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见这比顾家人身上穿得还好,连忙道:“璋弟啊待我至诚,这心意我领了,倒是不用这般好的,这还是留着你孝敬长辈的好。”
连顾璋的父母都没用这么好的,他借花献佛,怎么好拿了最好的去?
顾璋拿了一套大小合适的,塞到他的怀里,“这可是他们挑剩下的。”
说起这事,顾璋也有些哭笑不得,原本他只是从家里翻了几张丑皮子出来,只是打版试试效果。
后来又找了铺子,用柔软漂亮的毛皮定做了好的,没想到,家里人听说那个丑丑的是他亲手打的皮子,还亲手做了一小部分,都纷纷高兴地把那套有些丑的穿在身上。
顾璋说完,黎川这才收下。
顾璋摸摸自己的行李箱笼,翻出几个露指头的手套:“旁人都来找我打听这个,你倒是不同。”
“买一赠一,就当是送你了。”顾璋塞到他怀里,还威胁道,“我做的丑,你可不准嫌弃!”
黎川:“……”
他低头看了看灰不溜秋,缝线还有点歪的露指手套,张了张嘴,没说话。
顾璋把他这点性格拿捏得死死的,打定他不会拒绝,又道:“有了这个手指灵活,无论习字,翻书,做笔记都方便。”
再加上这一记王炸,黎川只好收了东西回房。
黎川母亲收到儿子心意,摸摸身上暖和的皮毛,也高兴的说不出话来。
新上船的人,起初都觉得新鲜。
学子纷纷来讨了,或者仿制了露指手套,关在房间里烤着热乎乎的小炉子,暗暗奋斗,准备春闱。
陪同的人也活跃了两天,今儿在船两侧看山水风景,明儿在甲板上看水里的鱼儿,还能精神百倍地聊天。
但这样日复一日的船上时光,仅仅过去不到一旬。
新鲜感一过,大伙就都撑不住了。
学子们在摇摇晃晃的船上看书久了,感觉眼前的字都开始晃悠起来,看书就有点想吐。
陪同大人、书童们,也没了最初的兴致,随着天气一天天转凉,都缩到了屋子里。
顾璋也觉得无聊。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这段时间读书,无论走水路还是走陆路,赶路的时候读书人也难受,效率也低。
而且不论船还是马车,肯定都颠簸,现在这会儿又没有眼镜,他还是想保护好自己的眼睛的。
这样好的世界,若看什么都迷迷糊糊的,岂不是太浪费了?
他也无聊地跑过来,看看家人怎么消遣时光。
看着顾家人聚集到一个房间里,坐在一起烤火聊天唠嗑,围着火炉坐成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四边形。
顾璋脑子里顿时冒出了一个熟悉的东西,老少皆宜,到末世五十五年都没断绝的卡牌游戏,流通度甚至不输于国粹。
这等消遣时间,带来欢愉之物,这时不用,更待何时?
顾璋想到就做,他没带够纸,就去好友那儿搜刮了一圈,然后几张粘合在一起,再加入了点系统里兑换的天然植物胶。
一张张软硬适中的纸牌就制作好了。
考虑到顾家人的接受能力,他简单直接的改成了1文、2文、3文……
卡牌中间的图案,还换成了他画的铜钱。
A和2,他则换成了“银元宝”“金元宝”
至于大王小王、他直接换成了“金秋”“丰收”
上面分别画上了两种作物丰收时候的场景。
秋娘:“这看着还挺有趣。”
他们唠嗑了好久,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已经唠完了,这会儿本就开始无聊,顾璋说教他们玩,都挺捧场。
王氏和顾老爷子,起初听得晕晕乎乎的,顿时摆手退出:“你们玩。”
他们老了,脑子都转不动了,这么复杂的游戏,可真是为难他们了。
顾璋也不劝,只是带着感兴趣的秋娘,和不得不硬着头皮上的顾大根玩起来。
“对8。”
“对9!”
“那我出银元宝可以吧?”顾大根有点犹豫,觉得会不会太大了,有点心疼。
有顾璋带着,很快就玩了起来。
起初王氏和顾老爷子,只是笑呵呵地在旁边看。
其实规则真的不难,即使一开始觉得麻烦,费脑子,但是多看几盘,也就无师自通了。
看着看着,他们就着急起来。
“不行,不行!怎么能出10文钱呢?”
“没看小石头手里就两张牌了吗?你怎么还出对子,傻不傻!”
顾大根最先被从拍桌上薅起来。
然后就是顾璋。
从来不被管着学习的顾璋,难得听到,“小石头,你看都玩了这么久了?是不是该去念书了。”
顾大根还一本正经的强调:“别忘了你是去京城考试的。”
顾璋:“……”
他抗议:“爹你前些天不是还说,我反正还小,这次考不考得上都行,别逼自己太狠的?”
起因就在于,有个赴京赶考的学子坚持念书,然后撑不住跑到船边吐了,吐得昏天暗地,脸色发白,吓人得很。
顾大根摸摸鼻子:“我这不是瞧着你脑子活,打赢了也没意思吗?先让我们多练练,学会学好了,你才不算欺负人。”
顾璋本觉得一副牌就够,输了的下场,轮换玩就好。
没想到这么受欢迎,他于是又做了一副。
可这样就缺了一人。
三缺一可怎么好?
他就去拉了人来凑数。
没几天,整个船都流行起了这个简单又朴素的卡牌游戏。
没条件的,就直接用纸写,虽然轻飘飘的一片,一捏就皱,但小心一点,也不是不能玩。
有的船员,闲暇的时候也玩,他们还直接用船上修船补船的废木料,做出了厚实又硬邦邦的木片,拿炭在上画几笔,也就成了。
这个时候的娱乐活动很少。
小时候还能和伙伴玩游戏,长大之后的娱乐活动真的少得可怜,许多都是要有钱有大把时间才能享受的。
故而顾璋的卡牌一出来,这个一局不需要太多时间,也不会太难,还能拉着几位好友一起玩的休闲活动,一下就惹了众人的喜欢。
连余庆年和金瑎都被吸引过来,顾璋和他们围坐在一矮几旁,旁边放着茶水点心,小炉子烘烤着。
绞尽脑汁的算牌,交锋,谁也不想输。
也不玩钱,谁输了,就接受另外两人的惩罚,或是脸上贴一张白条,或作一首诗,又或者被校考一番。
又结束一局,金瑎叹气给自己脸上贴上一张小白条。
金瑎:“咱真的不找黎川一起来玩吗?”
顾璋按了按他脸上松掉的白条,“你就别想了,能把他喊出来,怕是难。”
也不是没喊过,但黎川都礼貌拒绝了,他要在房间里温书。
也算是少数能坚持下来的学子,毕竟在摇摇晃晃的船上念书,还有些冷,不是谁都坚持得下来的。
金瑎站起来:“我再去试试!这么有趣的游戏,他不玩一玩实在是太可惜了。”
余庆年拉住他,劝说道:“还是算了。”
顾璋也道:“正慎和我们不同,此番入京,即使有朝廷的车马费,对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他身上的压力和担子,比我们都重。”
“即使真给我们面子来玩了,他心里也定然是不安心的,惦记着念书,惦记着他寡母辛苦操持。”
对他们三人来说,都是有退路的,余庆年有家中长辈周旋,在朝为官,有人帮扶心态总是稳的。
金瑎虽然家族中是商户,要靠他入仕,但总归钱财不缺,而且这个年纪能考中举人,已经大大超过家族预期了。
即使再考几次进士不中,金家也有办法花钱给他谋个官职,毕竟举人也是可以当官的,日后再慢慢升就是。
可黎川不同,他背后无所依靠,只有一寡母,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
金瑎闻言也顿住了脚步,悻悻然退回来:“那还是算了,就咱仨玩好了,就不去喊正慎了。”
正慎是黎川的字,乃学堂中开设了律法斋学的戎锐夫子,在他高中举人之后所赐。
只可惜戎锐夫子没有收弟子的心,否则黎川也不至于如此艰难,顾璋叹息。
这一路倒是没有遇到什么意外。
进京赶考的学子们,在正式入冬前,顺顺利利抵达了京城。
有燕老拜托大哥帮忙,顾家人很快就安顿下来,他们先是在燕先竹安排的落脚点休养了两日。
又很快租到了合适的二进院子,前头待客,后头住人,燕先竹还送来几个手脚麻利的小厮。
在天气彻底冷下来之前,顾家有条不紊的在京城安顿下来。
余庆年和金瑎都有家中帮扶。
黎川也根据前辈的经验,找到了稍微偏一些的小院子,比客栈便宜些,烤火、烧水、自己烧饭吃也都更划算。
京城的冬天很冷。
是一种有别于宁都的冷,寒气有点往骨子里钻。
顾璋都趴窝了,他窝在家里安心念书,连门都不想出,更别说参加诗会、文会之类的了。
这让早早盼着,期待着,想要瞧瞧“顾璋”是什么模样的百官,感觉面面相觑。
在寒风飘雪中,苦哈哈等入宫早朝的官员,谈论起这事。
“我这两天好生研究了一下宁都情况,发现顾璋当年写的《宁都增产经验》还是保守了。”
“是啊,今年的数据前些天不是送上京城,户部那边也给出数据了吗?宁都均产已经有4石了!”
“听说顾璋在当地都被戏称为小农神,这可是百姓自己叫出来的。”
“那可不,从一石多的均产起,每年都增幅吓人,到现在接近四石,这声小农神还真没喊错。”
不论文官武官、在哪个衙门,管着什么事情,都能清楚的知道其中的威力。
百姓以农为本,若能让田地增产,连带着许多事也就自然顺畅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什么?
民心啊!!!
这个没有舆论的时代,想要出名,要么有惊世才华,要么在官场上踏踏实实干一辈子。
多少读书人高中后,辛辛苦苦一辈子,都没混出点名堂?别说青史留名了,就连任职过的许多地方,都查无此人。
问当地百姓某某是谁?百姓一脸愕然,满头问号。
某某是谁,可能还没他们今日中午吃什么重要。
许多官员羡慕啊!
说是好奇顾璋此人,不如说心里有些酸溜溜的,想看看,怎么有人进士都没考中,就能有如此成就?
而且这人才十五岁,算虚岁也才十六!
究竟何许人也?让老天如此垂青,生了这样一颗脑子。
他们正好奇着,还在想,顾璋为何到了京城之后,没闹出什么动静,感觉和他们印象中有些不符合啊!
明明前些年远在宁都,在那千里之外的地方,都时不时要在京城冒一下头。
如今人都来了,却没了动静?
许是求仁得仁。
百官期盼的动静当真来了,但许多官员都黑了脸。
金瑎一到京城,就联系了金家在京城铺面的掌柜,想要拿下纸牌的营生。
顾璋自无不应,且不说他和金瑎的关系,和金家合作这么多年,并无半点怠慢疏漏,这样好的合作伙伴,也是难得的。
纸牌制作起来很快。
金家的玩具铺子,也早就有了一套成熟的销售模式。
分不同的档次,有木片竹片做的、各种不同的厚纸片做的,甚至还有玉做的!
普通的就是雕版印刷出来,沾墨一盖。
高档的甚至有请名家大师作画的,用金丝线绣的,噱头十足,也死贵死贵的。
按照顾璋的建议,一共做了三个雕版。
一则是针对大众的,就是他做给顾家人玩的那种。
二是针对读书人的,修改了铜钱,后面的元宝和丰收,也都换成了琴棋书画。
三是对富贵人家的,把数额改大了些,然后换掉了大王小王,对权贵来说,恐怕没多少人打心眼里承认丰收是最大的。
有了顾璋这么多年的熏陶,金家铺子熟门熟路的推广起来。
对学子们:“要不来看看咱们铺子新推出的卡牌?多玩玩有助于算学提高。”
对百姓们大声吆喝:“最新出的卡牌游戏喽,过年过节走亲访友最好的礼物,拉近家人朋友之间的距离!”
“全家的快乐,只要五文钱就能买回家!”
富贵人家就不吆喝了,有那爱玩的听了有新品就来试试,还有不少老顾客上门。
这种群体性游戏,只要好玩,传播起来的速度是惊人的。
京城这个严寒的冬日,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三缺一!”
“去我家玩牌,大冬天的外面天寒地冻的,家里烤火玩牌多舒服?”
众所周知,冬日的娱乐项目是最少的。
才有了猫冬这个词。
金家铺子推出的卡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入了家家户户。
等到有些刻板的官员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局面了。
百姓玩得热火朝天。
辛苦了一整年,冬日严寒,吃食又贵,能有点和家人、朋友之间的快乐时光,简直让人觉得幸福的冬日都暖起来。
但避免不了,有些人用它来赌钱。
许多官员:!!!
这几年光看宁都增产的信儿了,都忘了,这小子最早在京城出名,是因为那个玩具车!
就问谁家没有玩具车?
这会儿讲究多子多福,谁家孩子抵挡得住这个诱惑,尤其是伙伴都有,自己没有。
本以为玩一段时间就好了,没想到顾璋点子像是用不完一样,这些年愣是出了不少后续版本,扭扭车版,学步车版……家里愣是没个清净。
御史台的人可谓蠢蠢欲动。
廉冠就是其一。
作为御史大夫,他的日常工作就是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说直白一点:当个喷子。
廉冠作为言官,他自觉是十分有傲骨的,成绩也是很不俗的。上至丞相,下至五六品官员,就没有他没弹劾过的!
他今日在御史台,就和同僚好生讨论了一番最近火热的卡牌。
廉冠拍桌道:“简直荒唐!”
“还宣传能有助于算学,有利于老人动脑,还有那两套外壳,都是为铜臭遮掩!”
“身为举子,宣扬这种不三不四的玩乐之物,还引人聚赌,荒谬!”
他都想好了,今晚就回去拟折子,好生参顾璋一本。
他从办公的衙门回到家,路上都一直在构思。
回到府里,却听见奇怪的声音。
“三个六!”
廉冠脸色黑沉,他家也有儿郎耽于此玩物?
他大步寻着声音的方向而去,却发现家中祖母,还有女眷们都围成一桌。
气氛很是和谐??
见他进来,祖母着急朝他招招手:“冠儿,快来帮我瞧瞧,金家铺子说了,你们读书人最会算这个,你快来帮祖母看看!”
廉冠:“……”
不仅有祖母,大房、二房,还有管着家里份例的,甚至他娘都在!
不对,还有他的妻子!
整整四大桌,还有人在旁边瞧着,等着替换,这是全家女眷都来齐了吧?
他感觉脚被黏在原地,心里拔凉拔凉的。
“来啊,冠儿快来帮祖母看看,这可该怎么出才好!家里除了你大哥,就你念书最厉害。”
祖母带着点期待,十分信任的看过来。
廉冠不得不上前,一场场下来,却输多赢少,他迎来了一群女眷打量和怀疑的目光。
廉冠:???
当年科举,他当真是自己考出来的!
百姓冬日里有了乐子,顾璋也挣得盆满钵满。
家里人难得在冬日里有了玩乐,过得也十分快活。
顾璋偶尔玩玩,其它时间都和许多举子一样,在屋里念书,准备春闱。
偶尔出门,也是前往燕府,找燕先竹请教一番。
就这样,一直到春暖花开,顾璋打算出去松快松快了。
好好玩两天,歇一歇,然后再全力备战春闱。
两天时间,他计划一天和宁都同窗去玩,一天和家人出去玩,好好看看京城的模样,给家里也添置些东西。
他依旧不打算去参加文会诗会,而是喊了些来自宁都,曾经一起去郊游过的伙伴。
“要张弛有度!”
“好好的玩,是为了更高效的学!”
“光看书可不行,也要接触实际,这样写的文章才不至于虚浮。”
顾璋总有道理,不论歪理还是正理,他总能一脸理直气壮,还总能把人说服。
闷头学了一个冬天,许多学子也觉得骨头都硬了,思维都好像被冻住了。
想到之前在宁都的快乐,都应下了顾璋的邀请,还有人想要去找顾璋打听打听,秋闱的时候那个特别香,还有肉,却吃不坏肚子的饭食是怎么做的?
顾璋这个动静不小。
消息稍微灵通点的官员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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