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嫂子在家包饺子,他还是回家吃饺子吧。
老儿子比预料之中更早的回了家,张翠兰都没有想到他会回来的这么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时东回家之后,回了屋子,洗了澡换了衣裳才出了门,还是嘻嘻哈哈的模样。
顾时安夫妻俩却察觉到不对劲。
东子这小子皮笑肉不笑,想骗你嫂子和大哥,做梦吧!
夫妻俩佯装啥也没看出来,顾时东下意识看了哥嫂一眼,看见俩人跟没事人一样还是该干啥干啥,心里莫名的就松了一口气。
他也不想让家人知道乡下那家人说的荒唐话,毕竟那些话.......太过于伤人,他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顾时东到家的时候没赶上吃午饭。
不用问也知道,他在乡下铁定连口水都没喝就回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在林瑶早有先见之明,今个儿周末,中午一家人没在家吃饭,到国营饭店一人要了一碗羊肉泡馍,还特意打包了十个大肉包,想着拿回来给家里人能吃。
这不圆圆和东子一回来,林瑶就把那五个发肉包放在蒸笼里热着了,没一会儿家里就满是肉香。
大半天没吃饭的顾时东是真的饿了,大口大口吃着肉包,很快就把蒸笼里的五个大肉包给吃完了,吃完了肉包,圆圆喝光了陶瓷水杯里的白开水,一抹嘴巴对林瑶问。
“妈妈,晚上咱吃啥?”
林瑶翻了个白眼,她这个闺女真是没救了。
“吃肉饺子喝羊肉汤!”
这个好!
吃货叔侄俩齐齐露出幸福微笑。
林瑶没眼看,喊了顾时安来监督叔侄俩,洗手来帮忙。
圆圆大眼睛忽闪忽闪,“妈妈,我也要帮忙?”
“咋?你还以为自个儿能跑得了,今天家里包饺子谁也不能跑,一家人一块动手才有得吃,谁要是偷懒不包饺子,今个儿晚上就给我饿着。”
上次包饺子,顾大队长就没参与,顾时安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看了一眼捂嘴偷笑的闺女低声道:
“我那不是......包出来的饺子太丑,怕闺女笑话吗?”
平常你让闺女笑话的时候还少?
林瑶瞪了顾时安一眼:
“我跟闺女擀饺子皮,你们哥俩负责活面。”
顾时安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大面盆,迟疑了一下。
“.........行吧。”
毕竟他也不会擀饺子皮,只能负责活面了。
老顾家包饺子,自然少不了顾春梅一家。
当天下午,顾春梅就拎着两只宰好的老母鸡,和大头哥一人一只拖家带口回娘家蹭饭。
等到日落西陲,除去在外地读大学的徐汤圆,蘑菇肉丁馅的饺子,酸辣豆腐脑,老徐家一家三口,打着饱嗝儿心满意足回家了。
顾时安兄弟俩负责洗碗,张翠兰瞅了老儿子一眼,回屋跟顾满仓唠叨。
“老头子,东子个兔崽子我看有心事。”
“有啥心事,孩子大了,多大的事自己也能担着。”
顾满仓年纪大了,对后代的事情倒是看的开了。
张翠兰心想也是,想想他们年轻时候,战争灾荒瘟疫的,什么没遇到过,不都扛过去了。
二老心安理得,拉灯睡觉。
鸡贼的顾时东躲在厨房里,看爹妈屋里灭了灯,才端着打好的水蹑手蹑脚从里头出来。
圆圆在小卧室里往外探脑袋。
“小叔,你干啥呢?”
贼头贼脑和乡下黄鼠狼似的。
顾时东跳起来,赶紧对着圆圆比手势。
“小祖宗,小声点儿。”
本来饭桌上,大哥嫂子看他的眼神就不对劲,老母亲也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好不容易等家里人睡下了才猫出来洗臭袜子。
圆圆这丫头把翠兰同志吵起来,再抓住自己审问,那画面美好的顾时东不敢想象。
圆圆捂住嘴巴关上窗户,顾时东唉声叹气蹲下来洗自己的臭袜子。
其实,他这个年纪也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不过,让他当养大舅子的冤大头,那门都没有!
顾时东洗完袜子,趿拉着拖鞋去晾完袜子,打着哈欠回屋了。
圆圆洗完澡,抱着自己的兔子玩偶,跑到大卧室,本来想耍赖皮跟妈妈一块睡。
小姑娘往爸妈屋里一探头,大卧室床头只开着一盏小台灯,平日冷漠威严的老爸正眉眼缱绻的帮老母揉着太阳穴。
圆圆心里哎哟一声,麻溜抱着自己的兔子滚了。
她还是回自己小床睡吧。
自己睡也比当恩爱爸妈的电灯泡强!
圆圆高二这个暑假,大龄青年顾时东总算结婚了。
顾时东大学毕业进了省城供电局,局里照顾大学生,给他一套六十平的楼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时东条件好,小伙子长得帅气十足,工作还体面,一工作,来老顾家说媒的媒婆就络绎不绝。
张翠兰乐呵的同时,也给老儿子儿把关,老太太活了一辈子,看人一准儿。
老母亲在这看来看去,林瑶也跟着婆婆操心,偶尔顾时安回来,还给媳妇拉着去“偶遇”姑娘。
乡下大舅妈二舅妈抽空也来省城。
张大舅张二舅他们家日子过得不错,家里起了新房子,砖瓦墙包着一排亮堂的瓦房,两个舅舅办养猪场,大舅妈二舅妈在家种地,养鸡种果树,孩子们上班挣钱,日子过得风风火火。
村里土地包产到户,张大舅购入了一辆六轮拖拉机,农忙开着拖拉机收粮食,农闲把拖拉机包出去,一天赚的也不少。
大舅妈二舅妈日子顺心,开始操心顾时东的婚事。
算起来,顾时东的年纪在村里绝对算得上大龄青年。
家里人一顿忙活,没想到顾时东自己把未婚妻领回来了。
顾时东未婚妻叫孟欣,鸭蛋脸柳叶眉,一双月牙眼笑起来很甜,说起话来语调也柔柔的,就跟白糖糕一样吃一口都是甜的。
听说人姑娘是土生土长的海城姑娘,父母都是教师,今年才二十一,小姑娘去年刚参加工作,人美心好,在学校里当老师,可有不少小伙子惦记。
顾时东所在的供电局,隔壁就是省城中心小学,这小子遇见了人姑娘几回,就惦记上了,有事没事往学校里跑。
就这么着把人家姑娘追回家了。
漂亮的姑娘总是惹人喜欢,孟欣头一次上门,顾时安不苟言笑,高大冷峻,林瑶怕这厮吓着人家,干脆把他打发出去。
张翠兰老两口对孟欣很满意,孟家父母见了顾时东,也是笑的合不拢嘴。
双方父母一拍即合,火速为新人举办了婚礼。
顾时东分的六十平小套房,林瑶和顾时安去过一趟,走廊外有公共厨房,四户住户共用一个厕所和盥洗室,住户都是供电所局的家属,楼道卫生轮流打扫。
上白下绿的墙面,水泥地面,绿漆窗户,房顶挂着伞型的竹制灯罩,很有八十年代的生活风格。
夫妻俩回来,掏钱给小两口打了一套家具,双开门大衣柜、梳妆镜、床、书桌应有尽有。
顾时东婚礼上,新婚夫妇对着大哥大嫂郑重鞠了一躬,一家人彼此红了眼。
七月归后,省城一天比一天热,家里整日闷如蒸笼,屋后的梧桐树上的知了也哑嗓,寂静无声。
老顾家小院花木丰盛,顾时安在桂花树旁搭了个三米高的竹架,下面栽种了几棵葡萄幼苗,因着天气好吃肥足,葡萄苗长的飞快,十来天功夫便爬满了架子,缀满了串串白绿色小花,张翠兰在家没事干,每天拿着剪子在那修剪,再把菜园子侍弄的郁郁葱葱。
林瑶兴头一上来,在葡萄架下摆了张小石桌,左右放几把竹椅,闲来无事纳凉喝茶。
顾春梅贼稀罕娘家花团锦簇的小院儿,有事没事就喊豆包看着自家小卖部,来家里串门儿。
她开的小卖部经营得风生水起,小卖部里安装了电话,单靠着顾客打电话一天也能赚不少。
日子过得轻松,顾春梅面色红润,唯一愁的就是豆包的成绩。
徐豆包和圆圆不一样,圆圆成绩不拔尖,可也算中上游,尚有提升的空间。
徐豆包就不是读书的料,一到寒暑假,刚开始浪到飞起,临开学才包着眼泪在家补作业。
大头哥和顾春梅冷眼旁观,抱着胳膊看戏。
兔崽子早干嘛去啦?
圆圆倒是不敢放肆,林瑶抓得严,小丫头敢不写作业就等着挨揍吧。
亲妈发起飙来,谁都救不了。
七月中旬,顾兜兜从首都放暑假回家。
顾兜兜如今长成了清爽端正小伙子,上身依旧穿着离家那件白衬衫,下身换了条军绿色的军裤,青春期的少年个头窜的格外快。
林瑶瞅着儿子又窜了一头,眉目英挺,眸若朗星,面对弟弟妹妹唇畔挂着温柔笑意,一看就是好好长大的好孩子了。
林瑶那颗老母心便十分欣慰。
当妈妈的就忍不住跟顾时安感叹,“我们兜兜长大了,可比你当年出众多了。”
张翠兰也在边上抹泪,“可不是,瑶瑶嫁进家的时候,老大都快三十了,都成没人要的老黄瓜了,也就你不嫌弃他了。”
莫名被老娘插了一刀的顾时安:“........”
不是,怎么男人快三十就是老黄瓜了?
那他现在奔四了,算什么?
顾大队长在那怀疑人生,顾兜兜牵着背着书包的圆圆过来了,十九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奶,爸妈。”
林瑶笑眯眯“诶”了声,张翠兰见了大孙子,也不抹眼泪了,见孙子上身就穿了件白衬衫,老太太心疼道,”这孩子,眼瞅着天凉了要下雨,就穿件衬衫不怕冻着。”
顾满仓也叮嘱兜兜多注意身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兜兜眉眼都是笑意,“知道了,我以后多穿衣服。”
“这还差不多。”
“臭小子中午吃饭没?”
“还没呢。”
顾时安抬手看了眼手表,十二点十分,刚到学校食堂开饭的点儿。
一家人难得见一次面,赵春花道去外面饭店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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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孙家。
半旧不新的小院子里,孙家良兴致勃勃捣弄自家的二手磁带,改革开放这几年,港城的流行音乐吹到了大陆。
各大城市磁带生意红火起来,孙家良寻了几个倒爷,跟着去一趟南方,见识到了新的气派世界。
看着南方做生意的老板,个个赚得盆满钵满,心里痒痒得不行。
别人能挣钱,他为啥不能!
孙家良干脆加入倒爷行列,从南方倒卖盗版二手磁带,拿回县城镇上叫卖。
镇上这群土老帽,一个个学着赶时髦,把人家不要的二手磁带当宝贝。
孙家良不用叫卖,每次手里有新货,就被哄抢一空。
靠着倒卖磁带的钱,孙家良一举成了万元户!
八十年代的万元户啊,说出去多风光。
沉浸多年的孙家又成了镇上人人恭维的存在,孙母天天昂着头,戴上孙家良孝敬的二手手表在镇上走家串户。
孙天宝兄弟俩,前年孙天宝高考,考进了广州一所大学。
孙家二儿子孙壮辍学在家,天天穿着喇叭裤,忙着收音机在家迪斯科。
林红娜被收音机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吵得心慌,睡觉都睡不好,骂了儿子几句。
偏偏孙母护短,跟林红娜对骂起来。
孙壮早在家呆烦了,干脆跑到外面去,找孙家良要钱,道:“爸,我去外头租房子自己住。”
孙家良不同意。
“你才多大,出去住个屁,在家帮忙卖磁带!”
“就是,乖孙,在家奶奶给你炖肉吃。”
孙壮脸拉下来,靠着门框冷哼了声进屋关门。
他就知道,家里人都偏心眼!
大哥学习好,要什么有什么。
他不争气,要点钱跟要命似的,还是崔叔对他最好!
傍晚,孙壮趁着家里人不注意,溜出家门找对他最好的崔叔要钱去了。
孙壮口中的崔叔就是崔大,——他的亲生父亲。
这些年,随着改革开放,经济形势变好,崔大也慢慢歇了找林红娜报仇的心事。
他顺应潮流,跟着几个哥们到南边打工,本来是想躲上几年,等找机会再回来找儿子。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他先是在建筑工地上当工人,攒了一笔钱开始开馆子当个体户。
几年下来居然也有了笔不小的积蓄。
崔大惦记老母亲和儿子,关了馆子回了镇上,装修了老宅,在人来人往的汽车站摆摊卖外套裤袜。
他摊上的货大都是从都是从广州进货来的,宽大的喇叭牛仔裤,掐腰的毛呢肩外套,最受镇上年轻人的追捧。
孙壮就是其中一个,或许是血脉相连,崔大在来来往往的顾客中,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儿子。
其实孙壮跟崔大一样,身板壮实,古铜脸,阔鼻黑眸,明眼人瞅瞅,就知道这俩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唯一不同的是,孙壮有一头天然卷,恰好孙母也是天然卷,就算外头人叨咕,孙壮模样不像孙家人,孙母每每听见了,老腰一叉,唾沫星子乱喷,把这些人骂个狗血淋头。
“谁家的畜生乱喷屎!睁开你那狗眼看看,我家壮壮哪不像老孙家孙子了?生儿子没x眼的东西,别让老娘逮住你.......”
孙母越老越跟镇上口无遮拦的老太太没什么两样,骂人开口就是脏话,唾沫横飞的尖酸模样,半点没有以往的仪态万千。
孙壮有孙母维护,外人不敢说闲话。
林红娜心里松口气,对受到流言骚扰的小儿子怀了些许愧疚,破天荒掏了钱给孙壮。
孙壮一有钱就奔到崔大摊前,崔大激动不已,每次孙壮到他那里,就拿最时髦流行的外套裤子摆出来。
孙壮想要哪件随便挑,价格跟白送没两样。
一来二去,孙壮跟这个“崔叔”好得不得了,简直是情同父子。
自然,两人的关系孙家人没一个知道。
孙壮一露面,忙着招呼顾客的崔大就笑容满面走过来。
“小壮来了,瞅瞅叔给你留的毛衣,毛呢面料,冬天穿着可舒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崔大对儿子疼到心里,这回来了一批好毛衣,挑挑拣拣后选了件最满意的,外人买少说十几块一件,亲儿子要白送都成!
孙壮摸着松软的毛衣,高兴的手舞足蹈。
“崔叔,还是你对我好,我爸小气的要命,我想出去单过都不成。”
孙壮嘴里说着牢骚话,没注意到崔大眼里听到这话,眼底全是阴霾和痛恨。
自家的儿子喊比别人叫爸!
一喊就是十几年,真是便宜孙家人了!
崔大手攥成拳头,牙齿咯吱咯吱的,当天晚上,他喝了两斤白酒,摇摇晃晃走出门站在漆黑的夜里,躲在电线杆身后,瞅着不远处孙家亮着灯的屋子。
孙家小院里,传出孙家良吆五喝六的骂人声,崔大听的真切,这瘪犊子是骂他儿子是“不争气的败家子。”
孙壮从小给骂到大,无所谓耸肩。
孙家良火气更盛,骂出口的话更难听,听声音还想动手。
崔大眼眸变红,恨得咬牙切齿。
为了宝贝儿子,他忍了十几年,今天忍不了了!
他要为儿子讨回公道,轰轰烈烈的干一场!
崔大转身回了空无一人的老宅,打死了家里看门的黑狗,滴了一碗狗血,泼在仓库里的汽油桶里,眼神狠辣的拎着汽油,揣着把尖锐的细刀,出了家门。
盛夏七月,夜晚依旧燥热潮湿。
外面树枝摇曳,空气中透着湿润的雨气,看样子要下雨了。
孙家良骂完儿子,翘着二郎腿躺在凉席上,身边大铁风扇呼啦啦的吹,昏昏欲睡。
林红娜洗完澡,踩着拖鞋心情愉悦,踏着步子在院子里畅想未来。
前段日子,镇上来了一个身价殷实的华侨,华侨年过半百,留着地中海头,大肚便便,名义上是来镇上投资,其实就是老男人寻找第二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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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红娜虽然不年轻了,身材却白皙窈窕,对待男人自由一手,加上华侨在男女关系上有独特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