菜一样倒在这狭窄缝隙里的两人刺来,鹤见川的脑袋被磕的晕乎乎的,视野里拿着刀的男人摇摇晃晃地复制粘贴成了五个,看起来就像是什么廉价PPT排版。
她滑到沙发底下的手动了动,摸到了一样冰冷坚硬的东西。就在男人手中的刀即将触及乱步的后背时——
子弹贯/穿了男人的腹部,强大的后坐力让鹤见川的手腕一阵剧痛,她猜她的手腕是脱臼了,不过总比她和乱步被捅了个串串香好。
那把之前正巧被不动踢到沙发底下的手枪,啪嗒一声掉回了地上。鹤见川疼的额角冒出了几滴冷汗,脑袋一歪,在乱步身下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玄关处的打斗声突然也停下了。
乱步捡起了手枪,爬了起来,没有管身后捂着腹部已经行动不能的男人,看向了门口。还剩下最后一个敌人,那个男人正一脸懵逼地看着一柄掉落在地的短刀,刀身上雕刻着不动明王、矜持羯罗童子和制多迦童子的花纹。
男人抬头,对上了乱步的视线,但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举动,接连便响起了两声枪响,子弹从他的左腿和右肩,他手里的匕首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江户川乱步看了看躺在他脚边的鹤见川,又看了看掉在玄关处恢复了本体状态的不动行光,视线扫过了地上躺着的一群人,随手将手里已经空了弹匣的枪丢在了木沙发上,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下午三点零五分,距离他们离开餐馆刚好过去了三十分钟。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一个圆眼镜的表情符号。
“时间刚好~”
他坐在了之前鹤见川坐着的木沙发上,按下了接听键。
“呀、圆眼镜先生!委托已经解决了,麻烦让政府自己派人过来收货吧~”
鹤见川睁开了眼。
圆月高悬夜幕,树林静谧无声。晚风吹过,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鸡皮疙瘩爬上手臂,大脑一时还不十分清醒,躺在地上盯着头顶那漆黑的夜空好一会儿,才用力地甩了甩头,清醒了过来。
『这里是……哪儿?』
鹤见川茫然无措地在地上又躺了几秒,才慢慢地爬坐了起来。她记得自己应该是和乱步、不动在擂钵街那个GSS会计的住处才对,有一群人突然冲了进来,之后又有人从屋里的一个房间里拿着刀冲了出来,结果她和乱步在躲闪里……
哦,她想起来了。
鹤见川抱住了自己的后脑勺,后脑稍微偏左一点的地方,此时好像还在隐隐作痛。
“混蛋乱步……”
她嘴里嘀嘀咕咕地骂着乱步,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伸手要去拍裙子上的尘土,却在指尖触及裙摆的时候愣了一下。
“……校服?”
鹤见川懵懵地眨了眨眼,掀起裙摆借着月光又仔细看了好几眼,然后又把视线移到了上半身,看见了自家学校制服那鲜红的领巾,还有水手服款式黑色衣领上两道细细的白色条纹。
真的是她的校服,连丝袜都是平时她穿的那个颜色,脚上穿着的也是平日上学时穿的黑色小皮鞋。
鹤见川挠了挠头,很快放下裙摆一锤手心,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她这是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好像比前两次要友好一点,没有一睁眼就看见什么吓人的鬼,虽然深山老林也算不得多让人有安全感,不过今晚的月色倒是倒是很明亮,这会儿似乎也不怎么吓人。
所谓的一回生二回熟三回都要烤焦了,这次的开局还算不错,鹤见川信心满满地拍了拍手,自觉算得上是个“老手”了,满心开始盘算着先去找不动再去找善逸。
虽然她大概不算是个幸运ex,但怎么说她也不会是个幸运e,这么大的一座山,出门见boss这种事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在她身上嘛哈哈哈……
“——人类?”
一道稚嫩而又淡薄的童声忽然在她的身后响起,刚给自己打过气的鹤见川脸色一僵。
怎么搞的?
说好的事不过三呢?
鹤见川几乎是拔腿就打算跑路,虽然听起来这次又只是个小孩子的声音,但是正常的小孩子怎么会对着别人发出“人类?”这样的疑问,她敢压上乱步所有的零食和不动所有的甘酒打赌,背后这玩意儿肯定又叒是鬼。
她觉得自己迟早得在梦里练出八百米三分十八秒的满分成绩,真是可喜可贺……
个鬼啊!
一条腿已经抬了起来,鹤见川正要冲进眼前的森林里去,尖叫声都已经蹦到了嗓子眼,然而她几乎是眼前一花,忽然发现在这泠泠月色的映照之下,她的面前似乎横竖交叉着几根极细的线。
那是比平常用来缝补衣物的线还要细的线,就像是蛛网一样,不凝神仔细观察,一眼扫过去根本看不见。
鹤见川抬起的脚一下子停住了,她咽了口唾沫,心下不知为何升起了些不妙的预感。
明明只是些看起来一拉就会断的细线而已。
“怎么了?”身后那个男孩的声音又开口了,“为什么不跑?”
鹤见川默默的缩回了脚。
前有狼后有虎中间夹个二百五……呸呸呸,错了、她才不是二百五。
“谁?”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一动也不敢动。
沙沙的脚步声从身后逐渐靠近了她,鹤见川不敢回头,她满脑子都是恐怖片里那些配角作死一回头,脑袋就给回没了的场景。沉甸甸的咚的一声响,然后圆圆的脑袋就咕噜噜地滚出了几步远,留下了一地的血迹。
『佛祖保佑上帝保佑安拉保佑圣德太子明治天皇织田信长不动行光江户川乱步福泽先生保佑……』
她绷紧了神经,口中一口大气不敢喘,只能在心里神神叨叨念经似的咕哝着,后背直冒冷汗。
这个鬼和前两次她见到的鬼好像有点不一样。她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只直觉知道自己这会儿决不能像之前一样跑,要是敢跑的话八成跑着跑着就跑上黄泉路了。
一道不长的影子在她的身边停下了,鹤见川对比着地上拉出的两道影子,男孩的影子只到她的影子的肩头,鹤见川的鼻翼动了动,在男孩靠近她的时候,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也一并靠过来了。
并不好闻的味道,但也不是简单的一个“臭”字能形容的,这股味道让鹤见川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难受,就好像是闻到了烟味或是过于浓烈的劣质香水味的感觉,,她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痒,仿佛有人在用羽毛挠她一样。
“不跑吗?”
男孩在她的身侧站定,他的声线较普通孩童来说显得低沉许多,但倒是和这僻静幽深的林子很相衬。
鹤见川的身子轻轻晃了晃,抓着裙子的手也颤抖了起来。
“还是说,害怕的已经跑不动了吗?”
男孩抬起头看她,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不大的声音在安静的林子里回响着。鹤见川的嘴巴张了张,好像是一只被扔在了岸上的鱼,嘴唇翕动,却半点声音也没能发得出来。只能苍白地吐息着。
“算了,够了。”
男孩似乎是感觉无趣了起来,他的嗓音里隐隐带上了些许的不耐烦。
“又有讨厌的家伙们进山里来了,妈妈也好、爸爸也好,还有哥哥和姐姐,全都总是做不好事情。”
“我要去妈妈那边看一看了,你就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鹤见川就的身子就忽然颤抖了起来,她仰起了头,半张着嘴,急促地大口呼吸着空气。
“哈、哈、哈——”
她的喘息声忽然顿了一下,下一秒,上半身突然猛地朝下一弯——
“哈啾!”
惊天动地的喷嚏声响彻树林,惊飞了栖在树上的鸦鸟,鸟群哗啦啦地拍打着翅膀飞远了。
鹤见川吸了吸鼻子,抬手用力地揉了揉鼻尖,然后才茫然地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男孩。
“啊?你说什么?”
下弦之五·蜘蛛精·翻花绳业余十级艺术家·杀人不过头点地·PUA入门学者·累:“……”
“嗯?”
见累不答话,鹤见川闷闷地发出了一个鼻音,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白底蜘蛛网花纹的和服,腰间系着红色的带子,一头发尾内蜷半长不短的白发,稍微低着头所以看不清脸,不过借着月光,鹤见川还是看见了他的手指甲上好像是涂着墨绿色的指甲油。
他的个头比鹤见川的弟弟鹤见流还要矮上不少,放在横滨的话大约就是小学四五年级的身高。
鹤见川故作老成地在心里摇了摇头。
『小小年纪不学好,染发还涂指甲油,有伤风纪,大正年间的小朋友作业这么少的吗。』
她的视线又往下移了点。
『喔,还出门不穿鞋。』
“小弟弟,你家长呢?”鹤见川吸着鼻子,左右张望着,看起来很是漫不经心地问他。
“……家长?”累不理解她说的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你家大人——比如你爸爸啊、你妈妈啊,或者是你哥哥姐姐之类的。大晚上的你怎么一个人出门。”
鹤见川像是闲聊一样地问他,累想了想,收回了本想抬起的右手,几根纤细而坚硬的线在夜色里垂落了下去,变成了无害的形态。
“有坏人来了,爸爸和妈妈要保护我们,所以他们要去把坏人赶走。”累语气平静地回答道,“哥哥和姐姐也是一样。我是最年幼的弟弟,所以哥哥和姐姐也要保护我。”
“哦。”鹤见川点点头,心想他们这一窝鬼还挺秩序井然的。
『……等等。』
好不容易勉强自己装作了若无其事的鹤见川身体一僵,她抬起来左手,在心里又回忆了一遍累刚刚说的话。
『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他。』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
她掰着手指头数了一遍,沉默了半晌,将张开的左手又合拢,重新数过。
『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他。』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
……她这是捅了鬼窝了吗?
鹤见川在心里打了个哆嗦,面上还是学着乱步平日里的模样,散漫镇定地打着哈哈,“你们家人还挺多。”
“是吗?”累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他似乎是想了想什么,又说道,“最多的时候,家里一共是有九口的。”
他避开了说“人”这个字,鹤见川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也敏锐地意识到自己应该装作没发现这件事。
就好像刚刚这个鬼站在她的旁边时一样,和之前不一样,这个鬼,她不可能光靠跑就能逃得走,而且,她那总是对危险格外敏感的直觉告诉她,只要她表现出一点异样,这个看起来外貌只有十岁上下的鬼,就会直接杀掉她。
要普通地、普通地和他说些什么,拖一拖时间,最好还是说一些他感兴趣的话题。
“是吗,但是五口也挺好的。”鹤见川在心里祈祷着不动赶紧出现,顺便把害她一脑袋又磕进这种破梦的乱步骂了一百遍,“我家里也是五r……口呢。”
差点把“人”字说了出来,她一咬舌尖,转了音节。好在累似乎对她说的话有些感兴趣,没有在意这一点。
“什么样的五口?”他问道。
“爸爸、妈妈、弟弟、我,还有——”她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定位不动,累对她这突兀的停顿有所察觉,抬头看向了她,在明亮的月光下,鹤见川清楚地看见了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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