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夏里再次回到病房,顾津南换掉睡衣穿上了正常的衣服,桌子上有他刚剪下来的吊牌。
顾津南盯着夏里通红的眼睛看了两秒,脸随即沉了下来,他声音凉了几分:“谁欺负你了?”
夏里吸了下鼻子,眼睛又红了起来,她低着头,看着顾津南劲瘦的手腕说:“刚刚上厕所不小心滑倒了,挺丢脸的。”
顾津南沉默了两秒,上下打量夏里,衣服干干净净的,并没有发现明显摔倒的痕迹,他懒洋洋地笑笑,“摔到哪了没有?”
夏里摇摇头, “没有。”
顾津南食指骨节敲了下夏里的脑门,眉眼间流转着笑意,似乎心情很好, 他说:“吃早饭去?”
“好。”
夏里跟着顾津南走去对面的街道。
医院在的街道, 向来是热闹的,从早到晚,人流不息, 百鬼穿行。
现在六点多一点,医院附近的便利店和早餐铺子都开张了。
“想吃什么?”顾津南主动问夏里。
夏里思考了两秒,顾津南刚醒,吃点清淡的热食比较好,便给顾津南说想吃包子。
早餐铺子里排队的人很多,位置倒宽裕, 想必都是住院家属出来带饭的, 夏里和顾津南坐在角落里的位置。
顾津南没什么胃口, 点了份小米粥,夏里点了份小米粥和两个奶黄包。
顾津南捏着调羹慢悠悠地搅动小米粥, 一只手抵在桌沿上, 后背微微弓着,很是放松。
像他高中在餐厅里和朋友一块吃饭那样。
高中的时候,顾津南也经常吃食堂,他人缘好, 每次吃饭的时候身边都围着几个人,一块扯七扯八的,然后哄笑, 顾津南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脚踩着旁边凳子的底杠, 嘴角带着几丝笑。
夏里不习惯在食堂吃饭,她总是在食堂打包点饭带回班级吃。
但每次去食堂,顾津南只要在,夏里就会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从他身旁经过,偶尔路过的时候,他恰巧抬头,夏里也只是匆匆看她一眼,然后加快脚步,离开食堂。
饶是这样,夏里也会开心一整天。
因为见到了他。
想到此,夏里嘴角上扬了些,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但笑容转瞬即逝,那张照片又清晰地浮现在夏里的脑海里。
像一把利剑一样,在夏里的胸膛里横冲直撞。
“喂。”顾津南敲了敲桌面。
夏里抬眼,一脸茫然,“嗯?”
“吃到油纸了。”
夏里反应过来,把奶黄包底部的油纸撕开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尴尬地舔了舔嘴唇。
“有事?”顾津南放下调羹,双手架在椅背上,直勾勾地看着夏里,又恢复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仿佛昨天晚上气虚惨白的顾津南根本没存在过。
“没。”夏里低头喝了口小米粥,她没放糖,但里面的南瓜很甜。
“奶黄包这么好吃?”顾津南随口道。
夏里眼珠一转,把另外一个奶黄包递给顾津南,鼓着腮帮子,眼神真挚,“挺好吃的,你尝尝,我吃不完两个。”
顾津南不喜欢吃甜的,他的味觉和他的人生一样,自动避开了甜这个属性。
他盯着奶黄包看了两秒,嘴角一勾,接过夏里手里的奶黄包,犹豫着咬了一口,软甜,带有奶香味,没他想象中的难吃。
夏里的心很乱,整个人像被热水和冷水轮替泡着,舒适,也疼。
吃饭完,夏里自觉去门口等他。
顾津南跟朋友出来吃饭,从来都是他付钱。
刚转身,夏里就被他揪着衣领强势调转了方向,他尾音有些上扬,带有些恶劣幼稚的语调,“想吃霸王餐啊?”
“啊?”夏里呆呆地看他。
顾津南下巴一台,气势挺足,但语气温柔:“去付钱,我没带手机。”
由于他平时太过锋利张扬,说话声调也偏冷。
这语气突然暖了点,有种委屈巴巴的感觉。
夏里失笑一声,去里面付钱。
“你叫车吧,车来了再出去。”
顾津南两手抄在上衣兜里,外面天气寒冷,张口成云烟。
“医院不就在旁边吗?”夏里的思维跟不上顾津南的话,她小声地问。
“回家,不回医院。”
“你药还没拿,而且院长说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顾津南懒散道:“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死。”
而且,有人不允许他死。
夏里想到了顾津南空空荡荡的家,唯一带有生活气息的医药箱,还是学校发的,里面药零零散散的,还不全。
“我嗓子疼,去拿点药,你等我一会儿。”夏里掏出宿舍钥匙塞给顾津南,风一样地往医院跑去。
光秃秃的宿舍钥匙躺在顾津南的手心里,还带着夏里的体温,他下意识地啧了声,舌尖抵着嘴角,轻笑了声。
夏里是拎着两包药回来的,一包是顾津南的,一包是她的。
“你这钥匙光秃秃的,也不怕丢。”顾津南边说边勾走夏里手里的塑料袋,解开夏里那包药,挨个看药盒上的说明。
“还好,我经常把钥匙放书包里。”夏里实在不好意思给顾津南说柒时宜配了几百块钱的钥匙。
四人宿舍,宿管阿姨给发了四把钥匙,开学第一天,两人很默契地都丢了钥匙,柒时宜便拽着夏里去配了几十把宿舍钥匙。
两人拎着沉甸甸的几十把钥匙,在小街道捧腹大笑,现在想想,还挺傻的。
网约车没过几分钟就来了,夏里和顾津南一同坐在后座。
空间变小,夏里又紧张起来,注意力不自觉地被顾津南带走。
顾津南大刺刺地伸着腿,一手放在腿长,一手抵着车窗边框,偏头看窗外。
夏里快速地看了顾津南一眼,他嘴角是上扬着的,从医院出来,他一直这样,貌似心情很好。
病去如抽丝,夏里想,他应该是病好了,连带着心情也变的轻松了。
只要他开心就好。
至于短信的事情,夏里决定静观其变,至少明白对方的意图再做决定。
网约车经过校门口的时候,顾津南似是想起来什么,偏头问夏里:“学校寒假是不是不提供暖气?”
“嗯。”夏里点头。
“冷吗?”他问。
“还好,我被子挺厚的。”
“公寓对面那套房子也是我的,一直空着,没人住,你要是学校住的不习惯可以先过去住,密码和这套公寓的一样。”顾津南淡淡说着。
“好,谢谢。”夏里有些脸红。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两人,欲言又止。
车子抵达顾津南公寓楼下,顾津南先下车,司机趁机对夏里说:“姑娘,在外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轻易相信男生的话。”
夏里了然地笑笑,“谢谢叔叔,不过他是个很好的人。”
顾津南听到这话,动了动眼皮,没吭声。
夏里跟着顾津南去他家里拿耳钉。
一进门,夏里去洗手间找耳钉。
顾津南去卧室拿手机,失踪了一天一夜,公司那帮老狐狸肯定会搞事情。
还有绿城的地产项目,江家最近没少做手脚。
然而,手机上的短信让顾津南再一次崩溃,他同样收到了自己像狗一样被拴着的照片。
有人再帮他回忆,那些凄惨的记忆。
提醒他,他曾经像狗一样活着。
赤、裸、裸地挑衅。
顾津南深邃的眸子里淬着狠戾,直勾勾地盯着短信上的照片,脸上带着阴翳的冷。
“很好。”他声音冰冷。
“顾津南,我先回学校了,你记得吃药。”夏里站在顾津南卧室门口说道。
顾津南闭了两秒的眼睛,压下眼底的情绪,他再睁眼,又是那副散漫的样子。
可夏里刚明明看到他绷直的后背,还有紧握的拳头。
“你怎么了?”夏里轻声问。
顾津南把手机扔在床上,往前走了两步,斜倚着门框,双手抄兜懒懒散散地,“不想吃药。”
夏里莞尔一笑,“是怕苦吗?你吃完药了可以吃点糖,我上次给你带的糖还有吗?”
“有。”顾津南答道。
顾津南慢悠悠地跟在夏里身后,电梯的数字一直变化着,快到这一层时,顾津南突然叫她:“夏里,春节不想一个人的话,可以过来找我。”
夏里有些错愕,但很快脸上的表情又恢复正常,她笑的很甜,“好啊。”
夏里走后,顾津南在客厅站了一会儿,深邃的眼底,一派平静。
良久,顾津南拿着车钥匙出门了,导航去最近的五金店。
五金店的老板裹着军大衣,嗑着瓜子看手机,听到动静,他抬头看着顾津南问:“要买点什么?”
“笼子,四方的。”顾津南声音很淡。
老板把瓜子扔在盘子里,起身去介绍店里的笼子,“我这好多笼子,合适各样的,你买什么样的?”
“最结实的。”
“关狗吗?”
“嗯。”
“那这种就行,组装也简单。”
“不够结实。”顾津南垂眼看着老板从货架上抽出来的笼子的一个面。
老板笑笑,“你家狗到底多有劲儿,这样的都不结实。”
“这个,加粗加厚的,狼进去了也跑不出来。”
“嗯,再拿一根铁链子,还有鞭子。”顾津南口吻平静的像结了冰的水面。
有了狗笼子的经验,老板给顾津南找了质量较好的铁链子和鞭子,他一块扔到地上,说道:“一共615,快过年了,抹个零,600算了。”
顾津南掏出手机转了1000块钱。
机械的到账提示音响起来。
老板搓搓脸,打了个哈欠含糊说道:“小伙子,转多了,一共600。”
顾津南嗤笑,笑意不达眼底,他说:“没事,我手受伤了,麻烦您帮我把这些东西搬车上去吧。”
“好好好,没问题。”老板乐呵呵地帮顾津南搬东西。
顾津南车子开到顾谦的别墅门口, 没有立马进去,他散漫地打量着周围,今天的天气很好, 天空蔚蓝, 有风。
院子里的绿植被家里的阿姨照顾的很好,一年四季他们都枝繁叶茂的。
顾津南从扶手箱里拿出烟盒,敲了跟烟, 咬在嘴里,懒懒散散地点燃,半躺在驾驶座上,轻闭上眼睛,慢慢悠悠地吸烟。
管家出来办事,看到顾津南的车停在门口, 他下车敲敲车门。
顾津南按下车窗。
“少爷, 怎么不进去呢, 外面天冷。”
顾津南笔直的目光落在管家带有褶皱的脸上,沉默了会儿, 说:“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搬客厅去吧。”
“哎, 好。”管家颔首。
“少爷这是买的什么?”管家搬着纸箱子,感觉挺有分量,少爷和老爷关系不好,这临近过年, 管家以为少爷拿着东西来缓和关系,主子家里关系和睦,他们这些佣人日子自然更滋润, 管家脸上一路上都挂着笑。
顾津南没吭声,双手揣兜往里走。
“老爷和……”管家顿了顿, “还没醒。”
顾津南明白,顾谦又给自己换了个新的小妈,从他记事起,进顾家扮演他妈妈的女人多的已经数不清了。
管家把四方大箱子放在客厅中间,转身顾津南:“少爷,您吃早饭了吗?”
顾津南低声嗯了声,脸上的情绪很淡。
顾谦睡眠浅,他卧室在别墅三楼,他没醒之前,是不喜欢家里的阿姨在别墅内走动的,所以这个点家里的阿姨要么在厨房准备早饭,要么在后院打理花园。
管家知道这家的少爷是比老爷更狠的主,顾津南这会儿脸上的情绪又不佳,他也不敢多说什么,简单说了下楼上的情况后,就出门办事去了。
顾津南一脚一脚地把木箱子踢进电梯内,直奔三楼。
卧室的光线很暗,两道平稳的呼吸声相互交织这,地上一堆衣物,鱼水之欢的气息还有残留。
顾津南食指骨节抵了下鼻尖,适应两秒后,弯腰慢条斯理地用小刀划开箱子,拿出铁链子。
纸箱子和铁链子发出的声响吵醒了床上的两人,女人动了动身体,软声抱怨:“干什么呢,吵死了。”
顾谦昨晚过于劳累,这会儿眼睛都懒得睁,抬抬手,“你先下去,一会儿再量血压。”
顾津南掀开顾谦脚边的被子,把铁链子拴在顾谦的脚上。
顾谦察觉到不对劲儿,猛地睁眼,顾津南没什么表情地站在他床尾,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撕开个水蜜桃糖果扔进嘴巴。
悠哉地把嘴巴里的糖果咬成碎渣渣。
“啊!”顾谦旁边的女人尖叫一声,往上拉了拉被子。
“你谁啊?”女人问顾津南。
顾谦起身想要解铁链子,顾津南拿起身后的水杯,猛地摔在他床头上面的墙上。
玻璃渣掉了一床。
顾津南从兜里拿出把折叠刀,拉开,用刀片敲着手掌,硬朗的眉骨间带着阴翳的冷,看顾谦的眼神,就像看待宰割的猎物,确定好下第一刀的地方,便开始屠宰了。
顾谦咽了咽喉咙,声音不知是抖还是沙哑,话说的不是很清晰,“你要干什么?”
顾津南冷笑声,抽出张纸巾,拿着另外一个高脚杯往上面砸去,这次玻璃崩的范围小了点,纸巾上聚集了一小堆玻璃渣。
他拎着纸巾把玻璃渣倒在盛有燕窝的碗里,慢条斯理地从衣柜里拿出条浴袍扔在床上,冷声对屋里的女人说:“出去等,别乱说话,否则我会把这燕窝一口一口给你灌下去。”
女人慌乱地拿起浴袍,裹在身上,光着脚出去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顾谦时刻盯着顾津南的一举一动。
“今年的冬天有点冷,要不你别过了?”
顾津南被关在地下室的时候,是以季节为单位的,那个时候,他的一年四季常常是不完整的。
有时候冬天被关进去,春天才放出来。
如果顾谦忘记了,那他出来的时候就是夏天了,甚至又是冬季。
“你、你想要什么?”顾谦声音开始抖。
顾津南手里的刀轻轻扫了下顾谦的脚腕,扫过的地方出现条疤痕,开始往外渗血珠。
顾谦慌了,嘴巴张合着不知所措,他捂住胸口看着顾津南,想要打感情牌,却发现手里一张感情牌都没有。
“昨天的照片。”顾津南提醒他。
顾谦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想起来昨天干的蠢事。
“我昨天喝多了。”顾谦话说的没什么底气,他自己也明白这些对顾津南意味着什么。
顾津南下巴一抬指了指铁笼子,“钻进去说。”
“我是你老子!”顾谦额头青筋暴起,浑浊发黄的眼珠内掩盖不住的怒火。
“我说了,钻进去!”顾津南第一次在顾谦面前怒吼,他的眼睛像嗜血的冷刀。
顾谦死死抓着被子,别过眼不去看那刺眼的铁笼。
顾津南猛地拽动铁链子,顾谦被带着滚到了床下。
顾津南握着铁链子的手青筋暴起,他恨眼前的这个人,可是他身上流着血液有一半是他的,各种情绪在他体内横冲直撞,顾津南再也无法镇定的像个没感情的机器。
夏里拽着老太太横冲马路的视频在他脑海里闪过。
他敛了下眼尾,眸子又暗淡几分,垂眼看着瘫坐在地上的人,像看一条即将要死的狗一样。
顾谦从地上捡起件衣服,盖在自己身上。
顾津南俯身蹲在地上,手里的刀从他的脚腕上往上游走,越往上,刀刃越往下压。
空气中涌起一股血腥味。
有那么一瞬间,顾津南是失去理智的。
顾谦到底是钻进了铁笼子,顾津南冷艳睨着他,内心却没有半分快感,甚至有些空荡。
以往的伤疤,终究是消不去的。
半晌,顾津南松开了铁链子,慢条斯理地把刀子合上,揣进兜里,踩着地上的衣服走出了门外。
卧室门口,女人裹着睡衣瘫坐在走廊上,后背靠着墙,有点惊吓过度。
顾津南路过的时候,顿了一下,偏头看了她一眼,眉眼和夏里有几分相似,没但有夏里干净。
顾谦看着顾津南缓缓离去的背影,眼睛里疑惑大于惊吓,以往他驯服顾津南只要这些照片就够了,可是今天,事情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他没害怕过去的这些东西,也不在乎这些东西还会不会传播。
女人见顾津南走出了客厅,挣扎了半天也没站起来,被吓的腿软,顾谦已经从笼子里出来,弯腰接脚上的链子。
“吓死我了。”女人哭哭嚷嚷爬到顾谦的脚边。
顾谦随手拿起一件衣服往女人身上砸过去,“滚。”
这次,轮到顾谦来害怕这些东西了!
顾谦南嘴角带着笑走出顾谦的别墅,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那些被迫肮脏的过去,似乎要过去了。
他坐进车里,给夏里发了条微信:【除夕要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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