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瑶给她倒酸梅汁,周晓雪喝了直呼痛快。
“其实我也不累,这些东西都是我家那个拎了一路,到了巷子口才给我的。”
林瑶了然,怪不得周晓雪一路上晒着大太阳,没出汗也没晒红。
原来是她家那口子一路上护送回来的。
顾家请吃饭,当然是越热闹越好。
顾春梅一家四口也来凑热闹,徐向前拎了只宰好的鸭子来,顾时安接过来,大头哥拍拍他肩膀。
“老顾,这可是我妈养了好久的鸭子,炖汤最滋补,咱们等会儿一块喝一杯。”
顾时安很自觉道,“我晚上不喝酒。”
大头哥刚想唧唧歪歪,跟林瑶说话的顾春梅一个眼刀子飞过来。
他立马闭嘴不啃声了。
林瑶没跟大头哥客气,笑眯眯拎了鸭子颠了颠,“这鸭子不错,今天来我家吃饭,女方忙,男的也不能闲着,老顾你和大头摘菜洗菜,圆圆、兜兜刷锅,汤圆豆包烧水,剩下的交给我们就行了。”
“好,摘菜洗菜我熟。”
徐向前挽起袖子,跟着顾时安去洗菜了。
一家子这么热闹,顾满仓老两口也高兴,老人家上了年纪可不是盼着孩子们能多走动。
“圆圆呢?”
“刷锅呢。”
“哪是她刷啊,都是兜兜动手。”
“这肉看着挺新鲜,拿出厨房炖了吧。”
“嗳。”
张翠兰腰痛犯了,顾满仓腿也不好,二老本想撑着身子起来去给林瑶帮忙。
给林瑶拦下了,“这是做什么,娘你身上的伤可得好好养着,你得听我的!”
这话说的,张翠兰就给逗笑了,“行,听你的。”
顾满仓也不能不听儿媳妇的。
一群人忙活了一下午,到傍晚菜上了桌,一大桌子好菜,菜是醋溜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糖醋里脊、还有个炒豆角,肉菜就是红烧肉、炒腊肉,汤是砂锅煨出来的,小炉子上足足炖了一个多小时,鸭肉早就骨酥肉烂,又加了蘑菇的鲜香,喝起来味道甘醇。
周晓雪格外喜欢老鸭汤,一喝喝了两大碗。
圆圆也喝了大半碗,连汤带肉的,这道鸭子肉质紧实,饱蘸汁水后很有嚼头,顾时安和大头哥也没喝白酒,跟孩子们一样,喝的是顾家自己酿的葡萄酒。
饭后,老徐家有事,顾春梅一家四口干回家了。
周晓雪吃饱了,又抱着林瑶煮的甜汤喝。
周晓雪边喝边叹气。
“从前上学那会儿,整天学习背课文脑子也没这么累,瑶瑶姐,管一个厂子怎么这么多事,天天不是这事就是那事。”
说完就跟老太太一样瘪着嘴叹气。
林蔓笑她,“你才多大,就这么老气横秋的,你家那位不说你?”
周晓雪在沙发上吃甜汤,“那家伙说我什么?他可比我大八岁,我要是老气横秋的老太太,他就是老的不能再老的糟老头子,还敢说我?能的他!”
林瑶:“.......”
也是喔。
林红娜战战兢兢在省城躲了一个多月,身上的钱也快花光了。
她要是再不回镇上,街道主任的工作八成保不住了。
林红娜偷偷摸摸回了镇上,还有半月就到今年的中秋节了。
孙母见不得林红娜偷偷跑出去,一个多月连个人影都看不着,故意看了一眼堂屋的表,老脸一拉:
“你还知道回来?”
林红娜不想跟她吵,应了声就想回去。
孙母一下子闹上了,“我这是什么命啊,娶了个儿媳妇不顾家,你整天在家里闲着,家良回来也不到外头迎迎去,见天在家里当懒骨头,一出去一个月,家里的家务事还得我老婆子想着!
哎吆吆,我老婆子命苦啊,整天忙的跟驴一样,家里一个人心疼我的都没有哎!”
这老太太就是见不得她好!
林红娜气呼呼的,刚想开口辩驳,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回屋坐着也比看老太太的一张臭脸好。
这老太太可真会给自个儿老脸上贴金,还整天忙的跟驴一样呢。
整个老孙家就再也没有比她更清闲的人了,整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要不就是在街道跟一群老太太啦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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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红娜在心里嘀咕,孙母边骂边往门口走,刚走到门口边就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是咋啊?家门口啥时候给人泼了鸡血了!”
孙母吓得不行,林红娜软着腿过去一看,自家台阶上不知道给谁泼了一盆鸡血,鲜血淋漓,吓人的很。
“是他,是他。”
林红娜嘴里叨叨着,一抬头就看见吊着一张老脸的孙母抖着一只手冲过来,甩了她一个大耳刮子。
“你个晦气的女人,一回家家里就没好日子过!说,你在外头惹了什么麻烦!”
林红娜猛的被打了一巴掌,脸上又疼又难受,嗷一嗓子就哭了出来。
她这么些天也不容易,吃不好喝不好的,人瘦了一圈。
林红娜又哭又嚎的,孙父和两个孙子散步回来,孙父觉得丢脸,赶紧让两个孙子出门把俩人给拉回来。
孙天宝和壮壮连哄带劝的,好不容易才把孙母婆媳俩拉回了屋子里。
一家人回了家,在家里摔摔打打,又闹又叫的闹了好半天。
最后还是孙父发了火踹翻了堂屋的凳子,一家人才消停下来。
等到家里消停下来,孙母不骂人了,林红娜也不扯着嗓子哭了,孙父才反应过来:
“家门口的鸡血是谁泼的。”
林红娜默不作声,孙母嗷嗷在家里骂,林红娜不服气还嘴,婆媳俩唇枪舌剑的,闹得不得消停。
老孙家闹的乌烟瘴气的。
外头的几户邻居听见外头的叫骂声,一边吃着炖肉一边啧啧称奇。
“隔壁这是咋又闹上了?快过节了也不消停?”
“嗨,老孙家那婆媳俩你还不知道啊,都不是好惹的,越是过节越闹腾呗。”
“那是,算了,咱们也管不了,不如回家吃肉去!”
“这话中听,话说回来不知道今年的月亮圆不圆啊?”
“那得到中秋才知道了,不是有那句话,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几个邻居结伴回家去了,谁也没注意到,黑暗处躲在角落的崔大虎视眈眈的瞅着。
这一个多月,崔大日夜盘桓在孙家门外,找了好久,也没看见林红娜的影子。
后来才知道,这个女人居然躲到外地去了。
崔大懊恼得不行,回家砸了一堆东西,又回来守着,他就不信,林红娜这个恶毒女人不回来了!
他等了好长时间,总算等着林红娜回来了,按捺不住就找了一只死鸡,放了血泼在孙家台阶上。
孙家人真是吓着了,一连几天出门,都是结伴出去。
孙家两个孙子上学也是孙家良接送。
崔大见到壮壮,一看那孩子的眉眼,就知道是自己的儿子,他压低了草帽尾随在孙家良三人身后,看着儿子进了校门,心里对林红娜恨意更甚。
林红娜躲的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临近中秋节,她下班回来,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崔大从裤兜里掏出刀子冲上去,刀锋按在林红娜腰上。
“别动!”
林红娜怎么可能不动,她害怕的就是这个,咬牙看了左右,宁愿自己挨刀子受伤,也不想这么窝囊死。
她一口咬在崔大的手腕上,这一嘴下去,疼得崔大拿不稳刀子,回家的孙天宝和壮壮两个孩子蹬蹬蹬跑过来,随手操起门后的木棍劈头盖脸的打。
“别打,别打。”
“我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拿刀威胁人?
孙天宝和壮壮打的更狠。
崔大被打帽子,五官拧巴在一块,嘴里那句“你妈罪有应得”,也给打回去了。
崔大给打跑了。
林红娜跟个神经病一样,天天睡不着觉,孙家卧室的门锁是老实门锁,人不在时要拿锁头锁住门,人在时从里面插上。
孙家良晚上不回来,林红娜在家不是抱着把菜刀,就是拿着棍子,弄得一家人不厌其烦。
八月二十,是张姥娘九十岁生日,在乡下这可是大生日,老顾家一家子,爱了蛋糕和点心水果,回张家村,给张姥娘过生日。
初秋的阳光明媚,乡下阳光下微风和煦,院子里的枣树也冒结了果子,坐在院子里,一阵阵微风吹来,带来秋日的清新的草木气息。
乡下过生日少不了饺子,张家今个儿包猪肉三鲜饺子,张姥娘最爱吃这三鲜饺子了,加了猪肉的三鲜饺子更香更好吃。
张大舅张二舅忙家里的养猪场,顾时安和表兄弟去帮忙,圆圆穿撺掇兜兜和她一块儿去。
大舅妈二舅妈带着家里的儿媳妇,仔细洗干净了手,开始包饺子了。
一大家子分工明确,张翠兰和大舅妈系着围裙和面,二舅妈和儿媳妇擀饺子皮,大舅妈儿媳妇和林瑶负责调馅儿。
人都说饺子好吃,馅儿难调。
老百姓家里做出来的饺子好不好吃,关键就在馅调的够不够味。
林瑶敲碎了五个鸡蛋搅匀,平底锅洗净烧干浇上一点儿热油炒出一大盘嫩黄的鸡蛋,把昨天买的五花肉拎出来,在水槽里洗干净泡了一会儿,剁碎了浇上了去了虾线的虾泥和料酒入味,摔打上劲,加入盐,再加入葱姜水搅至上劲。然后加料酒,蚝油调味去腥。
好吃美味的猪肉三鲜饺子馅儿就新鲜出炉了。
这边儿张翠兰和大舅妈面也和好了。
乡下的儿媳妇家里是经常擀饺子皮的,熟能生巧,饺子皮擀出来一个个皮薄光滑的,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一家人又开始忙着包饺子,林瑶一个褶子捏着转一圈儿就包出一个个好看的小饺子。
热了一夏天了,张姥娘坐在院子里悠哉哉晒太阳,张大舅家里养的黑狗四仰八叉摊在狗窝里,打着幸福的小呼噜。
“奶!”
”在这儿呢。”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张顺家的大儿子,领着弟弟妹妹叽叽喳喳家来了,一群小崽子小手里各兜了个小篮子,里头装着新挖来的野菜。
“奶,我们挖了好些野菜,还摘了棒子!”
小崽子们喜滋滋凑上来献宝。
今年夏天雨水足,太阳也好,村里没闹啥灾害。
地里的棒子长得老好了,抽出来的穗老高,棒子长的也是一个比一个粗壮,掰一个下来,放在嘴里生吃也甘甜,拿回家煮着吃更香甜。
张家村种的棒子都是老品种,叫黄棒子,最受欢迎的玉米种子,种出来的玉米叫甜棒子,甜棒子口感嫩,吃起来甜滋滋的,很受家里崽子们的欢迎。
张顺大儿子带着弟弟妹妹,背回来二十来个鲜嫩的甜玉米。
张家人都挺喜欢吃煮棒子的。
如今天还是热的难受,大家都吃不下饭。
自从棒子能吃了,家里就隔三差五去摘些回来,几天不吃还馋呢。
大舅妈把棒子剥皮摘须,再去菜园子里挖了些土豆,洗干净放大土锅里一放,上面烀土豆,下头放水煮棒子。
张姥娘眯着眼睛凑近看了眼,吆,一群小家伙儿挖的野菜还真不少,水灵灵的荠菜,肥嫩的蕨菜,还有带着露水的马齿苋,就夸道,“挺好,家里有菜吃了。”
小崽子们就嘿嘿笑,等一会儿又听奶奶道,等下烙韭菜鸡蛋饼吃就更乐了。
眼瞅着到了晌午,张大舅和张二舅跟一群后生还没归家了。
兜兜圆圆也没回来,大舅妈去养养猪场看看,一去才知道,家里一群男人,挑水的挑水,喂猪的喂猪,顾时安和张顺兄弟俩穿着黑胶鞋,拎着扫把和铁锨去打扫猪窝,自家女婿也挑着担子摇摇晃晃,把猪窝里的鸡粪清理出来,兜兜圆圆负责铲到小菜园子里去沤肥。
张家养猪场后头有一片小菜园子,菜园子里种的菜不少,家里也时常沤了好肥去攒着,一天两遍的浇水,就等着冬天吃菜。
大舅妈气的拍大腿,问张大舅咋不回家。
一群男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忘了时间了。
大舅妈二舅妈卷袖子洗了手进了灶房。
家里崽子们也跟小尾巴一样跟了进来。
“奶!”
“奶奶。”
你们这群小东西来干啥啊?”
俩老太太看着一群小萝卜头笑道。
”我们来帮奶奶呀。”
张顺大儿子笑容灿烂。
几个小的也忙点头,“我们帮奶奶烧火。”
大舅妈就笑了,“行,你们帮着拉风箱吧。”
张顺大儿子就去外面搬了三个小破板凳,张顺进了灶房,本来还想着帮老母亲拉风箱呢,没想到让自家崽子抢先了。
“爸,你来干啥?”
张顺儿子瞪着眼。
张顺:“.........”
张家大儿子用枯枝子点着了灶膛里的火,呼啦啦拉起了风箱。
另外几个小的坐在灶膛前,煽火的煽火,加柴的加柴,忙得不亦乐乎。
张姥娘要吃韭菜鸡蛋饼,林瑶把刚摘下嫩嫩的韭菜放在水里洗一遍,和小葱在一块儿切碎,从面缸里舀了两瓢面粉,打了三个鸡蛋进去,撒上盐巴,把切碎的香椿芽撒上去,搅拌均匀,等灶上的大锅烧热了,打上少许猪油,烙出来的面饼就特别香。
“奶,灶上的粥打滚了。”
张家孙女二丫看了一眼锅下面翻滚开来的小米粥,奶声奶气道。
“姐姐笨,不是粥打滚了,是粥熬好啦。”
三丫皱了皱小鼻子。
二丫“呀”了一声,用胖乎乎的小肉手捂住小嘴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那小模样可太可爱了。
大舅妈摸摸双胞胎的小脑袋,笑着让大孙子去招呼一家人吃饭。
张家大孙子欢快地应了一声,小嗓子亮亮地,“开饭了,拿筷子开饭啦!”
“知道了。”
在家里做活的一帮子男人应了声,一家人洗手吃饭。
傍晚日头落了下去,北面的天染上了一片妍丽的晚霞,一家人欢欢喜喜给张姥娘过生日。
张家的几个儿媳妇都从娘家带了东西来。
庄户人家都是来来回回送的也都是些吃食儿。
张家大儿媳从娘家带回来一大把蕨菜,二儿媳带回来一筐子山蘑菇,水嫩嫩的看样子是刚才山上摘来的,三儿媳背家来的筐子里装着几个窝头跟一碗棒子糁。
棒子糁就是晒干的棒子粒儿在石碾子上压成的粗面,跟棒子面差不多,不过比棒子面吃起来辣嗓子,在庄户人家也算是挺好的了。
张家最小的孙女,小四丫如今已经快一岁了,小丫头依旧生的跟个糯米团子一样,白白胖胖,林瑶常给张家送麦乳精,大舅妈也时常叫家里熬大骨汤给家里的娃儿们喝了,补钙。
小四丫小腿儿有力气的很,小胖手抓着凳子腿站上一会儿了,扶着亲妈的手,也能挪动着小短腿儿走上两步。
二舅妈见了抱着小胖囡给张姥娘报喜,小四丫如今说话也利落了些,看见太奶奶欢喜地扑棱着小胖胳膊往张姥娘怀里扑,“太奶,走走!”
小丫头的话,大家都懂,这是想让太奶牵着她去院子里走呢。
张姥娘就牵着小丫头在院子里走了走,走了一会儿,小丫头就打起了小哈欠,小脑袋就一点一点地,这是困了呢,张家三儿媳妇就把胖闺女抱回屋哄睡了。
张姥娘过完生日在屋里歇着,张家村全村人都出门看稀罕了。
看啥稀罕啊,当然是门口停着的那辆崭新拖拉机了,这可不是一般的拖拉机,是自带播种机的履式拖拉机,在这年头,要是哪个生产队能有这样一辆拖拉机,那那是十分不容易啊。
就说张家村原先那台笨拖拉机,那是五几年上头淘汰下来的老掉牙货,锈迹斑斑,开起来费劲儿还费柴油,就这还是老支书在公社舌战群儒,跟公社几十个大队长拍桌子瞪眼儿,倚老卖老豁出去一张老脸才争回来的宝贝疙瘩。
这些年,村里就跟伺候祖宗一样,隔几年就把拖拉机用油漆漆一遍,擦洗得一尘不染,就这样这辆开起来咯吱咯吱叫的拖拉机也在农忙的时候出了大力了。
可这辆拖拉机太老了,用了二十来年了,这几年县里经济还行,县里领导一合计,为了老百姓能早日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一咬牙一跺脚花了大价钱去省城定购了五辆拖拉机,每年县里的粮食产粮排前五名的生产大队一队一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